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教主很妖豔

教主很妖豔

深夜,密林。

侍從們出來了半夜,早已又冷又餓,胤禛情知是無法繼續尋人了。他心中又不想回去,便強令他們把附近搜完,再無消息就在此處席地安歇。好在他們出來時都帶好了飲水幹糧,也裹了厚厚的披風,生上火烤著,將就一晚上倒是無礙的。

胤禛立在石上不說話,他身邊的小知福也不敢開口,最後還是傅鼐回來走近勸說:“四阿哥,石洞裏奴才們都收拾好了,請四阿哥安歇吧。”

傅鼐也是無奈,若是他今晚是與八阿哥胤禩出來,怕不是早把人勸回去了。就是勸不回去,也硬帶著回去了。偏他就是碰上了四阿哥胤禛,軟硬不吃,這半夜跋涉他一個皇子竟然也堅持下來,生生把他們一隊人帶到此處。

傅鼐雖然心中有些怨氣,但更多的,卻也是服氣。他如今隻想,好好侍候照顧好這位四阿哥,護著他一夜平安無事,等天明時早早回去罷了。

胤禛歎一口氣,轉身往石洞走去,剛走了兩步,卻聽得遠處有嗚嗚角聲,他心神一震,立時便看過去,不及說話,便飛身去搶馬匹。

傅鼐趕緊過來拉住了,隻道:“四阿哥,這隻是發現了蹤跡,還未確認消息,先等人回話再去不遲!”

知福也過去牽開了胤禛坐騎,“爺,傅大人說得對,而且這聽著聲音不遠,不一會兒自然就有人回來報訊,爺先聽明白了再去吧。”

胤禛勉強忍住,臉上也帶出了點憂色。

不多時果真有人急急過來,不及跪下,胤禛就直問:“找到了九阿哥了?”

來人聲音帶著惶然不安,斷斷續續回答:“四阿哥,我們……張兄弟……在不遠處發現了……屍體……”

胤禛大驚,直直盯著他,張口想要詢問,最終卻是僅僅薄唇略動,囁嚅了半天,聲音幾不可聞。

旁邊傅鼐知福兩人也是被嚇住,立時都愣了。到底還是傅鼐過來斥了一聲:“說清楚!到底發現了什麽?是,是誰的……屍身?”

胤禛聽得這話這才回轉精神,臉上神情略鬆,卻不知拳頭攥緊手心早被指甲戳破了。他心裏竟忽然生生冒出來幾分逃避的想法,辛苦找了半夜,卻又不願,不想,也不敢去聽那個結果。

可胤禛終究性子冷硬,麵無表情地靜靜等著那人的回話。

來人也喘過來氣,回道:“奴才不知是誰……張兄弟說,大約是九阿哥身邊的侍衛大哥。”

胤禛聽完,再不等旁人說話,就急急往那個方向奔去,就連馬也不要了。

“小九……小九……”

胤禛往發現蹤跡處跑過去,不顧腳下錯亂雜草藤蔓,速度極快。

“……四阿哥!”傅鼐叫了一聲,“四阿哥,既是有侍衛喪命,此地便很危險,請四阿哥等在原地!讓奴才們去找吧!”

可此時的胤禛根本聽不見旁人說話,自然是理也不理,徑直往前趕去。傅鼐又是無奈又是生氣,隻好急切地叫上護衛跟著奔去。

疾走了一段路,到了發現侍衛屍身的地方,之前發現蹤跡的侍衛們不用吩咐早已經往周圍搜尋,隻有兩人守在原地。胤禛一看,地上並排放著兩具屍身,卻是斷手斷腳不得完整。還有侍衛過來回說,有一屍體在離此兩裏處。

深夜當中也看不出究竟,但胤禛匆匆一看,隻覺傷口血脈淋漓,應是猛獸所傷。

隱約間,似乎有人在說:“……像是遇到野獸了。”

“撕裂成這般模樣,別是遇到大黑熊了吧……”

“若是黑熊,恐怕九阿哥也……”

“住口!”胤禛怒斥一句,勉強自己不去想先前看見的慘狀,忍住心口惡心,捏住袖裏的佛珠手串才得片刻心安凝神。

駐步一會兒,胤禛又跟著往他們搜索的方向去,木然走了幾步,才發現自己也開始呼喚起來:“小九……小九……四哥來了,你在哪裏?”

“小九?胤禟——胤禟——”

胤禛的聲音勉力控製,可也禁不住略略帶著顫抖淒然,喊了一會兒,他心神震動,俊臉上竟有星星冰涼濕意。身上變得又累又澀,似乎連一步都邁不開了,他雖是站著,卻愈發覺得身上無知無識。他滿身疲憊之下,心中最真切的憂急便泛濫難抑。

他太累了,已然不能思考。是冷風往眼裏灌得太狠,這才流淚,是身子在森林中凍得太久,這才發僵……

吉人天相,小九定然有天大的福氣!不會,不會就這麽……何其無辜!

也不知過了多久,不遠處有一人大聲疾呼:“找到了!找到了!九阿哥在這裏——”

胤禛猛然醒悟,循著那人呼聲就跑過去,期間被藤蔓絆了幾次扶著樹木又起來了,惶急之下毫無天家威儀。

“小九——”

胤禛推開前邊擋路的侍從,幾乎撲到草叢上,一看地上那情形,驚駭得手足冰涼,怔怔地呆住不動。

火把照耀之下,十二三歲的少年略微側著的小臉慘白慘白,往日那斜長俊俏的鳳眼緊緊閉著,身軀單薄,整個人半蜷縮著躺在地上,袖中露出的細長手指奇異地扭曲著,就像冰涼的細致的透亮的精美玉雕。

如那昆侖山頂上瑩白剔透的雪蓮,妖豔美麗,又詭異淒慘。

很美,美得人從心底生寒,生痛。

胤禛心神劇震,隻能怔怔看著,似乎從未這般認真地看過他。他的弟弟,那麽纖細年幼,那麽張揚恣意……

圍在四周的人幾乎都僅僅是看了一眼,就明白過來,九阿哥胤禟,死了。

傅鼐咬咬牙上前去查看,一碰那頸項溫度,就不由沉痛地搖了搖頭,臉上也顯露出茫然惶急之態。九阿哥……竟然死了?

“爺,九阿哥他……”內侍知福驚恐著開口。

但胤禛沒有理會他。

胤禛往前走了幾步,步伐凝重、端肅,然後跪倒在少年身邊,伸出手小心翼翼去抱他,觸及他身上濕冷時,胤禛的手指顫了顫,但還是堅定把他抱在懷中。

“小九?胤禟?四哥來接你了,你醒醒……”胤禛低喚,用身上大氅緊緊把他裹進來,攬住少年頸項讓他臉頰貼向自己,又籠著胤禟雙手往心口最熱的地方捂。

刺骨的冰寒貼在身上,胤禛忍不住渾身顫抖,可眼中那抹濕意卻滾燙得驚人,“……小九別怕。”一回頭便跟後邊人吩咐:“把你們披風脫下來!”

知福哭道:“爺,九阿哥已經……已經去了……”

“胡說!”胤禛怒道,“你這殺才,掌嘴!”又冷冷地瞪著周圍侍衛說:“他沒死,誰說他死了!”

知福一愣,倒是不敢不聽他的話,隻是他一邊掌嘴一邊還是勸:“主子爺……這樣會凍壞的……”

傅鼐方才茫然失神,更不知道接下來要做什麽,便同旁的侍衛一般呆立當場。此時聽見胤禛兩人對話,看胤禛神色專注執著,眼底似乎燃著一股狠厲,估摸著他驚詫之後心神激蕩,生了些瘋症。

傅鼐凝神醒悟,卻知道死者已矣,眼前這個四阿哥是再不能出事的了。他一想,當下便輕輕碰了碰知福,小聲說:“我看四阿哥神情有些不對,莫刺激他,先把人穩住。”

知福一驚之下,這才閉嘴,遲疑問:“這……這是,怎麽了?四爺他怎麽了?”

傅鼐自然也不知道緣故,“估摸著是太累了,又受了刺激吧。”

他從知福身邊擠過去,也跪在胤禛身邊,看了一眼被胤禛裹在懷裏的少年,又利落地把自己身上大毛披風脫了蓋在他們身上,隻說:“四阿哥,如今不好回營,還是先到方才那處石洞……救治吧。”

胤禛神色冷凝,聽他這話說得在理,便答應了。

其餘侍從們見傅鼐這麽說,而胤禛又是這番舉動,有明白的也有不明白的,但在知福比手畫腳的嚴厲製止下,終究沒有人喊出一句“九阿哥已經死了”之類的話,隻靜靜護著主子回去。

傅鼐要來抱胤禟,卻被胤禛一把推開,“我自己抱,牽馬來,慢慢回去。”

知福和傅鼐麵麵相覷,暗裏歎氣,隻好聽從。一路上擔足了心,隻怕他們兩個在馬上生出什麽問題,幸而一路無事。

不多時,眾人便回到了先前布置好的石洞。

胤禛把胤禟抱進石洞,見裏邊空間雖不大,但也有五六步寬縱。之前侍從在洞口做了個簡易的門簾子擋風,洞裏邊裏頭用毛皮鋪好了床褥,不遠處又燃著兩堆火,驅趕了洞裏濕氣,把裏頭烤得溫暖舒適。此時進來,立時便讓人覺得通體舒暢。

胤禛把胤禟放在毛皮床上,自己仍舊圈著他半躺著,眼睛直直看著少年的容顏,絲毫也不錯開。

“……對不起。”他低聲說,是他的錯。

知福傅鼐跟了進來,一看這情形都有些擔憂,卻有些不知如何開口。

胤禛頭也不回,自然不知他們兩人作何表情,他隻斥道:“都愣在那裏幹什麽?怎麽還不把熱水送來?帶來的藥物呢,都找來!”

知福聽胤禛這話說得十分明白,想來人是有精神的,可為何卻……人都死了,還想著救治,那又如何能救回來。

知福心中悲苦酸楚,眼淚抑製不住地簌簌而下,恨不得立時上前去把主子喚醒,幸虧傅鼐拉住了他,又低聲勸他:“四阿哥這麽一路回來,身上自然冷極,熱水藥物便是不用來救人,送來了給四阿哥自己也能用上。”

知福聽了,這才擦了眼淚去吩咐旁人把東西送來。再回過頭時,見傅鼐守在胤禛身邊,正緊緊盯著人看。

知福知道他有些見識,忍不住抓了他的手低聲問:“傅大人,如今怎麽辦?四爺到底如何了?能不能……讓四爺睡一覺,先帶人回去再說?”

傅鼐也低低回說:“我聽聞遇到失了心神的人,不得輕易把人驚動,也不能弄昏了事,隻能等他累極睡去,不然再醒來時,這人的魂魄說不定就不全了……”又說:“如今夜半天黑,這麽趕路回去也極是危險,不如還是派人回去,我們這邊先對付一夜再說。”

知福本是個沒想法的,聽傅鼐這麽說,他也隻能應了。當下隻憂心忡忡地候在一旁,默念,主子爺累了,主子爺快歇息吧……

不多時,熱水藥物等都送了來。

胤禛自己喝了一口薑湯,又想喂給胤禟一口,一低頭,卻是失神。

胤禟的雙唇毫無血色,早凍得禁閉,胤禛心下一痛,隻得改用燙得溫熱的娟帕替他細細擦臉,輕輕沾濕他的唇瓣,希冀它們能鬆開些許空隙。

胤禛自己的手指早已因熱水溫暖過來,但少年原本瑩潤俊俏的臉頰依舊沒有恢複一點神采。

胤禛拭擦輕撫的動作依舊溫柔,但此時,他的心裏已經冷了。

他死了,他知道。

作者有話要說:

於是他們相見鳥~~~撒花慶祝下~~~

教主如此華麗麗的出場亮相啊。。。雖然是個【死相】。。

【以下是無責任坑爹小劇場】

四四跋涉半夜,終於尋著了那人。

可他卻死了。

——妖魅瑰麗,慘然淒絕,如精細鐫刻的玉雕,如瑩白綻放雪蓮。

四四怔怔看著,心中驚駭不已。

——攝人心魂的美。

角落裏,極品狗仔隊成員某魚一邊偷偷地哢嚓哢嚓偷拍,一邊往筆記本裏寫下一行小字。

——爆炸性新聞,四四是戀屍癖!

瞬間無數板磚飛出,砸死了某狗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