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夜深瞳

如夜深瞳

甫一目見他絕美麵容,我頓又心神不寧,幾乎傾盡畢生之力,才勉強鎮定。

他雙手悠閑負後,好整以暇地望著我,邪魅笑靨如影如畫,右眼在斜斜的劉海中若隱若現,自成一種傲視群雄的威儀,讓人不敢逼視。

“好一個漂亮的小家夥,說說看,你叫什麽名字?”

我並未因他所言而驚動,隻定定地望著他的雙眼,隱覺不可思議。

此時此刻,他與我相距不過數尺之遙,以致我終能清晰目見他的眼睛。

那雙狹長的鳳眼,非是美所能形容,竟是異常深邃,望不見底,恍若幽深的夜色,那般深不可測,似能洞徹一切,但又讓任何人也猜不透。

在我這般肆無忌憚的注視下,他卻是含笑不語,好似早已習以為常。

我並非驚豔他的絕世容光,隻因他眼中的高深莫測,隱隱生出退縮之意。

恍然驚覺下,我收回觀察視線,繼而略有不悅地顰眉,“你懂不懂尊重人啊,我不叫小丫頭,也不叫小家夥,我叫……為什麽要告訴你啊?!”

“嗬嗬,不說也可以,我自有辦法知道,看你對付一條魚還這麽費力,可完全沒有了那天對戰絕情五煞的氣勢呢!”

他淡定地睇著我,似胸有天地玄黃,唇邊依是那抹讓人欲罷不能的邪邪笑容,猶如一道萬古封印的禁咒,一旦打破,便會墜入萬劫不複的深淵。

刹那間我隻覺腦中轟然炸響,清晰的神識驀然陷入混沌,當下以樹杈指著他,“你”字重複了半天,良久才脫口道,“你是那麵具男?!”

猶記數日前在二十四橋上,一個擦身而過的麵具男子輕易道破我女兒身,竟然就是他!他的容貌果然有絕對的殺傷力!

他負手靜立河畔,一雙鳳眸瀲灩生輝,似將我從上到下,由外而裏都瞧了個通透,轉而展顏一笑,“你想起來了,你穿女裝的樣子,倒還真好看。”

被這深邃目光一審視,我隻覺整個人如被看穿,渾身極不自在,如坐針氈。

我望著他那驚心動魄的俊顏,惴惴不安地吞吐道,“要你管!你別光顧著笑我,弄不好你自己一條魚都叉不到!”

“讓我來試試怎樣?”

“好啊,我看你還敢笑我!”

我隨手扔出樹枝,他袍袖翩然,穩穩接入手中,但觀日色之下,水光之中,那指縫間隱露出的樹綠色,更襯得他修長的手指,如玉白璧。

但見他銳利似劍的目色瞄向河中,舉手投足間,不徐不疾,得之於手而應於心,漫不經心地擲出樹枝,樹枝頓時如電飛向河中,戛然而止!

迷惑回首間,正見那樹枝筆直豎立河中,底端牢牢叉著一尾大魚。

一瞬的驚歎下,我踏水而去,正要拔起樹枝,熟料樹枝竟似生根一般,杵在原地紋絲不動,不由暗忖此人功力極深,可能不在我之下。

河畔的男子靜默凝注我,如畫俊顏上暈染著脈脈笑容,一派幸災樂禍。

我心有不甘,遂雙手握住樹枝,竭盡全力向外猛拔,但覺樹枝倏忽一鬆,一股反衝之力襲將過來,我登時身形不穩,雙臂一陣慌亂揮舞,卻仍一屁股跌坐在水中,濺起水花撲滿全身,一時呆望著尖端遊魚,哭笑不得。

那笑聲又起,我正欲轉頭發火,忽見黑影如夜幕倏然飄至眼前,隨即似雲蓋迅疾籠罩而下,瞬間將我全身包裹了個嚴嚴實實。

他從背後輕抱著我,溫熱的呼吸吹拂在耳畔,“小家夥,你真可愛。”

我全然始料未及,一時怔坐在水中,任由流水柔柔滑過指間,黑袖輕柔地覆住全身,一顆心跳得宛如山崩海嘯,臉上熱浪翻騰。

冥冥之中,一股淡淡的檀香味縈繞在鼻端,一如那朦朧的夜色。

落葉陣陣,流水潺潺,水光瀲灩。

我腦中陡然一個激靈,立刻縱身躍出,身如鴻雁掠波,赤足飄落於草地上,一頭長發柔柔垂瀉,漫身綾帶飄飛,鬢邊晶鈴輕響,唯美如畫。

我翩翩轉身回視河中男子,不豫顰眉,“我跟你不熟,你幹什麽呢?!”

他不以為意地揚唇,自河中款款站起,複又舉步而來,飄葉斜斜劃過黑色的長袍,縱是水光瀲灩生輝,亦無法掩蓋他絕代風華的耀眼光芒。

一驚之下,我轉身撒腿便跑,不料迎麵撞上一堵肉牆,隨即被人掐腰舉起,光影陸離之間,忽覺右腳踝一緊,頓時渾身血脈倒流,直衝入腦!

在這連番打擊之下,我再也維持不住鎮定,遍身湧起如火怒潮,櫻唇貝齒之間,生生擠出毀天滅地的怒吼,“混蛋!放我下來!”

此時此刻,他的右手正抓著我纖細的腳踝,將我整個人淩空倒提!

見過令人發指的,還沒見過這麽令人發指的!

他氣定神閑地提著我的腳踝,動作雖然輕柔,冰肌玉骨的修手卻似含著萬鈞之力,輕而易舉地壓製住我所有掙紮,低眸垂視我的深瞳笑意隱約,“小丫頭,我可告訴你了,落在我手裏的人,沒有一個能逃掉!”

我被迫倒吊懸空,隻覺周身血流直灌入腦,說不出地難受,卻又周身發軟,使不出半點力氣,衣衫盡數倒垂,黑發傾瀉垂地,右腳踝被他操控於鼓掌之中,瑩白的小腿露於雪白箭褲之外,已是被他瞧得一清二楚!

聞聽他倨傲狂妄的斷言,我頓時漲起萬丈衝天的豪氣,不甘示弱地揚聲回言,“我也告訴你,我要是想逃掉,沒人能攔得住!”

他柳眉微挑,不盡愜意,“哦?是麽,那你現在逃給我看看,我拭目以待!”

我一時間惱羞成怒,傾盡全力地掙紮,四肢胡亂揮舞,然而他毫不鬆懈的玉手,卻如鐵箍般攥著我的腳踝,似是在嘲笑我的不自量力。

身形晃蕩之間,濕漉漉的天藍綾裳飄灑點點水珠,黑發來回掃過草地。

他居高臨下地俯視我徒勞掙紮,玫瑰花瓣似的唇瓣,一抹無痕淺笑隨風羽化,“你那天不是很厲害嗎?現在怎麽不行了?那個少俠哪裏去了?”

我一陣張牙舞爪,從牙縫間狠狠拋言,“我又沒說我武功天下第一,不過比你差了那麽一點點,別以為你武功高就可以欺負人!”

他手掌的觸感從右踝傳來,竟是分外柔潤滑膩,勝若玉髓,直教人心神蕩漾。

“小丫頭好聰明,知道我喜歡欺負人,欺負你還真是件有趣的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