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定親既成定局(中)
第十二章 定親既成定局(中)
為避免和五皇子宴請的其他些個人們遇見,翌日一早,姚喬氏便帶著盛裝打扮的姚玉欣到了苑知府府上,馬車到了門口換了小轎直抬進了二門裏才停下。
姚玉欣虛扶著姚喬氏剛進二門,便見葉荷與一個身材嬌小的丫頭早已站在那裏候著了。
葉荷看見姚喬氏,忙行了一禮,“一大早我們姨奶奶就被奶奶請了去,怕您和大姑娘來了尋不到,特叫我在這候著呢。”說完指著旁邊的丫頭說道,“這是我們奶奶身邊的大丫頭,名喚玲瓏。”
玲瓏忙福身,“我們奶奶說了,要是姚夫人和姚姑娘到了,讓直接去她的茗香居,茶水點心的都早已備好了,這不命我和葉荷妹妹一起在這候著呢。”
姚喬氏聞言,忙說道,“哪裏能勞府台夫人這般費心,”說著給珊瑚使了個眼色,珊瑚會意塞給玲瓏一個小荷包,“還要勞煩姐姐帶路。”
玲瓏甜甜一笑,“帶路是奴婢的本分,又沒做什麽事情可不敢就此要了姚夫人的賞。”說著硬是要把荷包塞回去。
姚喬氏自是知道今日一進二門就有府台夫人的大丫頭在此候著是因著什麽,現下那名喚玲瓏的不肯接那荷包想著也是因此,她看了眼美輪美奐的姚玉欣,便朝珊瑚不著痕跡的點點頭。
珊瑚將荷包收起,“那就勞煩姐姐了。”
玲瓏笑嘻嘻的應下,將兩人領過二門,穿過一片曲廊環繞的精致花園子,略走了幾步便到了苑知府嫡妻的茗香居。茗香居門口早有婆子立在廊下候著,見著來人忙往裏通報,話音剛落便見門簾子掀開,府台夫人和苑姚氏走了出來。
府台夫人約合四十餘歲,體態豐腴,神態溫和,身穿一件薑黃色對襟薄裙,插著滿頭珠翠,雖保養得宜,但年紀在那裏,眼角、嘴角、額頭便都是細紋斑斑。
她看見姚喬氏和姚玉欣,忙往前走了幾步,止住了二人的行禮,對姚喬氏笑著說道,“剛還和妹妹說起,論時候差不多你們就該著到了,這正念叨呢,你們可就來了。”然後又轉頭看了眼姚玉欣,甚是親熱的牽過她的手,略打量了兩眼,便扭頭對著苑姚氏和姚喬氏說道,“瞧瞧這閨女長得,貌似一天美過一天,這才多一陣子沒見,竟覺得又美豔了些個。別說咱揚州城,就是天子腳下我知道的士族望族裏也再找不出有如此樣貌氣韻的。”
姚喬氏聞言忙謙和說道,“都是府台夫人謬讚,哪裏就那麽好了。”
苑姚氏倒是大咧咧的很,“嫂嫂何必這麽謙虛,凡是見過玉欣的人,誰不說是天女下凡,獨真真的頭一份。”幾人對姚玉欣來說都是長輩,這個時候她到不好說話,便也隻是任幾人說笑,隻略微嬌羞的低下頭,跟著眾人進了屋。
進屋便見中正一間堂屋,屋內正對著門口掛著一副唐代張萱的《宮廷仕女遊春圖》,左右各掛一副對聯,上聯為善夫明公理事,下聯是賢妻惠媳持家。看字體到不像是哪位大家的手筆,但字體也頗遒勁有力,姚玉欣猜著極可能是知府大人與夫人題寫的對聯,這放在府台夫人的臥房的堂屋內裏倒是也頗有一番情趣。目光向下,便見一水的紅木家私擺設,簡單鏤空裝飾的矮榻與案幾,案幾上一個紫銅的小香爐,正溢著檀香的味道。而矮榻旁邊的牆角擺著個紅木架子,上麵放著個汝窯墨荷圖案的大花囊,裏麵插了幾支恐是才采摘下來的白蘭花,順著紅木高架便是一排多寶閣,裏麵陳列著一些或名貴或是做工精巧的玩意兒,有白玉牡丹花擺件、雀鳥朝飛的漆盤、紫晶剔透的琉璃碗……。堂屋兩邊便是東西廂房,想是府台夫人的臥房,此時正有珠簾格擋著,裏麵瞧不真切。姚玉欣待府台夫人、苑姚氏和姚喬氏都落了座,才在下首的位置坐了,心裏卻想著這府台夫人室內雖也是精心布置,但簡約大氣過重,臥房應有的溫和柔意卻少,和姑奶奶那一屋子嫋嫋溫馨卻是井然不同的感覺。便覺得這府台夫人必是個利落幹脆的性子。
眾人剛分主次的落了座,就見一個和玲瓏穿一樣款式衣衫的大丫頭走了進來,對著府台夫人一福身,說道,“奶奶,各處管事的婆子們都已到齊了,正在西耳房那邊候著呢。”
府台夫人點點頭,對著苑姚氏說道,“既如此,你就去吧,今天多有忙碌,你需精心些,我便不理會外麵的事,隻坐在這裏陪著姚夫人說說話,如果有什麽決斷不了的,你再使人來問也就是了。”然後轉頭對姚喬氏說,“你這個妹妹實在是個能幹的,這幫著我理家可是省了我的大事了。”
苑姚氏聞言起身,笑顏晏晏的說道,“嫂嫂莫聽我們奶奶這般說,我也隻不過是按著府上的舊例發發對牌子罷了,哪裏費得了什麽事情。我去去就來,嫂嫂和玉欣且先坐著和我們奶奶說說話吧。”說完便往外走了去。
府台夫人叫人把茶水果點的擺了上來,“這茶是今年新下來的菊花,我不喜那些個綠茶、紅茶的,偏對花茶情有獨鍾,不曉得你們是否喝的慣,嚐嚐看看,不喜歡的話再叫丫頭們撤換。”
無非是句客套話,客隨主便,姚喬氏哪裏能再讓換茶,隻說喝的也是甚好。兩人聊了兩三句旁的,府台夫人便轉了話題,一臉溫和的問姚玉欣,“早聽著我們三姨奶奶說,姚家大姑娘是個琴棋書畫樣樣精的,隻是不曉得是否讀了書?”
姚玉欣聞言忙微側了身,恭敬的答道,“《女誡》、《內訓》、《女論語》、《女範捷錄》這四書都讀過的。”
“恩,這是需讀的。”世家裏有哪家的姑娘能不看這些個書?“可還讀過別的什麽?”
“母親給哥哥請了教書先生,為防著我們整日無事,便著我們姐妹也去旁聽著,四書五經也都跟著哥哥學了一陣子,隻是先生要求我們姐妹不如對哥哥那般嚴格,便也隻是知道皮毛罷了。”
府台夫人聞言頗為讚許,“知道些就比那不知道的強,咱們女子還是讀些書的好。”府台夫人原也是京城貴女,在家時也是讀過些書的,因著和苑知府夫妻風雨二十餘載,便覺得女子還是讀些書眼界更能開闊,和自家老爺一些個事情上也能說道說道。姚家大姑娘樣貌、舉止、談吐、氣質那都是拔尖的,五皇子能看中便是□不離十,但相處久了,還是得靠氣度和內涵得寵愛,倘若姚家大姑娘讀過些書,遇事有見解,能夠和五皇子秉燭夜談、紅袖添香、情深意切,那自己老爺這個媒人便也就會越發得臉與體麵。想著便笑的越發可親,“好像你快過十四的生辰了?”
“恩,還有個五六天便是了。”
“既如此,我便湊個禮吧,玲瓏。”
玲瓏應聲,進屋取出一個精致的匣子,府台夫人接過打開,“這是我還未出閣時,我母親送給我的,你瞧瞧是否喜歡?”
姚玉欣抬眼就見府台夫人手裏拿著一隻鑲玉石的雕花五環金臂釧,雕花精細,玉石顆顆圓潤光澤,通透瑩綠,一看就是出自大家手筆,“既是夫人母親所贈,玉欣如何受得?”
“長者賜不可辭,這首飾也就你這樣的年紀才能帶出味道來。放在我這裏卻是用不到它了。莫要推辭,收下便是。”話雖是給姚玉欣說的,眼睛卻看向了姚喬氏,“我也是著實喜歡玉欣這孩子,覺得甚是投緣,隻是每次有機會見麵,我這裏都是一堆人要應酬,忙得也沒怎麽的好好說過話,今日這才算一起子坐會,湊巧,從三姨奶奶那裏知道玉欣快生辰了,所謂無巧不成書,便添上一份禮吧。”
如若遇上知府大人過壽或是府台夫人、姑奶奶壽辰,不是甚特別正式的場合,因著姚家和苑知府走動的勤,便也常在受邀之內,姚玉欣那會子常跟著自己出來走動,說起來倒是也見過幾次府台夫人,雖府台夫人確實是忙,但也不會完全抽不出空,每次裏都是會說上兩句的,但也沒被府台夫人怎樣過於重視過。此次卻是全然不同,姚喬氏猜想著原她們不過是商賈人家的女眷,再就是姑奶奶的娘家人,人家府台夫人全了麵子情也就罷了,可這次,假若姚玉欣能嫁於五皇子,哪怕隻是個妾,將來又有誰說的準是不是會成為上了玉蝶的皇子側妃,那身份便不可同日而語。苑知府又是為官的,能搭上五皇子這條線必也是助益多多,所以現下府台夫人才會這般與姚玉欣親熱。可無論如何,過於推托總是不合適的,便開口說道,“即是府台夫人的一片心意,玉欣你就收下吧。”
姚玉欣見姚喬氏發了話,便不再推辭,起身謝過後,便接過那匣子讓蘭雅收了起來。
三人用過些茶點,又說了些話,便有一個小丫頭走了進來,“奶奶,三姨奶奶說席麵、器具都已經備好了,隨時可以開席。老爺現下讓賓客們都在花廳喝茶候著呢,自己卻領著五皇子往二門這邊走來,便著我來通報一聲,看奶奶怎得安排,她已經帶人先去花園子布置了。”
府台夫人連忙起身,“……既三姨奶奶去了花園子,那席麵也需人照看著,我這便去看看……姚夫人……便讓這丫頭帶著你和玉欣去花園子尋三姨奶奶吧。”
姚喬氏也知道這怕就是苑知府安排的五皇子與姚玉欣的邂逅機會,當下也不多說,著蘭雅幫姚玉欣補了唇色,便辭了府台夫人,帶著姚玉欣跟著來報信的小丫頭往花園子行去。
府台夫人的茗香居離花園子很近,三人行將幾步,便棄了來時的抄手回廊,入了姹紫千紅之中。
姚玉欣再怎樣性子穩、見識廣也隻是個將將十四歲的姑娘,此時不免也有些惴惴,便無心看周圍的綠意蔥蔥、百花鬥豔,隻低著頭沿著腳下鵝卵石鋪砌的小徑,跟著姚喬氏的腳跟往前走,大約片刻的功夫,便見小徑前端出現一個涼亭,涼亭正中一個石桌,上麵擺著點心瓜果,而姑奶奶正坐在石墩上,向她們微微笑著。
“嫂嫂、玉欣,時候剛剛好,快過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