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孝哥哥啊

烈火中的青春

我們去四十三團後,都埋完了。因為他和呼市一個姓吳的都是回民,卻按漢族風俗裝棺材埋了,我們提出了要求。團裏立即派人拉上發電機照明,連夜把屍首起出來,又按回民風俗,重新埋了。

赤峰市民政局同意烈士家屬每10年去西烏旗掃一次墓,民政局也陪著去。1992年因天氣預報要下大雨,個別家屬有些猶豫。有個局長問家屬:到底去不去?快點回答,否則不管這**事了——聽起來很刺耳,這像個民政局長說的話嗎?民政局總覺得你們這是一個事故,給定成烈士不那麽名副其實,不像董存瑞、黃繼光那樣,是正經八百的烈士。

王孝的遺物隻剩下一本小字典,就是我送的那本。一個挺機靈,挺招人喜歡的孩子就這麽沒了。一想起來,心口就疼。

◆王孝用過的字典我現在最大的遺憾是他曾向我要錢,我沒給他寄,因為當時經濟負擔比較重。我回信說我會去兵團看你的。他挺高興,還對人講哥哥要來看他。其實我隻是安慰他,那麽老遠,我哪有錢去看他?別看他小,抽煙抽得厲害,5塊錢津貼不夠花。

他跟他嫂子感情很好。鄰居小賈探親回家要返回兵團,我愛人準備了好些吃的,還沒等捎回去,他人就死了。

……

1992年20周年的時候,陵園裏的69個烈士墓變成了72個墓。有三個當地人不是烈士,也埋進來了。王洪遠的哥哥和我沒有◆與王孝的哥哥嫂子參加那年的掃墓,以示抗議。我們強烈要求必須把那三個墳頭遷走。後來內蒙古民政局回了信,說三個已經遷走,其實並沒有遷走。這樣隨便什麽人都往裏埋,褻瀆了烈士陵園的嚴肅性,那不成了亂葬崗子了嗎?不應該那樣。私自往陵園裏埋的自然不會是一般人,肯定有權有勢。聽說有個當官兒的小子,騎馬摔死了,也給埋進了烈士陵園。

後來我和王洪遠的哥哥又單獨去了一趟,鋤草栽花。我們發現小房子漏了。相片弄髒了,積滿灰塵,破爛不堪。可找當地政府去問,總找不著人。

哥哥啊,今夜好想你!

王孝自幼喪父母,與哥哥嫂嫂生活。出事後,活著返回連隊。由於嚴重燒傷,小便尿不出來,軍醫把他的小便給剪了一截。

哥哥,我發燒了,白天睡了一天,夜深人靜,大家都進入夢鄉,我卻怎麽也睡不著,默默望著玻璃窗發呆。哥哥啊,今夜我好想你。

銀白的月光灑在牆上,思家的情思暗暗滋長,秋風陣陣,越感寒涼。這麽深的夜晚,哥哥嫂子都在幹什麽呢?上床睡下了嗎?還是哥哥上夜班?

前兩天收到了哥哥的信,讓我激動半天。並告訴了幾個赤峰老鄉,說哥哥要來看我,特別特別自豪!忙給你寫回信,你送的字典幫了大忙,要不很多字都不會寫。每次一寫家信心裏就難過,滿腦子都是你們的影子。

來這裏已經快一年,身體熬過一關又一關。平常幹活顧不得想,現在病了,躺在床上就老想家。哥哥,你什麽時候來呢?快點告訴我。嗓子痛,頭昏沉,萬籟俱寂難以入眠,哥哥啊,今夜好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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