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逃跑

第56章 逃跑

趙小茁猛地驚醒,一骨碌爬起來,隻覺那聲音是從她廂房那邊傳來。

“柳月!快給我穿衣服!”她想起吳娘還在屋裏,心裏一驚。

柳月披著厚襖,拿著燭台進來,安慰道:“四小姐莫急,方才碧桃出去看了,丁家幾個粗壯的家丁都過去了。”

趙小茁不依,一邊下地趿鞋,一邊胡亂拿起手邊衣服披上:“不行,我要去看看。”說著,就要往外衝。

“四小姐外麵冷!”柳月趕緊上去阻攔。

正說著,碧桃從外麵進來,神色慌張道:“不,不好了!”

“怎麽了?怎麽了?”趙小茁一下慌了神,搖著碧桃的肩膀,“發生什麽事了?”

碧桃本就受了驚,再被用力一搖,“哇”地一聲哭了出來。

“哭什麽!”柳月倒十分鎮定,把碧桃拉到一邊,壓低聲音道,“四小姐方才就吵著要出去,你還哭,存心添亂是不是?”

碧桃摸了把淚,抖了抖嘴唇,嗚嗚咽咽地說著什麽。趙小茁一句沒聽清,隻是“嘖”了聲,就掀了簾子出去。

“四小姐!”柳月白了碧桃一眼,趕緊取了鬥篷跟了出去。

屋外舉著十來支火把,火光衝天,照亮了整個庭院。

“四小姐,小心著涼。”柳月不聲不響把鬥篷給她披上。

趙小茁心裏暖了下,小聲問道:“碧桃她沒事吧?”

柳月輕搖下頭:“沒事。”

正說話,不知誰突然喊了句:“太太來了。”

“怎麽回事?”太太神色凝重環顧了在場的人。

一個粗使婆子拿著提著燈籠往前一步,畢恭畢敬道:“太太不必擔心,管家已經打發人去給掌櫃通報了,人,我們抓到了,正想問太太怎麽處理?”

太太沉著臉:“該怎麽辦就怎麽辦?這裏是滄州,還需問我?”

“這,”那婆子欲言又止。

“有什麽直說就是,我家太太又不會吃了你!”一旁尹翠怒目圓睜,指著婆子冷道。

那婆子想了想,上前幾步,走到尹翠身邊,小聲嘀咕了幾句。

尹翠愣怔了一下,趕緊俯到太太耳邊。

不知說了什麽,太太重重“哼”了聲,喝了聲:“真是反了她了!”

尹翠怕事情鬧大,小聲道:“太太,要不回屋再說吧。”

太太瞥了她一眼,冷冷道:“不必了,跟丁掌櫃說,直接把人交到衙門去,省得髒了我的眼!”頓了頓,又道:“一會叫三丫頭到我屋裏去。”

尹翠知道太太在氣頭上,軟硬不吃,便領命下去,又跟各屋領頭的丫頭交代,晚上睡覺時鎖好門窗。

“原來是虛驚一場。”柳月扶著趙小茁進了屋。

趙小茁懸著的心並未放下:“你去看看吳娘那邊怎樣了,就跟她說,是我要她過來,到這屋擠一擠。”

柳月領命,轉身出去。

趙小茁剛脫了鬥篷,碧桃似乎醒過神來,趕緊過來把衣服接了去。

“四小姐,對不起。”

她別別嘴,一副羞愧難當的模樣,讓趙小茁又好氣又好笑。

“別多想了,趕緊去睡吧。”

“四小姐不睡嗎?”

趙小茁搖了搖頭:“我這會不困,你先睡吧,明兒一早總得有人先起來。”

碧桃翕了翕嘴,想說什麽沒說出來,沮喪地“哦”了聲,整理了下早上要穿的衣物,便躺了下去。

屋內一下子又恢複了平靜,偶爾蠟燭燒得劈啪作響,趙小茁怕吵到碧桃,用剪子輕輕撥了下燭芯。

“四小姐——”

柳月興匆匆帶著吳娘魚貫進來,就見趙小茁“噓”了聲,又看了眼睡下的碧桃,壓頂聲音道:“小聲點,我要碧桃先睡了。”

柳月“哦”了聲,退到一旁。

吳娘上前一步,嘴角噙著一抹笑意,小聲道:“看來這次是一勞永逸了,四小姐日後都不用擔心袁三爺再來騷擾了。”

趙小茁怔了怔,一臉狐疑道:“怎麽回事?”

吳娘笑了笑,叫柳月落好門閂,才坐回趙小茁身邊:“袁三爺在牆外被人刺傷了眼睛。”

刺傷眼睛?

趙小茁回味過來:“誰幹的?”

“不會是袁七小姐找人幹的吧?”柳月正好進屋,接了下句。

吳娘搖搖頭。

柳月歪了歪腦袋:“那還能是誰?”

吳娘淡淡一笑,轉向趙小茁:“四小姐絕對猜不到。”

“誰?”

“三姨娘。”

三姨娘?趙小茁一臉愣怔:“她不是在宅邸嗎?怎麽跑到這來,還刺傷了袁仁貴?”

吳娘也是一副疑惑的表情:“老奴也奇怪。先是聽見屋外好像有動靜,披了衣服出去看看,沒多久就聽見袁三爺的慘叫聲。丁掌櫃的家丁倒出手快,把刺傷袁三爺的人逮個正著,老奴混進去偷偷瞧了一眼,雖衣衫襤褸,確實是三姨娘。”

趙小茁這才明白,方才太太為何發如此大的脾氣。

“那三姨娘現在人呢?”

“被太太關進柴房,說是等明兒天一亮就交到衙門去。”

趙小茁怔了怔:“交到滄州衙門?”

吳娘點點頭,不置可否。

太太向來不是講究家醜不可外揚的嗎?三姨娘做得事是混帳了,可依王、袁兩家的關係,也不至於非要去衙門啊!

要說是為了讓袁家解氣,趙小茁就更不懂了,隻要太太做個低姿態,把人交由袁家處置不就完事了嗎?

為何非要在滄州做個了斷?

思來想去,趙小茁直覺太太是不想讓老爺知道,更確切的說,即便紙包不住火,此事能拖多久就拖多久。

至於為何不想讓老爺知道,恐怕是太太在當中動了手腳吧。

想及此,趙小茁不由為自己捏把冷汗。

之前為了能跟隨太太入京,她也是耍了些手段的,但到底是太太不知還是揣著明白裝糊塗,等著秋後算賬,怎麽想都像後者。

隻怕去了京城,以後的日子更要戰戰兢兢!

經這麽半宿一鬧,趙小茁再無睡意,直到天邊泛起魚肚白,困意才上頭,迷迷糊糊睡了過去。

隻是這一覺睡得並不安穩,不知睡了多久,耳邊陸陸續續傳來哭鬧聲。她以為是夢,翻了個身,半夢半醒間發覺卻有其聲,不勝其煩往被子裏縮了縮,怎奈那吵鬧聲漸行漸近,先前是哭後來變成怒罵,大概是被人拖走,那聲音又漸行漸遠。

“吳娘,誰在外麵呢?”原本睡得晚,又被吵醒,口氣很是不好。

“四小姐,醒了。”應聲的並非吳娘,而是碧桃。

趙小茁抬了抬眼:“吳娘呢?”

碧桃看了眼窗外:“喏,剛才三小姐來鬧,被吳娘和柳月架走了。”

趙小茁隻感覺左半邊太陽穴突突的跳著疼,好端端的,三小姐又來湊什麽熱鬧。

“她來鬧什麽?”

既然醒了,索性起床,可心裏很是不快。

碧桃沉了沉嘴,大有打抱不平的意思:“四小姐莫問了,三小姐嘴裏能吐出什麽好話。吳媽媽說了,要把她交由太太處理。”

交由太太處理?趙小茁淡淡一笑:“她昨晚還被請到太太屋裏,就這麽不長記性?”

碧桃撅嘴道:“可不是,今兒一早奴婢卯時起來,就見三小姐雙眼紅腫,被繡春和另一個丫頭攙扶著回房的。看樣子被罰跪半宿,站著連腿都伸不直。”

三姨娘鬧事,三小姐被連帶,這像是太太的風格。

誰叫三小姐前些日子跟三姨娘走得親近呢?當真太太耳聾眼瞎,就大錯特錯了。

不過三小姐也不是省油的燈,她落難,總要找個墊背的,數數府裏的人,除了趙小茁沒別人了。

“不用理她。”碧桃伺候穿衣時,她口氣冷冷的。

碧桃應聲,又伺候她洗漱,直到梳頭時,也不見吳娘和柳月回來。

“她倆怎麽這麽半天還不回來?”趙小茁對著鏡中的碧桃,看了眼。

碧桃一臉茫然地搖搖頭:“奴婢也不知,方才吳媽媽和柳月姐走得急,也沒交代什麽。”

想必太太總有幾句話要問。趙小茁“哦”了聲,沒再吭聲。

再一等,便是趙小茁吃完早飯之後了。

吳娘和柳月魚貫著進門,神色倒是輕快不少。

“太太怎麽說?”不等兩人進屋,趙小茁問了一句。

吳娘和柳月不急於答複,把身上鬥篷脫下後,交給碧桃,才搬了個小杌子坐到趙小茁身邊:“很是解氣,這會正在太太門廊外跪著呢。太太還說,誰也不準求情。”

“三小姐真傻。”柳月也附和道,“如今三姨娘落難,她能自保就不錯了,竟然一大早跑去責罵了三姨娘又來責怪小姐。太太是愛臉麵的人,何況我們又寄宿在別人家中,這不明擺著讓人看笑話嗎?”說到這,不由別別嘴:“太太臉色極為難看,恐怕三小姐這次凶多吉少。”

吳娘也歎聲道:“是啊,就算鬧到老爺那,隻能更添厭惡之感。老爺若知此事,斷不會說太太半個不字。”

趙小茁淡淡一笑:“隻怕太太未必會讓爹爹知道。”

一屋子人皆微微一怔。

趙小茁趁勢擺了擺手:“這是趟渾水,我們別參和進去。好好休整兩天,估計過不了幾日就要出發了,你們也別節外生枝,有時間把屋內行裝整理一下,別到時落了東西在人家家裏。”頓了頓,又道:“這些天風口浪尖上,盡量不要跟三姐家的丫頭婆子來往,免得落人口實,受人牽連。”

“是”一行人應聲,就各自忙開。

不過事情似乎到此就停住了,第二天三姨娘並未送到衙門,卻一直關在柴房內,天天由太太身邊的婆子送食。至於其他,太太不聞不問。

三小姐到出發之前都未出過房門。

一切安靜異常。

直到出發那天的清晨,婆子照例去送食,門才剛打開個縫,就見一個披頭散發的人呼地撞了過來。

婆子“啊”了聲,被撞破了鼻子,食物也灑了一地。

“快來人,抓住她!”

等她反應過來,爬起身要追時,三姨娘的身影已經消失在影背牆那一頭。

趙小茁聽聞動靜,把窗戶支開的小縫望了出去,過了一小會,太太屋子那邊才出來個人,不耐煩道:“一大早的吵什麽!”

那婆子顧不上行禮,慌張道:“尹翠姑娘,三,三姨娘她跑了!”

“那還不去追!”尹翠皺了皺眉,轉身回了屋。

趙小茁放下窗戶,給吳娘使了個眼色,壓低聲音道:“快!快!趕緊叫柳月、碧桃把行裝都準備好,別一會惹得太太不快,吃不了兜著走。”

吳娘一臉正色地點點頭,還在吩咐柳月和碧桃,院裏有傳來雜亂的腳步聲。

“三小姐,去不得!”聲音是童媽媽的。

趙小茁煩躁地捂住耳朵,太亂了!簡直太亂了!

自從來到滄州,她就沒過幾天安生日子,即便袁仁貴目的沒達成,仍心有戚戚焉。眼下,三姨娘的出現隻是把事情攪得更亂!

但太太卻大有坐懷不亂的氣度,叫了尹翠去處理後,一步也沒踏出房門。不但太太,就連大小姐的窗戶都紋絲未動。

趙小茁看了不由心寒,一個家中主事一個平日看似交好的姐妹,關鍵時刻沒人願意出麵搭理。

要說起來,一切皆因她而起,三姨娘也算救她一命。

無奈中,她歎了口氣,叫來吳娘:“你叫柳月出去看看,好歹三姐跟我也是親姐妹。”

吳娘一怔:“四小姐,現在去不好吧。”

趙小茁無力地抬了抬手:“我不是幫她,是幫我自己。這一家隻有我和她是庶出,太太和大姐都不管,若連我都不管,不是更讓她們輕見?出身天注定,但不能低人一等,還被戳脊梁骨,說我是趨炎附勢市儈之人!”

吳娘不由吃驚,沒想到眼前這個十來歲的小姑娘竟如此錚錚傲骨!

“老奴這就去辦。”

沒有疑慮,隻有臣服。

約莫過了一盞茶的時間,柳月急急忙忙回了屋子,來不及喝口茶,喊了句:“四小姐,不好了!”我們將一如既往為你提供優質小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