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交鋒
第三十二章 交鋒
設計台上堆滿了廢棄淩亂的樣稿，馬克筆與彩色鉛筆橫七豎八的放著,唯一騰出的台麵上擺放著一張尚未完工的設計圖,俞梧眉頭緊鎖，他目光鎖定在設計圖上,嘴裏咬著一隻彩鉛全神貫注的思考著，手指不時落在設計圖的某一個點上，然後又猶疑著移開。
房間麵積約兩百平方米,客戶要求設計的簡約而不失大方,就算一人住也不感覺空落落的，俞梧提交的設計圖被退回後又修改了好幾次,但客戶始終不滿意。
他伸手疲倦的揉了揉眉頭,不經意側頭，在看見窗外微微黯淡的天空時,手指一頓，然後懊惱的用力錘了一下頭。
該死的，現在幾點了？！
天空覆蓋著一片灰蒙色彩，翻滾的黑色雲層如同奔騰的馬匹，緊致的空氣越發沉悶壓抑，彌漫著讓人壓抑的氣息。
起初是冰涼的微風，伴隨著緊逼而至的黑色雲層，風勢越來越咄咄逼人，狂風席卷，樹枝瘋狂的搖曳起來。
幼兒園早已關門，旭旭抱著書包坐在旁邊的大石頭上，兩隻腳一動一動的晃動著，他穿著嫩黃色的羽絨服，上麵的帽子戴在頭上，隻露出一張紅通通的臉蛋，手指尖也被凍的通紅，他將兩隻胖嘟嘟的小手湊在一起，腮幫子鼓足了氣，然後一口一口地嗬出熱氣取暖。
路邊突然傳來尖銳的鳴笛聲，旭旭驚喜的抬頭，看見是一輛紅色汽車時又失望的垂了下來，他皺著包子臉、癟著嘴，心裏有些難過。
俞叔叔怎麽還沒有來？
書包裏還有早上帶的幾塊巧克力，旭旭吸了吸被凍紅的鼻子，一邊搓著手拉開書包拉鏈，用力的撕開巧克力包裝紙，他眼睛一亮，小心翼翼的扳了一半塞到嘴裏，然後猶豫著將另一半放到書包裏。
把這些留著，爸爸說可以補充能量的，應該就不會凍死吧！可是好冷啊！
“喂，你吃的什麽？”旭旭低著頭，突然聽見一道凶狠的聲音在旁邊響起。
他立刻抬頭，睜著圓圓的眼睛瞪著麵前一高一矮的男孩，他們穿的是旁邊不遠的小學的校服，高的一隻手上甩著樹枝，一隻手惡狠狠的指著自己。
“你……你們想幹什麽？”旭旭小心的看他們，將懷裏的書包抱的緊緊的。
“老大，他書包裏肯定有錢！我們搶過來吧！”矮胖男孩興奮的指著旭旭手裏的書包。
旭旭抱的更用力了，不能讓他們把書包搶走！“沒……沒有錢。”他一邊說一邊往旁邊移動，不小心直接滾了下來，被高個子男孩一把抓住了書包帶子。
“你去搶他書包。”高個子把旭旭用力抓住，他比旭旭高一個頭，長得又高又壯，旭旭再用力也跑不動，隻能抱緊懷裏的書包，一邊大聲叫著放開我。
矮胖男孩沒把書包拉出來，就動手去摳旭旭抱書包的手，旭旭一張臉漲的通紅，因為天氣原因這條路上幾乎都看不見人，他氣衝衝的瞪著矮胖男孩，突然抬起腳蹬了過去。
這一腳不輕不重，卻把矮胖男孩給惹生氣了，他更用力拉著書包，使了吃奶的勁。
“不許搶我書包！真的沒有錢！”書包快被拉出去，旭旭急的眼圈都紅了，張嘴就要去咬那矮胖男孩的手。
“小兔崽子，叫什麽叫，知道我們是誰嗎？”書包搶到手，高個子一把將旭旭推到地上，放下狠話就急急忙忙去看書包，“怎麽樣？有沒有值錢的？”
他們現在很需要錢，網吧老板說了，要是再還不了就直接找爸媽要，到時候被狠狠打一頓肯定少不了的！
這小孩穿的挺不錯，又死抱著書包不放手，裏麵肯定有好東西！
“沒用、沒用……”高個子拉開書包，一件一件往外扔東西，越扔臉色越難看，最後幹脆把書包倒過來，書本、彩筆、玩具等堆滿了一地，他們用腳踢著地上亂七八糟的東西，挑了巧克力撕開一人一塊。
旭旭從地上爬起來，一邊摸著摔痛的屁.股，一邊飛快的跑了出去。
爸爸說過，打不過就要快點跑。
高個子用力一腳踩在書本上，然後用眼神示意矮胖男孩去追旭旭，他右手揮舞著撿來的樹枝條，一副吊兒郎當的模樣。
一輛黑色蘭博基尼從公路上疾馳而過，段易峰目光冰冷，麵無表情的打量著前方，手指擱在方向盤上，全身都散發著一股強勢而冷漠的氣息，生人勿近。
他穿著整潔的白色襯衫，未係領帶，西裝被隨意扔在副座上，他緊皺著眉頭，麵容染上一層陰霾之色，整個人的狀態顯得極為不好。
那天，畢淩風勸說無果、怒氣衝衝的離開，段易峰獨自在房間裏想了很久，仍然不讚同所謂的放手提議，他不會放手的，無論如何也不會放手！
有時，段易峰也在想，他媽的，這份堅持要放在別的地方，自己怕早就得償所願了！
偏偏，就挑了這最難、最折騰自己的。
眼角突然瞥到一抹熟悉的身影，他猛地踩住刹車，透過後視鏡果然看見狼狽飛奔的旭旭，還有後麵緊緊跟著的男孩。
將車停在路邊，段易峰三兩步快速衝了出去，他正麵朝著旭旭走去，旭旭一眼就看見了他，眼睛一亮跑的更快了，後麵的矮胖男孩一看情況不對，馬上掉頭就跑，旭旭跑的臉蛋、鼻子都紅透了，他撲到段易峰懷裏，兩隻手緊緊抓著他衣服，身體還在顫抖著。
段易峰用手貼了貼他額頭，發現異常的冰冷。
“段叔叔，我的書包！”旭旭皺著臉拉了拉段易峰袖子，冰冷的小手指著學校不遠的石頭處。
段易峰一把將旭旭抱在懷裏，旭旭取暖般的將手放在身體緊貼的地方，然後在段易峰懷裏蹭了蹭，找到合適的位置，感覺到一股暖意傳遞到身體上，眨了眨眼總算安心了很多。
旭旭掛在段易峰脖子上，兩隻腳緊緊的夾在他腰上，小心翼翼生怕會掉下去，段易峰一手拎著一個小孩，輕而易舉將他們帶到旭旭書包被扔的地方。
“旭旭，別怕，跟我說他們做什麽了？”段易峰指著在旁邊無精打采的兩個人，全身散發著強大的氣勢，咄咄逼人。
旭旭現在不怕他們，站在旁邊梗著脖子把他們怎麽推自己、怎麽搶自己書包全說了出來。
“我沒推你，是你自己摔倒的！”高個子不服氣的說。
矮胖男孩也附和道：“就是！我也沒搶你書包，是你自己不小心扔到地上的。”
他們說的理直氣壯，旭旭也一個勁的爭了起來，段易峰一時沒控製住，兩邊吵得麵紅耳赤，就差沒直接動手了，他猛地擊掌，微眯著眼，危險的冷冷嗬斥道：“都給我住嘴，你們兩個，跟我這撒謊是吧？他可是我兒子，你說我信誰？”
“你想幹什麽！”高個子說完轉身就要跑，段易峰看準時機，一手一個又拎了回來，然後一拳砸在旁邊樹枝上，用力之大讓樹枝瘋狂搖曳起來，兩個小男孩互相對視一眼，垮著臉像要哭出來了。
“說，為什麽搶東西？”
事情弄的一清二楚，段易峰給旭旭撐腰，讓他自己決定怎麽懲罰這兩人，結果旭旭猶豫著想了好一會，才用高個子手裏的樹枝一人打了五個手心。
那兩人打完一聲也不敢吭，灰溜溜跑的比兔子還快。
“段叔叔，你為什麽說我是你兒子？”旭旭將手湊到嘴邊，一邊搓手一邊嗬氣，用圓溜溜的眼睛看著段易峰，目光清澈沒有一絲雜質。
段易峰瞳孔中的冷漠微微收斂，他看著旭旭，不由的伸手摸了摸他的頭，這是他的兒子！他跟羅驍的兒子！也是他們之間永遠無法斷絕的聯係。
那份偽造的親子鑒定書破綻百出，恐怕連俞梧自己也沒想能騙多久。
況且，那天晚上自己質問時，羅驍從未正麵否認過！即使沒有科學的鑒定，段易峰也有90%肯定旭旭是自己的！
他從來沒想過自己會有兒子，以前，他覺得小孩是累贅，隻會增加無窮的麻煩，斷的時候也沒辦法斷的幹幹淨淨，後來喜歡上羅驍，他更沒想過孩子的事。
旭旭的出現對他來說是莫大的驚喜，他從來沒覺得這樣容易碎掉、容易受傷的小孩會特別招人心疼，尤其是，這是羅驍為他生的孩子！
他愛羅驍，也愛旭旭。
“如果我也是旭旭的爸爸，你會喜歡嗎？”段易峰猶豫著問出口，心中異樣的忐忑不安，仿佛等待的是一個極其重要的答案。
旭旭歪著頭，不解的問：“可是旭旭已經有爸爸了。”
“如果再多一個爸爸呢？”
“多一個爸爸？”旭旭不懂他的意思，突然想起俞叔叔說的話，笑著問：“就像俞叔叔說，爸爸跟旭旭和他住在一起的意思嗎？”
段易峰不由怔住，瞳孔緊縮，身體下意識的僵硬起來，半晌，他冷著臉，有些艱難的問：“什麽意思？”
“就是字麵上的意思。”俞梧匆匆趕過來，他將熱奶茶塞到旭旭手裏，微微彎腰抱歉的笑道，“旭旭，對不起啊，這幾天太忙了，我又遲到了，你能不能原諒叔叔這一次？”
旭旭捧著奶茶，用力吸了一口，皺著凍的通紅的臉蛋不高興的看俞梧，抱怨的嘟著嘴說，“俞叔叔，你來的太慢了啦！”
“叔叔知道錯了嘛……”俞梧委屈的開口，話還沒說完就被段易峰一把拽了起來，目光撞見一雙冷漠無情的瞳孔，強烈到幾乎形成實質的殺氣迎麵而來。
“你什麽意思？”段易峰一字一句冷冷的開口，牙關咬合甚至能聽見冰冷的聲音。
俞梧被揪住衣領，反而笑了起來，“我現在看到一個被嫉妒衝昏頭腦的男人，不過，這種感覺真不錯，我想我說的很清楚，就是字麵上的意思，他答應我了，你看，現在他出差，不就放心的把旭旭交給我了。”
段易峰不斷逼近，然後用力將俞梧推到樹幹上，他冷著臉，突然單手掐住俞梧喉嚨，俞梧仍是笑看著他，仿佛現在處於下風的並非自己。
“你信不信我殺了你！”段易峰**的狠聲道，俞梧半點也不懷疑他會真的殺人，那雙箍住喉嚨的手用力極大，他感覺空氣仿佛在不斷從身體抽離。
“段叔叔，你在幹什麽？快放手！”旭旭抱住段易峰的腿，一邊用力搖晃著，一邊著急的說。
俞梧麵色慘白，手腳劇烈的**起來，瞳仁放大，空氣被阻斷的痛苦侵蝕著他的身體。
段易峰燃燒的火焰被旭旭澆滅不少，他低著頭看了看旭旭，突然鬆開手，然後將手指狠狠的攥成拳頭，一拳砸在樹幹上。
“看在旭旭的份上，這次放過你。”慢慢逼近俞梧，段易峰冷冷的吐字，“我會讓你後悔的。”
最後幾個字他說的並不重，俞梧卻聽得極為清楚，一個字一個字的烙印在他的心中。
“旭旭，別怕，叔叔開玩笑呢，等爸爸回來了，叔叔再來找你玩吧。”他彎腰輕輕摸了摸旭旭的手，笑的很溫柔。
旭旭咬著下唇看著段易峰，不知所措的攪弄著手指。
俞梧大口大口的喘氣，唇角上揚，仍維持著屬於勝利者的笑容。
段易峰，你越憤怒，就輸的越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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