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判若兩人

第9章 判若兩人

原來,吳娘睹物思人得厲害,又礙於府內不能焚燒紙錢,隻能等一屋人睡熟了,站在院牆外哭上一哭。誰知被起夜的李婆子發現了,第一晚她怕驚動吳娘便沒有跟出去。而吳娘也發現了李婆子不對勁,幹脆將計就計,在第二晚估摸著同樣的時間起來,果然等她一起來,李婆子沒一會也披著衣服跟了出去。

所以這就可以解釋為何趙小茁第一個看到是李婆子,而秋水看到的黑影可能也是李婆子,隻是弄出動靜後,李婆子有心躲閃,正好被趙小茁看見。

沒想到太太的人如此小心,連睡覺都要睜開半隻眼盯著她們。

趙小茁看著發著夢魘、滿嘴胡話、高燒不退的秋水,捏緊的拳頭又放鬆下來。

“那之前秋水半夜聽到的哭聲也是吳娘你咯?”她側臉問道。

吳娘微怔,說那日二小姐托夢,隻是哭,她心裏著急問了幾遍也問不出個所以然,後來哭醒,心中仍很難過,便出去透透氣。

“吳娘啊,吳娘,既然如此,你怎麽不早說?現在把秋水嚇成這樣,怎麽辦?”

“而且我那時問你,你還說什麽不信鬼魅邪說,愈發把事情弄得神秘,早早說出來,也不會鬧成這樣,你說這傳到太太那去怎麽辦?怎麽辦?”

趙小茁氣結,一連串的“怎麽辦”讓吳娘無言以對。

良久,吳娘咬咬牙:“若太太真有怪罪,老奴一人承擔,絕不牽連到四小姐身上。”

這時說什麽豪言壯語,趙小茁無奈搖搖頭:“吳娘,你比我們老練,怎麽關鍵時刻死心眼起來。秋水已是這樣,你再一走,正好太太再撥兩個眼線過來,我和碧桃雙拳難敵四手啊!”

吳娘一怔,隨即緩過神來,眼前的四小姐再不像剛進府那會眼中透露著天真。她心中突然一陣惋愕,為二小姐也為四小姐。她想如果當初二小姐有四小姐這樣的悟性,也不至於落到如廝下場。而四小姐夾縫求生存,日後還剩多少快樂呢?

“四小姐。”千言萬語,她想說卻一句也沒說出來。

她明白,與其把力氣耗費在口水上不如先解決眼下問題。

可是秋水吃藥三天仍不見好轉,一時清醒一時糊塗。紙包不住火,李婆子在第四天早上趁偏房沒人看著,偷偷溜了出去,撒腿就往太太的院子去了。

太太正在吃早食,也沒理會屋外候著的李婆子。

尹翠機靈,叫了身邊的小丫頭過來伺候,悄悄退出去。沒過多久,又返回屋裏,遣退了其他丫頭婆子,俯在太太耳邊小聲嘀咕了幾句。

太太倒是副波瀾不驚的模樣,直到吃完碗中的羊奶粥,漱了口才淡淡道:“吳娘什麽都好,獨二姑娘是她死穴。你什麽時候見過二姨娘那病癆子把屎把尿過,所以別看二姑娘不是吳娘親生的,可比親生的還親。”

尹翠點點頭,問了句:“那這事,您看?”

太太擺擺手:“罷了,她不過是懷念親人哭上一哭,若這點我都不讓她如願豈不是我太不近人情。”

“那秋水?”

太太拿起團扇搖了搖:“秋水是四姑娘貼身丫鬟,既然病得不輕就送回家將養著,別過了病氣給四姑娘。”

尹翠領命,一會又拿來花名冊,問太太選撥哪個丫頭去四小姐那合適?

太太看了眼冊子,說:“選個伶俐的,你看著辦吧。”

沒隔兩天,周管事家的趁著趙小茁帶著碧桃和吳娘定省去了,就領著兩個婆子要把秋水搬出院子。

“反了啊你們!我是太太親自挑給四小姐做貼身丫頭的!豈是你們說走就走的!你們眼裏還有沒有四小姐!”秋水散著頭發,拚命掙紮,也抵不過兩個粗壯婆子的力氣。

偏房裏剩下三人也隻顧趴在窗戶上看熱鬧,誰也不會傻得出來與周管事家的為敵。

周管事家的早就等著這天了,看著秋水不過是自己砧板上魚肉,心裏自然解氣,一把拽過她的頭發,冷哼道:“你還敢提太太?實話告訴你,就是太太怕你過了病氣給四小姐才要你搬出去的!”

是太太提出的?秋水腦子一時沒反應過來,翕了翕嘴,一時想不出自己到底做錯什麽惹得太太不高興。

周管事家的見她偃旗息鼓,更多了幾分得意,狠狠推了下頭,跟旁邊兩個婆子使了個眼色,趕緊把人架走。

她沒犯錯,可太太這麽急於要她走,恐怕要對付的不是她吧。

秋水一下明白了什麽似的,趁著出院門時兩婆子鬆懈之時,掙脫了出來,往太太的院子跑去。

“快抓住她!快抓住她!”周管事家的急著大喊,“她跑了你們倆仔細了皮!”

誰不怕打?兩婆子一聽這話,想也沒想就衝了過去。

大概是這些天臥病在床,秋水跑了十幾步,便覺得沒力,被兩婆子追了上來。

“賤蹄子!我讓你跑!我讓你跑!”周管事家的氣急敗壞趕上來,脫下鞋子,就狠狠往秋水頭上打。

秋水抵不過,又擋不了,隻能一味撇頭躲開,可是越躲周管事家的打得越凶。

“帶走!”大概是周管事家的打累了,朝兩婆子喝了一聲,把秋水往馬棚拖去。

秋水自知命數已定,隻能死死咬住嘴唇,甚至出血也不覺得疼。

周管事家的斜了她一眼,哼了聲:“要怪就能怪你家四小姐,誰讓她和吳娘站一邊對付太太的呢?”

“你放屁!”秋水往她臉上啐了一口。

“死到臨頭還不老實!”周管事家的抹了抹臉,臉陰沉下來,“一會看你嘴還硬不硬!”

秋水猜自己這次大概有去無回了,奮力掙紮了幾下,趁亂把袖兜裏的帕子扔了出來。

她想萬一四小姐找不到她,也能有個念想。

而趙小茁此時還蒙在鼓裏,一進院門,便直徑去了偏房。

“死丫頭,今天好點沒?”她推開房門,便愣住了。

李婆子帶著兩個丫頭清理秋水睡過的床鋪,三人正為一個琉璃鑲銀的鐲子爭吵不休。

其中一人眼尖,見趙小茁站在門前,趕緊閉了嘴。

另兩人吵了會,覺得不對勁,也安靜下來,朝門口看去。

趙小茁突然覺得眼前這些人的嘴臉實在惡心,一步也不願意踏進房間。

“秋水人呢?”她站在門口,冷冷道。

到底李婆子年紀大,油滑些,她一臉諂媚的把鐲子拿到趙小茁麵前,笑道:“四小姐,您別難過,太太怕她過了病氣給您,把她安養回去了,這不,秋水姑娘留給您做個念想的。”

病氣?安養?

趙小茁冷笑一聲,秋水明明是嚇病的,何來病氣一說,更何況她是人牙子賣進府的,現在要她回去,她能去哪?

李婆子見她臉色陰沉,也不敢多說什麽,把鐲子塞進趙小茁手裏,慌忙退了幾步。

“誰帶她離開的?”趙小茁緊緊攥著鐲子,深吸口氣,平複下情緒。

這下,李婆子沒了剛才的幹脆,支支吾吾了半天,說了句:“不知道。”

“不知道?”趙小茁怒極反笑,看來這些太太支使來的下人還真是沒把四小姐放在眼裏。

驀地,她將那琉璃鐲狠狠扔到李婆子臉上,隻聽“叮啷”兩聲脆響,鐲子摔在地上,斷成幾截。

“四小姐,老奴真不知道!”李婆子漲紅了臉,捂著被打的地方,因為心虛,一股氣咽了下去。

“難道你們幾個人守著院子都睡死了!一個大活人不見了都不知道!”趙小茁圓睜怒目,胸口劇烈的起伏。

“四小姐這是怎麽了,發這麽大脾氣?”吳娘聽見動靜趕緊過來,遞了個眼色給李婆子又看了看趙小茁。

李婆子識趣,帶著兩小丫頭退出去了。

趙小茁看著吳娘,眼淚不爭氣地溢出來:“太太把秋水弄走了,這些狗腿子連句實話都不肯說。”

吳娘知道一切因她而起,自責地歎口氣:“太太既然定奪的事情,也改不了,四小姐若有心,去看看秋水,叮囑幾句。”

叮囑?木已成舟,說什麽都晚了。趙小茁擦了擦臉上的淚,轉頭去了回了廂房,又叫了碧桃過去。

“四小姐這是要做什麽?”吳娘看著她把樟木箱子翻了個底朝天,衣服扔了一地,不由驚道。

“我還能做什麽?”趙小茁頭也不抬,吩咐道,“吳娘,你去問李婆子,秋水去了哪裏?”轉臉又看向碧桃:“你還愣在那幹什麽,還不過來幫我找?”

碧桃被趙小茁的氣勢嚇著了,“哦”了聲,趕緊過去。

吳娘大概猜到趙小茁的意思,歎了口氣便出去了。

趙小茁顧不得黏在額前的頭發,找了塊絲帕在首飾盒裏挑挑揀揀了一番。

碧桃則捧了個朱漆卷花盒子站在一旁,小心翼翼說道:“四小姐,這是您找的那支鎏金珊瑚寶珠簪。”

“行了,你去把東西整理好。”趙小茁頭也沒抬,把簪子取出來和絲帕裏的首飾放到一起,頓了頓,“你把吳娘叫進來。”

碧桃應聲,放了手中的衣服,又出去找吳娘。

“問到了嗎?”趙小茁眼睛亮晶晶的。

吳娘點點頭。

“走。”趙小茁把包有東西的絲帕往懷裏一揣,就帶著吳娘往外走,沒兩步又退了回來,一臉嚴肅看著碧桃,“你在院裏好好給我看著那三人,敢有半分動靜,”說著,取下一支赤金扁簪重重擱在桌上,“隻管往她們身上紮,就說四小姐吩咐的。”

碧桃點了點頭,麵對判若兩人的四小姐,一臉茫然。我們將一如既往為你提供優質小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