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上)

回家的路上,高翔一直在思索今後的打算。一個人麵對明天,就如同麵對成千上萬的岔路口,可能性有無數種,但你最終能夠選擇並走下去的隻有一條路。

仿佛受到發自內心隱秘所在的召喚,高翔鬼使神差的打開《迷宮玫瑰》,期望從中得到關於未來的暗示。

果然出現新的圖文,第四個故事是“正義”。

畫麵分成四部分,中間是一杆古色古香的天平,左側托盤上擺著象征太陽的金色光球,右側托盤上坐著一個傷心流淚的小姑娘。畫麵正下方是路過此地的烏托邦王子,他同情的望著小姑娘,似乎很想安慰她,卻又找不到合適的說辭。

注解是這樣的。自詡為“神”的男子派遣他的混血女兒下凡主持正義,他贈給女兒一杆衡量善惡的天平,並要求人們站在天平上與正義之光比個輕重。

如果人比光重,這就是一個善人,他可以離開天平去走自己的路。

如果人比光輕,這就是一個罪人,混血少女將按照父親的旨意,蒸發掉他有罪的靈魂。

混血少女在人間工作一千年,從未見過能夠讓天平偏向右側的善人,換句話說,她是在不停的殺人。

混血少女不禁懷疑,世界上到底有沒有真正的善人?她將初生的嬰兒放上天平,沉下來的依舊是正義之光。原來嬰兒也是有罪的,混血少女傷心的想,也許世上人人有罪,真正能夠代表正義的人隻有我的父親和我本人。

為了解除心中的迷惑,她自己跳上托盤,然後看見天平偏向左方……

……烏托邦王子從曠野走來,夜風送來少女的哭聲。他好奇的走近,看見坐在天平上的混血少女。

混血少女請求王子殺死自己,因為她也是有罪的人。

王子聽她講述了來龍去脈,天真的建議道:“你為什麽不去找你的爸爸,用天平稱一下他和正義誰更重。”

高翔合上畫冊,拿出電話撥通君瑜的手機,問她祖籍哪裏。

“中國。”

“你父親是哪國人?”

“中國人。”

“你母親是哪國人?”

“也是中國人。”

“你的直係親屬裏麵有沒有漢族以外的血統?”高翔繼續追問。

聽筒陷入沉默,隻有君瑜綿長的呼吸清晰入耳。片刻後君瑜笑著說:“我的親屬不多,他們都是中國人,而且都是漢族,如果非要說其他民族的血統,祖上倒是也有。”

“是哪一族?”高翔禁不住提高嗓門,心跳如擂鼓。

“猿人……”話音方落,聽筒裏響起少女調皮的嬌笑。

高翔鬆了口氣,苦笑道:“這有什麽稀奇,世界上所有人都有猿猴的血統。”

“實話對你說,其實我是狐狸精喔。”

“你要是狐狸精,我就是北極熊。”

“好了啦小神經,找我到底有什麽事?”君瑜關切的問。

“嗯,現在沒有了。”高翔歉意的掛斷電話,雙臂交抱,唇角泛起舒心的微笑。君瑜的血統證明她並非畫中人物,這讓高翔很是放心,因為到目前為止,出現在《迷宮玫瑰》預言畫中的人物都沒有好下場。

第六軍醫大學和工業區恰位於城市對角線的兩端,乘電車往返一次要三個多小時,高翔以走讀不便為借口,向母親提出住校的請求。

葉太太本心希望兒子住在家裏,不過考慮到實際困難,再加上兒子已經大了,的確應該體驗一下集體生活,勉為其難的答應他去住校。

說服妹妹要困難的多。靈兒死活要跟著哥哥去學校住,為此哭鬧了好幾次。

高翔隻好苦口婆心的說:“我住的地方是男生宿舍,怎麽好帶你一起去?就算你不在乎,我還舍不得寶貝妹妹被人看光呢。”

“在學校附近租一間小屋不行嗎?我隻要能擺開一張小床的空間就足夠了,房租我們平分,零花錢和壓歲錢存了不少呢,哥,我舍不得你走……”

看著靈兒楚楚可憐的淚眼,高翔又是好笑又是心疼,拉著妹妹的手說:“傻丫頭,你也搬出去,老媽怎麽辦?”

靈兒眼睛一亮,異想天開的說:“幹脆咱們全家搬到大學城附近可好?”

高翔苦笑道:“小笨蛋,你去打聽打聽那邊的房價再說吧。不要難過,我又不是一去不回。”靈兒不情願的點了下頭,伸出小指和哥哥拉鉤,要他保證沒有課的時候就回家來。

軍校報到的時間比普通高校提前一個月,因為軍訓的時間會很長。校方有交代,報到期間任何人不許父母陪同,畢竟是未來的軍人,堅強的作風要從走進校門的第一分鍾培養起來。

高翔隨身帶的東西很少,旅行箱裏除了幾件替換衣服就隻有盤成一團的白蛇小冷。自從葉太太回來,旅行箱就成了她的窩,高翔隻能在夜深人靜的時候悄悄拿些東西喂她吃,唯恐母親看見。自從小冷住進他家,高翔再沒開過冷氣機——熱的時候就把小冷纏在身上。

高翔隨身攜帶的有靈槍、定魂表、神筆和天書,可謂裝備精良,足以單槍匹馬發動一場戰爭,然而高翔今非昔比,經曆了那麽多苦難,初獲靈寶時的興奮心情早已不複存在。

報到很順利,學校還給新生訂做了軍裝。高翔開始挺高興,分宿舍的時候卻出了問題。原來高翔屬於計劃外招生,學校不給安排宿舍。

高翔很是惱火,找到校長一問才知道自己是被特招進來的,為什麽要特招他這個分數普通又沒有特長的學生進入這所名校,校長也搞不清楚,讓他去學院問問清楚。

高翔遞上通知書,校長看到“國防藝術學院”幾個字,立刻大笑起來。伸過手來說:“祝賀你啊,小同學。”

高翔茫然的握住校長的手,不知道他是什麽意思。

“這所學院成立二十年來,一共隻招過不到三十個學生,我都很想知道裏麵教些什麽課。”

看到高翔迷惑的樣子,校長笑著說:“這所學院由國防部直接管轄,我無權過問內情,你還是要去找院長。”

軍醫大在大學城內,國防藝術學院卻設在靈山頂峰海拔兩千二百公尺處。高翔按照校長給他的地址爬山去國防藝術學院,山路難走,頭上還頂著火球似的烈日,不出半裏路便累得汗流浹背,喉嚨裏仿佛燒起一把火。高翔脫下外套站在樹蔭裏喘氣,心裏直叫苦,若非君瑜特別推薦,這鬼大學他都不想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