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花開時節下
33、花開時節(下)
33、花開時節(下)
這日,百花節,晴空萬裏。
太宗帝特下詔,今日休假。
所以,當承乾睡眼惺忪的揉著眼睛欲坐起時,突然有一雙有力的大手將他強行按回寬闊厚實的胸膛,並用沙啞的聲音咕噥著說,“乾兒,再陪父皇睡會吧。”
那麽這時候承乾呆住了也是可以理解的。
眨了眨眼,慢慢恢複意識,想起昨兒個晚上夢見父皇跟他一起睡
沉默
原來不是做夢
父皇昨兒個不是到楊妃那裏嗎?怎麽又跑來了?
承乾心頭有些無力,但抬頭見太宗帝沉沉入睡的俊逸的臉,還有眉眼間的倦怠,便在呆了片刻後,又低頭默默的重新埋入太宗帝的懷裏。
隻是微微仰起頭,盯著那張熟睡後顯得有些無害的俊臉,想著自重生至今,和父皇共寢好多次了,好像這是第一次看見父皇熟睡後的臉
怔怔看了半晌,心裏忽然升起一個感慨:原來父皇睡著後就是這樣啊。和普通人一樣嘛。
待回過神,忽然又覺得這個感慨很好笑,父皇本來就是普通人啊,隻是,父皇要比這個世界上的普通人要優秀得多。而且,父皇,他是皇帝大唐的帝王
一個帝王,背負著整個大唐。
不由得伸出手勾勒著拿張熟睡後的俊臉,心裏有些心疼,父皇多久沒好好睡了。
正勾勒的手指忽然被抓住,承乾回過神,見太宗帝正對著自己戲謔寵溺的笑。
承乾微微有些臉紅,但麵上卻無辜眨眼,“父皇你醒了?”承乾想抽回自己的手,可抽不動,幹脆就著姿勢,繼續趴在溫暖的厚實的胸膛前。
“嗯。”太宗帝懶懶答著,打了個嗬欠,抬手揉揉承乾的頭,“乾兒怎麽不多睡會?”
“兒子睡夠了。”承乾皺皺鼻子,他就寢的時間素來都很規律,哪個時辰睡?哪個時辰醒?規律的不得了。
又好奇問道,“父皇今天不上朝了?為什麽?”
“今天百花節,父皇讓臣工們也去樂一樂。”太宗帝笑笑說道,抓著承乾的手指搔搔承乾的臉頰,神秘兮兮問道,“乾兒想去看看嗎?”
承乾有些猶豫,父皇這副模樣,擺明就是要捉弄他了,可他又想著那盞琉璃百花燈便微微點頭,“兒子想去。”又堅決道,“兒子不穿女裝!!”
太宗帝有些好笑的抱起承乾坐直身,捏捏承乾的鼻子,“放心吧,父皇不會讓你穿女裝的。”又盯著承乾的清秀好看的臉,心頭暗道,乾兒的女裝我怎會讓其他人看了去?!
於是,慢慢的拖長語音,壓低聲音,“因為父皇不會讓乾兒去的”
“父皇!!”承乾一怔,隨即忍不住低叫道。聲音裏有些惱怒。
太宗帝哈哈一笑,隨即起身大力的揉著承乾的頭,看著承乾惱羞的臉,說道,“你想要那盞琉璃百花燈是吧?”
承乾點頭。
“那就等著!父皇一定給你弄來!”太宗帝勾起笑容,甚為肆意瀟灑說道。
承乾一愣。
黃昏時分,百花節已經結束了。
可似乎遠處有些喧鬧琴簫聲音傳來
長孫皇後靠坐在立政殿偏殿的塌邊,怔怔的看著窗外的彩霞發呆。
承乾進來時,就見長孫皇後怔楞失神的模樣,不由有些擔心的推著輪椅上前。
輪椅發出的吱呀聲音驚醒了長孫皇後,回頭就見承乾正欲推著輪椅上前,急忙起身,一邊嗔怪,一邊迎上去,“乾兒!怎麽你一個人進來了?你這孩子要是弄傷了自己怎麽辦?”
承乾仰頭一笑,故作委屈道,“這還不是因為母後不肯讓別人進來服侍嗎?兒子擔心,隻好一個人進來了”
長孫皇後輕笑一聲,嗔怒的點點承乾的額頭,“你這孩子!倒是母後的不是了嗎?”邊說,邊推著承乾的輪椅到榻邊,自己在榻上坐下,看向承乾,溫柔一笑,“乾兒不用擔心,母後沒事的。”
承乾麵上頑皮一笑,“母後是千歲千歲千千歲,肯定不會有事!兒子還指望著母後給添個弟弟妹妹,將來呀,再給兒子的兒子娶媳婦呢!”
長孫皇後忍不住一笑,“你呀”
承乾見長孫皇後的笑容,似乎衝淡了不少臉上的茫然痛楚,心頭不由微微鬆了口氣,但還是很擔心,也很疑惑,母後到底在煩心什麽?難過什麽?是後宮女人們的爭奪嗎?可是,結合上輩子和這輩子的記憶,似乎母後從來都不在乎這些後宮爭寵
上輩子他以為是母後父皇恩愛情深,可這輩子,他越看越懷疑
父皇母後真的是恩愛伉儷嗎?
“母後”承乾盯著長孫皇後臉上那淡淡的笑容,忍不住輕聲問道,“能告訴兒子,您在煩心什麽嗎?”
長孫皇後凝視著承乾,心裏柔軟,眼前的少年是她最驕傲也是最為心疼的孩子,總是那麽懂事那麽乖巧微微搖頭,麵上露出溫柔的笑容,輕撫承乾的頭,低聲道,“乾兒別擔心,母後沒事的。”
承乾心裏有些挫敗,好吧,他知道,或許現在自己再多長幾歲,母後就會告訴了他,現在的自己隻是一個十二歲的少年
但還是忍不住,又再次開口問道,“母後,其實你和父皇”有些艱難的說著,“不是那麽好對吧?”他語意不詳,言辭艱澀。
他知道自己不該這麽問,見母後一臉驚愕震驚他就知道自己不該問,可是他忍不住,心裏總是徘徊著一股不安。
這股不安好像是某種很重要的東西會被潰敗一樣,好像會失去某種東西一樣
“乾兒”長孫皇後盯著承乾,見承乾的手緊握成拳,又見承乾眼裏閃過的不安和難過。
長孫皇後不由柔聲安撫道,“乾兒,為何這麽問?”
“母後”承乾微微搖頭,“這隻是乾兒的一種感覺”
又抬起頭,“母後,兒子隻希望,母後父皇平平安安,快快樂樂。現在,見母後明明就是很難過很不開心,還這樣強顏歡笑兒子,很難受”承乾凝視著長孫皇後,有些苦笑說道,“所以,兒子懷疑,是不是因為父皇”
長孫皇後搖頭打斷承乾的話語,“不是因為你父皇”,凝視著承乾幹淨靈秀的眼眸,長孫皇後不由露出欣慰的笑容,伸手輕輕撫摸著承乾的頭,低聲輕歎道,“我的乾兒總是那麽懂事”
“乾兒母後給你說個故事吧”
“以前,有一個小姑娘,她的父母早逝,她和她的哥哥很小很小的時候就懂得了寄人籬下的味道,雖然,她的舅舅對她們很好,很照顧她和她哥哥。有一天她偶然間認識了一個少年”
小銀子和小金子推著承乾的輪椅慢慢前行,心頭都有些擔憂,對視一眼,卻又都默然不語。
輪椅上的承乾怔怔的看著天邊的夜幕,腦海裏回響著長孫皇後的話語:
“故事很簡單對不對?隻是一個會做琉璃燈的少年和一個喜歡花的小姑娘的故事而已”
“那少年說要去做琉璃百花燈,然後再來娶這個小姑娘”
“可是,少年不知道,小姑娘早已有了親事,這門親事她雖然不喜歡,可她還是答應了下來”
“小姑娘成親了,她沒有等那個少年,成親後,小姑娘生了一個很可愛很可愛的兒子後來又有了一個很漂亮的女孩”
“其實,小姑娘很開心的,因為她的兒子女兒那麽可愛那麽懂事”
快臨近起暉殿了,承乾緩緩收回視線。
怔怔的看著站在起暉殿前的俊逸的男人,男人臉上帶著笑容,手裏,提著一盞散發著陣陣花香的琉璃百花燈
“可她不快樂,她總是會想起那盞琉璃百花燈,一次又一次”他壓著聲音慢慢說著,盯著母後臉上的混雜著淚水的笑容,眼眶發酸,所以這才是上輩子母後臨終前念叨著琉璃百花燈的真相?
原來恩愛情深什麽的果真是假的嗎?
那父皇呢?
父皇心裏的人又是誰?
黃昏時分。
長孫無忌從兩儀殿出來,麵容肅穆,若有所思,緩緩前行,正欲轉過彎,就瞥見走廊轉角處,一翩翩少年麵帶溫和的笑容,俊秀溫雅的站立在那裏。
少年麵容俊秀卻透著一股蒼白,看見長孫無忌是眼裏瞬間一亮。
長孫無忌不由停下腳步,微微愣神了一下,便皺眉轉身,快步過去。
“殿□體不適,怎麽不待在致竹殿好好休息?”長孫無忌皺眉低斥著,隨手解□上的披風,便給少年披上。
少年緩緩抬手,抓著胸前正給自己係披風的溫暖的手,臉上的笑意加深了,輕聲開口道,“玄麟見老師今天久久未來,以為老師不來了”
長孫無忌的手一頓,眼裏閃過一絲光芒,但隨即沉寂下來,壓低的聲音略帶著不悅,“殿下可以派個內侍過來問問,何需親自過來?”
“玄麟想親自過來等候”少年,也就是玄麟,吳王李恪依然低聲慢慢說著,心裏因為長孫無忌的訓斥微微有些失望,抓著溫暖的手微微一緊,隨即慢慢鬆開,而眼裏燦爛的光芒正淡淡消逝。
長孫無忌看著李恪眼裏的失望,不由伸手握住李恪的手,感覺到冰冷的溫度,眉頭又鎖了幾分,“殿下,應該愛惜自己的身體才是。”說罷,又鬆開李恪年的手,微微後退半步,拱手作禮道,“請殿下回宮。”
“那老師呢?老師今天不來了嗎?”李恪問道,神情很認真,卻又帶著掩飾不住的失望。
長孫無忌沉默半晌,才開口道,“殿下,今天應該是輪到程將軍給殿下教導武藝了。”
李恪眼眸一時間黯淡下來,手指不由捏緊,臉上卻是依然溫和的笑道,“看我,都病糊塗了,這都給忘了。”說罷,解下披風,看著長孫無忌皺緊的眉頭帶著歉然的笑意道,“老師公務繁忙,玄麟不該打攪的。這披風老師還是披上吧,外頭風大,老師小心著涼了。”
說罷,便將披風遞了過去,但長孫無忌隻是沉默的盯著李恪,也不接過,玄麟幹脆就放置在一邊,轉身,便快步離開。
長孫無忌看著李恪快步走開,嘴唇微微蠕動了幾下,似乎想說些什麽,卻又欲言又止,隻站在原地,盯著李恪的背影,久久才轉身離開。
李恪快步走開後,便閃在轉角處停了下來,閃到一邊隱蔽處,看向長孫無忌,見長孫無忌依然站在原地,不由皺眉,低聲嘀咕道,“不放心就跟過來啊。在那裏發什麽呆呀”
就在李恪嘀咕時,忽然一個好奇甜美的聲音響起,“恪哥哥,你在這裏做什麽?”
李恪嚇了一跳,回頭,見長樂站在自己身後不遠處,好奇的看著自己,身邊並無其他人,李恪才微微鬆了口氣,便揮手示意長樂過來,待長樂過來,好奇的望去見是長孫舅舅,不由訝異困惑的看向李恪,而李恪則壓低聲音道,“別跟其他人說。”
長樂想了想,便點頭道,“好,恪哥哥,長樂不說。不過,恪哥哥,你在這裏看長孫舅舅做什麽?”長樂依然很是好奇。而在仔細端詳了李恪蒼白的臉,忍不住問道,“恪哥哥,你的病還沒好嗎?”
李恪麵上隻是溫和的笑,轉頭見長孫無忌已經轉身,慢慢離去後,心頭一陣一陣的失落,半晌,才慢慢轉身,見長樂依舊關切疑惑的看著自己,便強顏笑道,“長樂別擔心,哥哥沒事。”頓了頓,又笑笑道,“長樂,別跟其他人說,就當是哥哥求你了,好嗎?”
長樂點頭,上前挽住李恪的手,輕聲道,“哥哥放心,長樂答應恪哥哥,就誰都不說。”您可以在百度裏搜索“唐風之承乾 豆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