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段瑾修(七)

段瑾修(七)

討厭醫院,其實也不是有什麽特殊的原因。隻不過是因為幼時他在醫院中呆得久了,就厭惡醫院的一切。那種消毒劑般的味道,在鼻尖縈繞的感覺實在是太差了。

她是一個自尊心極強的人,他的母親自然也是一個自尊心極強的人。她不承認自己的兒子是一個瞎子,一個什麽都看不見得瞎子。更不用說是所謂的幽閉症,這種隻有弱者才會有的心理疾病,怎麽可能是她的兒子。

而現在,他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握緊自己的女孩的手,很軟,很溫暖。小小的溫暖,足以刻骨。

他知道對方無聲的體貼著自己,安撫著自己。但自己並不需要這種無用的同情心,他已經習慣了這樣的感覺。這樣小小的挫折打擊不了他,他的步伐不會因此停下。

“這樣的同情我不需要。”他的語氣已然變得冷漠,但他平日裏有些孤寂的丹鳳眼裏少了幾分冷意,多了幾分淡然的笑意。淡淡的,就像是初冬的暮光,不冷不暖,自有一番風景。

夏季停下了腳步,注視了良久,才發覺段瑾修是真得不需要這種同情心。極高的自尊心,意味著他會勇往直前,無視那些小小的磋磨,對他來說那隻不過是需要打磨的原料罷了。旁人的同情心,對他來說,作用或許真得不大。很少有人能夠如此的坦然麵對自己的殘缺,語氣淡漠地就像談論一個無關緊要的陌生人。

不過,夏季還是要解釋一下的。

這無關同情。

隻是一種尊敬,或者說是敬佩。敬佩這個男人的坦然,敬佩對方的堅韌,

“不,這不是同情。”夏季頓了頓,麵上突然多了一縷笑,“這是我對你的尊敬。或者說是對你的敬佩。”

段瑾修意外地挑了挑眉頭,他的目光慢慢地追隨到了說話人的角落,漫不經心的眼波不由輕輕地跳動了一下。“怎麽說?”

“不說。這是一個秘密。”夏季輕輕地笑了笑,果然看到了對方緊緊地皺起了眉頭,頓時覺得愉悅了不少。她知道現在段瑾修應該是在拚命地思考,思考自己說這話的原因,隻不過他絞盡腦汁恐怕都不會明白。

夏季笑容多了幾分懷舊,這一點她就無法像段瑾修做到那樣坦然。有人說過她像一朵火熱的紅玫瑰,驕傲光亮,隻適合遠觀。她無法反駁那個男人的觀點,誠如他所言,玫瑰花隻適合觀賞,一旦被折下,它的光亮就會消散。但她從來都不是什麽玫瑰花,隻不過,她所欣賞的那個摘花人,不是自己的摘花人。她有她的驕傲,所以她開不了口,隻能夠看著他牽著自己最好的朋友。

她牽著段瑾修的手,他的手不像是那些富家子弟的手那般細膩,指腹與指腹之間有一層薄薄的老繭,不戳人,也不細膩。這是一個男子才有的手,常年鍛煉的手。

“向右走一步。”

段瑾修走了一步,才突然覺得不對。自己怎麽又乖乖地聽對方的話了。而且,他聞了聞,空氣中的消毒水的味道越來越濃。

“我們要去哪裏?”

“當然是一個好地方。”夏季瞅了一眼段瑾修,發現段瑾修沒有什麽意見,才繼續說下去。段瑾修討厭醫院,這隻要看到他的表情的人就知道。

“好地方就是醫院?!”

“我受傷了嘛。”

這個男人是典型吃軟不吃硬的一類人。你如果跟他硬碰硬的話,你會發現你撞上的是一個僵硬無邊的南牆,他永遠都比你強硬。但如果你示弱的話,你就會發現你會得到意想不到的收獲。

段瑾修皺了皺眉頭,沒有說話,狹長的丹鳳眼眼裏閃過一絲淡淡的懊惱,但腳下卻是乖乖地按照夏季的步伐。

夏季去了一個原主經常去的一個醫生那裏。

是一個氣質隨和地醫生,戴著金絲的眼鏡。看到夏季來了,然後微微地皺起了眉頭,“我說夏季你是不是停了藥。”

藥,就像是平衡被打破了一樣。大腦閃過了無數次的雪花,在眼前慢慢的浮現。

夏季有家族遺傳病,所以自幼便需要服藥。而她服得藥是用來壓抑原主的生長細胞,讓原主一直保持著一個未發育前的身體。就像是□□一樣,現在夏季的美麗,是付出了生命力支透出來的。

以前的夏季是一個幹澀的蘋果,但是健康而富有活力,而現在的夏季是一個甜蜜的大蘋果,美麗卻短暫。

夏季現在也無法感知為什麽原主要這樣做,為了美麗,而選擇死亡,這不是什麽人都可能做出的選擇。就像夏季就不會做出這樣的選擇,在怎麽艱難都必須活下去,或者才是最根本的,這是她的家訓。

現在,夏季才明白為什麽自己有時候感到莫名其妙的一陣疼痛,但因為這種痛不是很強烈,夏季總是會下意識地忘了深究。

夏季可以感受到她牽著段瑾修的手,輕微地動了動,她轉過了頭,不期然的撞上了段瑾修的目光,淡淡的,卻透露出了關懷的情緒。

夏季笑了笑,“沒事。我沒事。”

然後她輕輕地對那個醫生做出了一個保密的動作,“醫生,給我一點紅藥水還有繃帶吧。”

那個醫生歎了一口氣,也沒有再繼續勸說下去。“受傷了?”

“嗯,受了一點小傷。”

夏季很快就處理好自己胳膊上的傷口,這傷口是電梯下降的時候弄得傷,隻是皮外傷,看上去是蠻恐怖的,但按照那個醫生說,不需要縫針,到是打了一個破風針,以防萬一。

段瑾修本人其實也受了一點傷,但是他硬是不讓護士接觸,還將一個好好的護士小姐惹哭了。夏季在一旁,抽了抽嘴。

夏季覺得自己是怎麽覺得這個人涵養極佳的,這分明就是固執愛麵子的小鬼。

“我來吧。”夏季歎了一口氣,接過了護士小姐遞來的創口貼,“來,伸手。”

段瑾修沒有動。他半垂著的眸子微微的抬起,不再是漫不經心地隨意瞥了一眼,而是用著一種極具壓迫力盯著夏季,夏季覺得自己頭頂在發麻。黑漆漆的眸子裏什麽也看不出,就像是緩緩流淌過的暮光一樣,無聲無息地審視著自己。

夏季皺了皺眉頭,段瑾修看不見,所以她知道這個不過時他所表露情愫的一種跡象。

冰涼的紅藥水在掌心滑過,那淡淡的墨水從掌心出溢了出來。段瑾修可以感受到有一雙柔柔的手在自己掌心上細細地塗抹著藥膏,很認真地塗抹著。

他其實覺得有些奇怪,人不會莫名的對人好。但這個夏季的女子卻多次無聲地替自己解圍,甚至幫助自己,他不是那種遲鈍的人,自然可以知道對方無聲的幫助。“為什麽幫我?你在打算些什麽,夏季?”

夏季貼創口貼的手,一頓。

然後,片刻陽光落下。明媚的就連段瑾修這樣看不見的人都覺得自己眼前仿佛綻放出萬千的金光,在自己的眼前徐徐盛開。

“當你的助理算嗎?”

作者有話要說:下一個人物,邪魅星際指揮官,怎麽樣?突然萌上了星際文,哈哈。想要嚐試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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