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外婆
外婆
第二天一大早，一行人便驅車趕往市內醫院，剛到門口，就見到好像早就等在原地很久，麵容精致，長發挽起的漂亮女人，像是剛參加完一個舞會一般，紅色的風衣內還穿著一件寶藍色的小禮服。
駱霖隻看了一眼，便驚的愣在原地，而後慌忙低頭。
“媽？”
“怎麽了？”葉邵青皺眉，他也隻看了那女人一眼，於家大少的母親，看來的是連夜趕來的，真難為了她了。
“沒什麽……”抓緊輪椅扶手，駱霖深吸一口氣，讓自己的表情努力壓製到和平常一樣，這於氏一家，究竟要給自己帶來多少驚喜和驚嚇。
“這位就是駱霖吧。”吉妮薇芙·威爾遜上前幾步，微微彎腰，伸手摩挲著駱霖耳垂邊的那顆紅痣，笑道：“剛剛連我都差點認錯了。”然後伸手握住他的手，“我是吉妮薇芙·威爾遜。”
“你好，於夫人。”握住那隻纖長白皙，皮膚柔滑細嫩的手，駱霖覺得手感好熟悉。
有股淡淡的蘆薈味，每天都會擦護手霜包養吧。
“我們進去吧。”吉妮薇芙說著便衝葉邵青點頭，笑著從他手中接過推輪椅的工作，緩慢向前。
雖然是臨場發揮，但至少要在表麵上做足功夫，昨天下午駱霖接受邁克·威爾遜提出的請求，請整容醫生帶好工具上門來給他耳垂邊點顆痣，反正結束後可以去掉，駱霖也就無所謂了，不過在點完痣後，看到他完全變成於洋摸樣的葉邵青有種自作孽不可活無奈感。
本來就很討厭那個人，現在倒好……
喬安妮的病房是鑽石VIP，一個很寬敞，顏色很舒適的房子，家具很全，電器最基本的都有。
一大早的，來探病的人不多，走廊上很安靜，女護士看到威爾遜先生，禮貌性的打招呼問好，在看到駱霖時，驚呼的衝他到恭喜。
“威爾遜少爺醒了，夫人知道一定會很開心！”
“嗯。”邁克隻是點了點頭笑笑，沒說其他，率先推開喬安妮的房門，輕輕走了進去。“安，看看誰來了？”
“阿克斯。”昨晚打電話通知過，喬安妮興奮的一休都沒睡好，今天也醒的早，讓專屬護士好好打理自己，就等著寶貝外孫來看她，“過來，讓外婆好好看看你。”老婦人很開心，樂嗬嗬的連皺紋都變得好看起來，就像花開的線條一樣。
“外婆……”駱霖輕聲喚道，被吉妮薇芙推倒床邊，握住了那雙手，“對不起，讓您擔憂了這麽久。”
喬安妮頭發銀白，像月色一樣發著光，很漂亮的顏色，麵色衰老，但五官依舊能看出年輕時有多漂亮。
“沒關係，隻要你醒來就好，外婆能在死前見你一麵，就已經很感謝上帝的恩賜了。”
“外婆怕死嗎？”駱霖將臉枕在喬安妮手背上，問道。喬安妮會死，這誰都知道，他不會說那種明顯不可能實現的話去安慰人，因為不管奏不奏效，雙方都不會好受。
其他人保持沉默，葉邵青皺眉看他，而熟悉阿克斯的人表麵和和氣氣，內心其實也相當疑惑，這個孩子，明明沒有給他阿克斯的資料，怎麽他偽裝的這麽像？
“怕啊，但在見到阿克斯就不會。”
“為什麽？”
“能看到阿克斯醒來，外婆已經死而無憾了，再說，上帝已經施舍了我這麽多天，再施舍下去，外婆也會不好意思的，還有……”將手腕上戴著的邁克送給她的定情信物，一枚羊脂白玉手鐲褪下，戴在了駱霖手上，“它會替我好好守護你，戴著它，你就能想象出外婆一直在你身邊。”
“安……”邁克上前，右手扶著她的肩，下巴輕輕搭在她頭頂，目光既溫柔，又愧疚。
“這個……” 駱霖很想將手鐲摘下來，卻被邁克按住搖頭，他立即道：“這麽珍貴的東西我不能要，外公送給外婆的定情信物我怎麽可能收！”
“你——”在場的人除了護士外皆驚，尤其是邁克，但在喬安妮麵前，他不能質問清楚，於是道：“外婆送你就收下吧，將來遇到喜歡的人，就像外公一樣送給對方。”
“……謝謝。”駱霖低頭，撫摸著光滑還帶著喬安妮體溫的手鐲。清朝的羊脂白玉，外公特地去中國花重金購買送給外婆的，媽媽出嫁時想要，外婆都沒給……
等等——
為什麽我會知道？
不對，不是這樣，外婆的羊脂白玉是家傳的，媽媽和爸爸結婚是明明送給她了。
阿克斯外婆的事我怎麽知道，哪裏出錯了？！！
“邁克，給我講個笑話吧。”靠在胸膛依舊溫暖很有安全感的懷中，喬安妮閉上眼笑道。
“好。”微微調整姿勢好讓她靠的更舒服，邁克輕笑：“從前有一隻小鳥，他每天都會經過一片玉米田，但是很不幸的，有一天那片玉米田發生了火災，所有玉米都變成了爆米花，小鳥飛過去後，以為下雪了，就冷死了……”
……
全場人默，好冷的笑話。
“噗——”駱霖抿嘴，見所有人望來，尤其是笑著看他的喬安妮，聳肩笑的很無辜：“抱歉我沒忍住，外公的笑話還是一如既往的冷，我雞皮疙瘩都出來了。”
“那你還每次都笑？”
“我忍不住了嘛……”
“嗬嗬……”喬安妮深吸一口氣，疲憊的再次閉眼，“邁克，我累了，想睡了。”
“嗯，我陪著你。”
“好。”
於是，喬安妮就那麽靜靜的，嘴角含著笑意，慢慢睡著了，慢慢……沒了呼吸，直到檢測心跳的儀器從緩慢有節奏的滴滴聲變成了長音，邁克將喬安妮放回病床上，為她蓋好被子，在她額頭上落下輕吻，輕聲的宛如耳邊私語道：“晚安，祝你有個好夢。”
駱霖閉上了眼，淚水瞬間滑落。
外婆，再見……
返程機上，駱霖小憩。
從看完喬安妮出院後，他便將手鐲還給了威爾遜，在對方那雙銳利的目光下以及看似詢問，實則跟質問差不多的強硬語氣下，駱霖底氣不足的都用一句“我在國內聽過威爾遜家的傳聞”給擋回去，然後落荒而逃。
他真的不知道該怎麽回答威爾遜的問題，告訴他，其實我是二十一世紀的，我的外公外婆和你們長的很像，並且連喜好和某些事跡都一摸一樣？
得了吧，這誰信？
……連他自己都不會信，也連他自己都被搞糊塗了。
明明不該知道的事卻一清二楚，明明清晰明了的事情卻產生質疑，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葉邵青也有一肚子的疑問，卻不好開口，在結束後也沒來得及問，和費裏斯先生簽好合約後，又拒絕不了對方熱切的感激和午飯，就和駱霖留下來，吃完飯才啟程，到飛機上後，對方立馬閉眼睡覺，絲毫沒有要解釋的意思，於是他隻能長籲一口氣，等回國再說。
回國的飛機要十幾個小時，足夠駱霖想清楚怎麽解釋。
稍作休息變成了深度睡眠，駱霖知道自己在夢裏，據說夢到自己在飛的話那麽就代表要長個子。
他現在就在空中飛，不對，應該是飄在空中才對。
輕飄飄的，放佛下一刻就會掉下去般，毫無安全感。
他在空中飄蕩，在一片蔚藍的海麵上飄著。
夢到海洋代表什麽？
駱霖歪頭。
他控製著身體慢慢往下飄，然後站在海麵上，然後仰麵看著天空。
海麵很平靜，就像曾經看過的某張圖片一樣，倒影著天空，從遠方看去，就像站在天空上一樣。
好安逸……
他閉上眼，緩緩呼吸。
然而，異變忽起，從他腳下的海水突然出現漩渦，吸力大的像黑洞一樣，想將他卷進去，反應不及的駱霖直接掉了進去。
“啊！！！！！”他慘叫，想控製自己的身體往上飄，但從漩渦內冒出的長長的黑色帶子快速纏繞著他四肢腰上將他拖下去。
努力往上飄，絕對不能掉下去！！
“沒用的，你永遠都不可能上來！”忽然冒出的於洋飄在他眼前，獰笑著伸出手對著他的額頭一點，就像是壓倒駱駝背上的最後一根稻草一般，成功的將駱霖給壓了下去。
“拜拜……”他揮手，笑的見牙不見眼，駱霖隻能驚恐的看著那張臉慢慢消失在深藍色的漩渦外，被寒冷的海水包裹住，沉入海底。
“！！！！！！”
大大的喘了口氣猛的睜開眼，駱霖緊抓著扶手。
“怎麽了？”淺眠的葉邵青被驚醒，擔憂的看他，“做噩夢了？”額頭那麽的虛汗。
“沒……”駱霖搖頭，轉頭去看窗外的天空，被大片浮雲覆蓋，差點看不到那片海藍。
那張臉是於洋的，可是靈魂不對。
雖然覺得不可能，但駱霖直覺告訴他，那個靈魂……
是於海。
但是沒人猜到是於海啊哈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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