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1 血脈

061 血脈

而青蕪的臉色,也隨著她每說的一句話,蒼白一分,直到聽完。

胸口仿佛被誰重重地打了一拳,一瞬間思維竟然有些鈍滯了

恪嬪說完了以後便怒視著她,瞪大眼睛,狠狠喘息著,眼裏又帶著一份終於把話說出來的輕鬆。

畢竟,比起怨恨一個人,原本恨她還要裝作喜歡更累。

然而她下一刻目光就變了……怎麽回事,青蕪臉色慘白,呼吸一次比一次急促,眼裏還有深深的驚詫和恐懼。一瞬間明白了什麽,恪嬪苦苦地笑了:“阿雯,你騙得我好啊。”

青蕪眼神終於稍稍鎮定了一點,察覺到被識穿,便也無話可說,反問道:“你說的前朝公主,是怎麽回事?”

恪嬪自知被她套了話,無奈地搖搖頭道:“你送給小權子,委托他給你改名字的長命鎖是空心的,裏麵有你的生辰八字,還有那首《秋日抒懷》,你娘親手抄的,背麵還寫了一句話。”

她一麵說,一麵打量著青蕪的臉色,心裏的想法漸漸地清晰了。

青蕪並不知道鎖裏麵有這些玄機——事實上她自己也是偶然間聽見小權子身上有什麽東西掉了,叫他拿過來看,覺得聲音不對,才發覺金鎖是空心的。

要不然青蕪也不會在第一次用那首詩試探她的時候沒有什麽反應。

本來就懷疑,以皇上的性格,要保護她的話,一定不會將這件事情說出來。

她該是無意中撿到了這張詩簽。想要弄清楚事情地真相。才會來試探自己。

多可笑。竟然上當了。

“寫了……什麽話?”

青蕪神色複雜地問。恍然間也明白了。自己這個身體內地身份麻煩地程度根本就大大超乎她地想象。什麽軒轅教。反清複明。都還好。自己想辦法不再沾染就能解決。

但是。最大地問題就出在明”地烙印已經深深地印在了血脈裏。隻要靈魂還在這個身體裏。就擺脫不掉。

青蕪。是前朝地公主?

可是,明明崇禎皇帝不是在自殺之前都已經把公主和皇妃都砍死了麽?

這個青蕪,又是哪一支血脈……

曾經懷疑過青蕪到底姓什麽,卻怎麽也沒想到

如果還要往前一百年,那這是天下最尊貴的姓氏

但現在,隻是不能提及的禁忌。

“你自己看吧。”恪嬪似乎也累了,轉身從妝台的匣子裏拿出一張紙,遞到她的手裏。

青蕪接了過來,一眼看去,還是那首秋日抒懷,隻是字跡要陳舊得多,整張紙皺皺巴巴,在背麵用蠅頭小字寫了幾行。

“君亡南京,賤妾塵緣絕滅,於清風落發,法號掖塵,此生生伴青燈,死隨煙雲,望君在天之靈保愛女青蕪平安。——祭亡夫朱慈烺”

青蕪看了這張紙以後立馬就明白過來,自己的身體的身份,原來是崇禎的太子朱慈烺的女兒。

她深吸了一口氣,問道:“你把這個給皇上看過了?”

還沒有等恪嬪回答,外麵便傳來了一陣敲門聲,俄默克圖的聲音傳了進來:“淑儀,該走了。”

“別出聲。”青蕪輕輕在恪嬪耳朵邊說了一句,眼角掃到一邊開著的窗子。

“你要幹什麽?”恪嬪意識到有些不對,驚慌地看了她一眼。

“既然被你察覺了,我就直說吧。”青蕪聽著越來越響的敲門聲,回答了一句:“我馬上出去。”便壓低了聲音:“俄默克圖要帶我去見皇上,被他知道身份,我已經不敢去了,現在我必須出宮。”

恪嬪臉上露出笑意,頷首道:“妹妹聰明。”

“外麵有人接應我。”青蕪繼續說:“娘娘可不可以幫我一把?”

恪嬪有些遲疑,想了想要從我宮裏走?”

蕪點頭答應了一聲:“一會兒俄默克圖進來,你就說攔不住我

。”她說著,踩在茶幾上攀上了窗台,回頭看了恪嬪一眼,微笑道:“多謝你了。”

恪嬪沒有說完,看著她的目光裏有了幾分釋然。

原本她就不想要她的命,隻是想將她送出去而已,現在這個人終於要消失了。

恪嬪的嘴邊不禁浮上了一絲笑意。

青蕪說完了以後,便往外跳了出去,從外麵院子裏的後門,逃出了永壽宮。

不過一會兒,恪嬪就會發現自己做了一件多麽愚蠢的事情。

俄默克圖是送她出宮的。

可是現在,青蕪不想出宮,不知道就罷了,要知道了還繼續裝傻,她一定會後悔一輩子。

還有很多話沒有說,還想再見他一麵。

一麵就好……

不能讓他誤以為自己是心懷叵測。

帶著這個曲解寬恕她,比殺了她還要讓人難受。

青蕪一麵注意這後麵的動靜,一麵往西六宮的深處跑去……

她沒有把握能逃得過俄默克圖,也不知道怎麽才能再見到他,眼下能做的,就是逃。

隻要逃,就還有一點機會。

跑了一會兒,轉到一個山石後麵時,身後冷不防響起了一個聲音:“你在這兒幹什麽?”

青蕪嚇了一跳,回過頭去,看見靜妃正站在池塘邊,一臉懷疑地看著她,眼神淡淡,卻直指人心一般。

“靜妃娘娘。”青蕪來不及跟她說什麽忙著告退,往前走。

“再過去就是重華宮了。”靜妃說了一句,嘴邊一抹冷笑:“怎麽了,有皇上做靠山,你還用得著怎麽狼狽了,現在皇上身子欠安,那些人就不放過你了,是麽?”

“不是

。”青蕪道:“是我自己的事。”

她說著,目光掃到遠處正向這邊跟來的侍衛,皺了皺眉,不再說話,往前跑去。

怎料沒走多遠,靜妃就跟在跑了上來,拉住她的手,說了一句:“跟我來。”青蕪有些訝異,隨即意識到靜妃是想幫她,當即感激地看了她一眼。

靜妃從小在蒙古長大,雖然在宮中呆了幾年,跑起來還是飛快。

等她帶著青蕪走到一個極為偏僻的所在,放開手時,青蕪已經上氣不接下去了,而靜妃隻是麵上微微紅了一些。

“俄默克圖怎麽會找你?”她開口問道。

青蕪喘勻了氣,老老實實地跟她說:“皇上要送我出宮。”靜妃明白了什麽,冷冷笑道:“你竟不想出宮?”

青蕪匆忙地應了一聲以後,才發現靜妃語氣裏的諷刺之意,有些詫異。

靜妃眼神變了幾變,最終還是不溫不火,淡淡地看著她:“你是貪圖宮裏的榮華?”

青蕪搖了搖頭。

靜妃便有幾分了然,眼神裏竟然流露出了濃重的悲憫意味,仿佛看著垂死之人一般地看著她:“那你是喜歡上皇上了?”

青蕪沒有說話,靜妃低低笑出了聲:“要是你貪圖榮華還好,這你有你要的東西,但若是你要的愛情,你一定會什麽也得不到,因為皇宮裏根本沒有,那個人身上也不可能有,你想好了?”

靜妃提到的顧慮,青蕪已經在很早的時候就想過了。就算是皇上對她不真心,就算他會變心,那也是他的事,現在她隻知道,喜歡這個人,想要再見一麵。

欺騙,變心之類的,也不是宮外的人就沒有了。

賭博一樣的事,青蕪還沒有膽小到擔不起一點風險。

看著她點了點頭,靜妃笑了,微歎著說:“真像……”停了一下,又說:“我幫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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