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滿臉驚慌又帶著點點討好的於富貴趕緊扔下手裏的小鋤頭跑到門口,迎上了陳福等人,臉上帶著討好笑容的於富貴聲音有些發顫,“大、大福子,這是、這是咋了?”

原本滿心怒火的陳福看著老實頭的於富貴被大家夥嚇成聲音也顫了,腿也哆嗦了,心底暗自歎氣有些不忍,陳福知道於富貴是個真正的老實人,膽子小不說還怕事,雖然心底有著不忍,但陳福並沒有想過放棄。

“老於叔,我也不繞圈子了,咱就直說,你家老嘎達昨晚帶人把老張家雞偷了,老於叔,咱都是老鄰居了,七叔活著的時候可沒少幫襯你家,你家老嘎達咋能這麽幹,還帶著外人來偷自己屯子裏的雞,而且,你不是不知道老張家就剩下一個小丫頭,這是想幹啥?”

陳福的話讓於富貴瞬間變了臉色,嘴唇哆嗦著一個勁搖著雙手,“不能,絕對不能,老嘎達雖然平時不咋地,但這些年從來沒在屯子裏惹過事,一定是弄錯了。”

於富貴的話讓站在人群中間的張梅深深的皺起了眉頭,張梅沒想到二流子於賴頭的爹竟然是這麽一個老實吧唧的老爺子,看著急的額頭滿是汗珠卻又極力否認的於富貴張梅心底有些發堵,張梅不知道是不是就是這樣無底線的維護才造成了於賴頭今天的不學好,但看著這樣的於富貴,說心裏話,張梅心底不舒服。

於富貴極力的否認讓陳福臉色越發的陰沉,眼神中帶著點點怒火,“老於叔,你可不能這樣,每次老嘎達出事你都說不會,行了,我也不跟你說,我跟老嘎達說,你把他叫出來。”說完就要往院子裏走。

於富貴急的臉色漲紅,伸出雙手攔住大家,“老嘎達不在家,大福子,可不能這樣,你相信老於叔,這事絕對不是我家老嘎達幹的。”

於富貴的極力否認與攔阻讓陳福等人頓時覺得心底不舒服,這是不是總要把於賴頭叫出來問個清楚吧,看著攔著自己的於富貴,陳福站在院門外大吼了起來,“於賴頭,你給老子滾出來。”

陳福的大吼讓還在睡懶覺的於賴頭驚醒,抬起手抹了一把流出的口水,坐起身又在褲襠位置蹭了兩把,罵罵咧咧的下炕,穿著褲衩背心走出了屋子,睡眼朦朧的於賴頭走到院子被已經進院子的屯子裏的老少爺們們嚇了一跳,心底忍不住哆嗦了一下。

而看到兒子出來的於富貴趕緊跑到於賴頭身邊,一把抓住於賴頭的胳膊,“老嘎達,你趕緊跟你三叔說你昨晚沒去老張家偷雞。”

於富貴的話讓於賴頭臉色微微變了一下,隨即迅速鬆開,“咋的,一大早跑我家就這點事,老張家不會是窮不起了,跑我家來訛人了吧,我告訴你們我沒幹,我昨晚在家睡覺了。”

於賴頭的話讓於富貴一個勁點頭,看著對麵的大家夥,“真的真的,我兒子昨晚在家睡覺了,大家夥都知道我老於頭從來不說假話。”

於賴頭的否認,於富貴的維護讓站在人群中的張梅閉了閉眼睛,推開擋在自己麵前的大叔走出了人群,站在陳福身邊的張梅死死的盯住了於賴頭,“於叔,我今天還叫你一聲於叔不是因為別的,是因為我爺曾經說過,不管我多生氣,對屯子裏的叔叔大爺們不能沒輩分沒禮貌,但於叔,你拍著自己胸口問問自己,你去我家偷雞對得起我爺嗎?五年前你掉進冰窟窿是誰給你拽出來的,又是誰把自己棉襖脫下來裹在你身上救你一條命?”

從張梅站出來於賴頭的不在乎的表情就有些不對勁,當聽到張梅質問的時候,於賴頭看著眼前這個還不到自己腋窩的孩子,臉色一陣青一陣紅,而張梅的話也讓對麵的於富貴和身邊的陳福愣住了,陳福轉頭看向張梅,此時的張梅滿臉的嚴肅,眼神中還帶著濃濃的譴責和失望。

停頓了一下的張梅繼續說道,“我爺曾經說過,於叔別看好像不咋地,但本質並不壞,可現在看來我爺看走眼了,是不是你偷的雞你心裏有數,是不是你帶著外人進咱屯子幹壞事你心裏還是有數,你要不怕遭報應你就繼續下去。”

張梅的話讓於賴頭臉色越發的不好,而此時回過神於富貴突然瞪大雙眼看向於賴頭,“前幾年你掉冰窟窿那次是七哥救你上來的?”

於賴頭低著頭沒有說話,於賴頭這一表現讓一輩子沒脾氣的於富貴突然炸鍋了,嗷的一聲,一下子蹦了起來,照著於賴頭的臉上就是一個大大的巴掌,打完還不解恨,轉身拿過一根立在牆根的棍子開始使勁抽著於賴頭,於賴頭被打的哭爹叫娘的卻沒有躲。

啪的一聲,於富貴手裏的棍子折了,看了看被打的鼻青臉腫的於賴頭,又看了看手裏半截的棍子,於富貴蹲在地上嗚嗚嗚的哭了,邊哭嘴裏邊囔囔自語著什麽,看到這樣的場景,張梅突然不想追究了,其實就是追究下去也不會有什麽結果,而看著跟爺歲數差不多的於富貴蹲在地上嗚嗚的哭著,張梅不忍心,快速的想了一下,張梅拉了一下陳福的衣襟。

陳福轉頭詢問的看著張梅,張梅搖搖頭,“三叔,算了。”

陳福微微楞了一下,隨即皺起了眉頭,再次認真的看向張梅,張梅肯定的點點頭,陳福想了一下,收回放在張梅身上的目光轉向於賴頭和於富貴,爺倆一個躺在地上直哼哼,一個蹲在地上嗚嗚嗚的哭,陳福歎了一口氣,回身看向身後的全屯子老少爺們,“大家夥啥意思?是繼續追究下去還是放過一次?”

大家夥互相看了看,有要求放棄的,有要求繼續追究的,最後統一了一下意見,算著拉倒了,但最後陳福還是站在於富貴身邊,“老於叔,你別怪我把醜話說在前頭要是你家老嘎達在幹這事,就別怪我找公安了。”

說完陳福帶著大家離開了於富貴家,臨走時張梅回頭看了一眼躺在地上哼哼的於賴頭,正好與於賴頭看向自己的目光相撞,張梅楞了一下,隨即轉頭跟著大家離開,邊走邊聽著屯子裏的那些人說著老於頭不容易,又當爹又當娘的拉扯於賴頭,而張梅則在回想於賴頭那個帶著絲絲愧疚的眼神,張梅心底微微動了一下,或許於賴頭還沒有壞到不可救藥。

這件事算是過去了,下午直接上學的張梅也沒有跟追問上午怎麽沒上課的張連海說這事,而是輕描淡寫的圓謊圓了過去,沒幾天,張梅家的院子柵欄就在陳福的幫助下全部換成了下麵是土坯夾雜著圓木的,土坯是自己去山腳下挖的,而木頭則是在林子裏砍的,在張梅他們屯子不太遠的地方有一座山,山雖然不高,但樹木卻不少,每當要入冬的時候,家家戶戶都去揀點枯樹枝之類的留著燒火,就是蓋房子也從林子裏砍木頭,雖然這兩年管的嚴了一些,但並不妨礙屯子裏的人去找木頭,畢竟死樹還是不少。

半個多月後,當張梅放學回家時,剛剛走到自家院門口時突然聽到一陣陣咯咯噠的雞叫聲,張梅有些奇怪,打開院子門,走進院子,發現院子裏竟然有三隻雞,張梅楞了一下,以為是誰家的雞跑到自家,趕緊走到雞跟前看了看,三隻大母雞,一隻白、一隻黑花、一隻黃花,身上沒有任何的記號,張梅突然想起會不會是於賴頭送還來的?帶著疑問張梅先問了左右鄰居,當確定不是別人家丟的後心底越發的肯定是於賴頭還回來的,張梅站在院子裏看著三隻大母雞笑了。

張梅既沒有把雞送回去也沒有去找於賴頭,而是走進倉房抓了把穀子灑在地上,邊灑邊叫“咕咕咕咕。”

把雞喂完,張梅回屋洗洗手開始寫作業,所有的作業做完又把課文背會後,張梅拿起小衣服繼續自己的縫衣服大計,天還沒黑,張梅就聽到了院子裏傳來喊聲,“梅子、梅子,在家嗎?”

聽到喊聲的張梅趕緊把衣服收起下炕,走出屋子張梅看到了站在院門外的陳貴慶,張梅笑了一下,“二哥,你咋來了。”

陳貴慶笑了揮揮手,“走,我娘今個包包子了,讓你過去吃包子。”

張梅哎的答應一聲,進屋套件外套跟著陳貴慶去了王貴花家,好幾天沒有看到王貴花,張梅也怪想的,到了快秋收的時候了,家家戶戶都忙,而把自家的地包出去的張梅除了學習做衣服看書也沒別的事,跟著走進王貴花家,一進屋,張梅就看到了麵對門坐在炕上跟陳福說話卻捂住半邊臉的大強叔,張梅打了聲招呼,聽到趙強模糊的回答,張梅有些好奇,看了看坐在趙強對麵的陳福,“三叔,大強叔咋了?”

陳福有些好笑的看了一眼趙強,“上火了,牙疼。”

陳福的幸災樂禍讓趙強白了一眼,要不是牙疼的厲害,趙強準上去錘巴一頓陳福,這大福子越來越損了,看自己遭罪不說幫忙還看笑話。

而陳福的解釋卻讓張梅眼睛瞬間亮了一下,心底一下子想起了自己記住的第一個偏方,看了看趙強,張梅有些猶豫,張梅不知道該說不該說,張梅的躊躇讓笑話完趙強的陳福看到,難得在張梅臉上看到為難,陳福好奇的看著張梅,“梅子,咋了?”張梅抬起頭看了一眼陳福,又看了看趙強,咬咬牙決定試一下偏方是不是好使,畢竟這麽久才碰見一個這樣的實踐機會,張梅不想錯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