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第十七章
第十七章
聽到這句話,我眼睛裏頓時迸發出看到革命希望一般的火苗,也壓低了嗓音連聲道:“要要要,您什麽證都能辦嗎?”
“當然什麽證都能辦!”那人一副你不要侮辱我職業水準的樣子,“姑娘,你是想辦什麽證?四級證,六級證,還是計算機二級證?這些證我們現在都在搞促銷,辦一張第二張八折,再辦一張的話折上再打八折,機會難得,也就是這最後幾天,下個月就恢複原價了!”
我聽他說得這麽誘人,恨不得每個證都給他來一張,可惜好多年前我都已經考過這些證了,真是生不逢時。舒蝤鴵裻我遺憾地道:“哦,我們是想辦個結婚證,結婚證現在有沒有折扣啊?”
可能是結婚證的需求太少,我這麽一說有點出乎他的意料,辦證的人愣了一愣,但人家畢竟是專業人士,就隻是愣了一秒就馬上反應過來,眼睛掃了掃我又掃了掃周逸凡,“結婚證?是辦你們兩個的?”
周逸凡沒接話,拿起桌上的茶又喝了一口,我鄭重地點了點頭,說道:“對對,就是我們要辦,找你辦這個不需要什麽文件或者手續吧?”
辦證的大哥一擺手:“咳!當然不用,還要什麽手續啊,你就告訴我你們想證上寫哪天結,然後給我張合照就成。”
我滿意地嗯了一聲,正要問價,周逸凡突然開口道:“你們辦的證專不專業?安不安全?萬一被查出來罰款怎麽辦,你們負不負責賠償?”
“怎麽會不專業,怎麽會不安全呢!我們都在這邊辦了七八年的證了,從來沒出過事!”對方著急地說:“而且我跟你說,就算被查出來也不可能讓你們賠償,最多把證沒收了就完了!那個著名的秀水街,你們逛過吧?那裏麵全是假冒偽劣!你看那裏的人有沒有被罰過款?肯定沒有嘛!不光沒有罰款,很多偷稅漏稅也沒人管,大門口還寫著一個金光閃閃的標語:為國待客,無上光榮!這說明假冒偽劣是我們國家重點扶持的產業啊,怎麽可能還罰款呢!”
周逸凡聽了之後,撇了撇嘴角不吭聲了,我看氣氛有點僵,便打著圓場說:“大哥,你可千萬別介意,他是剛從國外回來的,所以不太了解我們國家的國情。”然後我豎起大拇指誇獎道:“其實造假好啊,造假妙啊,造假解決了我們國民的很多問題,你們為這個社會的發展做了很大的貢獻,社會主義的繁榮穩定是絕對離不開你們的!”
聽我這麽說,辦證的人臉色終於好了一點,自豪地告訴我說起他們的業績是一年高過一年。我跟他寒暄了一會,拿了他的聯係方式,然後那人就離開了。他走了之後,我對周逸凡說:“沒事,你別擔心,這不就是拿給我媽瞅一眼麽,隻要你不拿出去到處給別人看,肯定不會有什麽罰款的風險。你就給我一張單人電子版的證件照就行,我找劉聞聞幫我們PS一下。”
周逸凡支著額看了我一會,歎了口氣道:“我現在沒有那個東西,等哪天有了再說吧。”
我說:“哦,好的,那你記得拍照的時候要笑得開心一點,幸福一點,畢竟是弄我們的結婚照麽,別像普通人拍身份證照一樣,嚴肅猙獰地跟通緝犯似的。”周逸凡聽了之後笑了笑,眼睛彎著,睫毛半垂著,我覺得他的這個表情就很好,如果後麵有塊紅色的幕布,我真恨不得立馬就掏出我的山寨手機幫他拍下來。
吃完烤串以後,我搭周逸凡的順風車回公司的職工宿舍。到了宿舍樓下,我本想同他道別,卻沒想到他也從車上下來了,然後在車子的後備箱裏拎出來一個行李箱。進了電梯以後,我看著他的箱子道:“你明天要出差啊?”
周逸凡說:“沒有啊。噢,你說這個?這個是我帶來這邊的一些東西。”
我不明所以地看著他,周逸凡又解釋道:“你不是不想住到我那兒去麽?我就想那幹脆我搬過來也行,都一樣。”
我頓時啞了一會,等跟著周逸凡出了電梯,心裏就忽然有些慌張起來。公司的職工宿舍雖說條件還過得去,但畢竟也就跟個賓館的客房一般大,這下突然要在這狹小的空間裏多塞一個男人……我從背麵上下打量著周逸凡的身材,腦海中頓時浮現出很多成語,比如孤男寡女,共處一室,擦槍走火,幹柴烈火,一發不可收拾,什麽什麽的。再加上我之前都已經有過跟他擦槍走火的前科了,萬一我的革命意誌不夠堅定,從一隻迷途的羔羊變成一個不可自拔的慣犯也不是不可能的……
等我回過神後,周逸凡已經停在了一個房間前,從口袋裏掏出鑰匙開門。我愣了愣,指著對麵的門說:“你開錯了吧?我的房間是這個。”
他回過頭來看了我好幾秒,有些疑惑地道:“你是說……想讓我跟你住一個房間裏?”
我又愣了半晌,說道:“可是你不跟我住的話,這間是齊主管的宿舍啊,她兒子每天中午放學後都要過來睡午覺的,你要是住這了她兒子中午要睡哪啊?”她兒子沒地方睡關我什麽事,我為什麽要狡辯,我真的不知道。周逸凡也沒回答,過了一陣,眯著眼睛抿著嘴角笑了起來,半分鍾後,我終於被他笑得發毛,惱火地大聲道:“笑夠了沒啊笑什麽笑啊你!”
他這才慢慢打住,說道:“你以為我的鑰匙哪兒來的?我當然知道這是齊主管的房間,本來給我安排的是九樓的一個套房,比這個房間兩倍還大,我說跟她換,她開心地不得了,所以我就換到你對麵來了。”
我擔憂道:“你這樣做很容易讓她誤會我們的關係啊,而且一旦傳出去就更不好了,萬一到時候別人問你說你跟我是不是有點兒什麽你要怎麽回答啊?”
周逸凡認真地思考了一會,認真地看著我道:“我就說……有個孩子?”
我抬頭看了看頂上密封的天花板:“嗯,天色已晚,老朽先回去睡了,施主也早點休息吧,以後我們還是相逢如同陌路,盡量不要說話好了。”我一甩袖子轉身就走,周逸凡連忙從後麵拉住我:“哎,我跟你開玩笑呢。”
我回過頭來無語地看著他,他笑了笑:“生氣了?”
我想了想,搖搖頭。
周逸凡說:“不說話,真生氣了?”
我說:“真沒有啊,你看我像那麽小氣的人嗎?”
他上下看了我幾眼,點點頭道:“挺像的。”
我頓時隻想再一次甩袖子離開,但無奈這次兩隻手都被他握住,隻能用力把手抽出來。結果沒想到我的力氣遠沒有他的大,使了半天吃奶的勁都沒能掙脫出來,最後隻好泄氣地道:“是是是我就是挺小氣的,但我也打不過你,你這麽愛抓就抓著吧。”
周逸凡又笑了笑,終於把手鬆了:“還不是因為你跟我鬧別扭麽。我知道了,以後在公司我少跟你說話。你別生氣了,明天下班我請你吃飯跟你賠罪好不好?”
為了顯得我沒有那麽市儈,我忍了幾秒才故作為難地點了點頭,但頓了頓又忍不住問:“是不是別人一生氣你就會請人吃飯啊?那我以後經常跟你生氣好了。”
周逸凡把手抬起來,揉著我的頭發笑道:“胡鬧什麽,怎麽都長這麽大了還這樣?”
“啊?”我往後躲了躲,他也愣了一下,隨後搖搖頭道:“噢,沒什麽……你進屋休息吧,早點睡。”
我說:“嗯,好,晚安啊。”
我不知道周逸凡這晚到底睡得安不安,但我睡得並不怎麽安,因為我又開始做夢了,而且這次夢裏的主角好像就是我自己。夢的畫麵我也記不太清楚了,就記得我像個潑婦一樣對著麵前的人大嚷:“難道你以為我喜歡你你就可以對我愛理不理的嗎?你以為我沒脾氣的嗎!要不是我看你順眼我早就扁你了!”說著說著就一把眼淚一把鼻涕地大哭起來。其實夢到這裏我覺得有點不可思議,因為我覺得像我這麽有心機的人,再怎麽樣也不會在喜歡的人麵前展露這麽凶悍的一麵,要說台詞也必定會以優雅絕倫的氣質抑揚頓挫地說出《簡愛》經典的那句:“難道你以為我貧窮,低微,不美,渺小,我就沒有靈魂,沒有心嗎?不!你想錯了,我和你有同樣的靈魂,一樣充實的心!”
夢裏麵靜了一會,有個嚴肅的聲音說:“我什麽時候對你愛理不理了?昨天家裏來了客人,所以讓你在書房玩一會,是你自己要偷溜出去,你出去幹什麽?書房在二樓你都敢從窗戶爬下去,就不怕摔下來,我都沒見過你這麽不要命的女孩子!”
然後我接著哭道:“我就是想下去看看你見什麽朋友去了!就是那個女的是吧,她還敢挽你胳膊!你讓她等著,看我打不死她!”我一邊說一邊把書包甩到地上,畫板白紙鉛筆什麽的全都稀裏嘩啦地掉了出來,然後我蹲在地上抱著膝蓋哭:“你還說什麽時候對我愛理不理,你現在就不想理我。我下午還有畫畫課呢,你以為我趁每天中午這點時間來找你很容易麽?”
我自顧自地哭了一會,有人來抓我的手腕,那個聲音放緩道:“別哭了,我請你吃巧克力跟你道歉好不好?”我把頭抬了起來,手裏被塞了一個用金色的糖紙包著的巧克力,剝開吃進嘴裏的時候,甜味和苦味混雜在一起。我鼓著一邊的臉地哼了一聲,說道:“跟你發脾氣你才理我,那我以後每天都跟你發脾氣。”
夢到這裏我就醒了,醒過來之後我有兩個感想:第一,這個夢裏的女主角前麵發飆後麵傲嬌,有點人格分裂的預兆,著實不太像我。第二,這個夢的最後兩句台詞有點耳熟,似乎跟我之前跟周逸凡說的對白有點像。我隻通過隨意兩句話腦海中就能聯想出這麽多情節,看來搞不好我有去當言情小說作者的潛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