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親事

第八十六章 親事

太太怎會是省油的燈。

大小姐前腳剛剛踏出院門,太太後腳就叫人送了信給大老爺。

大老爺難得提早回家,一回府衣服也沒換就去了太太屋裏。

“這事可是真的?”大老爺撩了袍子坐下,茶端在手裏,來不及喝一口就迫不及待問道。

太太一麵打發屋裏人下午,一麵親自伺候:“大丫頭的性子你還不了解,她來說的事情還能有假?”

大老爺麵露喜色,擱了茶盅,拉過太太的手,拍拍道:“這是好事,沒想到啊,沒想到啊!”

太太應景地笑著,可心裏卻不是滋味,眼下大姑娘的親事還沒定好,四姑娘來湊什麽熱鬧?這明擺著讓人看笑話嗎?

難道堂堂嫡親還比不上一個庶出?

再說,四姑娘年紀尚小,就受到如此貴胄庇護,長大還得了?

算算,武嗣侯年紀似乎也不大,今年好像剛剛弱冠,說來還是年輕有為了

太太是過來人,其中意思,就算老爺不說,她也明白。

“不過老爺,我在京城那些官宦女眷中聽見對武嗣侯的評價,可不太好。”

大老爺從不關心這類八卦,隻是“哦”了聲,不以為意道:“你說的那些,我大致耳聞過,無非就是武嗣侯虛歲二十有一了,府上連個正妻都沒有,而且也非鶯燕成群,這樣的男人一心隻操心國事為皇上分憂,有何不好。”

太太沒反駁,隻是換了盅新茶重新奉上,淡笑道:“隻怕老爺隻聽其一,未聽其二吧。”

大老爺抿了口茶,半信半疑地看著眼前清瘦的人:“那你說其二是什麽?”

太太沒有直接回答,而是說起武嗣侯舊賬:“聽聞去年年關,武嗣侯便迎娶了禮部陳員外家的五小姐為正室夫人,陳員外家的五小姐前年剛過及笄,人長的也是花容月貌,隻可惜嫁給武嗣侯半年,人就沒了。”

說著,她見大老爺並無反感之意,繼續道:“雖說陳員外官職五品,可大老爺也聽聞了吧,陳家可是江浙富甲大戶,據說沿江一帶六省都有他家的生意,尤其是水路航運這方麵,就連當地知縣都巴結能跟陳家交好。可是陳五小姐就這麽沒了,陳家找武嗣侯討要說法,卻被拒之門外,聽聞現在府上隻有一位姨娘在幫忙打理上下。”

頓了頓,又道:“私下都傳,武嗣侯是悍夫,若非尋常女子,是沒命當上這個侯爺夫人的。”

“簡直是一派胡言!”大老爺冷笑一聲,把手裏茶盅往桌上重重一擱,“所以說,你們這些婦人頭發長見識短!難道一個商家大戶能跟京城官員相提並論?若是如此,他陳家也沒必要巴心巴肝捐個什麽員外郎的閑職,成天無所事事!”

太太吃了癟,見老爺不悅,也不好多說什麽,賠笑臉道:“老爺莫氣,我這也是為老爺的臉麵著想,能攀高枝固然好事,我也是怕府上的丫頭沒那富貴命,豈不是枉費老爺一番心思。”

大老爺的心思,太太豈能不了?

這番話回頭想想,也並不是沒有道理

武嗣侯如今再娶,也就是續弦了,即便成了正室,多個“續”字總讓人幾分說嘴。再說,萬一不成,別說同僚就連陳家都要取笑他,補了個洞,最後還是破了。

大老爺想到這,氣消了大半。

然而武嗣侯這塊肉,大老爺覺得就此放棄又是可惜。

“以你怎麽看?”他抬起頭,看向太太。

太太笑笑,並未馬上回答,而是反問:“老爺很是看重武嗣侯嗎?”

大老爺勾起嘴角,表情不言而喻,原以為二老爺得皇帝信任,自己就有出頭之日,現在看來上麵大有來頭的人何止一二,隨便抓一個,細究下去,隻怕都跟朝廷的高官都有千絲萬縷的關係。

現在能坐上國子監祭酒一職已屬幸運,就算有二老爺在官場上庇護,但想再往上升,確實很難。

但送女兒入宮,他又舍不得,而另一方麵他知道,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道理。不說皇帝後宮佳麗三千,到時能不能見上皇上一麵還是問號,就算得皇上喜愛,若有一天失勢便是株連九族,不死也為奴為娼,下場慘淡!

這個險,大老爺覺得不值得。

何況,他的膝下兒女太少,沒必要拿手上的籌碼賭太大。

思量過後,他平心靜氣要太太坐下來,說道:“我是希望府上女兒們都嫁得好,將來有勢對六哥兒的前途也有好處不是。”

說到六哥兒,太太心都軟了下來,柔聲道:“老爺的意思,我明白,可眼下還得先操持大姑娘的不是,哪有長姐未嫁就輪到下麵姊妹的道理。”

大老爺微微頷首:“也罷也罷,以彤萱的年紀也是該找合適的婆家了。”

太太不露痕跡地轉了話題:“可不是,下半年就該及笄了,都是大姑娘了。”

大老爺“哦”了聲,拍了拍太太的肩膀:“這事你得好好操持。”說著,就往西廂房走去:“我去看看六哥兒

。”

太太應聲是,送走了大老爺,就叫尹翠進來。

“過些時我要去趟袁府。”

尹翠微怔,問道:“太太,您要找岑夫人嗎?”

太太默認地點點頭。

尹翠遲疑了下,提醒道:“太太,您忘了,岑夫人為她家貴哥兒的事,都氣得好幾個月沒跟您來往了。”

太太微蹙下眉,她怎會不知岑夫人的心思,可再怎麽著,岑夫人也是她娘家人。哪有自家人不求去求別家人的道理?

若非得以,她不想讓二夫人插手大小姐的親事。

“行了行了,你趕緊安排一下,明兒就把拜帖送過去。”

尹翠領命,退了下去。

三日後一早,太太帶著尹翠出了府,辛媽媽趁機去了趟趙小茁那兒。

……

夜半時分,趙小茁屋裏的燈還亮著。

柳月在跟前伺候筆墨,趙小茁連頭也未抬一下,直到把最後一個字寫完,才直起身子,揉了揉酸痛的肩膀。

“四小姐,今兒就寫到這吧,再晚了,怕別人看見起疑。”柳月小聲提醒,眼中滿是擔憂。

趙小茁看了眼沙漏,估摸著已過亥時:“也好,今天就忙到這兒吧。”

柳月看了眼矮幾上鋪滿的紙張,問道:“四小姐,這些還要收拾嗎?”

趙小茁喝了口茶,潤了潤嗓子,又覺得餓了,叫柳月那些糕餅來,一邊吃一邊道:“你別收拾了,我吃完一會自己清理。”

柳月知道是四小姐怕自己弄亂了,也沒強求,隻說:“四小姐未寢,奴婢陪著就是。”

趙小茁嘴裏還吃著東西,午嚕午嚕地說道:“別別,你先睡吧,等我弄好不得三更半夜了

。太太今兒沒回,肯定在岑夫人那住下了,明兒一早我不用定省,你們晚些叫我起來就好,你卻不能躲懶。”

柳月即使再困,也不敢睡,既是她值夜,哪有主子不睡,她先睡的道理。

“沒事,奴婢等著四小姐就是。”說著,她和衣坐在地鋪上,拿了針線籃來,自顧自做起女紅來。

趙小茁見對方不睡,是礙於自己,便麻利的吃完,趕緊收拾起桌上的東西。

再等她收拾完,回頭,柳月已經困得不行,坐著打起盹來,而手上繡到一半的雙蓮荷綠的薑黃色荷包卻格外醒目。

趙小茁打趣一笑,躡手躡腳走過去,一下子搶過那荷包。

柳月則被這一動作驚醒,本能地說了句:“四小姐,還我。”

趙小茁把荷包高高舉在空中,並無還她之意,帶著壞笑道:“快說,這是送誰的?”

柳月見時辰已晚,怕驚動院子裏其他下人,撇嘴道:“四小姐就知道打趣奴婢,明知故問。”

趙小茁佯裝不知道,搖頭晃腦道:“關關雎鳩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你倒好,竟然主動求到君子那了,今兒你要不告訴我,這個荷包我可不還給你了。”

這下柳月可急了,起身跺腳:“送平生的。”

語畢,見趙小茁眼底笑意更濃,知道自己上當了,羞得臉通紅,悶悶道:“四小姐可以還奴婢了吧。”

趙小茁雖意猶未盡,不過顧及還有一堆事沒完成,就此作罷,懶懶地爬上床。其實是真的很累了,爬上床的一霎,她感覺到一股濃濃的睡意席卷而來。

沒多會,她連衣服都未脫就那麽躺著睡著了。

柳月連喊了她兩遍名字,趙小茁動都未動一下。

柳月微微歎口氣,本有滿肚子的話要說與她聽,現在隻能伺候與床前,讓自家主子歇息為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