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節
第三十九節
娜娜說,那是什麽?
我說,那是一個符號。
娜娜說,很嚴重。
我說,嗯,很嚴重。
娜娜問我,後來呢?
我說,後來,我還是去了外地,一下子連反革命的外號都沒有了,當然我其實還是挺喜歡那個外號的,因為那個外號是劉茵茵給我起的。劉茵茵說什麽,我就是什麽,當時我都不知道自己的性格是什麽樣的,一和她單獨在一起,我就暈菜了。劉茵茵說,你知道麽,你就像我的弟弟,可是我需要一個哥哥。
娜娜冷冷笑道,嗬嗬。
我說,從她的那句話起,我談戀愛的時候就一直在演戲,但我發現每次和我配戲的人都不對,我演哥哥的時候,對方說,你知道麽,你太成熟了,我喜歡像我弟弟那樣的,在一起輕鬆。然後遇上下一個,我就演弟弟,結果一演,演過了,演成了兒子,她又說,你知道麽,你就像我兒子,你別裝可愛,快把你的舌頭收回去,我沒有安全感,我需要人照顧,我要一個像我爸爸那樣的,然後遇上下一個,我就演爸爸,結果人家說,你知道麽,我不喜歡中年男人那種性格的人,但我也不喜歡幼稚的,我要像我哥哥那樣的。我操,我就崩潰了,你說這些人,一會兒要我裝哥哥,一會兒要我裝弟弟,一會兒要我裝老爹,而我其實就一直在裝孫子,她們這麽喜歡爸爸哥哥弟弟,近親結婚了得了。
娜娜說,這個你也有問題,你不能都這麽想。你可以做你自己。
終於輪到我冷笑,我說,做自己,多土的詞.想生存下去,誰不都得察言觀色,然後表演一番。
娜娜說,那你就是一個失敗的演員。你都不了解要和你演對手戲那人什麽樣,這方麵我經驗很豐富,等以後我慢慢地一個一個教你,可管用了,保證你不會裝錯角色。
我說,後來,我就不裝了,但我也不知道我自己到底是什麽樣的,我就開始有防備,從我和孟孟在一起開始。老子再也不率先掏心挖肺了,每次都發現自己都醉了,人家瓶都還沒打開呢。
娜娜哈哈大笑,爾後問我,萌萌是誰?
我回答道,不是萌萌,是孟孟。
娜娜說,孟孟長什麽樣?
我說,一會兒給你看照片,我有照片。
娜娜又問我,那你最後和劉茵茵怎麽樣了。
我說,我們沒有能夠在一起啊,我們最後一次在壓馬路,我就要走了,她說,我們約定,這條道路的盡頭,十年以後的今天,我們就在那裏碰頭。我對她說,這個路好遠喲,這是國道,到頭估計快到東南西北某一邊的國境線了。劉茵茵說,你肯定到時候忘記了。我說,放心,我記得清清楚楚。
娜娜愣愣地看著我,我本以為女孩子都會為這樣的故事而感動。娜娜對我說,你們倆,太傻×了。
我稍一遲疑,才想起娜娜是見過那麽多世麵的人,她閱人就像閱兵一樣,自然覺得這樣的事情不可能。在剛才的那些時間裏,我都忘記了這些,宛如對著一個新認識的舊朋友一樣將故事道來。我真的是那樣的喜歡劉茵茵,當我的生命裏隻能講一個故事的時候,我願將這個故事說出來,這個故事平淡無奇,平鋪直敘,既沒有曲折,也設有**,也就是尋找,相識,分開,就如同走在路上看見一盞紅綠燈一樣稀鬆平常,但若駐足,你會發現,它永遠閃著黃燈。我就一直看著這盞信號燈,在燈下等了很久,始終不知道黃燈結束以後將要亮起的是紅色還是綠色,一直等成了一個紅綠色盲。
在這過程裏,我自然和很多姑娘談過戀愛,和各種良家不良家上過床,但這段感情就好似一種模式,當我重回到那種模式裏,無論我正扮演著一個什麽樣的角色,成功失敗,自信自卑,都蕩然無存。劉茵茵告訴我,我們可以一直通信,一直打電話,你也可以經常來看我。
我說,不了。
劉茵茵問我,為什麽?
我說,就像一個人快死了,你就要把他冰封起來,等未來的科技也許足以拯救這個人了,你再解凍他,死了就是死了,活過來就活得很好。你今天輸液,明天打針,還是會死掉的。
劉茵茵說,我不是很明白,別人兩地戀不都是這樣的麽?
我不知道是否有一種很奇怪的感情,它深到你想去結束它,或者冰封它。隻因它出現在錯誤的時間裏,於是你要去等待一個正確時間重啟它,而不是讓錯誤的時間去消耗它。少則一天,多則一生。我和劉茵茵說,茵茵,我會來找你的,實在不行,就像你說的那樣,無論如何,十年以後,咱們在這條路的盡頭見。在此期間,你就不要再找我了,除非天大的事情。
劉茵茵問我,什麽事情是天大的事情。
說實話,我也不知道什麽是天大的事情,我記得我們剛剛開始交往時候哦,劉茵茵問我,你們同學都在踢球,你怎麽沒去。我說,見你是比天大的事情。我想,天大地大,莫過於此。
但劉茵茵也許用地球的五點一億平方公裏來計算了。於是她真的再沒找過我。
這隻是故事的一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