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節 棋局(二)

第26節 棋局(二)

辦公桌前的男人手指拖著下巴,嘴角抿緊。

“一百六十億,已經全部扣下來了。”

視屏這頭,陸銘挑眉:“六十億?這是下了血本了。”看來手頭上的資料沒有錯,安氏的確有上百億的資金無法回籠,都到這兒去了。

沈昊天翻動著剛剛傳真而來的資料:“禦然,接下來你打算怎麽辦?”

冷哼一聲,安禦然盯著視屏中堆積如山的冰毒:“淺楠,把這些全毀了。”

六十億,六十億的冰毒,怕是史無前例的了。

上百個集裝箱印著安氏集團的印記打著產品的名號走私冰毒。這是早就被莫氏在墨西哥就攔截下來,若是入了關,出了差錯,到時候陪葬的是整個安氏。

“除了這些,安夏正早前在巴西大量購買黃金和軍火。我已經下了令,所有南美軍火商不會再賣軍火給他。”

點點頭,手中安氏這一季度的報表複印件沉甸甸的重,賬麵雖然被做平了,可明眼人一看就能看出空頭項目存在的問題。

這些錢大把大把流失,安夏正這一次下了狠心賭一把。

祝霖手中玩弄著打火機,嘴角微微勾起:“安氏由安夏正他們在東南亞,歐洲布下的線,也已經清掃的差不多了。”

隻用了幾天時間,他們在歐洲的布局整個打破,托爾辦事效率可見一斑。

“讓王猛他們幾個盯緊了,”安夏正那樣的性子狗急跳牆起來也不是什麽簡單貨色。

這盤棋下的夠久了。

不想出席那些設計師交流會,陳若晴一人走在米蘭街頭,這座城市給她帶來的是一種時尚中的寧靜感。

好幾個背包客帶著地圖問路,可惜她也是個異鄉人。

索性坐在街邊長椅上看著來來往往人潮。

她一直羨慕那些勇於放下一切去旅遊的人,他們的生活充斥著不定性,遇見形形色色的人,感受與眾不同的世界。

隻可惜她的負擔太重,放不下的東西太重,一直都沒有勇氣。

感覺到身邊有人坐下,她也沒在意,這樣的街頭,這麽好的午後,誌同道合之人很多。

“很舒服的米蘭,不是嗎?”

來人開口就是字正腔圓的中文,柔柔好聽的女聲讓她轉頭望去。

那是一張極為精致的臉,素麵朝天卻依舊豔麗水潤。

第一次見麵,就有一種熟悉的感覺。

“是啊,米蘭不隻有時尚,這裏的寧雅亦是難得的幸福。”不由產生好感,淡淡開口。

女子垂至腰間的卷發帶動著線條流動,她笑看著陳若晴許久。

“幸福是要自己去爭取的,等待是等不來的。”

“但是,不是你的東西再怎麽去爭取都不是你的。”

這個道理她很小的時候就已經明白。

笑著搖搖頭,女子一字一頓:“你若盛開,清風自來。”

你若盛開,清風自來。

女子的話,如同一陣風將陳若晴冷硬幾十年的心打開一個口子。

曾經以為的堅強得到了釋放,給她一種瞬間鬆懈下來的感覺。

拍拍她的肩頭,女子站起身來,走過小道,開著車馳騁而去。

保持這一個姿勢,陳若晴皺著眉,心裏千百種滋味在翻滾。

也許,她可以再依賴一點,也許,她可以再相信一點。

“i,”一個可愛外國小男生站在她麵前,手中遞過一束野花,“give。”

接過野花,陳若晴摸摸小男孩的小腦袋:“Thk,bth?”

小男孩羞答答地扭捏著,小手快把衣服的小角給搓壞了。

實在找不到答案,索性小腳一跺,小手一甩,蹬蹬蹬跑出老遠,不死心的回過頭,背對著太陽,小臉紅撲撲的,小手做成一個小喇叭狀:“Ittrr,heIgrp!”

突然被一個可愛小男孩告白,陳若晴覺得自己又是詫異又是驚喜。

特別是這個小男孩長得和廣告裏那些混血兒似的可愛。

“Yhveetlte,”陌芊芊從另一邊緩緩走來,笑的春風滿麵:“Shelredtke。”

嘟著小嘴巴站了一會兒,小男孩衝著她做了個鬼臉,戀戀不舍看了眼陳若晴,才飛奔著衝著小徑那頭跑去。

手裏握著野花,一朵朵黃燦燦白豔豔的小花朵雖然沒有精美包裝,但質樸的讓人感動。

“你看見那小眼神了沒?把我心都弄碎了。”轉頭看見一臉感動狀的某人,“怎麽,真想老牛吃嫩草?”

翻了個白眼,陳若晴笑著將這小束野花一朵朵夾在筆記本裏。

膩歪地搓搓手臂:“這老牛不要臉的,安四少要是知道了,你說會不會把那小子吊起來打頓?”幸災樂禍地朝著小男孩跑開的方向望著。

“去,你這是吃不到葡萄說葡萄酸。”見筆記本塞回自己包中,陳若晴伸伸懶腰,“結束了?”

半癱在長椅上,眯著眼望向太陽。

陌芊芊定定看了很久。

“你說,他們這回收子風險大不大?”

印象中陌芊芊是不會問這樣的問題的。

她很開朗,相信沈昊天的決定,沒有懷疑過他們的能力。

托爾說她們兩個是同一類的,自強,不服輸。隻是她習慣自己保護自己,而陌芊芊則習慣被沈昊天保護。

這一副棋局,能讓她都開口問出這樣的問題,真的是風險萬分了。

“安夏正被扣了上百億的毒品和軍火。雖然對安氏還造不成很大的金融威脅,但是風聲保不住則可能安氏就倒了。”

其實她猜到了,從安夏正來找她想談條件的時候她就猜到數目非常大。

隻是她沒有想到會和毒品掛鉤。

安家老爺子雖為黑道發家,卻從來不碰毒品,這次安夏正挪用安氏款項購買這麽多的毒品,怕是想大賺一筆,和秦一較上下的。

米蘭依舊保持著她時尚都市的氛圍,這會Y市怕是已經風雲變色了。

安氏搖擺不定,則徹底打亂支撐著東南亞甚至世界經濟中心力量之一Y市的平衡,如此一來極有可能引發新一輪經濟危機。

伸手擋住柔和的陽光,透過指尖,星星點點灑在臉上的溫暖讓她不由一笑:“這局棋,秦用心在下,定能收的完美。”

已經富裕五代的安氏老宅位於Y市風水最好的麒麟山半山腰,方圓幾裏都是安家的私人地盤。

若是有機會坐在直升機上俯覽這片區域,可以很明顯的發現房屋的建造嚴格按照五行八卦排列,稍稍懂些風水的人都會讚歎排列布局順風順水,庇佑後代。

每年除了安老爺子大壽、中秋、春節,安禦然基本不會出現在安家老宅。

若是老爺子實在想他想的緊了,就接上老爺子到自己別墅裏住兩天。

這棟主宅,在他童年的記憶力格外陰森冷漠,他在這裏看著自己父親的靈堂飄著白布,看著叔伯在父親遺體前威逼利誘母親放棄繼承遺產。

那個時候是安清菲抱著他,哄著他。

那一張張冷血勢力的臉他記得一清二楚。

車駛入主宅花園,兩邊的草坪修剪完美,一絲不苟,開了幾分鍾,主宅門口管家帶著傭人已經等在門口。

平穩的停好車,安禦然拎起副駕駛座上的西裝,管家適時打開車門。

“四少爺,貴安。太爺已經等您多時了。”接過他手上的西裝,老管家跟隨在後。

對於老管家,安禦然還是臉色較好的。

年近60,老管家的父親曾經跟著安老爺子的父親一路打拚,老管家接受自己父親的職務,照顧了安家四代人。

不管是哪個小輩都尊重他幾分。

才跨入主宅大門,富麗堂皇的大廳裏就傳來女子譏笑聲:“安四少就是安四少,來的晚了也有人等著,不像我們這些沒用的,誰也不關心有沒有出現。”

安玲月端著古瓷碗坐在要價上百萬的沙發上,女傭站在一旁一勺一勺往碗裏盛燕窩。

自來安禦然都是不理會安家這些堂兄弟姐妹的。

自顧自扯開領帶坐在另一邊沙發上。

管家親自端上參茶。

“林伯,這倒真是厚此薄彼啊,”安玲月不陰不陽開口,“安四少的茶是您親自端的,我們就沒這個福分了。”

管家微微彎著腰,等安禦然接過茶杯,才直起身子:“二小姐,我服侍安家四代,四少爺是安氏正統的長子嫡孫,安家名正言順的繼承人。”

正好進門聽到這句話的安夏正暗暗握緊拳頭。

他才是長孫,隻是他的父親不是正房所生,不是嫡長子,所以他做的再多都比不上安禦然一句話。

“三少爺,五少爺。姑爺”傭人上前接過三人手中的公文包。

見人已經到齊了,林伯讓女傭到廚房上菜,自己上樓去接老太爺。

自顧自看著報紙,安禦然從進門開始就未正眼看過幾個堂兄弟。

樓梯上踢踢踏踏傳來拖鞋奔跑的聲音。

“禦然哥哥!”剪著平劉海,笑起來兩個小梨渦深深的可以積水,眉眼之間水汪汪地笑著。

小姑娘蹦溜下來,見著安禦然更是笑得開心。

難得在老宅展開笑顏。

除了安清菲之外,對於這個小妹妹他還是願意接納的。

安家這一輩中最小的孩子,她的世界裏還沒有爭名奪利,清純的就像一汪清水,沒有心計。

拍拍小姑娘的腦袋,安禦然淡淡開口:“安茉雅,你都這麽大了還這麽急躁。”

嘟嘟嘴,小姑娘坐在沙發扶手上,拉著他的襯衫撒嬌。

“茉雅!幹什麽呢!”安玲月狠狠瞪了自己妹妹一眼。

被瞪地心虛,小姑娘百般不願意地鬆開手。

安禦然眼中柔和瞬間轉為冷冽。

安老爺子適時出現在樓梯口。

紅衫木拐杖雕刻出威嚴龍頭花紋,圖騰清晰可見,龍眼鑲嵌著兩顆閃閃發光紅寶石,龍嘴裏還叼著一顆圓潤如同雞蛋那麽大的夜明珠。

蒼白短發整齊精神地梳著,雖然已經布滿皺紋,卻依舊可以感受到威懾力,犀利眼神掃視入人心,不難看出年輕時非池中之物。

也不難看出安禦然和他的相似之處。

林伯拉開主位椅,等安老爺子坐定之後,將餐布輕輕墊在他的腿上。

“坐下吧。”雖然差不多已經70古稀,安老爺子卻依舊中氣十足。

安禦然的位置在安老爺子右手邊,靠的最近,老爺子左手邊的那個位置是為了安清菲留著的,所以現在空在那裏。

安茉雅坐在安禦然旁邊,她的正對麵是安夏正,另一邊是安玲月。安俊城坐在安夏正旁邊,再過去是入贅的姨父。

地位排列一清二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