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男兒流血不流淚(上)
正文 第十四章 男兒流血不流淚(上)
初戀的女孩真會傻傻的愛著第一個男人,但這份執拗可愛又單純的“傻氣”是隨著年齡的增長而降低的,張倩已非曾經那個喜歡唱《約定》喜歡摸著肖冰背上的傷疤悄悄抹眼淚的女孩了。
純真的愛可以讓距離產生美,可以抵得住漫長時間的煎熬,有時候這說法真扯淡,偏偏肖冰就為第一份愛情執著了一回,最後傷痛最深的是他,河大對麵的咖啡廳裏,肖冰坐在靠近玻璃窗的位置,落寞失神的雙眼望向窗外。
他已在這裏坐了整整三個小時,喝了兩杯咖啡,此時咖啡廳裏的音樂竟然是刀郎那首膾炙人口的《2002年的第一場雪》,歌聲滄桑憂鬱,無疑是在他心頭的傷口上撒鹽,一陣一陣的痛在蔓延。
身材嬌小的女服務員晃來晃去,對於一個喝了兩杯十五塊錢咖啡,一坐就是三小時的顧客,服務員肯定會不耐煩,如若不是肖冰憂鬱冷酷的模樣太蠱惑人心,服務員早翻白眼橫眉冷對他了。
午後天空中陰雲密布,一陣風卷起馬路上的塵埃紙屑,雨點隨之洋洋灑灑飄落,路上行人加快了腳步,有的幹脆站在臨街的鋪麵下避雨,一輛北京產的切諾基越野車停在路邊,車門打開。
一襲白裙,一張有兩個淺淺酒窩的俏臉,是張倩,她推開車門卻未直接下車,開車的男孩撐著雨傘繞到門邊,她從車裏出來,黑色雨傘下的兩人看起來很相配,惹得咖啡廳外避雨的路人側目,男孩一生休閑裝文質彬彬,但舉手投足間帶出了富家子那種高高在上的傲氣,帥是很帥,但欠缺了沉穩的火候。
肖冰注視兩人,眸子裏不僅是失神和落寞了,是一點一點加深的絕望,男孩隻把張倩送到咖啡廳門口,沒走進來,顯然知道張倩是來幹什麽,他以勝利者的姿態昂頭挺胸欣賞雨霧中的街景。
看著挖到手的女人對初戀男友利索的斬斷最後一根情絲,大大的享受啊,在感情場上勝出對男人來說是最長麵子的愜意事兒,人生快意之事兒莫過於此,咖啡廳門口撐著雨傘的男孩,悠哉無比的神情似乎在炫耀他的勝利。
張倩走進來拉開肖冰對麵椅子,從容坐下來,上午由於突然見到肖冰,有些無所適從,現在已恢複了平靜,見肖冰仍然望著窗外,她先開口了,道:“肖冰...我已經不是以前吃個你買的糖葫蘆就歡天喜地...在情人節你送我一串地攤上的廉價手鏈就高興地蹦蹦跳跳的小女孩了,我今年都讀大四了....要考慮很多事兒,要考慮為我操勞了二十多年的父母,希望你能理解我。”
張倩說完話招手叫來服務員,要了杯不加糖的黑咖啡,很苦的那種,雙手捧著咖啡杯望著對麵默默無言的男人,想起兩年前他來河大看自己,一身筆挺呢子軍裝襯托的颯爽英姿迷暈了多少河大女生,使得同班同宿舍那些小心眼的女生差點犯了紅眼病。
現在呢,他是個剛從監獄出來,一窮二白、無依無靠的男人,若在兩年前自己一衝動有可能執拗的跟著他去同甘苦共患難,不離不棄,今天的自己再不會去為他衝動了,再想想操勞了二十多年天天眼巴巴盼著過好日子的父母,幾年前父母下崗後一家人嚐盡了生活的辛酸,親朋的白眼,自己是家裏唯一的希望,要改變這一切必須找個好依靠。
張倩咽下苦咖啡,苦苦一笑,側過頭瞥了眼外邊撐傘的身影,他是河大學生會主席,還有個當副市長的爸爸,舅舅是寧和市公安局副局長,論家世、論身份、論背景肖冰怎麽跟他比,張倩放下咖啡杯,淡漠道:“肖冰,我們以前的一切都過去了,今天算是正式分手了,你忘了我吧,我是個壞女人....不值得你留戀。”
“分手....”肖冰的目光最終落在張倩臉上,微微點頭,心在剛才一瞬間麻木了,沒了痛的感覺,該鄙夷人家嗎?人活著就得現實點,女人更是如此,自己有什麽資格去鄙夷,去指責,從前的榮耀、身份、感情滾蛋去吧。
“祝你們幸福。”
肖冰站起來很禮貌地點點頭,然後結了賬,出了咖啡廳,張倩一愣,原以為這男人會對著她咆哮怒罵一番,這份灑脫幹脆利落到了決絕的地步,她的心底忽然生出一絲絲不甘,一絲絲憤懣。
肖冰出了咖啡廳後與撐傘男孩擦身而過時難免四目相對,一個是古井不波,死寂怕人,另一個是帶著高傲的輕視,自信滿滿。肖冰經過“老A”慘絕人寰的磨練後意誌堅強到了平常人無法想象的地步,男孩的挑釁眼神傷不到他的自尊,更不會像一些把自尊貼在臉上的小男人衝動地去扇人家幾耳光或者砸了人家的車,可悲的男人才以幼稚極端的方式去捍衛尊嚴。
肖冰步伐還是那麽矯健有力,清涼雨水打在臉上,使他更為清醒,也意識到男人捍衛尊嚴最犀利的武器是權勢和金錢,以前從未像現在如此渴望握住這兩種東西,欲望是男人奮鬥的動力,這話一點不錯。
載著張倩那輛北京產的切諾基從濕漉漉的馬路上疾馳而過,飛濺其一蓬水霧,透出幾分張狂彪悍的氣息,路邊撐傘的行人匆忙躲著飛濺起的泥水,卻沒一人出聲指責,仿佛有錢人如此炫耀已天經地義。
肖冰抹去臉上的雨水,停步矗立雨中一直凝望切諾基越野車消失在視線中,心想車裏的張倩一定很享受地看著路人狼狽不堪的情景,想罷喃喃自語道:“等以後,我取女人時用勞斯萊斯...黑的勞斯萊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