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大卸八塊
格裏斯蹲在實驗室樓頂的屋脊上，默默的打量著夜幕下的魔法學院。
以前在陽台上的視野沒有這裏的廣闊，無法一窺全貌，亞力克斯同意他離開室內時，他第一時間就到這裏，把在下麵無法看到的東西好好的看一遍。
燈火通明的主教學樓，在魔法火炬的映照下纖毫畢現，大部分窗口也燈火通明，晚間雖然沒有專門的課程，但是很多學生都喜歡來到教室裏，溫習一天所學的知識，特別是那些家境不好的學生，在宿舍裏用蠟燭顯然比不上每個教室都專門配備的魔法燈。
主教學校下的廣場人影憧憧，偶爾有一些魔法的光芒閃過，那是學到新魔法的學生在練習，或在炫耀。隱約似乎還有人在歡乎，不過距離太遠，聲音傳不到這邊。
這是一個充滿活力的世界。格裏斯把眼前的景像和那沉寂的死亡世界一對比，頓時覺得還是這個世界好一點。
沒有殺戮，沒有危險，沒有枯燥，熱鬧又多姿多彩。
學院裏麵已經這麽美好了，學院外麵的世界又會有什麽樣的精彩呢？第一次，格裏斯心裏有了想要出去外麵世界看一看的想法。
在樓頂上呆了整整一晚，直到太陽跳出地平線，散發出越來越熾熱的光芒後，格裏斯才回到實驗室。
亞力克斯來到實驗室的時間是八點剛過幾分鍾，這幾乎是他第一次這麽早來到實驗室，平常沒到日上三竿，格裏斯是很難見到他的身影。今天亞力克斯的心情似乎很不好，臭著張臉仿佛誰欠了他幾百萬一樣，來到實驗室後也不和格裏斯打招呼，自己徑自在圖書室的書櫃上跳下竄找什麽似的，最終在一個大書架頂上搬下來一個大盒子。
盒子隻有半米長，兩掌寬，雖然體積不大，但看起來卻很有份量，亞力克斯光是把它抱下來就累得氣喘籲籲，他隻是個嬴弱的法師，這種體力活不適合他。
盒子搬到地上，落到地麵時發出一聲沉悶的金屬撞擊聲，敢情是個鐵盒子。
亞力克斯左手伸到盒子上，輕微的魔力波動蕩起，他的手掌馬上蒙上一層水紋。用手掌往盒子上抹過，上麵些許灰塵馬上便給刷得幹幹淨淨，現出黝黑的金屬光澤。
“格裏斯，把它搬到桌子上去。”亞力克斯雙手撫摸著鐵盒子，忽然向格裏斯吩咐到。
把鐵盒子搬到桌子上，看著上麵精美的花紋，格裏斯不由好奇的想知道裏麵會有什麽東西。他以前並不是一個好奇的骷髏，隻不過來到這裏的半年時間裏，接觸了太多前所未有的事物，現在格裏斯的好奇心算是慢慢培養起來了。
亞力克斯並不急著打開盒子，而是用雙手慢慢的磨挲著盒子的表麵，臉上現出了緬懷的神色。
足足過了十幾分鍾，亞力克斯臉上緬懷的神色才斂去，聚起些許魔力在食指上，輕輕的按在上盒子正麵的圖案正中央。
幾乎把圖書室裏的書都背下來的格裏斯知道這是一把魔紋鎖，魔紋鎖是最精密的一種魔法鎖，它是依靠特定的魔法波動來開啟的。每個魔法師自身的魔力波動都不一樣，除了原主人外，別人是不可能用非暴力的手段打開這把鎖。
叮的一聲清響，仿佛有什麽東西斷裂了一般，原本渾然一體的鐵盒子現出一道縫隙。
盒子裏放著一把陳舊的匕首，一條褪了色的絲帶，一條做工很精致，但材質卻很普通的女式項鏈，還有一個陳舊得沒有一絲光澤的徽章。就是這四件普普通通的東西，被亞力克斯鄭而重之的鎖進帶有魔紋鎖的盒子裏，顯然這些東西地他而言非常珍貴。
看著盒子裏的物品，亞力克斯臉上再次現出緬懷的神情，徹底陷入了回憶之中。
忽然，亞力克斯眼前光線一暗，打斷了他的思緒，抬起頭來一看，隻見格裏斯正頂著頭骨湊到他的身邊，眼眶盯著盒子裏的東西。
從盒子裏把徽章拿在手上，亞力克斯慢慢的摩挲著。感受著格裏斯的好奇，他的心裏忽然有種傾訴的欲望。
“想知道這些東西的來曆嗎？”亞力克斯問到。
格裏斯點點頭。
亞力克斯摩挲著手上的徽章，陷入了沉思著，好半晌後，他才用一種無比唏噓的語氣悠悠的說道：“我是一個有故事的人……。”
“這個徽章是我年輕時候和夥伴們組建的冒險小隊專屬徽章，是我曾經最好的朋友設計的，那個家夥是一個極度完美主義者，就算一個毫無名氣和級別的冒險小隊的徽章，他也要弄得盡善盡美。這枚徽章花了他不少精力，很多高級傭兵團都不一定會有這麽精美的徽章呢。”亞力克斯用一種帶著點不屑又有些自豪的語氣緩緩說著。
冒險小隊？最好的夥伴？比很多傭兵團都精美？一段話裏，格裏斯抓個了三個重點。
說著，亞力克斯又從盒子裏拿出了那根絲帶。絲帶已經褪色了，但上麵的繡紋卻很精美，如果是全新的時候，應該值不少錢。
“這根絲帶是我的妻子莉莉絲的，對了，我沒跟你說過我的妻子吧？”亞力克斯抬頭看了格裏斯一眼，不太確定的問到。
格裏斯搖搖頭，他的記憶裏，亞力克斯從來沒跟他說過任何人，除了偶爾會詛咒一下一個很煩人，叫教導主任的人。
“嗯，莉莉絲是我的妻子，很漂亮溫柔的女人。”說這句話的時候，亞力克斯臉上現出一種很溫柔的神情，但很快的，他似乎想到了點什麽，眉毛跳了跳，補充了一句：“以前。”
以前？以前什麽？以前很溫柔？格裏斯不太明白最後一句話的意思，腦海裏冒起一個大大的問號。
“這絲帶是那家夥送給莉莉絲的，這混蛋。”亞力克斯惡狠狠的罵了一句。
亞力克斯又把那把匕首拿到手裏，接著說道：“這是那個家夥給我的，還威脅我說，如果我不好好對待莉莉絲，他會拿這把匕首捅我。這個多管閑事的家夥，老婆是我的，怎麽愛護關他屁事呀！”亞力克斯的語氣很不爽。
他又長籲了口氣：“二十年了，我還以為那個家夥死掉了呢。”
說完，他抬頭望了格裏斯一眼，問到：“聽懂了嗎？”
格裏斯十分幹脆的搖搖頭，怎麽可能聽得懂呢？他隻是一個小骷髏，人都沒見過幾個，如此錯綜複雜的關係，亞力克斯寥寥幾語的描述下，聽得懂才怪了。
亞力克斯臉上現出一種早知如此的神情，很惡劣的笑了笑：“我也知道你聽不懂，聽得懂我就不跟你說了，嘿嘿。”
格裏斯歪了歪腦袋，不明所以的默默盯著亞力克斯。
亞力克斯笑了笑，把絲帶徽章等重新放回盒子裏，隨手蓋好，不過沒有再打上魔紋鎖。顯然，他已經解開自己某個心結，這些東西已經不需要再保密了。
“跟你說一件事，下個月有個學術交流會，那個家夥會出現，這次我決定由我帶隊，可能要離開一段時間，你乖乖的呆在這裏，不要亂跑知道嗎？”亞力克斯轉移了話題。
學術交流會？吉米說過的那個？
是魔法學術交流會嗎？格裏斯掏出木板，在上麵寫到。
“你知道這件事？哦，那小家夥跟你說的是吧？嗯，低年級裏好像有他的名字。”他早就知道吉米的存在，格裏斯也知道他知道，隻有吉米那個小家夥才會傻乎乎的以為自己能瞞得過堂堂大魔法師的耳目。
“可以帶我去嗎？”格裏斯在板子上寫到。
“帶你去？”亞力克斯皺了皺眉頭，看著格裏斯問到：“你也想去？為什麽？擔心那個小家夥？”
格裏斯搖了搖頭：“在這裏不知道做什麽。”在死亡世界的時候，格裏斯在洞口前呆了十九個領主世代，因為在那裏，他不知道可以做什麽。但是在這個世界，太多的事情可以做，如果可以，他想去看看。
“可以看書啊？”他記得格裏斯很喜歡看書的，基本每天一來到實險室，都可以看到格裏斯呆在圖書室裏，手裏捧著一本書。
“看完了。”格裏斯在板上寫到。
“再看一遍啊，光看一次不行，還要理解，要記憶。”亞力克斯有點無理取鬧了。
“背下來了。”格裏斯在板上寫了一句讓亞力克斯差點跳起來的話。
“背下來了？全都背下來了？”瞪大眼睛，亞力克斯難以置信的張大嘴巴，下巴快掉到地上了。和格裏斯相處的這半年時間，讓他很了解格裏斯的性格，基本上，格裏斯是一個很誠實的骷髏，從來不說假話。格裏斯背下來了，肯定是全部記住了。這對普通人是不可能的事情，可是對格裏斯這個變態骷髏而言，卻並不是不可能的事情。他已經領教過很多次格裏斯那變態的記憶力了。
不過這個事實還是超出了他的心理承受能力，讓他情不自禁的失態了。
格裏斯點點頭。
“呃……”亞力克斯頓時語塞，好半晌後，他用力敲了一下自己的腦袋，本來格裏斯說想跟去的時候，他直接拒絕就是了。可是現在問了這些問題後，似乎就變成格裏斯為了跟著去，努力把所有書都背下來一樣。這樣都不答應，好像很不人道。
眼珠轉了一下，亞力克斯支吾著道：“你這麽醜，出去會嚇到人的，不太好吧。”
“我不見人。”格裏斯在板上寫到，他隻是想去看看，至於怎麽看，他倒沒什麽想法，他對美醜沒什麽概念，但如果不見人的話，那應該就嚇不到人了。
“怎麽可能不見人，你這麽大的骨頭架子一走出去，瞎子才看不到。”亞力克斯沒好氣的應到，其實帶不帶格裏斯一起去差別不大，他有很多種方法能掩人耳目，不過懶惰成性的亞力克斯討厭麻煩，能免則免。
格裏斯轉著頭顱，在實驗室裏掃了一圈，然後向角落走去。角落擺著一個櫃子，上麵放了一些雜物，其中有一個皮箱。
格裏斯把皮箱裏的雜物都清了出來，然後拖著皮箱走了回來。
亞力克斯一臉莫名其妙的看著格裏斯的舉動，拿個皮箱有什麽用？想把自己裝進去？皮箱隻有三分之一人高，根本裝不下快有一米八高的格裏斯。
把皮箱拖到亞力克斯麵前，敞開蓋子。然後格裏斯坐在地上，雙手捉住自己的腿骨，一擰，一條腿卸掉了。如法施為，另一條腿也卸了下來。然後他比劃了一下箱子的高度，把手伸到椎骨上，用力一擰，盆骨也卸掉了。然後他撐著上半身，鑽到箱子裏平躺下來，手從箱子裏伸出來，把自己的盆骨腳骨之類的撿進箱子裏，疊放在身上。然後伸手拉過皮箱蓋，蓋了起來。
亞力克斯目瞪口呆的看著格裏斯把自己大卸八塊，裝起來還蓋上蓋，臉上的表情抽搐著，十分精彩。
皮箱蓋子打開，格裏斯撐起上半身，空洞的雙眼藍光爍爍的望著亞力克斯。
亞力克斯嚅囁了幾下，最後咬牙切齒的說了句：“你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