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7 國家安全局觀察員

此時,李順陽、劉勇軍和市局的幾輛車幾乎同時開進籃球場,不大的籃球場頓時更顯得狹小擁擠。

李順陽從車裏就看清了怎麽個情況。心裏不住暗罵自己太不會做人了。腦子真TM被母驢踢壞了。一著急怎麽就忘了先給袁忠打個電話,讓他先別動那小子,局長他們馬上就到。可誰成想現在不光局長到了,溫建坡溫廳長也在!

李順陽連滾帶爬的從車門裏下來,腿肚子都轉筋了,哆嗦著想往前湊湊。

還沒等離開車門子,後麵咣當就挨了一腳,好在是趴在了車門子上,沒摔折了這把老骨頭。

踢人的正是他的頂頭上司劉勇軍。

場中眾人的焦點——渾身青紫的英南正昏迷不醒的樣子,傻子都看得見。劉勇軍不用腦子想,也明白了溫建坡為啥而來。這是讓溫建坡把李順陽給抓了現行。人剛給抓來,且不說對錯,就眼前這暴力執法,非法毆打嫌疑人的行為,已經構成執法犯法的罪名。自己身為他們的上司難逃其咎,難免其責。追究下來自己的屁股就得換個地方。鬧不好就是一輩子冷板凳,永世不得翻身的結局。

前途未卜的忐忑使劉勇軍失去了應有的理智,也不管在場的都有些什麽人。心裏的火氣全凝聚在平時養尊處優的拳腳上。衝出車門,就踹了李順陽一腳,伸手大嘴巴子左右開弓就掄上了。把個李順陽的老臉抽得紅一塊白一塊,還不解氣,跑過去又對著兩個坐在地上,嚇傻了的兩個警察一頓大皮鞋伺候。

一院子的人,哭的哭,怒的怒,呆的呆,傻的傻,都被眼前的事情給弄愣了,表情各異。

溫建坡怒氣衝衝地看著劉勇軍氣急敗壞地表演。從鼻子裏哼了一聲。嚇得劉勇軍一哆嗦,才納過悶來,今天這裏可由不得自己撒野,一尊大神還在旁邊虎視眈眈。不由得停下腳的動作。

“好哇!這就是你領導的好手下啊?馬上召開現場會,我旁聽!”說完一轉臉四處看了一下,臉色鐵青著往掛著牌的會議室走去。

整院子的警服們都耷了著腦袋,跟在溫建坡的大屁股後麵,一聲不吭地走過去。原本爽秋的溫度變成盛夏般潮熱難耐。

唐運昌苦笑一聲,心裏有點佩服劉勇軍的急智了。算你小子識相。要不是他剛才一通真真假假的痛打手下之舉,明天可能局長的位子就換人了。

唐運昌搖搖頭,攔住醒過神來的袁忠。

“你們的休息室在哪?我們需要安靜的地方呆一會兒。”

連局座大人都不敢放個響屁,袁忠更是一口大氣不敢出。邁著沉重的兩條腿前邊帶路。

唐運昌示意手下扶著英南和秦月進了休息室。

“不要打攪我們!”

“是!是!”袁忠頭也不敢抬起來,倒退著出了門。

兩名大漢將英南平放在屋裏一張床上,讓他躺好,熟練地在英南胸腹幾處要害部位,摸了摸、按了按。麵部表情一鬆,說:“頭,這小子看來練過,沒什麽大事,隻是肌肉組織受損比較嚴重,精神可能有點刺激過度,應該一會兒就能醒過來了。”

說完悄悄退出門去,輕輕地關上門。然後一左一右守在門口外,宛若兩尊門神。

眼見趕到床邊的秦月,削肩一抽一抽地,還沒從傷感中緩過來,唐運昌心裏也不好受。伸出手輕輕拍拍女兒的肩膀,悄悄地坐在一邊看著女兒。

女兒跟蘭蘭簡直太像了。連這傷心的時候姿勢都一樣。一想起二十年前,臨分別時,秦湘蘭抱著自己悲痛欲絕地樣子,唐運昌覺得心髒一緊,多年來古井不波的心境掀起了波浪。

從小就聽話乖順的自己,為了能和心愛的蘭蘭在一起,頭一次和家人鬧翻,甚至以離家出走來要挾爺爺,可是爺爺卻騙了自己,謊稱自己病危,把自己從蘭蘭身邊搶走,關進了國家安全局的特種訓練基地。

而且一關就是三年,然後就是天涯海角的去執行說不清的任務。

軍人出身的他,服從命令的天性乃至家族的期盼,使他強忍著對蘭蘭的思念之痛,在煎熬中度過了這二十年。在他的心靈深處卻始終把蘭蘭放在自己最深最重要的位置上。

可是二十年了,時間不長也不短。歲月可以改變很多東西,最起碼使自己變得膽怯了。唐運昌不知道還敢不敢麵對蘭蘭,十七年前他猶豫過,直到今天他仍然在國家安全和家族利益的糾纏下猶豫不絕。因為他不再是哪個熱血衝動的年輕軍人。他的身上背負著太多的責任和壓力。

也許是害怕蘭蘭不會原諒他一走就是二十年的絕情,和一個自己都不知道怎麽解釋的理由。甚至不敢看一眼這個貌似他媽媽的女兒的眼睛。他隻能將這份心痛埋在心裏,鎖在最深處。沒人的時候,像隻獨行的貓一樣舔舔自己的傷口,獨自一個人拿出來品嚐這份思念、內疚和無奈!

他沒辦法報答這份感情債,可是他絕不讓自己的女兒也重嚐分離之苦。絕不可以!哪怕是傾盡自己所有的力量,為他們創造一切可能的條件,讓女兒和她心愛的人有機會、有能力長相廝守。

唐運昌要看著女兒快樂地生活下去,讓他和蘭蘭的快樂從女兒身上延續下去。

唐運昌摘下墨鏡揉了揉有些濕潤的眼睛,看見女兒的小手在英南的身上輕輕撫摩著,那充滿了善良、關愛,甚至還有點崇拜的眼神,像極了蘭蘭當年麵對受傷的自己,輕輕撫摸自己身上傷疤時的神情。更增加了他要為這個小夥子做點什麽的信心。因為他堅信即使女兒和這個小夥子目前沒有到談婚論嫁的地步,將來也會很好的發展下去。就像他和蘭蘭一樣,兩人會愛的死去活來。他相信自己這個過來人的眼光絕不會看錯。

時間就在這兩代人默默地感傷中溜走。

約莫過了一頓飯的工夫,英南才睜開眼睛。不過短短的幾個小時,英南的心境猶如經曆了一場暴風驟雨,在這般殘酷的洗刷之後,使他再一次睜開眼睛觀察這個世界的時候,眼神中少了點單純和夢想,多了些冷峻和犀利。

英南轉了轉眼睛,看清了屋內的兩個人。

對秦月,他並沒有責怪之心,自己要不順杆爬,強出頭,她那點小心眼也不會得逞。會有這樣的結果,也不是秦月會想到的,更不會是她的本意。從她那滿臉的淚痕上可以看出來,秦月是個麵冷心熱的善良女孩。所以英南並不後悔。

可是一見衣冠楚楚的唐運昌就沒那麽客氣。肯定是胡家的人出麵,來給自己下馬威來了。嗎的,人都被你們打了,還要軟硬兼施。

英南強忍著劇痛,一翻身坐起來,眼睛不屑地敵視著唐運昌。

“你們還想怎麽樣?這事跟秦月沒關係,人是我傷的,你們瞧著辦吧!”

唐運昌心中不禁微微一動。

好小子,不光身體強悍,身手不錯,這股子敢作敢當的勁頭也不差。隻是好像你表錯情了吧?這話不應該跟我說。把我當成那群穿警服的敗類啦!

眼睛一眯,難得的微微一笑說:“姑娘,你先出去,我跟他有話要說。”

秦月知道這個看起來威嚴無比的男人,和胡皋他們不是一丘之貉,好像不會對英南不利。內心裏對他還有種似曾相識的說不出的親切感。

輕輕對英南說了句:“我在外麵等你。”說完之後,感覺到自己的話像個小媳婦對自己老公的語氣,俏臉一紅,轉身逃了出去。

唐運昌笑嗬嗬地看著秦月跑出去,門被外麵的人關好後。把目光投向床上的英南。眼神中充滿了莊重和嚴肅。

“我是國家安全局的。對你剛才的遭遇我代表個人甚至國家向你表示同情和歉意。對有些以權謀私、執法犯法的害群之馬,自然會有相關部門作出嚴肅處理,以維國紀,以正視聽。同時也希望你也不要過於傷心,更不要對我們的國家和政府職能機關失望,要相信我們國家大多數幹部和執法人員的公平公正,還有很多人在為我們的國家服務,為我們的人民服務,他們依然是盡職盡責的好公仆。下來會有人對你的事情專門做出交代。”

唐運昌略微頓了頓,看著英南低頭沉思的樣子,故意讓他消化消化這番話。

“國家正處於發展階段中,體製和法製上有些許不如人意的地方,有些人為的漏洞和暗黑的一麵,是每一個發展中國家必經之路,是屬於正常的範疇。我們國家安全局其中的一個職能就是盡其所能,找到這些漏洞和黑暗麵,用合理合法的手段彌補遺漏,鏟除罪惡。年輕人,看你對社會的部分醜惡和滋生的敗類有很大的不滿情緒,而且身手還過得去,有沒有興趣加入我們,為國家和人民做些事情啊?”

啊!英南的心髒像被鐵棍狠狠地敲了一下似的,熱血一下子衝上腦海。

國家安全局這個名字雖然以前沒怎麽聽說過,但是以英南的智慧不難猜出國家安全局的權利大小來,那可不是小小派出所所能比的。要是真能加入國家安全局,自己豈不就是國家利益的代表,手持尚方寶劍的正義化身了。還怕這些穿著製服的基層執法人員?但這一切來得太突然了,英南有些不敢相信。這麵前英武的男人說得是真的?難道自己今天挨了一頓打,卻因禍得福,一步登天?命運可真會捉弄人那!

唐運昌看著英南臉色一陣紅一陣白,激動地變化著。心裏暗笑:算你小子運氣,要不是我女兒喜歡你,今天碰巧被我趕上了,你小子就做夢去吧。連國家安全局大門朝哪邊開這輩子也許都不知道。更何況圖個民見民懼、官見官怕的身份。

“不過,世界上很多東西都是等價交換的。想得到國家賦予強大權力的同時也要放棄一些東西。加入我們需要你無條件的配合。從現在起必須隱姓埋名,任何人都不能知道你的去向和工作內容。包括你的家人和朋友。期限是十年,或許更長。怎麽樣,考慮一下?”

還真是年輕啊!唐運昌看他激動地快要控製不住了,誠心給他澆一頭冷水。

這一盤冷水還澆得真是時候。英南猶如醍醐灌頂,一下子從雲端摔了下來。

那就說自己要答應他,今後隻能做個沒名字的隱身執法者,為國家為人民奉獻自己的青春和熱血了。自己的老媽怎麽辦?十年,老媽見不到自己會瘋掉。再說那種見不得光的威風,也不是英南所期待的。好事總是要付出代價的。可這代價也太大了吧!

英南想也沒想,頭搖得跟波浪鼓似的。嘴裏嘟囔著:“我還得幫我媽蓋新房呢。我不去了!”

唐運昌被英南的話逗得撲哧一笑。這傻小子還挺實在的,不過看得出來這小子是很重情重義,不被眼前強大的權力所誘惑,至少沒喪失一個善良的本性。看來秦月是沒看錯人。

雖然剛才唐運昌的話裏有點嚇唬人的成分,但也不全是假的。最起碼成為一個普通的國家安全局的成員,程序上非常麻煩不說,而且,三年的封閉式訓練是跑不了的。以後幾年之內也不可能公然以自己原來的身份隨便拋頭露麵。要是英南真答應了,他唐運昌也不願意。這不就違反了要讓他保護秦月,兩個人和和美美過日子的初衷了麽。

唐運昌咳嗽兩聲,以掩飾自己的失態。

“英南同誌,我現在正式通知你。從現在開始,你就是國家安全局第十七局國家安全觀察員了。希望你能盡心盡力以合法的身份和適當的手段為國家安全、人民的利益和一切有損於國家和人民利益的人或者勢力鬥爭到底。至於你的有關職責和權利,會有人跟你聯係。你以後要好自為之。”

唐運昌站起身來,眼睛盯著英南,一字一句的說完最後一句話:“另外,我們剛才的談話屬於國家機密,我不希望除了你我之外還有第三個人知道。還有就是你身邊的那個女孩子很好,你要善待她,保護好她,不然我饒不了你!”

國家安全局觀察員這個特殊身份,是唐運昌左思右想掂量好的一個最佳身份。他可以大隱隱於朝,小隱隱於野,不受機關裏的硬性製度限製,但是權利和責任並不小。而且隻能和掌握他的上司或者是指定的人接觸。保密性和神秘性很強。相對來講過程也比較簡單。隻要將英南的檔案報備,弄個工作證就可以了,哪個部門也不驚動。唐運昌要是連這個權利也沒有,這個局長也就白當了。

就算是以權謀私一回吧!為了女兒自己值得冒一回險。

其實唐運昌出於對秦月母女的歉疚和關愛,以自己最大、最靈活的權限,給這個剛認識的小白青年一個說得過去的身份,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自己不能出頭,再說也不可能長期關注他們母女的生活,甚至出麵保護她們的安危。因此保護他們母女的責任也就轉嫁到了這個年輕人身上。

本來他想走之前,拜托溫叔照顧她們母女,現在找到了一個目前來看最為合適的人,唐運昌此時才覺得二十年的心病,得到了一絲釋放,長出了一口氣之後,轉身揚長而去。

唐運昌雖然抱著償還二十年情債的私心,也不是完全置國家法規於不顧。畢竟和英南屬於單線聯係,他要行使一個國家安全人員的特殊權利,就得通過他唐運昌。離開唐運昌的支持,英南這個國安局觀察員狗屁不是。可以說英南的七寸被唐運昌牢牢的捏在手心裏,不怕這個年輕人胡作非為。大不了看他不對勁,把他打回原形,唐運昌還是有這個把握的。一個堂堂國家安全局的局長,要想整治一個人還不跟吹口氣一樣簡單。

英南直到唐運昌走出休息室的門也沒反應過來。“國家安全局觀察員。什麽東東?”還有這個人最後一句話,“要我善待身邊的女孩”啥意思?

我身邊的女孩,秦月嗎?我們才剛認識,我倒是想一輩子對她好,可人家也得樂意呀?

不對呀!自己現在是國家安全局的人了?從今後再也見不到老媽了?十年哪!老媽就自己一個親人了,還不哭得死去活來?也不問問我的意見,我答應了嗎?國安局的就TM這麽霸道。

不行!什麽國安局觀察員也不如老媽的心情和身體重要,英南心中一急竄下床就要追出去。身上肌肉的瘀傷被猛地牽動,一陣巨痛使英南眼前一黑,隻覺得一個軟軟的身子跑過來扶住自己,就迷糊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