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1 星星
001 星星
夢想這種東西是什麽呢？
是那種，看得見，摸不著的。仔細一看，又遠在天邊。
正如蘇雯想成為世界富，正如李蓮池想嫁給世界富，正如安翔想打劫世界富。
“夢想這東西，和理想是不一樣的。”安翔在蘇雯又一次應聘遭拒以後破天荒請她吃了頓烤肉，此刻，他正在往蘇雯的杯子裏倒酒：“別著急，麵包會有的，麵包有了也會吃完的。所以，你現在還沒有，就不必麵對吃完了的痛苦，這何嚐不是一樣好事。”
他盡自己最大的努力安慰著蘇雯。
但他所做努力的結果隻是讓蘇雯的臉sè越來越差。
“安翔，有你這麽安慰人的嗎？”蘇雯白了他一眼：“有麵包維持到吃完我至少能活三天，沒有麵包我立刻就要死。”
安翔翻了她一眼：“人不吃東西可以維持生命一個月不成問題……”在她作之前又趕快說：“你一個女孩子家家的，也別這麽早到社會上混，要不就回去讀研去。”
蘇雯臉上已經有了幾分醉意，她搖了搖頭：”我知道現在別說本科生了，就連研究生都就業困難，但是我就是不想再讓家裏麵花錢供我讀書……”安翔是她的好哥們，什麽話的都可以說，所以蘇雯毫不顧忌地坦誠相待：“安翔，你也知道我家裏麵的情況，我想賺錢，立刻就想。”
一頓飯一直吃到了晚上十一點，安翔送蘇雯到她和李蓮池合租的公寓，路上一直忍受著蘇雯的酒瘋。
“安翔，安翔……總有一天，我要賺最多最多的錢，我要我媽媽再也不用這麽幸苦的工作。”
“安翔……那個老女人簡直太可惡了，她問那些問題就是在刁難我嘛……”
“安翔，我要工作……我想賺錢。”
安翔聽得耳朵都磨起了一層繭，不停地安慰著，像哄小孩一樣：“好……好，我知道了……嗯……賺錢，工作……好，蘇雯最厲害了……”
他知道蘇雯的爸爸很早就死了，一直是她的媽媽含辛茹苦將她和妹妹養大的，供她讀四年大學幾乎花光了所有的積蓄，現在還有一個在讀高二的妹妹。
她要是繼續讀書，就真的供不起妹妹讀大學了。
好在蘇雯很乖，是那種從小到大都引不起別人注意的乖孩子，節約著媽媽交給她的每一分錢，剛上大學就迫不及待地當家教掙外快，也會細心地幫媽媽捶背洗腳，在爸爸忌rì的時候和媽媽一起去看他……
是一個，今年二十一歲，還沒有戀愛過的珍稀物種。
安翔曾經問她有沒有喜歡的男人。
她毫不猶豫地說有啊，安翔大驚，問是誰。
“”蘇雯笑嘻嘻地說：“尤其是他羞紅了臉的時候。”
安翔愣是反應了大半天才知道蘇雯說的是人民幣。當場就氣得想掐死她，這個拜金女。
不過他可以理解為什麽蘇雯這麽愛錢，因為她大學的時候曾經因為月底沒有錢經常餓肚子。
安翔見過她那時的樣子，下巴尖的像是要戳破空氣一樣，一雙眼睛深深的凹陷進去，渾身上下散著頹廢的氣息，他還以為她在減肥，後來才知道是沒有錢吃飯了。
他知道以後大罵她不夠哥們，沒有錢居然不知道跟他借。可是罵了幾次也沒用，這個丫頭絕對地硬氣，餓死不肯借別人一分錢。
安翔想到這裏，再看了看醉成一團軟泥的蘇雯，扶著她上樓梯。
蘇雯和李蓮池的房間在五樓，501。
樓梯間暗黃的燈光shè下來，清晰地映出了蘇雯長長睫毛下的一圈青黛，她似乎已經很多個晚上沒睡好了，現在已經半夢半醒，喉嚨裏依舊嘟噥不休，無非是“工作”“賺錢”什麽的……
安翔不禁一陣心疼，蘇雯不過也就是個二十出頭的小丫頭，怎麽就非得整天念著這些不可呢。
李蓮池開門的時候驚訝地叫出了聲來：“安翔你怎麽還敢給她酒喝？”蓮池有著jīng致的容貌和芭比娃娃一樣的身材，此刻身上穿著一件粉紅sè的套裝，顯然也是剛剛回來還沒有來得及換衣服。
安翔把蘇雯扔給她，說：“我不是看著她今天又失敗了可憐她麽，快扶她去睡吧。”
“誰，誰可憐我？”蘇雯喃喃道：“我不要誰可憐……”突然不知道從哪裏來的力氣，一下子掙脫安翔的雙手，向著走廊盡頭跑去。
安翔後悔得不行，忙跟跑過去：“蘇雯你去哪兒？”
蘇雯沒有說話，隻是沒命地朝走廊盡頭的陽台跑，蓮池卻沒有跟上去，她在後麵叫住了安翔：“你別急，雯雯就是想透透氣。”
“那裏是陽台啊……”聽她這麽說，安翔送了一口氣：“這丫頭真是的，酒品這麽差，喝點就鬧。”
突然，李蓮池的臉sè變得蒼白，渾身都抑製不住地顫抖起來：“快……快……安翔，今天有人修理陽台，把護欄拆了。”
安翔的臉sè也同時蒼白，一句話也沒說，拔腿就飛快地跟上去。
可是晚了，兩個人趕到的時候，正巧看見蘇雯跟往常一樣把手伸過去扶住欄杆的動作，然而那裏什麽的沒有，她扶了個空……
一聲尖叫打破了靜謐的夜空……
轉眼間，陽台上已經隻剩下淚流滿麵的蓮池和伸出一隻手
卻什麽也沒抓住，雙膝跪在地麵的安翔。
“安翔……安翔，別急。”蓮池最先反應過來，慌忙地說：“我們快下去找找，這是五樓，雯雯說不定還能救活。”
“怎麽還救得活！”安翔一拳捶在地麵上，喉嚨中出了一聲壓抑的嗚咽：“你沒見雯雯是頭向下的嗎？是我害了她……要不是我請她喝酒……要不是我說可憐她……要不是我沒拉住她……”
“夠了。”蓮池出聲打斷了安翔的懺悔：“害死她的是我，我忘記這裏在翻修了，是我叫住你的。可是我不能讓雯雯的屍體就放在下麵，隨你去不去。”她再看了一眼跪在陽台上的男人，快速跑下樓去。
雯雯死了……和她相依為命的，乖巧聽話的雯雯死了……
這個念頭一直回繞在蓮池的腦袋裏，令她痛不yù生。
蘇雯此刻靜靜地躺在地上，蓮池腦中一片空白，慢慢走近，生怕猝不及防看到雯雯渾身散架的模樣會瘋掉。
然而，等她看清楚了，卻不由得一陣心驚。蘇雯隻是躺在那裏，毫無傷，除了臉sè蒼白的嚇人意外，就像睡著了一樣。
蓮池驚在當場，她感到一股深深的寒意，攀著背脊蔓延而上。
蘇雯在墜樓的時候，破天荒地看見了這個城市頂上的天空竟然會有星星，她知道自己下一刻就要死了，卻還是忍不住伸手想要觸到……
但是身體是往下墜的，而且頭朝下，劇烈的氣流將她整個包裹住。
那一刻，她什麽都沒有想，腦袋裏麵浮現的，竟然都是最後看見的那顆星星。
她閉上了眼睛，似乎感覺耳邊有誰在細細呢喃，淺吟低唱……唱著她不知道的調子，十分動聽，但又飄遠而模糊。
她沒有迎來預料中的疼痛就失去了意識，仿佛被那些呢喃聲整個包裹了起來，送向很遠……很遠的地方。
“聖姑……聖姑……”
不知昏迷了多久，蘇雯突然聽到耳邊有人說話，半夢半醒之間還是納悶不已，怎麽會有人在叫，聖姑？
她抬起了沉重的眼皮，看見自己麵前圍了很多的人。
視線模糊，還看不清。
看樣子又不像是醫院的醫生和護士，她皺了皺眉：“你們……是誰？”
她一句話問出口，方才還因為她的清醒而高興不已的一群人瞬間靜了下來，其中一個女聲試探著問道：“聖姑……我，我是枇杷，你不記得了嗎？”
蘇雯揉了揉眼睛，等了一會兒，視線清楚了，卻被嚇得倒吸了一口冷氣。
有四個身著古代衣裙的姑娘正一臉疑惑地望著她，目光十分擔憂。
“你們是誰？”蘇雯下意識裹了裹蓋在自己身上的被子，這是怎麽回事，她明明記得自己剛才還在和安翔喝酒來的，怎麽轉眼間就到了這麽奇怪的地方。
再看這房間裏的家具，雖然豪華jīng致，但都是好幾百年以前的樣式啊。
“聖姑……”叫枇杷的那個姑娘一臉憂慮地看著她：“你……真的什麽都不記得了麽？”
“小姐醒了沒？”這時，一個男聲響了起來。
不知是不是因為宿醉，蘇雯感到頭一陣一陣地疼，揉著頭看著麵前的景象，感覺像落在五裏霧中一樣。
聽見這個男聲，四個姑娘立刻讓開了路，隻見一個身著白衣的青年男子走到了床邊，蘇雯看了他一眼便呆住了，這個人長得可真帥，輪廓深邃，身形頎長，劍眉星目，俊逸之中還帶了一點溫潤儒雅，正微微笑著瞧著她，目光裏滿是擔憂。
被這麽一個帥哥這樣看著，蘇雯微微有些窘，呆了片刻，猛然覺，這個人竟然是光頭，背後還拖著一條鞭子，蘇雯雖然不常看電視，但是，知道這樣的裝備是清朝人這是常識……
她一下子愣在當場，一個念頭電光火石一樣襲上心頭。
該不會是，回到……過去了吧。
諸如此類的意外狀況還有一個特定名字，穿越。
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穿越……蘇雯忽然覺得有一絲暈眩，她從沒有想到自己的生活裏竟然會出現這麽惡搞的情況，這都什麽亂七八糟的……
媽媽要是知道她不見了，該有多擔心！還有……安翔，蓮池……還有，妹妹讀大學怎麽辦？她說好要賺錢供妹妹讀書的。
“聖姑……好像什麽都不記得了……”枇杷怯生生地說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