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住黑店迸火花(上)

第二十章 住黑店迸火花(上)

果然還是用冰水拔過的西瓜解暑熱,這能在路上,如此酷熱的三伏天裏吃上幾口涼西瓜,真是太好了,這種日子以前哪裏敢想?刁鷗和徐盛都吃的很是愜意。

紀厲拿起一角西瓜,用餘光淡淡的掃著姚玉欣,冰冷的眸光裏微漾著淡淡的暖意。也許刁鷗是對的,如果身邊能有個這樣的女子相伴,看起來貌似是件很不錯的事情。

幾人稍事休息,繼續上路。約莫行進了兩個時辰左右,原先豔陽高照的天空,現下居然開始有厚厚的雲層壓過,遠處的天空黑沉的厲害,近處整片整片的墨雲也逐漸聚攏起來。眼看著,就要有下雨的勢頭。

姚玉欣往外張望,叫徐盛喊住前麵的刁鷗和紀四爺。

紀厲停住馬,扭頭。隻見姚玉欣讓丫頭拿出三件蓑衣,看樣子是早先就預備了的。

前麵不遠就是個村鎮,看來要加快些速度趕路了。

他們三個大男人行軍打仗、野外露營,什麽沒經過,這點子雨算不得什麽,可姚玉欣……

紀厲想著在自己看到姚玉欣準備馬車時的意外,他原沒覺得之前的馬車有甚不妥當的,再看這一路行來她們的飲食起居,不用想,便知姚玉欣必是在家裏嬌養著的姑娘……這被雨淋到,如何使得?

沒遇到他之前,既她的生活,錦衣玉食。那遇到他以後,她的生活,也隻能錦上添花。

被心裏突然湧起的念頭嚇了一跳,自己已然認定她了嗎?

……如此這般,紀厲釋然,這樣一個才貌雙全、聰慧果敢的女子,即使認定了又何妨?

那就收了她吧。以自己的身份,無論如何,總不會辱沒了她。姚玉欣一介商女,皇子正妃他給不了,側妃卻是綽綽有餘,隻是這個……總歸還需問得她的心意才是。

這裏沒有邊境民風開放,雖說是事出權宜,可畢竟他碰觸了她的手臂,這樣說來,她對自己可有……甚想法?

如此想著,冷眸就不由自主的向姚玉欣望去。

姚玉欣正幫著梅香、蘭雅,整理著蓑衣,隱隱覺得有人瞧著自己,下意識的抬起頭,見是紀厲,很自然的漾出一個甜笑,向他揮揮手裏的衣服。

紀厲看著在陰沉天地間,唯一亮色的女子,眼裏點點笑意,在路上能有這樣貼心細致的女子相伴,何等福氣!調轉馬頭,策了過去。

“坐好,前麵不遠便有村鎮,咱們須得快些個。”

姚玉欣哪裏會忽略紀厲眼中漾著笑意的星芒,這向來冷硬的人,能有這樣的神色,就像千年冰川融化,異常難得。那化了的積雪一點點的滴在心裏,引起陣陣漣漪。

幾人剛剛穿好蓑衣,天空就稀稀拉拉的起了風,眼瞅著大雨即將傾盆,幾人加快速度。

好歹的,終是趕在雨前到了前頭的村鎮。可能因為要下雨的緣故,偌大的一片村鎮死氣沉沉的,家家關門閉戶,黑黢黢的連燈火也極稀少,隻遠處偶爾一兩聲犬吠,略略給人一點子煙火氣息。

紀厲讓徐盛前去尋宿頭。

徐盛下馬車,連敲了幾家門。裏麵倒是有人答應,但一聽是外地人路過借宿,便立刻回說鎮西邊壩上有客棧,再問旁的,便沒人搭話了。

“爺,說是鎮子西頭壩上有客棧。”

“誒喲喲,真是十裏不同風,百裏不同俗,這裏的人還真是不熱情啊!”刁鷗搖搖頭,現下這世道!

“不過是被打劫、綁票的嚇得。既有客棧,就不必打擾人家。”紀厲調轉馬頭,這在邊境接到的抄送簡報裏,報的都是甚“國泰民安、家不閉戶、路不拾遺”,這出來走一趟,才知那些個不過是哄聖上歡喜的謊話,雙眼微眯,吏治已是當務之急。

幾人到了鎮子西邊,果見壩上邊有個宅院,黑漆的大門半敞著,一根高高的桅杆上掛著一盞“氣死風”燈,上麵兩個黑色的大字,“客棧。”

“老侯、老李!財神來了,快出來幫著卸裝頭!馬掌櫃來客啦!”一個麻臉的夥計早已迎將出來,滿臉堆笑。

話音剛落,裏麵就出來兩個人,一高一矮都在四十歲上下,“阿彌陀佛,小店已足有半個來月沒來客人了。今兒一來就是六位,真是老天開了眼嘍。”

此時姚玉欣主仆三人也下了馬車,這一高一矮的兩人,眼睛不受控製的都率先在姚玉欣三人身上打了個轉,微一閃亮後,才又回到紀厲幾個爺們身上,臉上均是笑得滿是褶子,緊忙上前幫著牽牲口。

紀厲麵色微冷,脫下蓑衣,率先邁開步子。

“三位爺住上房可好?上房兩暗一明,正合適。這三位姑娘嘛,就在東廂房安置了?”馬掌櫃哈著個腰,也出來迎將幾人。

徐盛早已當先幾步幫著那叫老李、老侯的去卸馬車上的用度,現下不在此處。紀厲本就肅冷蕭殺,此時又冷了臉,氣勢上就更加駭人,馬掌櫃哪敢招惹。而原本最和善親切的刁鷗此時也低著個頭,沒有像往常一樣搭話。

沒辦法,馬掌櫃的隻好硬著頭皮接著說道,“這馬上就要下雨,幾位貴客先歇一會,呆會子弄點酒,算小人一點心意。隻是不防今個有生意,沒有準備肉,菲薄了點,幾位貴客不要計較才好。”

蘭雅在和徐盛卸車。梅香這邊伴著姚玉欣,現下聽見掌櫃這般說辭,便接道,“我們自帶了些臘肉,還有中午餘下的些個肉腸,你們給料理了端上來就是。”

馬掌櫃的一聽,忙笑嘻嘻的開口,“敢情好。幾位貴客瞧好吧,老侯的手藝可是響當當的。”

一時眾人安頓好。

徐盛聽著了梅香的話,便把馬車裏的剩下的肉食往廚下送去。邊將肉食遞於老侯,邊想著,這他們幾人飯量再大,也不至於準備這些個食物吧,這晌午用過了飯,車上居然還有一整塊的臘肉,和兩三根腸子。莫不是把他們都當做飯桶了?

不就是第一次吃她們備下的食物,幾人有些沒吃飽嗎?就至於這般了?他又哪裏想到,姚玉欣她們這第一次準備的不夠吃,刁鷗便私下對她們講過,跑鏢的曆來都是勞力奔波,飯量大了些個,所以還是多多準備些個好,如此日後,姚玉欣她們才會多備下些個食材,否則今個,他們也就沒了吃肉的口福。

徐盛撂下臘肉和肉腸,剛回身,便見刁鷗踱了進來,刁鷗瞟了一眼桌上的銅壺,慢慢走近,“呦,徐盛也在,我來看看是什麽酒,這趕了一天的路,喝點子酒,解解乏,好好歇上一宿是最好不過了。”

那在廚下的老侯笑著掀開銅壺蓋子,“店小。沒甚好酒,不過是些燒刀子,幾位別嫌棄才好。”

刁鷗笑嘻嘻的,“不嫌棄,這出門在外,能有就不錯了,勞煩你忙著,我們先去歇會子。”

說著便拉拽著徐盛出去,兩人行將了幾步,刁鷗陰測測的笑道,“徐盛,你猜猜我們住到什麽店裏了?”

徐盛挑眉,什麽店?不過是村鎮裏的小客棧,簡陋些個必是有的。

見徐盛不答話,刁鷗自說道,“黑店哦,我聞得那壺酒裏,可下著藥呢。”

徐盛神情一素,刁鷗向來善醫理、藥理。幾種藥材鼻子一宿便知,向來靈光的很,從未出過差錯,按說是假不了的,可是,“我進來時看過字號宅基,這也是個經了年頭的老店了,你確定?”

“嘖嘖,老店就不能是黑店了?這世上哪能有我看走眼的時候啊。”刁鷗笑,隻是笑意未達到眼底,“我剛轉了,這店後身就是黃河,人要是迷倒了,直接往黃河裏一扔,轉瞬就能不見人影,何其省事?”略一頓,看了徐盛一眼,“一會子我想法把酒換了。吃飯時,你廚下陪著店裏的幾個夥計,讓他們自己個兒也嚐嚐被迷倒的滋味,嘿嘿。”

“行!”徐盛聲音裏透著冷意。

刁鷗嘻嘻的笑著,“隻爺咱們三個好說,這不咱還帶著三個嬌滴滴的姑娘呢嗎?誰知道這起人有沒有什麽其他安排,咱還是精心些好,我剛看了,就咱上房,四爺床下邊可是有機關的,東廂屋裏也隱隱的有股子血腥味呢。”

徐盛一聽,不禁冷然,他自小伴著爺,近來瞧爺的神色,怕是已經將那姚家姑娘放在心裏了。

既這是黑店,已知的已有四個歹人,就怕還有暗處他們不知道的。如果對方人數多,他們三個自是不怕什麽,可就怕有個萬一顧不上,若有人挾持或是傷了那姚家姑娘……

這許多年,何時見過爺惦記過女人?如果那姚家姑娘在爺眼皮底下被傷著了,可就不好了。

遂當下點點頭。

正這檔口,隱約聽著人聲,兩人忙將身形隱到那邊柴火堆的角落裏。

來的是馬掌櫃和老李,隻聽馬掌櫃小聲訓斥道,“你個沒見過世麵的……那模樣的小娘們能賣個多好的價錢!……也不看看自己的樣子,那樣的姿色,你幾個消受得起?給我少打她們的主意……待料理了那三個漢子,把那三個小娘們捆了,發賣了,再給你們買幾個婆娘回來就是……”

那叫老李的忙應聲,“曉得了。隻是我看那三人都帶著功夫,人也壯實,怕是不好收拾……”

馬掌櫃嘿嘿訕笑道,“怕什麽。迷昏了,量他們也厲害不起來,再說……”後麵的話,因著兩人走遠,到聽不真切了。

刁鷗和徐盛對視一眼,空中一道閃電劃過,光亮中,兩人眼中煞氣閃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