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親愛的姐姐

楚憐花此時走在這西郊貧民區中，腦中閃回著當日與那老頭師傅的那番對話情景，心中思緒萬千，迷惘的身世，神秘的太陽石，可憐可親的姐姐，還有那奇妙的《九淫真經》，這一切宛如是一場夢，即覺得不真實，又不願從這夢中醒來，因為無論怎樣，這個夢到底還是給了她希望。

不知不覺間，他已經回到了家門前，這是一間極其簡陋的平房，楚憐花推門而進，心思也變得格外沉重起來，就在這屋裏的床上，躺著他那唯一的親人，躺著他那被嚴重燒傷的姐姐，那位從小把他拉扯大，給予他無限恩情和關愛的姐姐，那位為了讓他上學而早早輟學打工的姐姐，那位連一隻冰糕、一根頭花都舍不得賣的姐姐，那位無論有多少眼淚多少辛酸但在他麵前永遠微笑著的姐姐。可是當他長大的時候，當他可以用自己的雙手溫暖姐姐那雙滿是厚繭的小手的時候，當他有能力給姐姐買回一套化妝品以修飾姐姐那張雖然年輕卻鋪滿了滄桑的美麗臉龐的時候，當他終於可以讓姐姐停止勞作來享受一次弟弟帶給他的幸福的時候，一場突如其來的大火卻無情的粉碎了這一切。

當楚憐花攢夠第一筆手術費將姐姐送到醫院時，醫生卻說一切都太晚了。在醫院養療的那段時間，姐姐為了不再拖累她，曾幾次選擇自殺，幸虧他及時發現。在他的苦苦哀求之下，姐姐才終於答應他不再自殺，但卻要他答應一個條件，他清楚的記得，姐姐那時候用顫抖的手費盡一切力氣的在紙上寫下這樣一段話：“弟弟，你要答應我，馬上帶我回家，我不想再待在醫院浪費錢，那些錢將來還要給你娶媳婦呢，隻要你在我身邊，姐姐就不會覺得痛苦。”楚憐花當時便淚如雨下，可親的姐姐啊，即便在如此痛苦的情況之下，仍然在為她弟弟的將來考慮和打算。

楚憐花將姐姐接回家後，想要給姐姐換個更好一些的地方，可姐姐仍是死活都不肯，她說這個家便是她的一切，她從小在這裏長大，這裏有著她所有的童年和少女時的回憶，如今的自己，隻有在回憶中才是健康和美麗的，離開了這裏，就如同樹苗失去了根，一切都會變得更加枯萎，更加沒有意義。楚憐花依了她，但楚憐花心裏明白，姐姐之所以這麽做，其實是因為不舍得楚憐花在外麵租房花錢，她仍是舍不得楚憐花為此而勞累辛苦。

楚憐花每一次為姐姐翻身，姐姐都會痛不欲生，因為燒傷後的身體因體液的滲透而變得極其脆弱和易痛，但是姐姐每一次都不會哼出一聲，那需要多大的忍受力和毅力啊，那種強忍痛苦的滋味，楚憐花感同身受，而姐姐這麽做，依然是為了不讓楚憐花擔心。

楚憐花輕輕走進屋中，不發出一點的聲音，隻怕發出哪怕是一點點的聲音，便會把姐姐吵醒，因為他心裏明白，隻有在睡著時，姐姐的心才會真正變得平靜。屋裏充滿了一股難聞的惡臭，那是因為姐姐大小便失禁的緣故。屋中的氣味雖不好，但到處都被楚憐花收拾的幹幹淨淨的，看不出一絲的淩亂。

床上躺著一個人，具體來講的話，應該是一個看起來像人的人，那就是被嚴重燒傷的楚憐花的姐姐－楚若男。楚若男從小就被父母當男孩子養，所以起名若男，她比楚憐花大七歲，現在已經二十九歲了。

那一場大火不僅燒毀了她美麗的麵容，還燒壞了她的嗓子，燒毀了她身體的多個器官，這幾年來，她便一直躺在床上，忍受著常人難以忍受的痛苦。

楚憐花輕輕的搬起了楚若男的身子，道：“姐姐，你該吃飯了，吃完飯後，弟弟我有個好消息要告訴你。”

楚若男的指頭挑了一下，意思表示‘明白了’、‘同意’。多年以來，姐弟倆形成了這樣的一種默契，姐姐挑一下手指，就表示同意或明白，挑兩下手指，則表示反對或不高興，挑三下手指則是表示特別高興，特別同意。

楚憐花喂姐姐吃飯，而所謂的吃飯，也就是楚憐花通過一根導管，將營養液或稀飯熱湯喂進楚若男的口中，楚若男在那場大火中喉嚨受傷，連正常吃飯的功能都失去了，所幸她的視力和聽力沒有受到多大的損壞。

飯後，楚憐花輕輕的為楚若男做著按摩，隻要他在家，這就是他必做的一件事情。

楚若男的喉嚨中也發出低沉的呻吟，似乎也十分享受楚憐花的按摩，若不是她的燒傷，姐弟倆此時的情景，一定會是百分之百的溫馨。

楚憐花輕聲說道：“姐姐，我想告訴你，我和老頭師傅想到了一個好方法，說不定可以治好你的傷，不論怎樣，姐姐，隻要是有一點點的希望，我也不會放棄，不管用什麽方法，不管付出多少，我也要去嚐試，姐姐，你不必勸我放棄，人這一生總該有個目標吧，而我的目標就是你，隻要你能好起來，我就等於實現了我這一生最大的理想。”

這樣的話楚若男平時便聽慣了，倒沒覺得什麽，可是楚憐花接下來的話，卻叫她大吃一驚，渾身上下不由自主的抖動了起來。隻聽楚憐花接著說道：“姐姐，我已經找到了可以治好你燒傷的辦法，不管尋求這方法的道路有多麽危險，多麽難走，我也會堅持下去，姐，你不必勸阻我，在這之前，我一定要讓姐姐你明白一件事，那就是這麽多年以來，我一直都深愛著姐姐你，不隻是姐弟之間的那種愛，還有男人與女人之間的那種愛，自我懂事以來，我便一直認為姐姐你是這個世界上最美、最善良的女人，當我知道我們不是親生姐弟的時候，我便發覺我對你的感覺發生了改變，直到長大後，我才真正明白，我愛上了你，我愛你不是因為你吃苦受罪養大我，也不是感恩圖報，那是一種發自內心的真正的愛，你就是我的初戀，也將是我一生的熱戀。

姐，不管你將來會不會好起來，即使你永遠都是現在這個樣子，我也會一直這樣愛你，姐，我已經決定了，如果這一次還是沒能找到治好你的方法，我就不再等下去了，我要光明正大的娶你為妻子，讓你做我楚憐花的妻子，讓你真正成為一個幸福的女人，我不是哄你騙你，更不是安慰你，我說的每一個字都是發自內心的，你信也好，不信也好，我已經這麽決定了，不管你同不同意，我都要這麽做。”

楚若男的身子越抖越厲害，口中也發出嘶嘶的聲音，可她心中即便有千言萬語，此時此刻，卻也一句都講不出來。

楚憐花知道姐姐此時一定會很激動，便輕輕地抱住了她的身體，口中輕聲的喚著：“姐姐，姐姐。”就這樣抱著、喚著，不再多說一句話。

過了半晌，楚憐花覺得姐姐漸漸平息了下來，便鬆開了她的身子，起身道：”姐姐，你好好休息一會兒，不要再胡思亂想，你隻需記住，無論將來會怎樣，你永遠都是我最親愛的姐姐，為了我，你也應該堅強的活下去，也應該堅定的相信，我們將來一定會幸福。姐，你知不知道，在外麵，我對人笑的再多，心中也是苦的，可是在家裏，在你身邊，我即使流再多的眼淚，心中也是甜的。姐，你歇會兒吧，我還有事去找老頭師傅商量，一會兒再回來陪你。“可楚憐花卻沒有發現，他轉身出去的時候，楚若男那幹枯的眼角卻流下了兩行淚水，隻是不知這淚水代表的，究竟是歡喜還是傷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