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好事

第105章 好事

再醒來時,眼前的人由模糊逐漸清晰起來,緊隨是一陣臉上傳來的刺痛感。

趙小茁不由地“噝”了聲,引來床邊的人的注意。

“四小姐醒了。”

問聲的是柳月,她擦了擦眼角泛起的淚,把沁了瓜皮汁水的帕子敷到趙小茁的臉上,安慰道:“四小姐,這是治曬傷的偏房,若疼你忍著點。”

趙小茁微微點頭,隻覺得臉上一片冰涼,疼意緩解不少,才沙啞著嗓子問道:“你今兒怎麽去那麽晚?”

柳月抿了抿嘴,顧左右而言他:“四小姐放心,奴婢已經按照您的吩咐說予太太聽了,至於武嗣侯那邊,奴婢午時就送了信給平生,一切都辦妥。大夫來看過四小姐,說是中了暑氣靜心養兩天便可。”

語畢,借口看爐上藥湯,趕緊退出房去。

偌大的房間安靜下來,趙小茁這才注意到,自從醒來就沒見到碧桃和吳娘的身影。

趙小茁長呼口氣,對於太過寧靜打從心裏抗拒。

“碧桃。”

“碧桃。”

她竭盡所能想大聲喚兩聲,卻發現嗓子已經嘶啞如蚊吟一般。要不是她費力爬起來,不小心打翻了擱在床邊矮幾上的祛暑湯,還不知要等多久才能讓外麵的人聽見。

“四小姐怎麽起來了?”

進屋的是秋分,她低著頭,急急走過來,服侍趙小茁躺好後,又端了托盤把打碎的瓷碗一片片的拾起來,可至始至終不敢抬頭麵對趙小茁。

趙小茁眼尖,發現秋分眼睛紅紅的,不免疑惑:“你怎麽了?哭過了?”

秋分低頭不語,隻是拚命的搖頭,可神色帶著一絲驚慌。

“不對,你有事,你是不是知道什麽,不告訴我?”

趙小茁皺起眉頭,作勢要爬起來,嚇得秋分將托盤丟至一旁,忙磕頭伏地,連頭都不敢抬起,聲音裏帶著無措道:“四小姐別為難奴婢了,柳月姐姐說了,若擾了小姐半分休息,就自行去下人房領板子。”

難怪剛才就覺得柳月神情怪怪的,她心裏還在盤算,柳月就精得跟兔子似的逃掉了。

趙小茁知道秋分是個老實的,經不住唬,便道:“那你說說怎麽回事,有我在,柳月不敢把你如何。”

四小姐發話了,孰輕孰重,秋分是分得清的,她遲疑了下,道:“回四小姐的話,吳媽媽已經向太太申請回省城守老宅子了。”

趙小茁一驚:“什麽!回省城?什麽時候的事?”

“未時就已經離開了。”

走得這麽急?

趙小茁愣了愣:“現在什麽時辰?”

秋分瞥了眼桌上的銅漏,回道:“已經接近申時兩刻了。”

趙小茁忽然像泄了氣一般,頹然窩進靠枕裏,喃喃道:“這是何必呐。”

正說著,柳月端了藥湯進來,一句“四小姐”還沒說出口,就見秋分跪在地上,心思完了。

然而趙小茁不吭聲,柳月也不敢多言。

她隻是端起藥碗,輕步走到床前,小聲道:“四小姐,該喝藥了。”

趙小茁睨了一眼,語氣冷冷道:“吳娘呢?你還不說?”

柳月微怔,隨即反應過來,看了眼一言不發的秋分,也跪了下來,將托盤舉過頭頂,一五一十道:“吳媽媽是怕小姐傷心,所以才選擇不辭而別的。而且不瞞四小姐,為何奴婢上午那麽晚才到太太院裏,就是因為吳媽媽知道小姐和武嗣侯的來往,怕送來的東西被人看見,落人口實,壞了小姐的清譽,就藏了起來,害的奴婢回來一陣好找。”頓了頓,又道:“吳媽媽留了話,說自己是咎由自取,怨不得任何人,也枉費了小姐一片好心。”

趙小茁恍然,就算她要留下吳娘,吳娘還是會離開。

有時人不是輸給別人,而是輸不起良知。

“也罷,她既然決定了,就讓她去吧。”趙小茁釋然,又像想起什麽似的,問了句,“吳娘的行裝衣服可都帶走了?”

柳月輕下搖頭:“就帶了些盤纏和幾件換洗的衣物,其他的都送人了。”

看來真的要和自己、和府邸、和這裏一切訣別。

趙小茁深深歎口氣,吩咐道:“好歹主仆一場,抽空你要平生幫忙寄些衣物和銀錢回省城。”

柳月見自己主子沒有責罰的意思,才試探地站起身,問了句:“四小姐,現在可以喝了藥了嗎?”

趙小茁“嗯”了聲,柳月趕緊伺候喂藥,然後要秋分收拾下去。

待房裏隻剩兩人時,趙小茁才沉下臉,責怪道:“以後凡事不可自作主張。”

柳月抿了抿嘴,如搗蒜似的點點頭,而後趕緊轉了話題:“四小姐,奴婢今天把武嗣侯送到東西給太太看過後,隻怕日後再不會勉強四小姐嫁到謝家。”

趙小茁微怔:“你也知道太太要我嫁於謝家的事情?”

柳月一臉正色點點頭:“辛媽媽送您回來時,告訴奴婢的。”

那難怪!趙小茁覺得沒什麽不妥,想起剛才話,接著道:“你說太太不會勉強我是什麽意思?”

柳月神秘一笑:“太太何等精明,奴婢隻說了句兩樣東西是武嗣侯送給四小姐的,太太臉立刻變了顏色,還特意叫尹翠去請大夫來給小姐瞧病。”

看來太太果然忌憚武嗣侯。

趙小茁心裏的石頭落了下去,又問:“然後呢?”

柳月被問得一愣:“沒有然後了,後來奴婢一直照顧四小姐未離開過院子半步。”

趙小茁沒再吭聲,隻是眯著眼思量了許久,她想此事遲早要暴露到武嗣侯那裏的,到時總得有個說辭才好。

與此同時,太太帶了食盒專門去了書房,陪老爺一起吃晚飯。

“今兒怎麽這麽有興致?”

一頓飯吃得大老爺很是滿意,這是自上次吵架後,第一次主動跟太太說話。

太太用茶水漱了漱口,遣了屋裏的下人,才道:“那是要來告訴老爺好消息的。”可語氣陰陽怪氣的。

大老爺皺了皺眉,露出不快:“有什麽事就說,你這是作甚?還把屋裏的下人都打發走了。”

太太冷笑一聲:“我是怕被人聽見,丟了我的臉麵事小,免得還連帶著老爺的臉也丟了。”

大老爺被一番話說得莫名其妙,麵露慍色:“什麽丟臉?誰丟我的臉?你倒是說明白!”

太太故作驚訝狀:“怎麽?老爺不知嗎?武嗣侯把東西都送到府上來了。”

武嗣侯,送東西?

大老爺疑惑半天,像是想起什麽似的,說了句:“八成是弄錯了吧,二弟前些時下了朝會還跟我提起過,武嗣侯特意在荊溪縣找了當地最好的紫砂,做了套茶具送給二弟,莫不是送到我這裏來了?”

“我的老爺,您是真糊塗還是假糊塗啊?武嗣侯是伺候在皇上身邊的人,那是何等精明,怎會東西送錯人?”太太嗤笑一聲,態度來了個一百八十度大轉變,輕笑道,“我說他送來的,是送給四丫頭的東西。”

“送給順兒?”

大老爺似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而下一刻露出驚喜地笑容,一把抓住太太的手:“沒想到!真沒想到!果然還是夫人在家調教有方啊!嗯,看來還是夫人想得周到,這樣的事確實不易被外人聽見。”

免得被人說成,賣女求榮的勢力小人。

太太心裏冷笑著,不露痕跡地把手抽了回去,故作為難道:“可是三丫頭那邊原先已經跟謝家打過商量的,連畫像都送過去了,現在要是推了謝家,豈不是要得罪他們?”

果然這一問,大老爺的喜悅還沒到眼底,臉色就沉了下來:“那你說怎麽辦?”

太太裝作思量道:“我原本意思是要四丫頭替了三丫頭的。”

可話音未落,大老爺忙搖手:“不妥不妥!”

謝家再大怎麽能和皇親國戚的王爺相比!

大老爺思忖半刻,摸著大拇指上的玉扳指,緩緩道:“謝家那邊也沒說定,這八字還沒一撇,我們算不上推,更算不上得罪。至於武嗣侯那邊,我抽個時間找二弟聊聊,去探探那位王爺的口風再說不遲。”

太太見自己目的已達到,借事要說回去。

不過剛剛離開書房,太太給尹翠遞了個眼色,朝自己院子相悖的方向走去。

“母親可說的是真的?!”

大小姐漲紅了臉,緊緊捏著椅子扶手的手指因太過用力而發白。

太太鎮定地喝了口茶:“這是好事,你激動個什麽。”

大小姐神色一冷,怒極反笑:“好事?母親倒說說這是什麽好事?要是四妹妹嫁給王爺,我豈不是要選秀進宮伺候皇上去!”

“說什麽混帳話!”太太目光一淩,重重將茶杯擱到桌上,“這有什麽可比的!就算四丫頭真能進王爺府,也不過是個續弦的主兒。你要知道,母親所作的一切都是為了你好!”

大概向來都是聽到讚美的話,被太太斥責幾句,大小姐就一副委屈之極的模樣,強嘴道:“就算續弦也是王爺正妻,她,憑什麽?”

太太緩和下口氣:“不憑什麽,就憑武嗣侯是不是真的中意她。”

大小姐冷哼一聲,露出陰鷙的神情:“她想成,我偏不讓她好使!”

太太指了指,一副不知道說什麽好的表情,搖頭道:“我的傻女兒,你跟那野丫頭置什麽氣?你比她年紀大,你若沒嫁,也輪不到她什麽事。你隻管放心,你的婚事母親一定盡心盡力幫你挑個好人家,你想若跟武嗣侯靠上關係,不也提高了你的身價嗎?還怕京城那些達官貴人不找上門嗎?”

大小姐恍然大悟,甜甜一笑:“還是母親想得周到。”我們將一如既往為你提供優質小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