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加更感謝!)

消毒味道很濃的處置室內除了兩個立在牆邊的鐵皮櫃,還有一個處置架和一台推車,熟悉的味道,熟悉的藥瓶和托盤,看到眼前這些熟悉的東西,張梅突然覺得眼眶有些熱,使勁眨了眨眼睛,把驟然升起的淚意眨掉,張梅壓下心底的激動走到了許立國身邊。

看著手腳麻利的許立國拿出一張下好的處置單子,走到藥櫃邊打開藥櫃仔細核對著,核對後的許立國轉頭看向張梅,“去藥房領十瓶鹽水和一盒青黴素回來,單子直接去門診找昨晚值班的鞠醫生開。”

張梅哎的答應醫生掉身快步往外走,走出病房,穿過空地來到門診,張梅看到了正在給戰士看病的鞠晴雨醫生,站在門口位置等了一會,等鞠醫生看完病人後,張梅走上前,“鞠醫生,我是病房的張梅,許班長讓我找你下單子,十瓶生理鹽水和一盒青黴素。”

聽到說話聲的鞠晴雨抬頭看到了站在距離自己三步遠的張梅,笑了一下,“知道了,你去藥房告訴他們準備,我現在給你開單子。”

張梅答應著轉身離開門診,走到藥房的小窗口,敲了敲窗口,把頭低下看向藥房裏麵,當看到穿著白大褂的陳晶時,張梅笑了,“陳晶,鞠醫生讓準備十瓶鹽水和一盒青黴素,她現在下單子。”

陳晶笑著答應著,轉頭招呼著老班長楊輝,看到藥房這邊已經開始準備,張梅重新回到門診,此時鞠醫生已經把單子開好,遞給回來的張梅,張梅謝過後拿著單子離開了門診室,再次來到藥房把單子遞給等待的陳晶後,沒一會,藥房大窗戶打開,遞出來一個箱子,張梅接過仔細清點了所有的物品後,跟陳晶和站在一旁的楊輝班長打聲招呼抱著箱子離開了。

看著張梅的背影,楊輝敲了敲桌子招呼還在看張梅的陳晶,“小陳,那個就是主動要求去病房的新兵?”

陳晶收回目光點點頭,“是,班長,病房每天是不是很忙。”

同樣是誌願兵的老班長楊輝點點頭,“現在還好一些,要是忙的時候真的是一路小跑。”

楊輝的話讓陳晶皺了下眉頭,陳晶同樣無法理解張梅為什麽去病房,而且陳晶皺了下小鼻子,從張梅進病房以後,倆人一直沒什麽機會聊天,張梅每天回來的時候都是差幾分鍾熄燈,洗漱完躺在床上,還沒等陳晶開口,張梅就已經睡了過去,這樣的情況一直持續了近一個月的時間,這讓把張梅當朋友的陳晶有些不高興。

抱著箱子回到處置室的張梅把箱子放下,把裏麵的鹽水和青黴素拿出交給了許立國,而此時處置櫃上已經擺放好了配藥用的針管,接過張梅遞過來的青黴素藥盒,許立國打開仔細看了一眼後,開始準備做皮試的用的藥液。

許立國手上的動作沒有停,邊做嘴裏卻邊說道,“張梅,你記住,作為一名護士,隻要你走進處置室開始的那一刻,認真是第一個必要條件,無論你多累無論你的情緒有多不穩,寧可馬上停止手上的工作也不要有任何的疏忽,否則等待你的不僅僅是處分還有良心的譴責,因為從你走進處置室的那一刻開始,你背負著他人的生命。”

說完這段話許立國轉頭看向張梅,被口罩遮蓋住的臉上帶著嚴厲,眼神中好像閃爍著什麽似的,閃閃發光,張梅沒有躲閃直視著許立國,認真的點頭,“我記住了班長,我不會,永遠不會讓自己的情緒影響自己的工作。”

再次深深的看了一眼同樣認真的張梅,許立國收回目光,心底微微有些意動,或許,眼前這個新兵蛋子真如她自己所說的那樣認真的對待這份其實很枯燥又很辛苦的工作吧。

邊配藥邊慢慢講解的許立國心神微微晃了一下後急速收回,一個步驟一個步驟的跟張梅講解,為了讓張梅看清楚,甚至把手裏的動作放慢到了極點,而即使許立國所說所做的一切都是張梅了然於心的,但張梅依然認真的看著,緊抿的唇,瞪大的雙眼,認真的態度讓觀察中的許立國眼中閃過一絲滿意。

配藥工作結束,許立國把所有配好藥的藥瓶一一放置在推車上,指揮著張梅打開藥櫃拿出十七套注射器,張梅點頭打開藥櫃,按照許立國說的數量準備好所有的注射器後,放在推車上,倆人推著車離開了處置室。

許立國帶著張梅走到一號病房門口,推開門,帶著張梅走進病房,跟在許立國身後直接走到一病房2床的張梅,站在許立國身後看著許立國核對戰士的名字和藥品後,讓戰士挽起袖子,準備給做皮試。

半蹲在地上的許立國招呼著張梅過來看,細細的針頭迅速的紮進戰士的手腕位置,皮試做完後,許立國站起身看向張梅,“看清楚了嗎?”

張梅點點頭,“看清楚了。”許立國又看了一眼張梅沒有說話,而是走到另外一張病床前,再次核對好名字後,從推車下麵的隔裏拿出一個用廢舊的注射器管自己做的瓶套,套上藥瓶後的許立國用注射器吸取藥液,排盡空氣後,蹲在地上,拿起戰士已經擺好的手腕,看了看手背,直接在手腕上方綁上止血帶,再次摸了摸已經微微鼓起的血管後,準備進行靜脈注射。

始終跟在許立國身後的張梅把準備好的裝有酒精棉球的小瓶子遞給許立國,許立國接過消毒後,告訴戰士握拳後,左手拇指繃緊靜脈下端皮膚,右手持注射器,針頭斜麵向上,針頭刺入皮下,沿靜脈方向潛行刺入,見回血後,許立國鬆開止血帶,在針頭刺入的地方放上酒精棉球,從胳膊上撤下一條膠布粘在手背上。

一個又一個病房,跟在許立國身後的張梅認真的看著許立國的動作,雖然許立國的動作全是張梅所熟悉的,但張梅清楚的知道,自己現在有的隻是理論知識,真正讓自己動手的時候,五年多沒有碰到過小小針頭的僵硬手指會是自己此時最大的障礙。

當走到最後一個病房門口的時候,許立國停住腳步轉頭看向張梅,“記住怎麽紮針了嗎?”

張梅楞了一下,在許立國皺起眉頭的時候趕緊點頭,“記住了。”

“這個你來。”說完許立國推開病房門走了進去,理解了許立國話裏的意思後,張梅放在推車上的手忍不住抖了一下,看著前麵因為自己沒有跟上而停住腳步緊鎖眉頭的許立國,張梅心哆嗦了一下,趕緊跟著進屋。

所有的準備工作做好後,蹲在地上的張梅拿起了小小的針頭,當針頭拿在手裏後,張梅突然發現手指僵硬的好像不是自己的似的完全不停使喚,“想什麽哪?趕緊紮。”

耳邊傳來的低嗬聲讓張梅手指哆嗦了一下,蹭的一下針頭刺破了皮膚,張梅穩了穩心緒,腦海裏不斷的重複著那熟記於心的步驟,沒有回血、完全沒有回血意味著這針需要重紮,張梅額頭的汗出來了,愣愣的看著手裏那被撥出的針頭,張梅突然膽怯了。

張梅怕了,怕再次刺入皮下的針頭還是沒有成功的紮進靜脈血管中,“張梅,紮。”“班長,沒事,你紮吧,一針紮不進是正常的。”

耳邊許立國的低嗬聲,戰士的安慰聲讓張梅瞬間閉了閉眼睛,再次睜開時,張梅穩住僵硬並有些顫抖的手指,一針、兩針、當第三針沒有紮進去的時候,張梅額頭的汗水順著鬢角眉間流淌下來,心底不自覺出現了配錯藥被開除軍籍的事情,拿著針頭的手指開始顫抖的厲害。

連續三針沒有紮進,步驟完全正確但就是找不到血管似的,別說張梅,就是被紮的小戰士都緊皺起了眉頭,疼是一方麵,還有就是小戰士著急啊,明明他自己都看到了自己的血管崩出來了,但眼前這個新兵就是紮不上。

抬起頭看向站在張梅身旁的許立國,小戰士臉色有些不對,當連續三針沒有紮上的張梅滿臉汗水的時候,站在一旁的許立國看了一眼明顯已經膽怯的張梅,心底有些生氣,步驟完全正確,好像水管子似的血管竟然連續三針沒有紮上,這在許立國看來,不可原諒,而且此時的張梅明顯害怕了,這樣的張梅讓許立國臉色一沉,抬腳照著張梅的腿就是重重的一腳,砰的一腳,直接讓張梅跌坐在地上,尖銳的疼痛從腿部直接傳遞到大腦,張梅楞了一下,隨即火氣一下子上來了,還沒等張梅發火,“張梅,你要是隻有這點膽子,就給我滾出病房,我許立國不需要連針頭都害怕的新兵。”

嗬斥聲隨即在張梅耳邊響起,張梅眼圈瞬間紅了,重新站起身的張梅抿著唇換了一根注射器,重新抽取藥液,放空後,再次蹲在了地上,換了一個手背,紮上止血帶,摸了摸血管,消毒,針頭再次刺入皮下,一抹紅出現在張梅眼前,這抹紅讓張梅一下子傻住了,“鬆開止血帶。”

一針見血後許立國大嗬了一聲,張梅有些機械的按照許立國喊出的話鬆開止血帶,接過許立國遞過來的棉球、膠布,粘貼好後,站起身的張梅突然感覺雙腿發軟腳底好像完全沒有跟似的。

忽忽悠悠離開病房的張梅沒有看到許立國對小戰士的道歉,沒有看到走出病房後許立國臉上露出的笑意,直到回到值班室,張梅才好像突然回神似的,瞪大雙眼看向許立國,張梅興奮的騰的一下蹦了起來,“班長,班長,我紮上了,我紮進去了,回血了。”

“嗯,我看到了,那血管跟水管子似的,你要在紮不上,就可以去炊事班喂豬了。”許立國的打擊沒有讓張梅的興奮有一絲的退卻,而是高興的在屋裏來回走著,邊走邊絮叨著,許立國看了一眼興奮的張梅,拿起書擋住了臉,被遮擋住的臉上有著淡笑,雖然許立國並不是很滿意,但許立國也知道對於第一次拿針的張梅來說,隻要過了心裏這一關,那麽很快就會上手。

好半天看著還在興奮的張梅,許立國放下手裏的書敲了敲桌子,“張梅,給你半個小時的假,出去給人家買點水果之類的東西,水管子都讓你紮漏了。”

許立國這麽一說,張梅頓時鬧個大紅臉,趕緊點頭,連身上的白大褂都來不及脫轉身就往外跑,許立國抬起胳膊張著嘴看著快速消失的張梅,再也忍不住拍著桌子哈哈哈哈的大笑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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