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得消息雷霆怒(中)

第二十一章 得消息雷霆怒(中)

紀威頹然坐在椅子上,身體還猶自氣得直發抖。蠢貨!之前看他當差盡心盡力,忠義耿直,這才起了提拔他的心思,哪裏想到是個如此靈頑不靈、自以為是的朽木疙瘩!

棲靈寺不拘常理,麵對外男,進退有度的姚玉欣;不貪圖權勢,卻遵從父命的姚玉欣;知州府內,懷抱琵笆,驚為天人的姚玉欣;琴藝精湛、曲歌優美、風情無限的姚玉欣;拉上屏風,執意要和他規矩往來的姚玉欣……手不自覺的又摸向腰間的荷包,心髒的位置傳來的感覺猶如一塊巨石沉在那上麵。

無論怎樣的姚玉欣,即使她再通透機變,也逃不過男子的力量,現如今可能已然被糟蹋、蹂躪了。那嬌美的小模樣現下不定是怎樣的哀鳴、淒婉。

想到這,心就像被刀剜一樣的,劇痛起來。

用手摁住胸口。

活要見人,死要見屍。怎能因著他,讓那般才貌雙全的嬌人從此過上不見天日的生活?無論如何,都要查訪到姚玉欣的下落。

各城鎮的城門、哨卡自然是要加強搜查、盤問的,紀威閉閉眼,壓住心疼的感覺……煙花柳巷之地,也要派人手,看有無手續不全的……,想著那起子賊人必是要銷贓的,自己因著無心朝政,也結識了不少江湖上的朋友,這次姚玉欣落難,恐也要麻煩他們,幫著打聽打聽姚玉欣的下落,或是看有甚地方銷贓了這批嫁妝,在順藤摸瓜,也是一種方法,對,人牙子那裏也得查查。姚家……紀威的筆頓了一下,也得知會一聲。

匆匆的寫了幾封信,加蓋上自己的印簽,著人快馬加鞭的送到驛站。

紀威起了身,來回踱了幾步,大哥、二哥、三哥在江浙一帶也有不少路子,此事也可以拜托一下他們,這還須得他自跑一趟。

想到這,匆匆的起了身,便往外行去。

顧素貞手裏拿著個小碗,用手捏著些餌料,正在喂食麵前大瓷盆裏來回遊動的兩條一尺來長的大錦鯉。

“那真是好大的動靜……皇子妃不去勸勸五皇子?為著個姬妾整這般大的動靜,這要是傳出去成何體統。”王嬤嬤剛聽說這事,便急匆匆的回報了自家主子,這一邊說著一邊留意著自家主子的神色,見皇子妃神色淡淡,便接著說道,“這不僅傷咱五皇子府的體麵,也傷皇子妃您的顏麵啊。”

“這個時候去做什麽?攔著爺?”顧素貞將手裏的碗遞給一旁的丫頭百合,“非得坐實了我不願姚家姑娘進門的事實?”將手淨了淨,顧素貞淡淡的笑,“嬤嬤莫急,爺是哪般人物?最是性情中人不過了,這姚家姑娘出了事,爺定是又急又怒,想著各種主意去營救的,我此時去攔著,讓爺怎麽想?沒得就真個懷疑到我身上了。我這不是沒事給自己添堵呢嗎?”

“皇子府的體麵,爺都不計較,我計較甚麽,左不過爺多情風流的名號再響亮一些個罷了,就由著爺去吧,我順道撿個寬厚大度的賢名……鄧護衛長如何回的話,可打聽清楚了?”

“清楚了,兩個人的聲音那麽大,書房周圍伺候的都聽到了。”

“就是不清楚也無妨不是?我並沒有說什麽過分越距的話。左不過是叮囑幾句要好生護衛的話而已。”顧素貞低低的笑,眉骨的位置都漾著一股說不上來的怪異神色,“這事怎得怪也隻能怪鄧家登那個蠢貨,當怨不到我的身上……也是天意,我原想著這蠢貨頂多是護衛不盡心些,待到了府裏,沒準能隔三差五的找些姚玉欣的麻煩,亦或是以後有什麽事能用得上他,哪想到就碰上水賊了?這可好,他本就不盡心當這差事,見這般情狀便順水推舟的坑陷了姚玉欣,嗬嗬,真是省了我不少的事。”

“還是皇子妃識人的本事高明,就看得出鄧護衛長是個直性憨愚的!”王嬤嬤見縫插針的恭維。

“直性憨愚?不過是沒腦子,空有武力的蠢夫罷了。替爺拿主意?犧牲他,來阻止爺的墮落?挽救皇子府?一副忠言逆耳、舍生取義,高風亮節的模樣!”顧素貞低頭,輕輕的喝了口綠豆湯,滿眼的譏笑,“笑話!爺是哪般人物,什麽身份!要納什麽人,豈輪得到他一個小小的看門狗來妄自做主!當我皇子府沒人了嗎?”

這話王嬤嬤是不敢接的,隻陪著低笑。

“被送到順天府了?”

“回皇子妃,是。”

“恩,你去看看他,仔細些,別讓旁人知曉。到了那就幫我問問他,怎麽可以做下這樣的糊塗事,爺的事情豈可容旁人插手?就說我很心痛,沒得折了他這樣的一員幹將,失了他,是皇子府的損失。讓他莫急,就說他的良苦用心,我懂……我盡力設法搭救他……。”

“皇子妃,這樣的人,你還去籠絡?”百合有些遲疑,皇子妃剛不是罵他罵得一文不值嗎?這會子卻還為這樣的人費心思。

王嬤嬤笑,滿臉的褶子都擠到了一起。“小姑娘家家的,就是看不透。什麽樣的人都有用處,就看你怎麽用。”

“嬤嬤這話不錯。根著人的性格,隻要用的得法,總是會有出人意料的結果。這人蠢是蠢些,這次的差事辦的,還真挺令我滿意。”

顧素貞眼裏透著笑意,看著自己的大丫頭,“他這樣一根筋的人,我著人去看他,不更讓他死心塌地?最後他要是沒了,到死也還會認為自己是忠肝義膽,為著爺和皇子府犧牲了而已。而我,他自是更加鐵定本心的認知,皇子妃大度明理、和善寬厚,嗬嗬,如此自是無論誰盤問些個什麽,都不會牽扯出我來。而如果他真的出來了,無論以後辦什麽差事,都會對我更加忠心耿耿,肯定要好使喚的多。兩廂裏,對咱們都是好的。你呀,到底嫩些,沒事多跟嬤嬤學學。以後用得著你的地方多了。”

百合低垂著眼,忙應下。

王嬤嬤笑得眼睛都快沒了。“老奴也是跟在皇子妃身邊長得見識。百合還年輕,多看看皇子妃行事,慢慢就好了。”

顧素貞點點頭,“去忙吧。待過了這兩天,等爺折騰得動靜再大些,火氣也沒這般大了,我還真得去瞧瞧。”

王嬤嬤領了差事,自是要退下的。

顧素貞坐在椅子裏,隻覺渾身舒坦。

這距事發已然有十來天的功夫了,想著姚玉欣恐早已凶多吉少。爺這撒開網的找尋姬妾,沒多久恐就滿城皆知,嗬嗬,動靜自是越大越好。

爺願意尋人就尋人吧,尋不到自是沒辦法,倘若真的尋到了,左右不過是給個身份,和姚家商量商量,指個人嫁了的事情。

一個殘花敗柳之身,無論如何是入不了皇子府的。

到時候倘若爺真的被迷住了心竅,執意要給姚家姑娘一個名分,這麽大的動靜,不肖自己站出來,恐宮裏那位和相爺都是不會答應的。

眼前浮現出,紀威這一年來時不時摩挲腰間荷包,兀自出神的情景,顧素貞隻覺得渾身難受。一個低賤的商女而已,幾日的功夫,怎得就如此放在心上了,就有那般的情深意重了?一個荷包而已,一整年的不帶換的也就罷了,這有什麽新奇物件也都巴巴的給送去,時不時的還發封信件,當她是眼瞎的嗎?

顧素貞握緊拳頭,不進府是最好。進的府來,自也不會給她好果子吃。想那姚玉欣應是真的姿色過人的,否則鄧家登那蠢貨也不會單憑自己的三兩句話,就認定那姚家姑娘是個紅顏禍水。無妨,你再是天人之姿,也與我無關,與五皇子府無關了。

左右已經處理幹淨了。

閉上眼,顧素貞嘴角浮起一絲笑意。

很是順利的,又是過了四五天,紀厲與姚玉欣幾人到達相州。

遠遠的就見城門口處排著長隊,過往客商均被城門守衛細細的盤查後,才可放行。

如此森嚴。這是之前過任何州府也未有過的景象。

刁鷗和徐盛對視一眼,彼此眼中都有詫異。這應該不是針對四爺的吧。四爺奉旨回京,有人想阻止頂多是走暗路,哪裏敢大張旗鼓的盤問?

莫不是他們兵分兩路被識破,有人假借他名設立關卡,以查訪四爺行蹤,到時候再伺機派人圍截阻攔?

可前兒個接到洪武那家夥的飛鴿傳書,說是他們又遭到了二次伏擊啊!

刁鷗看一眼紀厲,隻見紀厲神色如常,未見半分異樣。

罷了,通常都是自麵上看不出爺是做哪般想法的。反正他們有路引,到時候再隨機應變些個,應該無事。畢竟認識四爺的不多,京裏那幾位自是也不敢拿著四爺的畫像到處盤查的。

“爺?”

“無妨,走吧!”

話音剛落,幾人打馬上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