第二十五章 巫門中人

這是一個美得讓人心動的女孩,看到他的第一眼,每個人都會本能的被吸引,血液飛速流動,眼前出現短暫的空白,無數的雜念在腦海中翻騰閃耀。

細看下去,她的五官並不算完美,漆黑的雙眸大而無神,看不到一點神彩,精巧挺直的鼻翼微嫌精致,鑲嵌在她線條明朗的臉上,就象一頁孤舟無依無靠隨波逐流飄浮在平靜的湖麵,薄薄的嘴唇象她的神情一樣冷豔,沒有一絲動人的誘惑。

但就是這是這樣並不完美的一張臉,卻充滿了讓人驚歎的美豔,所有成熟的誘惑和清純的吸引都毫不牽強的附著在這樣的一張臉上,看著她婀娜的身段微微起伏的胸膛,王然突然聯想到一個他一直無法深刻理解的字眼:罪惡。

眼前的女孩足以讓任何人產生罪惡的想法罪惡的衝動,甚至是行動。

可是,再細看她的眼睛,那是一雙讓人感到心痛的眼睛,透過她的雙瞳,王然看到無盡的虛空,還有黑暗,那裏麵看不到人類應有的情感,也看到不所謂智慧的光芒,所謂的思想。如果說眼睛是心靈的窗戶,那麽這是一個沒有心靈的人,也許這根本就已經不能再被稱作一個人。

而作為一件武器,這樣的人卻往往是致命的。

在李元的典籍中,記載了曾經盛行在中國民間一個古老的門派,叫做巫門,手段光怪陸離正邪難分,素來被自譽為名門正派的道家中人所不恥,後來漸漸銷聲匿跡。

李元道號逍遙散人,性格狂放不羈,行事不拘俗禮,想想他修了千年就隻收了兩個徒弟,一個是鬼一個是妖,本身就不合常倫,又怎麽會把這樣的門派正邪之爭放在心中,對巫門中的事也頗有些研究。

巫門中有一種人,名為靈巫。其起源最早可以追溯到遠古戰場,為防止軍中戰俘騷亂,軍中巫醫用藥物迷惑俘虜的心智,變成毫無心智的行屍走肉加以控製,後來這些藥物漸漸流傳到民間,被方士們改良利用。

施法者用藥物配合咒語抽去其人魂魄,吸其真元,再用鬼骨陰火煉化,最後還其肉身煉成靈巫,看似和借屍還魂並無二致,隻是被害者心靈受損,理性感知一派混沌,處處受到施法者的牽製,雖然言行舉止和前人一樣,卻早迷失了自我。

最為可怕的是,施法者如果運氣好找到和自己五行相符的人煉成靈巫,便能貫注自身意念於靈巫之身,借用他的肉身施展法術,就如同有了分身,靈巫所見為他之所見,他之所為為靈巫之為。

王然怒視方明宣,料想這靈巫必是出自他之手,CL微電子的李婷等人不過是中了他迷魂之術,稍作休息便無大礙,隻是這些靈巫卻心神俱損一生受難。

自己所見到的不過一例,而聽單位同事說這樣的美女營銷在豐海數不勝數,不知道其中有多少是這樣的靈巫,或者全部都是。

方明宣看著王然的眼睛,回過一道陰冷的目光,和藹的笑著向方欣說道:“侄女兒,要不要看看我新裝的會客室,請的是名家設計,你是學美術的,幫我看看怎麽樣?”

方欣跟在王然背後,並沒有看到王然的神色,欣然笑道:“好啊,我正想多學學呢。”

說完一手挽著老爸一手挽著方明宣向前走去,沒有注意到老爸的麵色也有些發青。

剛才王然和方明宣握手之間,知道他練有邪術,卻沒有試出深淺,而方明宣此舉顯然別有用意,既告訴他自己和方欣的關係,也告訴他貿然出手可能的後果。

王然雖然不相信方明宣真會用自己的親侄女兒作為人質,但總是心有顧慮投鼠忌器,不敢輕舉妄動,隻能長舒胸中濁氣,平息心神跟在身後。

中午幾人共進午餐,席間王然強壓怒火假意客套一番,飯後告辭回家,打座養息直至天黑,趕在寧遠飛回來之前換了身衣服出門,他暫時還不想讓寧遠飛知道太多的事。

淡黃的路燈光下,豐海總部門外出現一道漆黑的身影,在樓下轉了一圈,身形一晃失去蹤影,二樓開著的窗戶發出不被人察覺的輕微細響,辦公桌上的小花輕輕的顫動。

王然的身形出現在監視器後的死角,可惜李元不曾教過他茅山道家的穿牆之術,否則怎會這麽費勁費時。

諾大的辦公樓似乎空無一人,靜得能聽見自己的心跳,王然開啟六識,神思逸出,室外情景盡收眼底,他這六識練得不久,隻能“看”見方圓幾十米內的景象,若能練到李元那樣的境界,便可目視千裏之形,耳聞四方之音,世間萬物皆逃不出其六識之外。

所有的保安都聚在一樓,王然隱約聽見幾人小聲的對話,雖然聽不清說的什麽,但那偶而傳來的曖昧笑聲自然和女人有關。王然打開房門,沿著走廊朝總經理辦公室走去,這麽晚了那裏麵竟還有人,走得近些,王然聽到其間傳出方明然的聲音。

“老四,那些女孩是怎麽回事?”方明然的聲音異常嚴峻。

“大哥這還用問嗎,你不會這麽健忘吧。”方明宣陰陽怪氣的回答。

“我已經說過很多次了,不想再跟巫門扯上任何關係,你怎麽又去招惹他們?以前你不過用用迷魂術,這次怎麽連靈巫都弄出來了?”方明然明顯帶著怒意,卻又有幾分無奈。

“嘿嘿,這也不能怪我,我不也是為了公司嘛。”方明宣無所謂的說。

“老四啊,你讓我怎麽說你呢,我們現在不缺那幾個錢,沒必要耍這些手段,你不要忘了老二和老三的下場。”方明然語重心長道。

“別跟我提老二老三,他們為什麽死的,還不是為了方氏,為了你的生意?對,你如今家大業大,不在乎那幾個小錢了,可我在乎!”方明宣有點激動。

“明宣,當初老二老三學那些巫術,起初是為公司立下了汗馬功勞,這事我不會忘,可你捫心自問,他們後來做的那些事哪一件不是傷天害理,又跟公司有什麽關係,你再想想那些可憐的童男童女,你難道就沒有一點憐憫之心,老二老三最後的下場也是他們咎由自取怪不得別人。”

方明然停下看了看方明宣,放平語氣又說道,“老四,這麽多年我可沒虧待過你,方氏是我的,也是你的,當初我們四兄弟一同出來闖天下,到如今就隻剩下你我兩人,我不想你步他們的後塵。”說到後來,方明然的聲音有些哽咽。

方明宣半晌沒說話,過了良久才說道:“大哥,有些事我也是身不由己,你讓我一個人靜靜好好想想,你先回去吧,再晚丫頭可該擔心了。”

方明然拍拍兄弟的肩膀,歎了口氣道:“明宣,不管你有什麽苦衷,我們總還是親兄弟,別死撐著。”說完獨自下樓。

王然聽他們兄弟對話,這其中還另有隱情,有些好奇,也有些隱隱的擔憂。

方明宣半躺在皮椅上,呆呆望著吊燈,過了一會起身來回走動,緊緊握著雙拳,麵色變得猙獰可怖,顯是內心掙紮難決,到最後終於下定決心,重重一拳擊在牆上,邁步走出房門。

王然正要跟上,陰暗角落裏閃出一道苗條的人影,無聲無息跟在方明宣身側,象是他的影子一般,正是上午曾經見過的美豔女郞,看樣子她並不受方明宣的控製,更象是某人安放在他身邊的耳目,也可算是保鏢。

王然暗叫一聲好險,幸虧自己沒有輕舉妄動,否則螳螂捕蟬黃雀在後,必會打自己一個措手不及。

方明宣兩人下樓走出公司門外,王然從原路跳出窗外,看見兩人上車向北開去,豐海位處郊外,夜裏不好攔車車,王然隻能邁開大步追在車後。

夜風如歌冷月如霜,王然氣息綿綿不絕,腳下輕鬆自如,隱隱也有幾分飛仙之意,遠遠遠追在車後。

汽車轉入一條碎石小道,車胎壓過時發出吱吱輕響,小道兩旁綠樹成蔭,車後桔紅的尾燈更加顯眼,沿著小道前行不遠,便看見一個閃亮如銀盤般的小湖,湖麵水紋波動鱗光閃爍。

湖邊有座古色古香的小庭院,紅牆碧瓦青竹綠苔,顯得極為雅致,方明宣把車停在院外,步行入內,那女郞仍亦步亦趨跟在身側。

王然早年交友甚雜,其中不乏江洋大盜梁上君子,知道一點打家劫舍的規矩,沒有急著跟進,先躲在暗處候了一陣,找好退路後方才躍過矮牆,正要開啟六識尋找幾人行蹤,卻看見方明宣和那女郞齊齊躲在窗後,鬼鬼祟祟看著室內,兩人的神情有些緊張,精力又太過集中,都沒有注意到王然翻牆入內。

那房屋是傳統的木製結構,修得極是寬敞大氣,門外還建有回廊天井假山噴泉,便是蘇州園林的縮影。

方明宣兩人躲在房屋側角,王然悄悄靠近幾步,發現屋外竟然布有陣法,方明宣兩人原來是被陣法擋在門外。

王然一時看不透其間訣竅,躲在假山一側,正靠著回廊,看得見方明宣兩人,兩人卻看不見他。王然開啟六識,堪堪能“看”見室內情景。

王然這一看差點驚呼出聲,還好定力頗深,到了嘴邊的呼聲硬生生的吞下肚去。屋裏一共五人,兩男三女,其中三人他都認識,一人是梁靜,另一人自然是如附骨之蛆揮之不去的寧遠飛,兩人縮在牆角麵有苦色,有氣無力動彈不得,還有一人王然認識不久,結怨卻深,便是搶了他靈器的鈴蘭兒。

其他一男一女約摸二十四五年齡,長得平凡無奇,都是一樣的清秀雅致,身上有些奇異的氣質,若用常人的眼光去看,總會莫名的被他們所吸引。

但在王然看來,那是和方明宣同出一源的邪氣,比方明宣還要濃烈得多。兩人身材都是修長有力,眼中精光閃閃,眼外一輪淺淺的黑影,象是縱欲過度才會有的疲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