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小靜快跑(下)

“你說什麽?小靜沒有回家!這可怎麽辦,天都黑了,那孩子怎麽還在外麵……該不會被人綁架了吧?”電話裏傳來若蘭焦慮的聲音。

“別胡思亂想,你再去別處找一找,我在家裏等她,也許過一會兒就回來了。”高翔故作鎮定的說。比起綁架來,他還有一個更叫人頭疼的猜測:也許小靜正在為回家還是跟母親走而猶豫不決,索性選擇了第三條出路——離家出走。突然受到那麽大的刺激,做出這種選擇也在情理之中,真要這樣……他不敢再想了,深感後悔同意小靜跟母親見麵。

抱著僥幸的期望,高翔回到臥室,把書桌和床鋪翻了個底朝天,打開電腦,檢查每一個文件夾,試圖發現小靜留下的辭別信,可是沒有,什麽也沒有……她像空氣一樣消失了,沒有留下絲毫痕跡。

高翔失魂落魄的坐在床上,心亂如麻,出神的盯著手機,期盼小靜突然打回電話,告訴他馬上回家,或者若蘭發來好消息,告知已經找到迷路的孩子。無助的等待煎熬著他的心,使時間變得格外漫長。高翔再也坐不住,打算出去找小靜,不管能否找到,總比這樣呆坐著好受點。無意中腳被絆了一下,險些跌倒。低頭一看,血液猛然湧入大腦,心髒加速跳動起來。

他看見的是一根救命稻草,一本書。一本神秘而邪惡的預言書。他捧起布滿灰塵的《迷宮玫瑰》,自言自語道:“請原諒我……僅此一回,實在沒有別的辦法了。”他曾發誓不再閱讀這本書,可現在,他不得不屈服於命運。如果連這困境也記載在書中,高翔苦中作樂的想,從今往後,我就信奉耶酥基督,相信世界當真是上帝在某個黃金周裏不小心創造出來的。

匆匆翻到最新一頁,高翔驚訝的發現,長久漠視並沒有影響《迷宮玫瑰》對他的命運進行幹涉,隻不過這幹涉從公開轉入地下,仿佛暗河,默默流淌,積蓄水量,等待他重新翻開書頁的那一天,將發現小溪已然匯成江河。

史無前例的,一次呈現在高翔麵前的是三幅預言畫。惡魔、女祭司與大戰車,它們分別以塔羅牌中的某一張命名,相互獨立,卻又緊密聯係,共同勾勒出他這半年來的際遇,並暗示了未來的命運。

第一副畫:女祭司。

灰色的畫麵呈現出一片頹廢荒涼的景象,一如孤獨旅者的內心世界。畫麵中央是一座扭曲的祭壇,它本該是圓形,卻被咬開一個缺口,向兩側彎彎翹起。高翔看了很久,才確定那祭壇是酷似Ω的象形文字。祭壇中央站立著瘦骨伶仃的小女孩,穿著灰色的袍服,手持畫筆,正在虛空裏描繪:一匹燃燒烈焰的戰馬,沒有韁繩和馬鞍,就那樣在虛空裏跑著;一條大蛇,從黑黢黢的石塔上倒掛下來,頭和尾巴一模一樣;白色的機械城堡從海麵浮起來,在燈塔的映照下閃爍光芒,仿佛童話中的“白銀之城”……在這些具體的形象之後,女祭司畫出了恐懼與幻想的最高抽象體現——一條衰敗的星係,象征著垂老的銀河,在星係的核心地帶,一雙妖豔迷人的眼睛出神的望向畫麵之外,她的眼神裏充滿了殘忍的欲望,令人不寒而栗。

注釋:女祭司渴望給荒涼的世界增加幻想的色彩,於是召喚來自虛空世界的幻想之王。

烏托邦王子在螢火蟲的指引下走進祭壇,有幸欣賞到這一充滿想象力的召喚儀式。

——當時他並沒有覺察到儀式所暗含的邪惡意味。(來自荷爾米托尼大師,《星河之眼》)第二幅畫:惡魔。

垂老的灰色被象征生命的藍色所取代,星係分崩離析,美麗眸子的主人自虛空國度來到人間,她的眼睛欺騙了觀眾,事實上,她身上能夠用美麗形容的也就隻有這一雙眼睛而已。一襲輕紗籠罩著她那龐大而又古怪的軀體,那是一堆非常複雜的幾何圖形拚湊起來的,看上去像瘋子的塗鴉,可是每一板塊都單獨摘出來看都充滿了幾何學的簡潔之美,經過精心組合,就變成了偉大的混沌。在漩渦與曲線的核心地帶,是她的**,它們獨自構成了一對橢圓形的星係,並從中流出兩汩乳汁河流,一條由無窮個數字1構成,另一條則是無窮的0。

注釋:幻想之王以惡魔的姿態降臨凡塵,世界變成屠場。惡魔的戰場在海原上馳騁,馭者揮動鐮刀,收割人命。女祭司發現幻想之王與她想象中聖潔端莊的姿態不一樣,於是萌發了反抗之心。她試圖將惡魔放逐到一個更加荒涼更加寂寞的星球,為此,她必須借助烏托邦王子的力量。

第三副畫:她們的戰車這是一幅中世紀風格的青銅版畫。由於年代久遠,畫板的銅鏽染到紙上,留下近似於幹涸血漿的痕跡。兩隊若隱若現的人馬在雲上交戰。雷電,暴雨,金屬碎片,扭曲的電火花,顯示出戰爭是何等的殘酷。然而,本該作為畫麵主題呈現的戰車,卻被雨幕和烏雲遮蔽,看不清楚細節。

注釋:女祭司決定與惡魔會戰於虛空之野,王子幫助她打造了足以對抗惡魔的新戰車。女祭司與惡魔的大戰車會戰於虛空之野,勝利的天平漸漸偏向惡魔的軍隊。女祭司還有最後一次機會,她對生命的態度決定了戰爭的成敗,作為一切災難的肇始者,她必須以血懺悔,以血覺醒。

高翔合攏書頁,讓亢奮而紛亂的思緒得以歇息。大戰車是什麽,惡魔是什麽,他不能確定。但是他有充分的理由相信,烏托邦王子就是自己,女祭司則是小靜。小靜的畫筆的確預言了災難,也許更恐怖的災害還在後麵,但這不是目前亟待解決的麻煩——畫中沒有給出他想要的信息,小靜到底去了哪裏。

他重新閱讀注釋,搜腸刮肚的破譯隱喻。忽然,他的目光被一行字吸引。

“王子在螢火蟲的指引下走進祭壇”。

如果這段預言已經實現,那麽他就遭遇過能跟螢火蟲和祭壇扯上關係的事件。

完全沒有!高翔清理記憶之後得出結論。

因此,這段預言還沒有發生,或者,當下正在發生。

“螢火蟲會帶我找到小靜嗎?”高翔納悶的自言自語,目光瞟向窗外,“可現在是白天啊,哪裏來的螢火蟲!”他不再懷疑,不再等待,對《迷宮玫瑰》的信賴促使他馬上行動起來。出門之前,他給若蘭發了一條短言:我去追尋螢火蟲,保持聯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