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1 楔子
001楔子
宮牆碧瓦，亭台樓閣的大內深苑，數不盡的宮仆美婢，與他無關了。家國天下的安危，萬裏山河的綿綿美景，更與他無關了。
他雖然貴為天下之主，卻也隻是一介落魄的末代帝王。最後一次坐在屬於九五至尊的龍椅上，他在想，他兢兢業業一生，到頭來為何會落得如此的收場？
猶記得當年初入皇城時，他是何等誌得意滿，他想在這萬裏江山之上做畫，畫出他的燦爛史詩。到頭來，卻是遺恨千古，徒留罵名。
想到此時，他又忍不住的猜測？後世史筆如刀，會如何記載他這位末代皇帝？是暴君？是庸君？還昏君呢？
他越想時，越是忍不住仰天大笑，他笑老天爺對他何其不公？
難到他做得還不夠好？為何，反他之人，是他的舅家，是他的妻族？
果然，外戚專權，遺禍無窮嗎？
正在他大笑時，正殿的大門被推開，他看見滿身血腥的舅舅走進來，他問道：“舅舅，朕有何地方，對不起你？權柄、名利、富貴、榮華，朕哪樣曾少許過？”他的心裏掩不住恨意，他悔祖宗的基業，喪於他之手。
“天下有德者居之，非是舅舅無情，實是你無能至及，不配做這天下共主。”國舅的話肆無忌憚，其臉上的張狂，其心中的不臣，昭然若揭。
“有德者居之，哈哈哈......”他大笑起來，真是有德者居之嗎？不過是成王敗寇罷了。他怎麽能忘記了，他當初走上這一條“稱寡道孤”的帝王路時，坐上這把天下獨一無二的至尊龍椅時，對外戚的手段太寬厚了。
臥榻之側，豈容他人酣睡？
是他這位帝王一手養肥了，外戚這一隻猛虎；是他這位帝王的盲目信任，解開了猛虎身上的鐐銬；這一隻猛虎，吞噬了他的萬裏山河，吞噬了皇室的百年基業。
“母後呢？”他問道。
他話落，皇太後在宮人的攙扶下走進大殿裏，皇太後求了話，道：“哥哥，妹妹不求別的，留皇帝一條命吧。你當發發慈悲，給咱們母子留一條活路吧。妹妹這一生，隻求哥哥這一件事情。”
“母後，無需為朕求舅舅，舅舅為了楊氏的家天下，豈會放過朕？”他大聲回了話，一字一句裏，透出了心中死誌已生，道：“朕生前享九鼎，死亦為九鼎烹；大丈夫恩怨分明，這場生死較量裏，朕輸了，朕願賭服輸。”
“皇帝，你這何苦？”皇太後悲泣的問道。
國舅見此，笑道：“妹妹，你莫非傻了。還是養了些年，就讓你真養出感情來？你莫忘記，你是楊氏女。”
“哥哥，皇帝一日是哀家的兒，一輩子都是。”皇太後怒目相對，直視著國舅，肯定的說了話道。國舅指著龍椅上的他，道：“他非是楊氏的種。”
咬碎牙中的毒藥，他想他的命，快到盡頭。卻不曾想，在生命最後一段的路途上，聽到此等的消息。原來如此，原來如此，他非是母後的親生兒子，所有一切，似乎在這一刻讓他恍惚裏抓住了答案？
那麽，他的生母是誰？他的親娘是誰？
在閉眼時，他的腦中閃過許多的印象，那似乎有個約莫三歲的小童在哭，他的嘴裏在道：“疼，疼......”
一個暖暖的聲音，在小童的耳邊道：“莫哭，莫哭，娘在身邊，哥兒聰明勇敢，娘吹吹，就不疼了。”在很疼，又似乎很癢的地方，一陣涼意傳來，小童覺得心安，覺得舒服，然後，甜甜的睡了去。
他記起來了，他這位快要死去的帝王記了起來，他三歲得的天花好了以後，那個溫暖的聲音，便永遠從他的生活裏消失了。
楊氏，是他的殺母仇人嗎？他，以仇為親，將毒蛇當成恩人，將敵人當成最親之人了嗎？
原來落得如此下場，都是他有眼無珠的報應嗎？
“娘，疼，真的很疼。兒疼......”他最後嘀咕了這話道。皇太後見龍椅上的皇帝七竅流血時，似乎意識到了什麽。她推開宮人，跑到皇帝身邊時，正好聽到此話。由此，她摟住了皇帝，道：“不疼，皇帝，哀家的兒啊......”
人非草木，皇帝一心一意對皇太後的好，讓這個深宮寂寞的女人，看到了一抹光輝，暖了她的半輩子。在這一刻，皇太後體會到了，她失去了一種對她來說，很重要的東西。
許是憐憫？許是悔恨？更也許是親情？隻是，失去的東西，永遠不會再回來。
“哥哥，你滿意了？”皇太後看著國舅，臉上滿是悲涼的問道。
國舅大笑，走上那把至尊的龍椅上，一屁股坐了下來。然後，國舅看著皇太後，說道：“妹妹，哥哥成了皇帝，你就是大長公主。咱們楊氏，成為天下最尊貴的皇室，你應該高興才對。”
“大長公主......”皇太後反問道。
“你是大長公主，朕...是皇帝。”國舅肯定的承諾了話，隨後，“哈哈”大笑起來。
血腥，籠罩了整個皇宮，籠罩了整個京城，動亂漫延向了整個天下。
皇太後，不，應該是現在的大長公主楊氏；她坐在了她的新公主府裏，仰望著碧空如洗；她想起來，她曾對養子皇帝求過的話。
“皇帝，你舅舅是個實在人，想為你做些實在事情，幫襯你這親外甥一二。隻是，你舅舅擔心，朝中的眾臣們，會反對外戚入朝盤旋於高官厚位......”大長公主楊氏回憶起來，她的養子皇帝，是怎麽回答？
第一次，“母後，朕怕朝臣會上廷鑒...”
第二次，“母後，朕試一試...”
第三次，“母後，朕不會讓您難為，朕不能讓人非議您霍亂朝綱。舅舅的事情，朕準了。”
大長公主楊氏的回憶越來越多，她全部想了起來，她腦中滿滿全是楊氏族人的欲望，仿佛無窮無際。後來的後來，是奢求更多更多......
“皇帝，你舅舅的女兒，與你青梅竹馬，一起長大；皇帝，可願立了表妹為皇後？”
“皇帝，XXXXX......”
“皇帝，XXXXX......”
“皇帝，XXXXX......”