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駱丘白摘下耳機,把課堂上布置的一首曲子署上“wh”兩個字母之後,點擊上傳,站起來伸了個懶腰。

電腦屏幕上是一個比較隱秘的私人音樂blog,平時隻有一些音樂方麵的玩家才會聚集在這裏,普通網友很難找到這裏,所以駱丘白放心大膽的隱瞞了自己的真實姓名,用“white?hill”這個網名當個混圈子的小透明,每次完成學校布置的“課堂作業”他都會發到這個主頁,跟專業的音樂大手交流心得,自己也享受這個過程。

在來到加州的這一年裏,因為團團的關係,他不得不中斷學業,學校也批準他暫時休學,可是時間是不等人的,他不想在美國浪費太多時間,所以哪怕在肚子大了起來,隻能每天躲在家裏的時候,他仍然堅持每天看譜子、練發音,葉承也時常會來給他補課,拿著課上筆記他一遍遍的在網上找教學音頻,查各種資料。

哪怕沒有辦法進課堂,他也不願意自暴自棄,以前即便是拍一個不喜歡的廣告,他都會認真去配合,如今他既然有機會在世界高等音樂學府上課,就更不願意放棄機會。

或許他沒有多少天賦,更熱愛的還是表演,但是他發現唱著那些曲子,勾畫著那些音符,會讓他的心情變得非常好,在音樂的世界裏,沒人會對看到他的臉,也沒有人會知道他就是那個聲名狼藉的駱丘白。

別人聽到隻有他的聲音,每一次進步和努力,都會得到老師和熱情網友的支持,這一點讓他重新拾起了自信,對音樂的熱情也越來越高,自學起來也是動力十足,甚至在十個月之後,他重返課堂,所有人都很詫異他竟然能跟得上進度,沒有一門考核掉了鏈子。

如今,期末考試還有最後一門課程就要結束了,而這最後一門原創編曲,也是駱丘白的弱點。

他的起點比別的學生低很多,特修班裏的學生不是已經被唱片公司簽下之後,特訓完就去出專輯的,就是已經給歌手寫過曲子,準備更上一層樓的,像他這種從表演跳到音樂領域的人,整個班裏隻有一個,所以他的壓力也特別大。

他學的專業是“編曲與演唱”,要求學生必須做到寫而優則唱,編曲作詞的能力占了整個學年分數的一半以上,要是這一門分數太低,他沒準會直接留級。

想到這裏,駱丘白長歎一口氣,使勁揉了揉頭發,無奈的拿著支鉛筆在紙上勾勾畫畫,腦袋裏一片空白。

平時老師也會安排他們在課下寫個曲子當做家庭作業交上去,駱丘白自己寫的那些的東西也隻敢掛到網上,要是應付年終考試,根本就拿不出手。

現在還有一周就考試了,他的原創曲子還沒有著落,這可怎麽辦?

“嗚啊……”

這時候,臥室裏突然傳來響亮的哭聲,

駱丘白聽到動靜笑了一下,放下紙筆去廚房給他衝了點奶粉,走進臥室的時候看小家夥正捏著他的小玩具,大眼睛裏積攢著眼淚,一副可憐兮兮的樣子,“團團,不是跟小黃雞玩得挺好的嗎,怎麽突然就哭了?”

“嗚嗚嗚嗚……”團團哭的更加委屈,圓臉蛋上紅撲撲的,使勁歪頭要忘駱丘白懷裏爬。

因為還太小,他身子動不了,隻能像個肉球在床上扭,駱丘白忍笑,把他抱進懷裏,“少裝可憐,嚎了這麽久,連眼淚都沒下來,你一個小時之前才剛喝過奶,怎麽又餓了?你這小兔崽子,隻有餓的時候才會想起我,平時隻知道跟小黃雞玩。”

駱丘白完全沒注意到自己的口氣簡直像在跟玩偶吃醋,團團咿呀兩聲,金豆子順勢淌下來,用行動告訴爸爸,他真的很“賣力”在哭。

駱丘白被兒子打敗,舉手投降笑著說,“好了好了,給你喝奶,小吃貨。”

奶瓶一遞過來,團團立刻就不哭了,眼淚那叫一個收放自如,咕嘟咕嘟喝的特別帶勁,沒一會兒一瓶子就進去了,眨了眨眼跟爸爸對視一眼,接著又開始了第二輪幹嚎,意思是:還沒吃飽。

駱丘白哭笑不得,刮兒子的鼻子,“小吃貨,你都要把你爹給吃窮了,人家隔壁的安妮半個月吃一桶奶粉,你一個星期就吃完了,長這麽胖以後就不帥了。”

“嗚嗚嗚嗚……”小家夥不為所動繼續隻打雷不下雨。

“不許吃了。”

“嗚嗚嗚……”

“吃多了會吐奶!”

“嗚嗚嗚……”

父子倆開始了毫無營養,雞同鴨講的鬥嘴,最後駱丘白被兒子的撒嬌的功力打敗,給他喂了半瓶奶粉,小家夥喝完之後打了個嗝,非常不情願的瞥了駱丘白一眼,躺在床上睜著眼睛到處看,不哭也不鬧但就是不睡覺。

最後駱丘白沒辦法,隻好使出殺手鐧,打開收音機調到音樂頻道,以前小家夥隻要聽到收音機,沒一會兒就會立刻睡著,百試百靈。

空氣中傳來沙沙的聲響,收音機裏流淌出舒緩的輕音樂,小家夥還想跟爸爸繼續做抗爭,但是打了個兩個哈欠之後,就含著一根手指頭睡著了。

駱丘白長舒一口氣,對照顧小孩這種事情,他還是不太熟練,輕輕的給小家夥蓋上被子,他重新拿起紙和筆,繼續為考試曲目作鬥爭。

加州中午的陽光非常明媚,金色的陽光透過玻璃窗照進屋裏,一切都暖洋洋的,靜謐的屋子裏流淌著緩緩的音樂聲,像往常每個中午一樣。

駱丘白拿著根鉛筆,苦思冥想還是一無所獲,這會兒也有了點睡意昏沉。

電台主持人甜美的聲音過後,收音機裏傳來沙沙的聲音,沒一會兒耳畔就響起鋼琴聲,舒緩輕柔的音樂在空氣中跳動,像一條像著遠方潺潺流淌的靜謐河流,每一個音符都是那麽熟悉。

駱丘白閉著眼睛,朦朧的睡意慢慢的褪去,他愣了一下,接著睜開了眼睛。

他詫異的盯著收音機,因為這首鋼琴曲對他來說實在太熟悉了——river?flows?in?you,祁灃曾經拿著一束玫瑰,在深夜出現,點亮了一桌的蠟燭,邀請他跳一支舞,那時他放的音樂就是這首鋼琴曲。

你永遠流淌在我的記憶中

雖然在當時,那一晚的結局實在是非常糟糕,兩個人不歡而散,但是祁灃當時舉著玫瑰,耳朵通紅避開他目光的樣子,口是心非卻努力占線浪漫的樣子……現在想來卻像一隻柔軟的手,一下子觸到了駱丘白的心窩,讓他忍不住笑了起來。

心中的思念慢慢流淌,一年的時間真的太漫長,這一刻他突然想迫不及待的立刻見到那隻大鳥怪了。

嘴上忍不住跟著音樂哼唱起來,躺在床上的團團,聽著音樂睡的很香,嘴巴張開,嘴唇微微嘟著,眉眼都帶著笑,嘴裏無意識的發出些單音,似乎在做一場美夢,又或者是跟著爸爸一起唱歌。

他長得真是太像祁灃,尤其是睡著的樣子,駱丘白掰著手指頭算了算時差,此時國內已經是深夜,祁灃是不是也跟團團一起進入了夢鄉?

輕輕的摟住小家夥,駱丘白心中有種莫名的情緒在膨脹,腦袋裏有什麽東西一閃而過,他眼睛一亮,突然有了點子,拿起鉛筆在紙上勾畫了起來,

第二天是周末,不需要去學校上課,駱丘白帶著團團去超市買了點東西之後,突然接到葉承的電話,約他在學校門口的咖啡廳見麵。

他到地方的時候,葉承還沒來,他就拿出昨晚寫好的樂譜繼續修改。

這時旁邊有幾個同一個專業的學生在聊天。

“你聽說了沒有,彼得,也就是去年代表咱們學校去外麵表演的那個優等生,這次期末考試原創編曲這一項竟然考了不及格哎。”

“真的假的?他父親不就是專業小提琴手嗎?而且老師也總說他很有天賦,編曲對他來說應該不難吧?”

“這誰知道,據說今年最後一門考試,不是咱們學校的老師來評分,而是聘了校外的專家,所以特別嚴格,我知道好幾個名列前茅的學生都當掉了這一門。”

“那完了……我這個學期因為該死的肺炎請了一個月的假,正好沒有落下來編曲這門課,這下死定了!”

幾個人的談話鑽進駱丘白耳朵裏,駱丘白抓了抓頭發,肝都顫抖了。

你請了一個月的假,我可是請了十個月的假,要不是自學補上,現在都留級了,我豈不是更死定了……

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譜子,駱丘白覺得壓力更大了。

“唉……”

他忍不住長歎一口氣,躺在旁邊小推車裏自己玩的正好的團團,聽到他的聲音側過頭來看他,嘴裏還發出“唔唔呀呀”的聲音,似乎在詢問爸爸怎麽樣一般。

“你爹估計要掛科了,要是掛科證就沒法回去找你媽,找不到你媽,你爹又要在這裏留級一年,留級一年就要多花十好幾萬,十幾萬你這個小東西明白是什麽概念嗎?就是可以買許多許多你愛吃的奶粉,把咱們家都堆滿,所以如果你爹掛科,你的奶粉錢也沒了。”

所謂親媽自然是指祁灃,駱丘白在某人不在身邊的時候,盡情的,無比暗爽的占著口頭便宜。

團團“睜著黑亮的大眼睛,嘴巴長大,似乎把他的話當真了,嗚啊~”一聲露出一副可憐兮兮的表情。

其實駱丘白也明白他現在根本就聽不懂他的話,但還是被兒子無比配合的表情逗笑了,“聽到吃的你就這副表情,一點也不擔心你爹的學業,我養你何用?幹脆我也不要你這個小賠錢貨了,直接把你送去找你媽,好不好?”

說著他伸手戳小家夥的胳肢窩,團團咯咯的大笑,四爪來回的撲騰,嘴裏嗷嗚嗷嗚的,引來周圍不少人的笑聲。

這時候葉承推門而入,正好聽到駱丘白剛才說的話,坐下來擦了擦頭上的汗問道,“什麽媽媽啊?這小兔崽子不是你生的嗎?”

他的嗓門老大,雖然用的是國語,還是引得駱丘白一陣緊張,趕忙往旁邊看了看,瞪他一眼,“你就不能小點聲?你還影帝呢,懂不懂文明禮貌,別給咱國人丟臉行嗎?”

葉承嘿嘿一笑,作了個封口的動作,接著戳了戳團團的臉蛋,“幹=兒子,那你瞞著爸比偷偷告訴我,誰是你媽比?”

駱丘白狠狠翻了個白眼,一把抱起兒子,遠離某個二貨的魔掌,“別在我兒子麵前說髒話,你今天特意約我出來有什麽事?”

提到這個,葉承一拍腦袋,終於想到了正事。

他搓了搓手,似乎有點不知道該怎麽表達,駱丘白被他局促的表情逗笑了,“到底什麽事兒,讓葉影帝這麽難開口?”

葉承猶豫了一下,收起玩笑的表情正色道,“公司各方麵的準備都做好了,我過幾天就要開始錄新專輯的歌曲了。”

駱丘白笑著點頭,“嗯,那很好啊,恭喜你了。”

“其中有幾首古風歌,需要伴唱和念白,我想問問你有沒有興趣?”說完這個,葉承也覺得有點窘迫,畢竟一年前如果駱丘白沒有被人誣陷,他現在很可能成了一線紅星,如今對他提出這種要求,無異於打了他的臉。

“丘白,我沒有侮辱你的意思,也不是覺得我的地位比你高之類的,我隻是覺得你的聲線實在是太好了,如果不好好利用實在是暴殄天物,你也知道……出專輯總要有個賣點,我覺得你的聲音很抓耳,所以才……”

他的表情很誠懇,說到最後還有點不好意思了,駱丘白愣了一下,接著被他逗笑了,“你們公司肯定有很多專業配唱,你讓我就不怕砸招牌?”

“不會的,你這一年這麽努力,我都看在眼裏,不過就是很簡單的幾句歌詞,你肯定沒問題的。”提到這個葉承無奈的撇了撇嘴,“之前我也想過讓你跟我們公司簽約算了,還把你的歌拿給幾個高層看過,可惜……”

後麵的話他沒說,駱丘白也明白,跟自己的名字沾邊,哪個公司也不會再聘用了,更何況就算不署他的名字,現在樂壇那麽不景氣,沒幾個公司願意簽名不經傳的新人。

駱丘白知道葉承這是努力幫他爭取機會,哪怕是配唱也比寂寂無聞強,心裏有些感動,笑著問他,“給錢嗎?至少也得給個有錢價吧?”

葉承一聽有戲,立刻笑著點頭,“當然,報酬很不錯,我知道你一個人帶著團團也不容易,又要交學費又要負擔生活,以前那點片酬很定不夠,你要是嫌少,我也預先……”

話說到一半,他對上了駱丘白好整以暇的表情,立刻反應過來,“好啊,你這是故意看我笑話呢!”

駱丘白哈哈一笑,“我說要錢你還當真了,沒錢就不給兄弟幫忙了?”

兩個人相視一笑,駱丘白問道,“你今天就為這個約我?電話裏直接說不就行了。”

一提這個,葉承神秘一笑,“當然不是,今天給你帶了個好東西,你看看。”

說著他從包裏拿出一張宣傳單遞過去,“我在公司那邊聽到風聲,咱們學校聯合國內的娛樂公司,還有美國幾家大型媒體,要舉辦一場原創歌曲大賽,我覺得這次機會不錯,你要不要試試?”

“原創歌曲?”

葉承點頭,“對,這次全部是網絡報名,不限國際和年齡,所有報名歌曲都由網絡投票,一旦入選前三名,就可以直接跟主辦方簽約,為你量身打造一張單曲ep。”

“條件這麽優厚?”駱丘白微微吃驚,發行一張專輯的成本非常高,一般那些通過層層選拔的選修歌手,簽約之後都不一定能百分之百的出專輯,更何況僅僅是網絡投票,“這是哪一家娛樂公司,怎麽這麽財大氣粗?星輝嗎?”

葉承笑著擺了擺手,“當然不是星輝,星輝一直專攻影視業,樂壇一直是他們的短板。這家公司說是叫留白國際娛樂投資公司,剛剛建成不久,但是發展的非常迅猛,聽說已經不知道在別的公司搶來了多少當紅藝人,這次又千裏迢迢跑到美國來挑人,怕是要開拓海外市場,真不知道這公司背後到底是什麽來頭,這麽牛逼。”

“留白……?”駱丘白下意識的重複了一遍,的確沒有聽說過這個公司。

“對啊,說起來你跟這家公司還挺有緣分,你看不僅名字裏都有一個‘白’字,而且他們在海外的指定音樂學院還是咱們學校,我要不是已經簽了唱片約,肯定也去試試,反正音樂學校都讀了,要是不參加個比賽試試水平,簡直白瞎這一年了!”

“丘白,這可是個好機會,你要是能被選上等於多了一條回娛樂圈的路,哪怕試一試也好啊。”

駱丘白怎麽可能不心動,他也不是什麽聖人,一年前摔的那麽慘,他何嚐不想卷土重來,洗刷掉一身汙名,重新實現他的夢想!

但是……他寫的那些“課堂作業”真的能拿的出手嗎?

駱丘白愣了一下,接著又握緊了拳頭,

管他呢,輸不如賭,他就算是去給這次大賽當分母,至少還有很渺茫的希望,如果連參加的勇氣都沒有,他一輩子也不可能成功,更不可能堂堂正正的出現在祁家。

仔細的收好宣傳單,他捏了捏兒子臉笑著說,“你說得對,我應該參加。”

周一上午,駱丘白就去了葉承的唱片公司,因為請來的幕後全是美國的一線團隊,所以大部分都是外國人,他也不擔心被人家認出來。

葉承吧所有歌詞給他,帶著他直接去了頂層錄音棚,一路上還興奮的告訴他,這一次公司請來製作專輯的音樂總監,可是個大神級人物,雖然他古怪了點,嚴肅了點,還經常黑著臉,但是一會兒你見麵千萬別緊張如何如何……

被老友碎碎念了一路,駱丘白本來不緊張的心都提了起來。

他第一次來這種頂級錄影棚,雖然在學校裏也有過演練,但到底比不上唱片公司的設備一流。

當走進棚子中,那些尖端的設配讓駱丘白興奮又新奇,以前他是個門外漢,但現在多少懂了點皮毛,自然也知道這種地方對於一個音樂人來說是多麽大的夢想。

錄音棚遠處有一個瘦高的男人,周圍圍了一圈人,他手裏拿著樂譜正在說著什麽。

這時葉承笑著上去跟他打招呼,“嗨,吳總監,我今天帶了我的好朋友,這就是我之前給你提過好幾次的駱丘白,他今天來幫我伴唱。”

這時,男人回過頭來,緊皺著眉頭,看起來非常難以接近。

駱丘白隻看了一眼,當即咋舌,他總算是明白葉承剛才那話的意思。因為眼前這個男人就是美國樂壇僅有的幾個華裔歌手,四十多歲了仍然是樂壇的常青樹,號稱金牌唱片製作人,樂壇的教父級人物——吳斌

“伴唱?”吳斌皺起眉頭,掀起眼皮瞧了駱丘白一眼。

駱丘白後背有點發毛,笑著打招呼,“吳總監,您好。”

他說的是中文,吳斌挑了挑眉毛。

旁邊的葉承笑著點頭,“對,他很厲害的,我學了一年的聲樂才跟他幾個月的水平差不多,而且接下來他還要參加留白娛樂舉辦的歌曲大賽,吳總監您多多指點一下唄。”

葉承跟公司上下混的很好,吳斌也是他的老友之一,果然吳斌抿住了嘴唇,麵無表情的對著駱丘白說,“伴唱也許是考核,沒有本事,我再指點也沒有用。”

“你跟我來吧,去隔壁,我點頭了你才有資格來錄音棚。”

說著他轉身就走,葉承急了,“老吳,你也太苛刻了,一個伴唱而已,有必要搞這麽大嗎?我的麵子你也不給啊?”

駱丘白笑了,這吳總監的脾氣的確很臭,但是也很合人的胃口。

他拍了拍葉承的肩膀,擺出一副聽天由命的表情,接著跟著吳斌走了出去。

他其實在來之前已經預料到會有考核,畢竟錄專輯可不是鬧著玩的,一旦定下來就不能更改,不過被這麽大咖的人物考核,他還是很緊張,一走進屋裏,對上吳斌壓迫的目光,手心都出汗了。

不過,就算是沒有考核成功,至少被這樣的老師指點過,想想又覺得很激動。

“你是編曲演唱專業的?”吳斌開門見山,一句廢話也沒有。

駱丘白點頭,虛心道,“對,不過隻學了一點皮毛,以前是個門外漢。”

吳斌哼了一聲,“我不管你學了多久,隻要是這個專業就得按照我的規矩來。”

“編曲演唱專業注重的就是原創編曲的水平,你既然學的就是這個,用中國人的老話就是,術業有專攻,總得有幾個拿的出手的原創作品吧?”

駱丘白一愣,接著抓了抓頭發不好意思的笑了,“有……道是有,不過有點拿不出手,全都是皮毛而已。”

吳斌看他一眼,伸手道,“那就選一個拿的出手的,樂譜和伴奏帶了沒有?沒有就現寫一份給我。”

駱丘白沒想到他這麽直接,愣了一下問道,“那個……不是考核的是伴唱嗎?那我可不可以選擇翻唱別的歌曲?”

“不可以,一個編曲專業的學生連自己的歌都唱不好,還有什麽資格唱別人的歌。”吳斌掃他一眼,冷冰冰道,“是不是壓根不會寫?什麽編曲專業,都是混過來的吧?”

一句話戳到了駱丘白的神經,他是個很認真的人,不僅對自己,對待任何事情都是如此。

所以,如果否決他這一年的努力,他的倔脾氣也上來了。

“寫是肯定會寫的,不過是不是混過來的,還得您來評價。”駱丘白直接的給出了回答,從隨身的包裏拿出了之前準備應付期末考試的曲子和伴奏。

吳斌接過樂譜,隨意一掃,眉毛一挑說,“作為編曲專業的學生,你要知道,我對你的要求會更高,哪怕你隻是來伴唱,我也不會放低標準。一旦你唱自己寫的歌,我要考查的就不僅僅是你的聲線和音準,你的曲子和歌詞也會列入我的評分標準,所以如果我覺得水平太糟糕,就算你唱的再好,我也不會讓你進錄音棚,想清楚了再告訴我答案,我可以多給你三十秒的考慮時間。”

駱丘白暗自在心裏笑噴了,直接無語了。

不讓他翻唱其他人的歌,隻能唱他自己寫的也就罷了,如今唱自己寫的歌要求還會提高,這不就等於兩邊都給他封住了退路?

他搖了搖頭,雖然還是緊張,但是臉上的表情卻很坦然,“您說的對,作為編曲專業的學生,我必須唱自己的歌,如果現在放棄,至少我給您看過了譜子,這對我來說就是很大的驚喜了,而要是一開始我就選擇翻唱別人的歌,我現在恐怕已經被您轟出去了,不是嗎?”

一句話讓吳斌暗自挑起了嘴角,“你倒是不笨。”

說著他把駱丘白的伴奏帶放進了電腦裏,按下開關,“現在你的考核正式開始。”

潺潺的鋼琴聲響起,如溫柔纏綿的水流淌在辦公室裏響起,是那首river?flows?in?you

接著伴奏中傳來團團的咯咯的笑聲,跟清脆的鋼琴聲交疊在一起,一下子讓整個屋子都寧靜了下來。

駱丘白想著小家夥錄這段伴奏時,腦袋歪到一邊,黑亮的眼睛彎起,嘴裏咿咿呀呀發出聲音的樣子,慢慢的閉上了眼睛。

聽著這首熟悉的音樂,他很快安靜下來,這一刻什麽都不想,什麽吳斌、什麽考核……這一刻都與他無關,他想象著自己正在跟兒子做一個遊戲,就像在家裏玩的那樣。

緩緩流淌的音樂還在繼續,他跟著音符用鼻音哼著若有似無的調子,一切靜謐無聲,伴奏帶裏的小家夥躺在軟軟乎乎的小被窩裏,在爸爸的錄音筆裏舒服的發出呀呀的聲音。

鋼琴聲隨著駱丘白的哼唱漸行漸遠,引子結束,僅有兩人的辦公室裏一時隻剩下駱丘白柔韌微啞的聲音,沒有任何伴奏,世界安靜,他閉著眼睛,這樣唱著:

“你的手寬厚溫柔

給我一個舍不得的理由

我並不是一個人走

還有天使在悄悄挽留

你在我的思念中奔流

天使笑聲你聽見沒有……”

輕柔的聲音就像在午後輕哄孩子時唱起的小調,伴奏裏的小家夥因為爸爸的哄逗時而咿咿呀呀時而咯咯直笑,駱丘白記得錄這段伴奏的時候,小家夥一下子捉住他的手指含在嘴裏,像每次玩這個遊戲一樣,輕輕的咬。

小小的,濡濕的舌頭刮在指肚上的感覺浮現出來,駱丘白的輕唱中都帶上了笑意,眼前情不自禁的浮現出祁灃紅著耳朵的樣子,他笑意更濃。

歌詞上口,曲調溫柔,上午的陽光穿過辦公室厚重的窗簾,鑽進屋子裏,空氣中的塵埃都在拂動。

父子倆隔著音樂的互動在這一刻是那麽真實,即使沒有看到,也讓人的腦海中忍不住浮現出那樣的畫麵。

千回百轉的芙蓉勾,緩緩訴說著思念,每一個音符都像是往人的骨頭裏鑽,他一直閉著眼睛,臉上的笑容那麽滿足,誰都不知道這首歌到底為誰而做,又是為誰清唱出來。

當駱丘白最後一個尾音落地,伴奏裏的團團知道遊戲結束了,不舍得的嗚啊嗚啊兩聲,音箱中再次飄出那種鋼琴曲,跟小孩子的聲音夾在在一起,漸行漸遠……

一曲終了,駱丘白睜開了眼睛。

坐在對麵的吳斌眯著眼睛,臉色晦明晦暗,也不知道到底對駱丘白的表現是否滿意。

駱丘白深吸一口氣,他是第一次在別人麵前唱這首原創歌曲,其實寫這首歌的初衷很簡單,他隻是想起了他的大鳥怪,想到兩個人當初在一起的日子,想要留下寫點什麽記錄下來而已。

吳斌始終不說話,駱丘白有點忐忑,“吳總監……我的演唱完畢。”

吳斌仍然不說話,過了半響,就在駱丘白以為他打算一直跟自己耗下去的時候,他卻突然站了起來,慢慢的走過來。

“你的聲音是怎麽回事?”

“什麽……聲音?”

吳斌沒有再問下去,他第一次聽到駱丘白這麽古怪的聲音,嚴格說並不是什麽大珠小珠落玉盤之類的清脆,還帶著點沙啞,但他發出來的一每一個音都像是往大腦裏鑽,這是什麽奇怪招數?

“吳總監,我的這次考核,您……”

吳斌抬起頭,一挑眉毛,“我的答案是……”

他緊緊地盯著駱丘白,突然冷笑一聲,把他的樂譜拍到一邊,“你這種水平也好意思來參加伴唱?你知道自己的基礎有多麽糟糕嗎!你的音準和技巧完全都沒有,你這一年在音樂學院都學了點什麽東西?”

“但凡有點基礎的也不會像你唱的這麽糟糕。”

他一字一句的說著,眉頭緊皺,顯出不耐煩。

駱丘白愣了一下,他不是沒想到會被吳斌批評,但是這樣徹底的否定,還是讓他覺得非常失落……

果然哪怕他努力自學,也永遠比不上那些天生在音樂上有天賦的人嗎?

“你根本沒資格參加歌曲大賽,我勸你趁早不要妄想,你還指望當歌星,別開玩笑了!”

吳斌的話帶著濃重的諷刺,駱丘白臉色變了一下,接著心裏不知道從哪裏來的一股火氣,或許以後他回憶起來沒準要後悔,但是這時候他有點忍不住了。

“吳先生,我從沒想過要當歌星,我隻是想把自己的事情盡最大努力做好,既然我學的是聲樂,而且學的也不夠優秀,但是我至少要去參加比賽嚐試一下,看看別人的長處和自己的短處在哪裏,這跟當不當歌星沒有任何關係,如果說夢想,我更願意當個影帝。”

吳斌眯著眼睛看著他,“我不想聽這些,總之你沒有資格當這個專輯的伴唱,就這麽簡單。”

駱丘白風度很好的點了點頭,“我明白了,多謝吳總監的指點。”

說著他甚至笑了一下,“至少您讓我知道,自己沒有傻乎乎的拿著初稿去參加比賽,是多麽萬幸的事情。”

說完他說了聲“謝謝”,拿起自己的樂譜對吳斌鞠了一躬,打開門往外走。

“等一下。”

吳斌突然叫住他,“把樂譜留下。”

駱丘白腳步的一頓,疑惑的回過頭來。

吳斌竟然帶上了點笑意,“你雖然唱的一塌糊塗,但是這首歌寫的還不錯,如果你不想比賽的時候第一輪就被淘汰,下個星期就帶上你的樂譜來這裏。”

駱丘白驚訝的睜大了眼睛,下意識的低頭一看,突然發現自己的樂譜上竟然有很多處修改的痕跡,串起來一唱,真的比自己寫的要流暢了很多。

這一刻,他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

作者有話要說:這一章徹底全寫了一遍,跟後文發展有緊密關係,請看過的筒子務必重看

ps:現在的54章跟這一章的劇情有出入,我會馬上修改,如果是沒有看過舊版53章的同學,請不要購買現在的54了,我會馬上修改跟著一章的劇情串起來,非常非常抱歉!

作者菌不想給大家看自己都不滿意的東西,所以我也不怕麻煩一定要寫好為止,真的非常抱歉!我會很快修完,沒有看過舊版54的,請直接看55,並不太影響劇情發展,跪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