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客棧遇貴得救(上)
第十八章 客棧遇貴得救(上)
姚玉欣正閉目沉思,忽覺肚子隱隱作痛,這樣的疼痛她已經太過熟悉,隻是這小日子一向不大準,哪裏想到不偏不倚的趕在了這個檔口?
正暗自懊惱,光電閃爍般一道靈光劃過。
姚玉欣睜開眼,細細的聽著外麵的動靜。
毛七已然給豆子賠完了不是。
那叫豆子的,隻悶聲悶氣的說,之後要好生看著她們,將她們安然交給白六爺,速速了了差事才好,萬不可再出什麽岔子,讓她們尋了短見雲雲。
然後便聽毛七悻悻的應下。
想是會安穩一陣子,姚玉欣碰了碰身邊的梅香。
梅香看向姚玉欣,見大姑娘晃著頭,以為是她頭痛,便用眼睛來回巡視,仔細的看著是不是破了,亦或是有沒有腫。
姚玉欣沒辦法,隻好俯下頭,往梅香背後的手邊湊過去。
梅香以為姚玉欣是想讓她輕輕的幫著揉揉,忙盡可能的舒展開手,可是姚玉欣的額頭並沒放在她的手邊,而是微微一側……錐子!
梅香手指摸到的是姚玉欣插在發髻裏的錐子!
不曉得姚玉欣到底想做什麽,但慣在大姑娘身邊伺候,多少有些心意相通,當下幾乎是條件反射般的將錐子就拔了出來。
姚玉欣坐直身子,朝梅香點點頭,之後又看向蘭雅。
蘭雅早就注意著她們的舉動,知道大姑娘必是想到了什麽主意,此刻見姚玉欣看向她,忙坐好身子等著指示。
姚玉欣將自己的身子往蘭雅手邊貼,蘭雅會意,扭動身子,反坐了過來,姑娘讓她碰的地方……
手帕!姑娘袖子裏的手帕。
見梅香手裏攥著錐子,蘭雅手裏捏著手帕,姚玉欣點點頭。然後對準梅香手裏錐子的尖端將自己的手指送了上去。
一滴鮮紅的血珠掛在瑩白的手指上,姚玉欣心裏苦笑,這一天之中自己受傷可是兩回了。
蘭雅見這般情形,猜也知道是怎麽回事,便極力的將手裏的絹帕鋪平整,姚玉欣背坐著用沒受傷的手摸到手帕的位置,梅香和蘭雅一人一邊摁住絹帕。
救命。兩個殷紅的字刺著主仆三人的眼睛。
能不能得救在此一舉。姚玉示意蘭雅將手帕塞回她的袖子裏。
去桐城必是要過樅陽縣的。剛才聽那兩個水賊的意思,是不打算在樅陽縣停靠,直奔桐城的。要是之前恐她沒有辦法,可現如今,姚玉欣感受著肚子的隱隱作痛。
每次小日子,開始的那兩天,她都是量極其的少,卻疼的要命。在家的時候,姚喬氏幫她請過大夫,隻說是身子寒,需調理,每到這幾日的時候她都是要喝些溫經湯,才能緩解。現下好巧不巧的趕在這個檔口,也算是老天幫了一個忙。
疼痛越發的明顯……隻是,現在還不是時候。
姚玉欣要等自己再疼一些,每次小日子一來,如果沒有溫經湯,都會疼得她滿臉滿身的冷汗,渾身像是虛脫了一樣。
那樣子是裝也裝不出來的,想那兩個水賊如此的緊張她們性命,如果看到自己疼痛發作起來的樣子,恐也會被唬一跳吧。
她症狀嚴重,要看病抓藥的話,必是要在樅陽縣停靠的,隻要一耽擱,今天就必然不可能進桐城,到時候,縣城人多,她們再伺機求救,也許就能逃開魔掌。
姚玉欣閉閉眼。
肚子越來越疼,腰也開始泛酸,姚玉欣額上已經細細的滲著汗珠,渾身都有些無力起來。她慢慢的滑下身子,有氣無力的,努力呈現虛弱的靠在蘭雅的身上。
梅香和蘭雅慣在姚玉欣身邊,見她這般樣子還有甚不明白的,必是姑娘小日子又來了,看姑娘之前的舉動,必是想借著這機會逃走的。
接到大姑娘示意的眼神,梅香略站起,挪蹦著艱難的靠近車廂那頭。
“你幹什麽?找死嗎?”梅香恰好碰到毛七的後背,毛七覺察不對,撩開簾子就看見梅香挪靠到這邊,頓時沒有好臉色。
“嗚嗚……”梅香急忙搖著頭,側開身子。
車廂裏麵的場景,嚇得毛七頭發都險些豎了起來。
隻見原來貌美似天仙的女子,此時極其狼狽。
瑩白光潤的皮膚此刻泛著蒼白,麵色上一絲血色也沒有。車廂裏悶熱,但也不會像她那般誇張,猜著可能是因為疼痛折磨弄散了發髻的緣故,原本黑亮乖順的頭發淩亂的披散了她一身,姚玉欣滿臉汗水,幾縷發絲還貼在額前,順著發絲尖端,還有汗珠往下滴淌著,而額上的青斑被發絲遮擋著,若隱若現。
此刻她正蜷縮著身子半躺在地上,頭靠在她一個婢女的身上,胸脯明顯的一起一伏著,看樣子,像是在忍著極大的痛苦。
這可是裝不來的!毛七身上霎時也是一身冷汗,該別是剛才那一磕,磕壞了吧?想著自己老大的手段,毛七都有些哆嗦起來。
“……豆哥,豆哥!快停車快停車!”
豆子忙停下馬車,很是詫異的隨著毛七緊張的神情往裏一看,也嚇到了。
手忙腳亂的爬進去,一把扯掉姚玉欣嘴裏的布團。“你怎麽了?”
姚玉欣深深的吸口氣,眼裏微略濕潤,“我有……舊疾,不時會發……作。”停住片刻,像是要積攢些氣力,“得及時吃藥……家裏一般都常備著的……原來船艙……裏也有,……”
他們都參與了搬姚玉欣艙房的東西,毛七隱約記得確實見到過幾包藥材,可見這小娘們現下沒有撒謊。
雖得知不是剛才撞得,略鬆一口氣,可當下也泛起愁來。
把這樣子的她交給白六爺,恐在白六爺那裏也討不到好。再說看這樣子,也不知道不吃藥,能不能撐到桐城。
這完不成老大給的任務,開堂會,三刀六洞可就跑不了了。
豆子也著急,他哪裏見過這樣嬌滴滴的女子,伏地哭求的情景。
姚玉欣即使此時,也是美的,一雙水霧般的丹鳳眼含苦含痛,直直的看著他倆,像是在哭訴又像是在責怪,眉毛緊緊的皺著,整個人因疼痛而微微發著抖,那樣子頗有西子捧心之效,很容易讓人起憐憫之心,讓人既心疼的同時,又不得不感歎她的美麗。
毛七和豆子兩個刀口混日子的粗老爺們單這麽看著,心裏也不自覺的柔軟一大片。
柔軟的同時,又有著煩躁,這小娘們可千萬別在他們手裏,出什麽事情才好。猶記得有個兄弟就是突然發痛,滿臉蒼白,結果大夫還沒請來,人就去了,莫不是是一種病症?
“……喂,你還能忍忍嗎?”
姚玉欣沒有說話,隻是一滴眼淚恰好掉了出來。
豆子煩躁的爬了爬頭發,“不行就在樅陽縣歇上一晚?”一但進了樅陽縣,這一耽擱,今天必是到不了桐城的,隻能在樅陽縣住下。
看毛七點點頭,接著問道,“喂,你有藥方嗎?”
隻要有方子,不用看大夫,不讓她們與其他人接觸,應該就沒有問題了吧?
姚玉欣艱難的點點頭,“我兩個丫頭……都記得方子……”
“嗚嗚嗚。”梅香和蘭雅一起發聲,剛才不知道大姑娘打算怎麽做,她們便都沒吱聲,現下基本明白了大姑娘的意圖,忙出聲示意。
即使是想借此在樅陽縣落腳,但大姑娘此刻也是真的疼痛難忍。
毛七不耐煩的扯掉梅香嘴巴裏的布團,“嗚什麽嗚!幹甚?說!”姥姥的!原以為是個好差事,哪想到這又是撞車又是發病的,別到頭裏,好處沒撈到,再把他哥倆折進去。
梅香已經心疼的滿臉是淚,“這位爺,你行行好,你看我家姑娘舊疾都發作了,你就給我們鬆了綁吧,我家姑娘病著,奴婢兩個也好伺候一二,斷跑不了的,要是姑娘有個一二……”之後話便說不下去,隻是吧嗒吧嗒的掉著淚珠子。
姚玉欣身旁的蘭雅也哭著,等毛七也把她嘴裏的布團拿掉,忙開口,“還要勞煩二位爺加緊趕路,盡快趕到樅陽,好歹的抓了藥,讓我們姑娘服下,這拖不得啊!萬一耽誤了,就是疼也會疼死的……奴婢們都記得方子,也識得幾個字,兩位爺照單抓藥就行,斷不會惹麻煩的……”
毛七和豆子頗為惱火,可也無可奈何,看姚玉欣疼的樣子,咬了咬牙,“別給老子耍什麽花招,不然有你們的好果子吃!”
三下五除二的解了姚玉欣三人的繩索,豆子繼續外麵趕車,而毛七怕她們耍什麽花招,就坐在馬車另一端,守著她們。
好在該準備的都已經準備好了。
也幸虧這兩個水賊隻顧擔心她的性命,怕因著她交不了差事,再搭上自己。
她“病發”的極其突然,這前有撞車後有發病,一而再再而三的刺激這兩個水匪的神經,想著在這慌亂緊張間,已經沒人去注意,她原來束發的發簪去向幾何了。
姚玉欣看了眼梅香的袖子,微微的閉上了眼。
任由梅香把自己的頭枕靠在她的腿上,給自己輕輕的拭著汗,而蘭雅不敢幫她揉肚子,怕露出端倪,隻拿袖子擦著眼淚,無聲的哭泣著,間或,好似不著痕跡的瞟對麵的毛七一兩眼,將哀怨、恨意、不滿等情緒清晰的傳遞了過去。
在毛七看來,就是這丫頭極其怨恨他們,但又不敢明目的瞪視自己,傳達怒意,隻敢偷偷的瞟個一兩眼,卻一個不小心,流露出了怨懟的心思。
你要看就看,我們便把戲給你做全套了就是。
毛七看著對麵忙活的兩人,還有閉著眼睛、不知死活的姚玉欣,心裏火著火燎的。
“豆哥,你再快些個,俺看這小娘們疼的快不行了!媽|的,千萬別死在咱哥倆手裏!”
實在在車裏呆不下去,車裏的景象和哭泣的聲音,讓他抓狂。
想著姚玉欣這般模樣,量她們也耍不出什麽花招,便眼不見心靜的,撩簾子坐到了外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