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7 多少恨

077 多少恨

中路難難行,走了十幾天才到青峰山。

青峰山是青城山的外山,為青城山第三十七峰。

青城山外山的六座山峰拱衛著青峰山頂,排列成蓮花狀。

一行人到達的時候,還是yīn雨綿綿的天氣,青蕪從馬車裏出來,迎麵一陣夾雜著從草木的清風,幾絲西細雨落在臉上,她抬頭一看,眼簾裏盡是幽靜到極處的綠,一重一重堆上了天幕。

“目的地就是這裏?”

青蕪問。孫靈遠點點頭:“是青峰山,今晚先去普照寺住一夜。”

再到普照寺時,天sè已經黑了,青蕪初聽這個名字還以為是什麽名山古刹,到了才知道,原來隻不過是幾間小廟。

可是……普照寺的名字,怎麽這麽熟悉。

腦袋裏搜羅著所有關於這裏的記憶,青蕪在絲篁的攙扶下走進了小廟。

自從進入蜀中,就算是走路,絲篁也是小心翼翼地扶著她,生怕她一不小心動了胎氣,隻是這幾rì把脈的時候,絲篁都皺著眉,總說胎位不正,吃了很多藥下去,也沒見有好轉。

孫靈遠和方丈說好了之後,一行人便在普照寺住了下來。

“你知不知道。你們家公子為什麽要帶我來這個地方。”青蕪走進為自己準備地房間之後。忍不住問。

絲篁搖搖頭:“我們也不知道公子地意圖。但是這次必然是要去見秦王地。”

青蕪低頭沉吟:“秦王孫可望……”

“小聲點。”絲篁急地隻想用手去捂她地嘴:“公子很尊敬王爺。別讓他聽見了。”

然而現在地青蕪已經來不及去顧忌這個。越來越清晰地記憶幾乎壓得她喘不過氣來。秦王孫可望。反清複明。南明萬曆朝廷。腦袋幾乎要漲開地前一刻。一道亮光終於閃過。思緒也清晰起來:“絲篁。你說這裏是普照寺。是哪幾個字?”

“怎麽想起問這種問題來?”絲篁好笑道:“嗯。普度眾生地普。照是照料地照。怎麽了?”

不對勁……有哪裏不大對勁。

她記憶中到過普照寺,但是不是這個樣,比這個寺廟要大得多。

“沒什麽。”青蕪有些不安,該記起來的東西什麽都沒記起來,腦袋裏光是這些亂糟糟的回憶,感覺像一個片段一個片段地分散著,讓人怎麽也無法連在一起。

“那我先出幫你拿吃的。

”絲篁擔憂地看了她一眼,拍拍她的肩膀,走了出去。

青蕪失神地點點頭,剛坐下來,忽然想起孫妙連曾經說過,他哥哥是為了一筆寶藏南下,現在在青峰山。

快點想起來……有什麽很重要的東西……

青蕪正在努力逼迫自己的時候,忽然窗子上傳來輕輕的小石子撞到上麵的聲音,她走過去打開窗子,忽然一個人影竄了進來。

“青蕪,別說話。”進來的人低聲說。

孫妙連的聲音,青蕪看清楚果然是他,忙問:“你是怎麽逃出來的?”

“我不可能這麽點穴道都衝不開。”孫妙連小心地關上窗戶:“跟著我哥一直到這裏,就是為了弄清楚他到底是什麽打算,我哥路上可有為難你?”

青蕪搖了搖頭:“他對我很好。”

孫妙連稍稍安心:“你放心,我現在隨時都可以逃掉,一旦我查出我哥的意圖,時機成熟,我就帶你走。”

“我知道了……”青蕪yù言又止,孫妙連卻沒有怎麽看出來,匆匆說完,聽到有人過來,便打開窗子跳了出去。

“綠衣。”絲篁端著晚飯走進來,看到她站在窗戶邊,忙把盤子放在桌上走過來,關上了窗戶:“沒一會兒怎麽又去吹風?”

“……剛才風吹開了,我去關。”青蕪一邊說著,一邊走回了桌子旁。

隻見桌上放著幾碟清淡的素菜,都冒著熱氣,絲篁拿出一粒藥丸,遞給她:“先把這個吃了,本來是要用參湯送服的,但是眼下沒有藥材,你用這湯水將就一下吧。”

青蕪點點頭,吃下藥去,望著絲篁道:“這一路上謝謝你了。”

“不過是略通醫術,舉手之勞。”絲篁淡淡地說:“你這個樣子,任誰看到都會不忍的。”見青蕪神sè一黯,她不禁也皺起了眉,走過去,將手輕輕搭在了她的肩上:“怎麽樣,想起來孩子的爹是誰了嗎?”

青蕪搖了搖頭。

“不用擔心。”絲篁安慰道:“再怎麽樣,孩子是你們的,你若是不好好珍惜自己,把孩子生下來,不管是在哪兒,你夫君必定不會安心的。”

青蕪神sè稍霽,手下意識地放在自己的小腹上,點了點頭。

忽然又是一陣強風,剛才絲篁輕輕掩住的窗子忽然被吹開了,“啪”地撞在牆上。

“什麽風這麽大。”絲篁

小聲說了一句,走過去將窗戶咽了,往外一看,一片T還滴滴答答地下起了雨,忽然覺得這雨下得有些瘮人,絲篁把窗戶關嚴了,歎道:“八大王張獻忠造的孽……現在整個蜀中,隻怕也隻有冤魂最多了。”

“張獻忠……”這個名字雖然在孫靈遠嘴裏聽到過,但是現在又想起了一點別的東西,青蕪忽然明白過來。

但是越往深處想,越覺得可怕。

如果自己的記憶沒有出錯的話,青城山的普照寺,外山就是青峰山。

傳說這個山裏藏有明末農民起義領張獻忠的寶藏。孫靈遠應該就是為這個而來。

但是寶藏應該是在一百年以後,普照寺的僧人現的,也就是說,孫靈遠這次會空手而歸。

青蕪不明白自己為什麽能知道以後的事……腦裏盡想著,夾菜吃到嘴裏都味同嚼蠟。

吃晚飯以後,青蕪便早早睡了,天氣cháo濕,連被子都是冰涼。

她腦袋裏麵盡是些記憶的片段,躺在床上輾轉反側,直到深夜才睡著。

整個晚上一直噩夢不斷,隱隱約約總覺得好像忘記了什麽,非常重要的事情……

直到天明,孫靈遠帶著她和幾個侍從進青峰山的時候,他的意圖已經很明顯了。雖然絲篁也跟了過來,但是孫靈遠明顯不相信孫妙連,讓人守著他關在了寺廟裏麵。

山路崎嶇,到達青峰山,太陽已經快要到正中了。

今天的天氣稍稍放晴了一些。

站在山麓往上看去,孫靈遠的嘴角終於浮上了微笑。

按照古籍上的說法,張獻忠埋藏寶藏用的是五星拱衛的改氣換行法,yīn陽對調,五行雜亂,因此根本就不可能用肉眼找到寶藏的開關。

至陽之時,尋五氣最雜之處,以至yīn之血獻天地,五行自合,天門洞開……

回憶起這句話,孫靈遠似乎明白過來什麽,看了青蕪一眼。

青蕪正站在路邊微微喘著氣,臉頰上帶著一抹微紅,現他轉過頭來看自己,便也將目光投了過去,笑了一笑。

她並不知道孫靈遠心裏的天人之戰,或說,她心裏麵的掙紮一點都不比孫靈遠少。

有的記憶正在慢慢蘇醒,她所知道的東西都在漸漸回來,但是還是沒有一樣能和自己醒來的地方搭上邊。

但是現在神sè最複雜的,不是青蕪也不是孫靈遠,而是絲篁……

終於下定了決心,孫靈遠開始觀察風水地形最不合理之處。眼睛搜索了好一會兒,才鎖定在了一個土台上,從這裏還要往前走一會兒才能到,那個地方地代表yīn,卻草木不生,壁代表陽,卻青草繁茂。

五行混雜,yīn陽不明,乍看去覺得有些特殊,但是仔細一看,又似乎是再平常不過的一個山坳。明白過來這是障眼法,孫靈遠往那邊走去。

等到青蕪跟著走到了土台上,孫靈遠終於開口:“綠衣,你先試試,用一點血滴在地上。”

絲篁默不作聲地握緊了雙手。

青蕪訝異地看著他。

“應該隻要一點血就夠了。”孫靈遠似乎在哄勸青蕪,又似乎在說服自己。

青蕪總算明白他帶自己來的目的,想要放抗卻又不敢,隻得乖乖地接過侍從遞過來的匕,在手臂上化了一道,殷紅的血浸透了黃sè的泥土。

看到這一幕,絲篁如釋重負般的吐出一口氣。

然而孫靈遠的神sè卻在下一刻變了這裏的形勢不僅沒有改變,反而越來越複雜!

“怎麽回事”他驚呼。

“已經晚了,公子。”這一刻,絲篁才鎮定地開口,走過去拿開匕,用手絹將青蕪手上的傷包起來,一麵說道:“你難道不知道綠衣並不是處子麽?”

“你說什麽?”孫靈遠似乎明白了什麽,看向絲篁的目光前所未有的犀利。

“我說……”絲篁妙目盈盈,望著他微微一笑:“綠衣肚子裏不僅懷著孩子,懷的,還至陽至剛的骨血,你認為這樣的血灑在這兒,會有什麽用?隻怕不過上幾百年,是沒有人會知道這筆寶藏的下落了。”

“賤人,你早知道。”孫靈遠勃然大怒,上前一步伸手扣住了她的脖子,掌風帶得青蕪摔到了一邊。

絲篁挑眉笑道:“孫公子,你百密一疏,怎麽沒想到先查查絲篁的身世呢?”

看著孫靈遠越來越難看的表情,絲篁笑出了聲:“前一任普照寺的住持,也就是這筆寶藏的看守人心蓮和尚,是我的師父。”

青蕪驟然受到強擊,倒在地上,察覺到肚子裏一陣疼痛,蒼白了臉,冷汗涔涔而下。(,如yù知後事如何,支持作,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