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7 且留
047 且留
劉永福見她不說話,又道:“聖姑何時將名諱改作了別的,這一招倒是高明,張先生也沒有想到。
“這一招?”青蕪越聽越心驚,問道:“張先生說什麽了?”
“張先生哪裏會跟屬下說什麽。”劉永福道:“隻是齊二當家聽見了讚過,屬下也不知道是什麽意思。”他一邊說著,察覺到青蕪神sè有變,忙問道:“聖姑怎麽了?臉sè恁地差,這裏風大,要不要屬下改條道走。”
“不用。”青蕪搖了搖頭,想到什麽,忽地問:“你說枇杷進宮之前就知道……”
“可不是。”劉永福還是擔心巷子裏風大了,下意識走到了青蕪前麵擋著:“二當家早就跟她說過了。”
他這一個小動作讓青蕪微微有些失神,問道:“為什麽要這麽做?”
“屬下哪裏知道,隻不過二當家說要保全聖姑,枇杷一定要死。”劉永福回想起那天的事,連連歎息道:“那丫頭聽見可以保全您,也是甘願赴死,可惜屬下做事不利落,叫一個老嬤嬤和小阿哥看見了。好在他們沒有宣揚。”
“保全我……”青蕪失聲苦笑起來。
再荒謬的事也不過如此,心心念念想著要找人報仇簡直就是無事找事,害死枇杷的根本就是她自己……
“聖姑要是想知道可以找二當家的問一問。”劉永福兀自不停地說:“現在都是二當家的做主,教主已經失蹤了幾年了。”
就在這個時候,前麵忽然傳來一陣腳步聲,劉永福忙道:“低下頭。”說著帶著青蕪沿著牆壁慢慢地往前走。
腳步聲越來越近,青蕪不敢抬頭,隻聽見劉永福弓著身行了一禮:“江太醫。”
聽見這個稱呼,青蕪下意識渾身一顫,又把頭低下去了一些。
江玄雲隻是點了點頭,又向前走,與青蕪擦肩而過時,忽然察覺到什麽,訝然道:“是你。”
青蕪還沒有說話,劉永福已經搶先開口了:“太醫怕是認錯了,他是內務府新來的太監,在奴才手下做事。”
“你還是要走了?”江玄雲絲毫不理會劉永福的話,對著青蕪說,語調依稀有些落寞。
青蕪隻得抬起頭來,想說什麽,又什麽都說不出口,隻是點點頭。
“他讓你走?”江玄雲掃了一眼正滿臉疑惑望著兩人的劉永福:“這個人是他安排的?”
“誰?”
“皇上。”
青蕪連連搖頭:“我是偷跑出來的,我留在這裏已經沒有什麽意義了……再不走隻會害更多的人,你別講。”
“隻怕他已經知道了。”江玄雲苦笑著讓開身子,一個黑衣人瞬間從牆上躍下來,停在幾人麵前,臉sè鐵青。
“萬歲爺!”劉永福嚇得三魂丟了兩魂,忙忙地跪下道:“是奴才要把人帶出來的,皇上要怪罪就怪罪奴才。”
順治沒有理他,盯著青蕪道:“你要出宮?”
青蕪的臉sè比劉永福也好不到哪兒去,蒼白著臉啞口無言。
“說話。”順治的麵sè已經十分不善,隨時都有可能作。
青蕪隻得硬著頭皮道:“回皇上,是。”
“福臨。”江玄雲適時地擋到了青蕪麵前:“剛才那場比試還沒有結束,你是要輸給為師麽?”
“我出來就是已經輸了。”順治語氣不快地說道:“師父你先讓開,我定饒不過這個丫頭。”
江玄雲溫言勸道:“螻蟻尚且貪生,她出宮必然是有自己的苦衷,不如放她一條生路。”
青蕪也不願躲在江玄雲身後,略移了一下腳步,站到他身邊,跪下道:“皇上要是動怒,可以殺了阿雯解氣,若是皇上肯放阿雯出宮,奴婢必定一輩子感恩戴德。”
“朕自認待你不薄……”順治澀聲道:“你還是想走?”
青蕪低下頭道:“皇上曾經救阿雯一命,待奴婢恩重如山,但是阿雯現在隻能走……”
現在要是不走,身份遲早會暴露,就必死無疑了。
她的一句話說完,麵前站著的人久久沉默不語。
終於,低低的一聲響起來,是兩個字,說得很艱難:“別走。”
青蕪詫異地抬起頭,看見順治一向波瀾不驚的目光裏正閃爍著一絲不安,心像被什麽輕輕抓了一下:“皇上?”
江玄雲似乎也沒有想到順治會說出這句話,眉頭微微皺起,眼裏浮上了說不清的憂慮。
劉永福更是吃驚,又不敢抬頭,伏在地上心思百轉,苦苦思考助聖姑脫身之計。
順治把頭別向了一邊,避開青蕪的目光:“顧愛卿說還在查你的身世,囑咐朕不能將你放出宮去。”
青蕪聞言臉sè越加蒼白,沒想到顧懷的動作這麽快,已經懷疑到她的身份上去了,讓他查出來了自己哪裏還有命在。
劉永福聽見那句話也嚇出了一身冷汗,摸到了袖子裏的一樣東西,下定了決心,向青蕪使了一個往前走的眼sè,正要站起身,忽聽見脆生生的一句:“好,我不走了。”青蕪說著站起了身,回頭朝劉永福微微搖了搖頭。
江玄雲勾起嘴角,一笑道:“皇上,微臣送淑儀回乾清宮。”
順治輕輕嗯了一聲算作回答,看了青蕪一眼,點足重新躍到了牆上。
“劉公公,是我連累了你,我不該強求你帶我出去。”青蕪特意提高了嗓音說:“你現在回去吧。”一麵說,一麵向劉永福使著眼sè,劉永福似乎明白了什麽,答應了一聲站起身去了。
看著他走遠,青蕪才鬆了一口氣,忽然聽見身邊江玄雲帶著怒氣的聲音響了起來:“別人都在查你的身份了你還不走?”
青蕪想了想,搖搖頭道:“現在走得掉麽?”
剛才她看見劉永福在拿匕,知道他打算以命相搏,替她爭取逃出去的時間,她已經不想看到有人再為她死了,就算劉永福是殺死枇杷的凶手……
他們都是為了保護她,不,是為了保護以前那位聖姑。
可是她不是。
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少連累一個人,不要再讓他們為了這個不相幹的“聖姑”再丟了xìng命。
“那你打算怎麽辦?”江玄雲似乎也失去了耐心,語氣裏頗有幾分氣急敗壞。
青蕪微微笑道:“今晚運氣不好,讓你們抓著了,何必強走,還有別的機會。”
“皇上已經走遠了。”江玄雲讓開了身子,指著前方道:“你現在就走,趕上劉公公。”
“你以為你是皇上的師父他就不怪罪你啦?”青蕪道:“顧懷再怎麽查,畢竟我用的是假名字,他也得花些時間,又不是隻有今晚才逃的出去,劉永福還會想辦法的。”她說著往反方向走了幾步,看江玄雲還在原地,笑道:“江太醫,你不來我進不去乾清宮。”
江玄雲盯著她苦苦一笑,道:“罷了,三rì之內你要是再不出宮,我就幫你。”
“哪用得著三天?”青蕪毫不客氣地誇口:“軒轅教的惡勢力很大的,不勞江太醫費心。”
大不了被查出來送一條命就是,何必連累一個還帶一個的。
想到枇杷的事,青蕪心裏又是一沉。
江玄雲輕功很好,加上順治以前提前撤去了那些緊密巡邏的大內侍衛,掩人耳目潛進乾清宮還是不成問題,他抱著青蕪躍過牆,青蕪想到什麽,忽地低聲問道:“你們晚上為什麽會去那兒?”
“一場比試而已。”江玄雲輕描淡寫地道:“當初我就是用那一招讓皇上佩服,拜我為師的,現在他自己學了,心高氣傲,想贏過我,就約在今晚。”
“比什麽?”
“捉迷藏”江玄雲躲過一路太監,藏到牆根下麵的yīn影裏:“上一次他找了一個晚上沒有找到我,這次讓我找他。”
青蕪不由得失笑道:“你就教皇上這個?”
江玄雲淡淡道:“比的是身法,輕功,還有應變,皇上是滿洲人,自幼騎shè,不懂這些。”說話間已經到了青蕪的房間,江玄雲放了手,道:“進去吧,把衣服換了。”
“謝謝。”青蕪說了一聲,從牆根下走到了房間門口,悄悄推門走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