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師

見師

一身紫袍,年約四十左右的皮膚微黑的男子一臉肅然的跟隨在內侍太監身後,朝起暉殿方向走去。

身後,匆匆的追來一年約三十左右,身著綠色袍服的麵容端正,眉眼間頗為銳利的男子,他邊快步走著,邊朝前頭的男子喊道,“魏大人,等等在下。”

前頭的男子微微停下腳步,轉身望去,神情依然嚴肅,拱拱手,“李將軍?”

“魏大人好快,可是要去拜見中山王殿下?”

“是,李將軍可要一起?”

“當然。”

這日,朝議結束,奉聖上旨意,被欽點為皇子老師的各大臣將軍們紛紛前往各位皇子的宮殿。

魏征一下朝,就請內室太監帶路前往起暉殿。李靖本想約魏征一起,沒想魏征走得那麽快,或者說,這老狐狸是故意的?不想和任何人扯上關係?也太謹慎了點吧。但轉念一想,魏征之前可是那位的僚屬....如此謹慎也是一種自保吧?

前往起暉殿的路上,兩人一路沉默。魏征板著臉,肅然不語,李靖神情沉穩,靜默不言。

前頭帶路的李衝偷偷回頭瞥了眼,頓時壓力頗大,心裏戰戰兢兢,兩位大人難道有什麽不滿嗎??

起暉殿裏,承乾盯著桌案上的杏花糕若有所思,昨晚和父皇一起共用時,好像....沒什麽問題吧?

轉頭問跪伏在地的紅玉和珠兒,承乾聲音頗為冷淡問道,“你說,這才是母後送來的杏花糕?”

紅玉低聲回道,“回殿下的話,昨晚呈上去的杏花糕是起暉殿小廚房做的。”

承乾神色一冷,“說清楚!”

“殿下,奴婢在檢查殿下要用的杏花糕時發現上麵有毒,正想稟報殿下,皇上來了,奴婢倉惶之下,隻好呈上起暉殿小廚房做的杏花糕。”紅玉繼續跪伏說著。

承乾盯著紅玉,問道,“那父皇走了之後,為什麽不稟報於我?”

紅玉遲疑了一下,才低低聲回答道,“奴婢本想稟報,但陛下突然宣召奴婢,問奴婢為什麽沒有呈上禦膳房做的糕點,奴婢隻好告知了陛下,陛下命令奴婢不得外泄此事,也不得告知殿下。今兒個奴婢打算將杏花糕處理掉時,被珠兒發現了........”

承乾一愣,父皇知道?轉頭望向桌案上的杏花糕,父皇怎麽知道昨晚的杏花糕不是禦膳房做的?思量了一會,不得答案,幹脆放棄,轉而思索這個下毒之人......

為何對他下毒?是針對於他?還是針對母後?

假如他用了這個有毒的杏花糕,他出事了,母後必定難過,特別是這杏花糕是母後給他送來的,到時候,他不但有事,還會連累母後......

再假如,用了這有毒杏花糕的不止他,還有父皇........

那,母後可真的是跳進黃河也說不清了.....

承乾眼裏閃過一絲冷光,父皇剛剛登基,江山初定,北方還有突厥未平,而百姓們正休養生息,一切剛剛開始,大唐盛世還未到來,這些人就這麽迫不及待?!

“殿下.....”小銀子和小金子從殿外進來,小銀子和小金子看了眼跪伏在地的珠兒和紅玉,小銀子上前跪伏行禮,開口稟報道,“殿下,魏征魏大人,李靖李將軍拜見。”

承乾回過神,轉頭,開口,“紅玉姐姐,這事你做得很好,既然是父皇的命令,那麽這事你就不得外泄。也不要再跟任何人提起。”又對跪伏在地,神情一直忐忑不安的珠兒說道,“珠兒姐姐,這事你也做得很好。好了,你們下去吧。”

紅玉和珠兒對視一眼,心裏都有些訝異,紅玉訝異的是殿下沒有自己想象中的動怒,也沒有馬上下令查辦,反而要求自己保密??珠兒心裏訝異的是殿下打算就這麽壓下不處理嗎?但看承乾神情清冷,麵容淡淡,便恭敬退下。

待紅玉和珠兒退下後,承乾才低聲對小銀子說道,“把這事告知我母後。轉告一句:千萬小心。”

小銀子會意點頭,跪伏行禮後,匆匆離開。

魏征和李靖走進起暉殿的時候,心裏有些愕然,起暉殿兩邊窗台各擺了一張桌案,一邊的桌案是一副圍棋棋盤,一邊的桌案擺著一個花瓶,正中的桌案沒有擺放什麽,桌案下置放著幾個墊子,其他的什麽都沒有。

真是.........簡單啊。

“魏大人,李將軍。”稚嫩的糯糯的聲音響起。

兩人循聲望去,就見輪椅上一個孩童,身著深藍色的袍衫,袍衫沒有紋飾,非常簡單,頂上一折方巾,素色,黑白分明透著靈秀的眼眸,挺直的鼻梁,微微彎起的嘴角,甚是可愛。

一個必須坐在輪椅上的皇子,甚至可能是一輩子都離不開那張輪椅,但卻依然笑容淺淡,眼裏清澈,沒有魏征想象中的陰鬱,沒有魏征想象中的倨傲。

這就是中山王?

這就是說出“血性雖是好男兒,隱忍亦是大丈夫”的中山王?李靖看著眼前的輪椅上的八歲孩童,心頭閃過驚訝。

兩人怔楞片刻後,魏征最先回過神,跪拜行禮,“魏征拜見中山王殿下!”

李靖也急忙回過神,跪拜行禮,“李靖拜見中山王殿下!”

承乾微微一笑,雙手空中虛扶,示意起身,說道,“魏大人請起,李將軍請起。”

魏征和李靖這才起身,但仍肅然站著,站姿恭敬又不顯謙卑,神情都很莊重肅然。

承乾心裏輕歎,果然都是謹慎小心的人呢。父皇給他選的這兩位老師都那麽謹慎小心是何用意?麵上卻還是笑眯眯的開口道,“能得兩位大人做承乾的老師,是承乾的榮幸。”頓了頓,又開口道,“兩位大人是承乾的老師,承乾以後就稱呼兩位大人為老師。承乾愚昧,以後還請兩位老師多多指教。承乾行動不便,就以拱手做拜師禮。還請兩位老師不要嫌棄。”說罷,就彎腰拱手。

魏征和李靖都一臉誠惶誠恐的回禮道,“殿下折煞微臣了!”

承乾直起身,靦腆一笑,“兩位老師不要過謙,承乾記得父皇說過,師道不同於君臣之道,為師者可不分君臣。承乾今後有何不對,還請兩位老師不要客氣。”

魏征微微一愣,直視著承乾,承乾眨眼,與其對視,眼裏盡是坦誠。

魏征盯著承乾半晌,才默默點頭,肅然道,“微臣定會盡心盡力。”

李靖心頭訝然,瞥了魏征一眼,這老狐狸怎麽不謹慎不小心了?但麵上沒有顯露,也上前一步,拱手道,“微臣也會盡心盡力。”

承乾靦腆一笑,拱手回禮。

在幾番推辭後,在承乾的堅持之下,魏征和李靖在前殿中間的桌案邊有些拘謹的坐下,然後,就見承乾從輪椅上,艱難的挪到墊子上,李靖心頭震驚,下意識的瞥了眼跪伏在輪椅邊低著頭的小金子,下意識裏惱怒的剛想開口訓斥這狗奴,可見承乾的臉上坦然自若,不由吞回到口的話語,心頭忽然明白,這定是中山王不讓人幫忙。

而魏征在最初的震驚後,便默默的看著不語。

待承乾喘息坐定後,珠兒和紅玉又奉上點心和茶。

李靖跪坐時背挺得直直的,雙手放在膝上,回過神後,微微一笑問道,“不知殿下想學些什麽?”

承乾一愣,學什麽?不是就《文選》《千字文》之類的嗎?

魏征見承乾神情一愣,便補充問道,“李將軍的意思是,殿下除了《千字文》等外,可有想學的?”

承乾眨眼,眼睛從魏征身上溜溜的轉到李靖身上,心頭一悟,敢情這兩狐狸是在探他的底呀?遂有些哭笑不得,他如今這模樣還有何可探?這兩狐狸也太小心了吧?

心頭無語,但承乾麵上故作思索了一番,才靦腆一笑開口道,“承乾最近對棋和琴都很感興趣,可承乾的書法很糟糕,也很想學.......不知兩位老師可否教我?”

魏征盯著承乾半晌,依然板著臉,點頭,拱手道,“微臣不才,願教殿下琴與書法。”

李靖笑笑拱手,“微臣願教殿下棋道。”

承乾眉眼彎彎,拱手作禮,“承乾先行謝過兩位老師。”

此時近午。甘露殿裏,太宗帝站在窗台邊,抬頭看天。天空朗朗,白雲悠悠。

李福輕輕走進,跪伏於地,低聲道,“奴婢叩見陛下。”

“如何?”太宗帝沒有回頭,依然看著天空,語氣有些懶懶。

“回稟陛下,杏花糕是禦膳房的老許做的,沒有問題,但是,立政殿的一個小宮女去禦膳房取杏花糕回來後,就在昨兒個晚上跌落池塘裏淹死了......”

“也就是說,死無對證了?”太宗帝喃喃道,收回視線,轉頭盯著李福,眼神森冷,“告訴紅玉,凡是呈給中山王的食物都必須仔細檢查一番,不得有任何閃失!”

壓低的平靜的語氣背後是讓李福冒著冷汗的怒氣,李福偷偷瞥了眼神情冰冷的太宗帝,陛下.......是真的看重中山王了......

太宗帝走到禦案邊,猛的揮落一個茶碗,“李福!”掃了眼地上的碎了茶碗,太宗帝淡淡開口道,“調禁衛二軍即日起輪值起暉殿。”

李福一震,禁衛二軍?

唐朝官員服飾:三品以上紫袍,佩金魚袋;五品以上緋袍,佩銀魚袋;六品以下綠袍,無魚袋。官吏有職務高而品級低的,仍按照原品服色。如任宰相而不到三品的,其官銜中必帶“賜紫金魚袋”的字樣;州的長官刺吏,亦不拘品級,都穿排袍。

唐朝皇帝服飾:貞觀之前,皇帝的服飾都極為奢華,到太宗帝時,除非元旦和冬至這兩天,或大祭祀時著袞冕朝服(比較奢華的帝王服飾),平時朝議聽政都隻著常服(一件赤黃袍衫,一頂折上頭巾,一條九環腰帶,一雙六合靴),後這種常服漸漸被百官仿效,傳至民間。

唐朝皇子教育:簡單的說分為三步:啟蒙前配備老師,到入學即崇文館(貌似最初不是叫這個名字?由李淵所創)學習,這期間,受皇帝寵愛的皇子依然會配備老師,比如說李泰。到出閣(即出宮另立府邸,受寵愛的皇子個別會被留在皇宮,比如說李治,比如說則天時期的豫王),就會配備“傅一人,從三品,掌輔正過失,友一人,從五品下,掌侍遊處,規諷道義,侍讀,無定員,文學一人,從六品上,掌校典籍,侍從文章”。

再PS:某樹明天加班!!!後日再更,咳咳,當然,趕得及就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