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第28章

祁灃是被一股食物的香氣弄醒的。

他眯著眼睛,抬手擋住窗簾縫隙裏投射進來的太陽光線,另一隻手下意識的想要摟住身邊的人,結果胳膊落在鬆軟的枕頭上,駱丘白卻不見了人影,原本他的位置上透著一絲涼意,很顯然已經離開了很長一段時間。

摸起床頭櫃上的手機一看,才早上七點不到,他去了哪裏?

對於駱丘白的懶散,祁灃深有體會,平時自己起床上班的時候,他絕對還在蒙頭睡大覺,誰拽都拽不起來,今天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還是怎麽著,怎麽這個時間就不見人影了。

隨手披上一件襯衫,踩著絨布拖鞋走出臥室,路過廚房門口,看到駱丘白忙忙碌碌的身影時,他一下子站定了。

駱丘白正紮著圍裙捏著一籠小包子,熱氣騰騰的爐子上包子各個白胖溜圓,軟綿綿的飄著誘人的香氣。

祁灃驚訝的挑了挑眉毛,還沒等開口,駱丘白就聽到動靜回過頭來,一看是他接著露出笑容,“你醒了?先去洗漱,早餐還有兩分鍾就能吃了。”

他的眉眼一彎,就讓人忍不住接近,嘴角爽朗的笑容被鍋子裏飄出的熱氣蒸的有些飄忽,但那一腔柔韌轉折的聲音像是撥開雲霧似的,在人全身不輕不重的打了個卷兒,又偷偷的溜走了。

祁灃頓了一下,接著把目光挪到一邊,舉起拳頭低咳一聲。

該死的芙蓉勾,一大早就故意來撩撥他。

洗漱完之後,他做到餐桌跟前,看著駱丘白窄細的腰線,因為沒有剛才沒有抱到而微微不滿,“你大清早的不睡覺,忙活這些沒用的做什麽?”

“你不是要上班嗎,我正好沒事,給你捯飭點東西吃。”駱丘白端出一籠包子,手裏還拿著一碟香醋。

用細長的象牙筷子夾出一個放在祁灃盤子裏,他狀似無意的開口說,“嚐嚐看怎麽樣,時間有點緊張,我沒來得及放蝦仁,你要是想吃我今天就提前解凍,明天一早就能用了。”

香噴噴的包子,戳開一角就淌出了濃鬱的湯汁,裏麵是冬筍香菇陷的,用勺子端著送到嘴裏,皮薄餡大,唇齒留香。

雖然不是什麽值錢的東西,但貴在費精力和時間,祁灃的嘴角快速的往上翹了一下,心裏很高興但臉上卻不顯露出來,“你做這些幹什麽?為什麽不直接叫外賣?”

“你喜歡嗎?”駱丘白沒有回答他的問題,反而轉移了話題。

祁灃抿住嘴唇,喝掉勺子裏的湯汁,從鼻腔裏不輕不重的哼了一聲,“還算過得去。”

說完這話,他把視線挪到別處,癱著一張臉隱藏自己的口是心非。

“既然喜歡,那以後我每天都給你做。”駱丘白笑了笑,似乎並不關心祁灃的回答是什麽。

從櫃子裏拿出外套和領帶,搭在椅子上,又把公文包和車鑰匙一起放在旁邊,“你上班要用的東西都在這裏了,還缺什麽你告訴我,我去幫你拿過來。”

妻子出人意料的乖順溫和,作為丈夫本應該覺得滿足,但是祁灃卻覺得這樣的駱丘白十分的古怪。

看著桌子上冒著熱氣的噴香早餐,還有放在一邊疊的整整齊齊的衣服,所有事情駱丘白都料理的井井有條,讓人挑不出一點錯,可祁灃就是覺得非常的不高興。

這種感覺就像是突然在兩個人之間放了一層看不見的膜,明明人還是那個人,脾氣仍舊溫和好說話,但卻把彼此無聲的隔開了距離。

眼前的駱丘白看起來聽話極了,他以前就想著自己的妻子要是百依百順就好了,如今願望實現了,他倒反而想念起之前駱丘白跟他貧嘴鬥氣的樣子。

心裏沒有來一陣暴躁,他把盤子往旁邊一推,拿起沙發上的東西翻了翻,沉著臉說,“這領帶色不對”“誰說今天要穿咖啡色的皮鞋了?”“這件外套配這條褲子你有沒有品味”……

找茬的話說了一了一大串,仿佛駱丘白給他準備的所有東西,他都看不上眼。

駱丘白始終似笑非笑的看著他,等到祁灃自己都說不下去的時候,他拿起一根被各種嫌棄的領帶,不由分說的掛在他脖子上,右手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的放在祁灃胸口,彎著嘴角低聲說,“還說話嗎?不說了,能安靜的讓我給你係領帶了嗎?”

一句話讓祁灃偃旗息鼓,像是狂躁的火突然被大海澆滅一樣,一下子沒了氣焰,看著那隻放在自己心口上的手,祁灃的耳朵古怪的紅了,嘴上暗罵一句,身體卻沒再動一下。

駱丘白仔細的幫他係好領帶,撫平領口的褶皺,把公文包遞給他說,“以後你有什麽不滿意就說,反正我都順著你,你不喜歡我挑的這些東西,大不了下次你選好了我再幫你穿上就是了。”

從外套到領口,從領帶到袖口,駱丘白都一絲不苟,看著妻子認真為自己整理的樣子,祁灃心裏的火氣跟著煙消雲散,之前覺得被故意拉開的隔閡,也因此被壓在了心裏。

或許……覺得駱丘白對他疏遠的態度隻是一時的錯覺吧?

係好最後一個扣子,駱丘白吻了一下他的臉頰,笑得眉眼柔和,“路上注意安全。”

祁灃抿著嘴角,腦袋因為這一吻空白了幾秒,嘴唇柔軟的觸感像刷子似的掃了一下他的心頭,讓他沒由來一陣心悸,臉色古怪又別扭的砰一聲甩上了大門。

他從沒有一刻這麽強烈的感覺到,自己的妻子一定在不懷好意的勾引他!

看著他離開的背影,駱丘白很輕的笑了一下,錘了錘自己酸痛的肩膀,轉身上樓。

做個盡忠職守對金主大人逆來順受的“衝喜道具”還真他媽累啊,不過他一向耐心十足,目標堅定,祁灃的心他要定了。

重重的打了個哈欠,他一頭悶在被子裏,準備睡個回籠覺,就在這個時候,手機突然響了。

接起來是鄭淮江的聲音,“《殘陽歌》今天帶妝試鏡,八點半,你不許遲到。”

駱丘白一聽這個立刻精神了,抬頭一看表,嘴巴立刻張的老大。

鄭老師,這都八點一刻了您才跟我打電話,是逼我長出翅膀飛過去嗎?!

嚴格來說,駱丘白從沒有真正意義上參演過任何一部電影,以前跑龍套的時候,他台詞最多的一個角色就是老版《殘陽歌》裏麵的士兵甲,雖然隻有三句台詞,在當年卻讓他足足興奮了一整夜,甚至連做夢都高興的笑醒了。

而現在,他陰差陽錯成了這個故事的新任男主角,再一次跟《殘陽歌》結緣,隻是不知道這緣是好還是孽。

緊趕慢趕終於到了片場之後,駱丘白還是遲到了十分鍾,電梯遲遲不來,門口已經聚集了很多人,他不停地看表,生怕自己第一次來片場報道就給人留下耍大牌的印象。

旁邊的樓梯裏被運送設備的工作人員堵得水泄不通,他走不過去,正是焦急的時候,遠處走過來十幾個人,正中間簇擁著一個穿著寶藍色西裝的男人,齊刷刷的走過來,派頭那叫一個大。

駱丘白抬頭一看,嘴角當即抽了抽,怎麽又是李天奇……

李天奇帶著一個墨鏡,抄著口袋走過來,所經之處,旁邊的保鏢自動為他清道,門口有一些等候已久的小女生,一看到他來,立刻激動地湊上去想要簽名,卻被旁邊凶神惡煞的保鏢嗬斥回去。

看他這樣子,駱丘白忍不住心裏嗤笑一聲,當初他八爪魚似的纏在祁灃身上的時候,怎麽就沒這麽得瑟。

難不成他把自己當成了核輻射,正眼看別人一下,就立刻搞出人命不成?

駱丘白站在人群之中,瞥過視線懶得再看這人一眼,有些事情不需要調查的一清二楚,他也能猜個七七八八。

之前他剛打敗李天奇拿到男一號的角色,當天晚上劇組聚會,自己就被人下了藥,世界上哪裏會有這麽巧的事情?縱然他在娛樂圈混了三年,得罪了不少權貴,但是他們那些“貴人”又怎麽會吃飽了撐得,為了當年一點雞毛蒜皮的小事,到現在才來找他算賬。

駱丘白不是傻子,自然想得通透,但是有些事情就是這麽無奈,即便你知道他害過你,沒憑沒據的,他這種身份地位的藝人也不能把李天奇這種“大碗”怎麽著,最多見麵繞道走罷了。

心裏這樣想著,電梯到了。

駱丘白跟著人群往裏麵走,一腳還沒跨進去,就突然被人堵住,幾個黑衣保鏢氣勢洶洶的把人轟出來說,“你們都閃開閃開,這個電梯是專用的,要坐換別的電梯去!”

有幾個工作人員急了,“憑什麽!還講不講先來後到,我們來得早為什麽要給你們騰地方?”

“你們算哪根蔥,這裏輪得到你說話嗎?”幾個保鏢嗬斥一句,對站在旁邊已經等的不耐煩的李天奇躬身一笑,“奇哥,請進。”

李天奇冷著臉,目不斜視的走進去,這時突然聽到一聲嗤笑,抬起頭一下子看到了駱丘白,當即臉色就黑了。

又是他……

“你笑什麽?”

駱丘白聳了聳肩膀,一臉的詫異,“李先生這種天王巨星,跟我們這些小嘍囉搶電梯也就算了,現在難道連我笑一笑也要管嗎?”

李天奇被噎了一下,大庭廣眾,無論說什麽都是錯的,一時間隔著墨鏡都能感覺到他銳利的目光。

旁邊的保鏢見識不好,上前一步就要動手,“你又是哪根蔥?瞧你這副路人臉,整了容也演不了男配角的東西,膽子倒是不小。”

這話一出,駱丘白笑了,抓了抓頭發說,“我不是蔥,隻是恰好是這個劇的男一號。”而男二號是正是李天奇。

李天奇的臉色難看到了極致,感覺像被自己人抽了兩巴掌,從牙縫裏擠出一個“走。”

接著冷哼一聲跨進電梯,在電梯門合上的一瞬間,他狠狠地瞪了駱丘白一眼,卻從始至終沒真的做什麽。

“大牌”一走,在場的不少人都笑了起來,之前一起擠電梯,誰也沒注意到站在角落的駱丘白,在加上那次聚會他們也並沒有去,所以不認識駱丘白。

如今聽他說自己是男一號,這才知道這人就是導演欽點的嶽朝歌。

一時間,所有人都對這個其貌不揚的小新人心生好感,脾氣這麽對胃口,人又謙和不自傲的新人,這年頭已經不多見了。

駱丘白剛才隻是看不順眼李天奇那副趾高氣昂的樣子,忍不住嘲笑了一聲,沒想到莫名其妙就認識了這麽多新同事。

坐在電梯裏,他們七嘴八舌的聊著天。

其中一個看到李天奇像是想到什麽似的,突然開口,“瞧李天奇剛才那副德行,也就是表麵上裝裝罷了。之前有個xx俱樂部,前幾天被警察給端了,說是裏麵色涉及不法藥物交易,誰想到李天奇竟然也被牽扯進去了,聽說警察都請他去喝了好幾次茶了呢。”

駱丘白聽了這話,驚訝的挑了挑眉,沒有多說話,xx俱樂部不就是上次劇組聚會的那一個嗎,竟然被端了?

就聽旁邊有人問道,“什麽叫不法藥物交易?難不成還是販毒啊,這可是大罪名,你這麽亂說也不怕引來殺身之禍。”

“嗨,不是毒品,但是也不比毒品好哪兒去吃了會讓人神誌不清,經常用在錢色交易上麵,據說上麵有人接到消息,說俱樂部裏麵的服務生向客人私下販賣這東西,沒想到一查還真查到了。李天奇沾上這種事情,自己就一身騷抖不掉,今天還敢這麽得瑟。”

一句話引得唏噓不已,就在所有人都在八卦這件事情的是時候,駱丘白卻抿住了嘴角,心裏禁不住懷疑,這事會不會跟自己當初被下藥的事情有關?

如果有關係,那背後舉報的人是誰,難道是……祁灃嗎?

他來不及細細思考,催促的電話就已經打了過來。

電梯一停,他立刻跑出去,直接被人領進了化妝間,一時把這個疑慮壓在了心裏。

因為是古代劇,沒有現代劇那麽簡單輕鬆,所以對演員的要求也變得格外嚴格,有些男演員短發的時候,長相英俊瀟灑,可一戴上厚重的假發套就變得不倫不類,就更不用說上鏡演戲了。

所以當駱丘白換好一身襤褸長袍,背著一把漆黑墨劍從化妝間走出來的時候,在場不少人都發出了一聲輕呼。

因為實在是太合適了……

論長相,駱丘白隻能算中遊,不算棱角分明的臉並不符合現在大部分人的審美,但是一頭飄逸又稍顯淩亂的頭發垂下來,半掩半遮住側麵線條時,一雙丹鳳眼半眯著,顯得既慵懶又鋒利,仿佛身上自然而然帶著一絲古意,配上一件青色長袍,活脫脫一個古時不羈於山水的劍客。

誰都沒想到嶽朝歌竟然可以是這樣的半響,最神奇的是哪怕一改過去孟良辰塑造的硬漢形象,這個角色在駱丘白身上竟然也沒有失去最本質靈魂的狂傲不羈,一時間所有人似乎都明白了導演的用意。

森川滿意的點了點頭,走過去剛想拍一拍駱丘白的肩膀,這時不遠處突然傳來了掌聲。

在場所有人聽到動靜都抬起頭,看著已經換好戲服,緩緩走來的男人,駱丘白愣了一下,接著微微睜大了眼睛,竟然是他!?

作者有話要說:今天的二更奉上,終於在12點之前趕上了~

寫的有點快,可能有錯字,我一會兒修改=v=

那啥,大家過年好!!!馬上要啥有啥!o(*////▽////*)q

ps:謝謝狐狸毛絨絨扔的火箭炮,嗷嗷!謝謝黧黧黧黧黧木扔的手榴彈+地雷,謝謝點點、 二老板、bluefish、霧滆、lansisliy、66、 阿v寄、小唐、幸村月桜、littlepongpong、小唐、寒武紀年的三葉蟲、芒果樹上種蘑菇、晴初、末離扔的地雷 (づ ̄ 3 ̄)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