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三章 剃度
柴房不大，裏麵堆滿了幹燥的柴火。龍青不明白他們為什麽要把自己關在這裏，這一路來腦袋渾渾噩噩的，唯一的記憶便是醒來後看到水如煙的那些事情，之前的記憶卻是一幹二淨，怎麽都想不起來任何往事，隻有那胖大和尚喊出“龍吻”兩字，腦袋中有根神經微微一顫，似乎這兩個字有些熟悉，但具體是什麽情況又不清楚。
唉，人世間最痛苦的事情就是不知道自己是誰，從哪兒來，又要往哪兒去？剛從水如煙嘴裏得到一點線索，就被覺悟抓到這裏來了。
靠著一堆柴火坐下，耳中聽到門外兩個小和尚清晰的對話，卻又不是很明白他們說些什麽，摩尼老祖呀，覺方師伯呀，西方聖女呀，一個都不認識，而那個小佛祖，似乎便是路上一同被擒來的小男孩。
“師兄，聽說兩個月後帝國的皇帝要來般若寺封禪，是不是真的？”
“應該是真的吧，那天一個老太監帶著一群人前來宣讀聖旨，我還在場呢！”
“不知道皇帝封禪有沒有好處？”
“這個我就不清楚了，但總不會是壞事，當今天下，就東海邊上的太明寺被封過禪，般若寺有幸成為第二個被封禪的，看來我們摩尼派的名聲在天玄大陸的還是挺大的。”
屋外那兩個小和尚仍在繼續談論，過了一會，話題又變了，卻是扯到女人身上。
“師兄，告訴你一個秘密。”
“什麽秘密？”
“半個月前我和了忘師兄前往山陰西螺鎮采購糧食，偷偷去了一趟怡紅院。”
“啊，你們膽子還真大啊，和尚逛妓院，頭一回聽說，裏麵的姑娘不嫌棄你們是光頭麽？”
“有錢就是大爺，想咋樣就咋樣，那小娘皮的滋味真是要的。”
“唉，了性師弟，你的差使讓人好生羨慕，采購糧食可以撈到不少油水吧？”
“隻撈到一點點，不敢撈多，但逛一趟妓院還是綽綽有餘。”
“你真是命好，什麽時候能輪到我去采購采購啊。我長這麽大，還不知道女人是什麽滋味，八歲被家裏人送到般若寺學藝，隻在十二歲那年看到過女人，就是那個西方聖女。”
“師兄，我還沒見過西方聖女呢，漂亮不？”
“我也不知道漂亮不漂亮，因為沒有其他女人可以對比。”
“哈哈，這話也有道理。”
龍青聽他們扯皮，暗想：再漂亮也抵不上如煙姑娘！不知道如煙姑娘現在怎樣了？是不是為我的失蹤而焦急呢？
傍晚時分，柴房的門打開了，一個小和尚送進來飯菜，隨即又將門鎖上。
龍青早餓得慌了，三下五除二便將飯菜吃個精光。
當晚睡在柴房裏。次日清晨，那叫覺悟的胖大和尚來了，粗聲粗氣地道：“龍青，從今天開始，你便呆在般若寺，也沒什麽好差使給你，跟了元他們一起打理菜園子吧！”
了元等幾個小和尚八麵玲瓏，見覺悟師叔對他並沒有好臉色，自然明白這少年並非是重要人物，當即放下心來，否則有什麽閃失可要吃不了兜著走。
“師叔，要給他剃度麽？”了元問道。
覺悟眼睛一瞪，道：“這種小事情不用問我，叫了空做主便是了。”說罷轉身匆匆而去。
看守菜園子的共有三個小和尚，分別是了空、了元和了業。了空是小頭領，可以自由來去，還有資格到山麓，了元資格比較老，但多年來沒什麽進步，僅是一個看守菜園的小和尚。了業則是一個不到十八歲的小和尚，資格最嫩，平時除了包攬體力活之外，還要服侍了空和了元，現在有新成員加入，了業甚為歡喜，苦日子看來快熬到頭了。
覺悟一走，了空架子便大了起來，說什麽也是菜園一把手啊！隻見他坐在了業搬過來的椅子上，翹起二郎腿，伸出手來對龍青勾了勾，道：“你過來！”
龍青慢慢走過去，道：“你想幹什麽，我先聲明，種菜我可不會種。”
此言一出，三個和尚大笑了起來。
了空道：“廢話少說，先給你剃度了。了業，拿剃刀來。”
“是，師兄。”了業飛快地跑出菜園子，過了一會，手上拿著一把剃刀一個蒲團跑進來，將剃刀遞給了空，蒲團則放在了空麵前的地上。
了空笑道：“傻小子，快跪在蒲團上，我給你剃度。”
龍青吃了一驚，連連搖手，道：“不行，我不要做和尚。”
了空道：“在此處還由得了你麽？了元，了業，快把他按下來。”
“是。”另兩個和尚齊聲應道，將龍青強行按在蒲團上。
了空手腳倒是麻利，不一會工夫便將龍青的滿頭發絲刷刷刷剃得幹幹淨淨。
龍青摸著光頭，苦著臉道：“這……這怎麽成？我不想做和尚啊！”
了空大笑道：“不想做也做了，剛才覺悟師叔叫你龍青，你姓龍名青麽？”
龍青呆了一會，道：“好象是的。”
了空道：“那我便給你取個法號，叫了青吧！以後你叫我大師兄，叫了元二師兄，叫了業三師兄，記住了麽？”
龍青點點頭，道：“記住了！”
了空拍拍他肩膀，道：“起來吧，從今天開始，你要好好幹活，飯菜自會讓你吃飽的。”
就這樣，龍青在般若寺的菜園子裏安頓了下來。
了業做了三師兄，心裏有說不出的高興，將平時幹的活一股腦兒交給了龍青。兩個師兄不在時，了業便躺在椅子上，指揮龍青幹這幹那，悠然自得。
如此過了半個多月，覺悟又來過一次，見龍青被剃度當了和尚，在園子裏幹得也賣力，心頭的一塊石塊放下了，暗想：“以後待我練成吸星大法，便拿這小子開刀，修為超過老祖指日可待。”越想越是高興，臉上浮現出詭秘的笑容。
這一天，龍青正在給菜地澆水，了業則坐在椅子上監督，突然外麵傳來響亮的撞鍾聲，隨即了空跑進來，喊道：“了業，快跟我去大雄寶殿，老祖要宣布新方丈了。”
了業啊喲一聲跳起來，道：“了業師兄呢？”
了空道：“他已經先去了。”
了業道：“那我們快去。”
龍青扔下手中物什，道：“我也要去看看。”
了空微皺眉頭，道：“你便呆在這裏，沒什麽好看的。”
龍青道：“大師兄，為什麽你可以去我便不能去？難道我不是摩尼派的成員麽？”
了空不耐煩地擺擺手，道：“別囉嗦了，去吧去吧，先跟你說好了，那可是正經場合，最好一句話都不要說。”
龍青道：“我理會的。”
三人急匆匆地往大雄寶殿奔去，一路上碰到不少四麵八方趕來的和尚。
般若寺的大雄寶殿是一座十分雄偉的建築，大廳方圓百餘丈，可以容納幾千人。現在殿內已經聚集了不下兩千人，按各自的職位高低站好隊伍。
四個看管菜園的和尚沒什麽職位，便站在最後麵的一個角落裏。
龍青想不到一下子冒出來這麽多和尚，不由大是詫異，目光穿過密密麻麻的光頭朝前望去，隻見廳台上站在一個穿大紅袈裟的極高極瘦的老和尚，瞧年齡足足有幾百歲了，眼眶深深地凹下去，嘴巴也癟癟的，似乎裏麵根本沒有牙齒，一簇雪白的胡子掛到了胸前。
老和尚的右首站著覺悟師叔，左首則站著三個老和尚，年齡雖沒有比他老，但也不下百歲，同樣披著大紅袈裟，想來地位不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