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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節
我問道,為什麽?
娜娜說,因為換,或者沒換,這個事情其實是已經存在的,我早知道,晚知道,反正都一樣,改變不了什麽結果。我們一路上還有好幾百公裏,萬一打不通,我難過好幾百公裏。我不。
我說,你真是自欺欺人特別有一套。
娜娜說,那是,要不然我怎麽保持樂觀。
車流漸漸開動,想來前麵事故已經處理完畢。娜娜一下子活躍起來。往前蹭了大約十分鍾,事故現場展現在我們的眼前。由於事發地是一個微微的上坡,所以好多淡紅色的**往下流。我說,肯定是事故現場在衝洗。
娜娜說,這麽多血。
我說,要不然怎麽會堵那麽久。
娜娜說,那可能是死人了。
我歎了一口氣。
過了兩台遮擋在我眼前的公共汽車和卡車以後,眼前一台大卡車側翻在路上,滿地都是西瓜的殘骸,陽光灑在一片紅色的瓜瓤上,周圍的色溫也驟然提高,我見娜娜展露了笑容,她說,虛驚一場。
我說,娜娜,你知道麽,“虛驚一場”這四個字是人世間最好的成語,比起什麽興高采烈,五彩繽紛,一帆風順都要美好百倍。你可懂什麽叫失去。
娜娜說,我沒有什麽可失去的。我就在意肚子裏的孩子。這是我全部的東西。
我說,他是你和他爹的共同財產,你23條染色體,他23條染色體。
娜娜問我,什麽是染色體。
因為自身理論基礎不紮實,我無法回答她這個問題,我隻得告訴她,這個孩子的基因,你占一半,他爹占一半。
娜娜帶著真心的失望說,啊,我隻占一半啊。
我說,是啊,你還想占多少?
我認為,怎麽都應該我占的多吧。因為是在我肚子裏,不應該是23對23,應該是??23加23等於46,我覺得最少我應該有26,孩子的父親是20。
我說,娜娜,這個不是公司的股份,我知道你想控股,但是這個真的是沒有辦法商量的。
娜娜撫了幾下肚子,說,哦。
前路順暢平坦,我問娜娜,娜娜,你的理想是什麽?
娜娜說,我說過了,我的理想就是桑拿裏上班,安全,賺得多。但是我一直在洗頭店裏,我也不知道為什麽。就算後來到了酒店裏,就是碰到你的那種酒店,也隻是在美容美發部,不是在桑拿部。不光抽水少,起價低,而且還不安全,成天提心吊膽,一旦門外有什麽動靜,都緊張得不得了。我其實去過桑拿工作,這個桑拿還不錯,可是我就去了天,我就給送回來了。
我笑道,什麽桑拿,這麽罩不住。
娜娜說,名字我都忘記了,反正桑拿就這些個名字,什麽皇宮啊,什麽泉啊,是在重慶.氣死我了。不過重慶我倒是挺喜歡,彎彎曲曲,上山下山,我一直迷路。我就喜歡讓我迷路的地方。
我說,為什麽,你不是沒有安全感麽?
娜娜說,嘿嘿,反正再迷路也出不了重慶,我做來做去做這個,套路也就是那麽幾個,走個路你還不能讓我走出點新鮮感來啊。
我說,重慶我也去過,但是我就不迷路。
我想起我在重慶的生活。離開了孟孟以後,我直接去了重慶。因為我要重新離開一個城市。到了重慶,我又找了一家報紙工作。那個時候四川的報業還算不錯,我覺得手腳也能更加自由一點。我去那裏的第個新聞報道就是去暗訪了一個洗浴中心,因為這些事情,又安全,又無後果,又出新聞,還能獲得無知百姓的交口稱讚。
我在我住的地方溜達了好幾圈,鎖定了一個桑拿,桑拿的名字叫海上皇宮。我年輕氣盛,在漂泊的旅途中一旦想在一個地方歇歇腳,還是希望能和這些歇腳的地方有盡少的隔閡。和一座城市交往與和女人交往是一樣的,和女人必須做幾個愛才能真正地去掉隔閡,在一個城市裏也必須找幾個桑拿,這對一個男人來說是了解一個城市最快速最貼切的方法。反正據我所知,我身邊所有的男人都是這麽幹的。當然,這些都是在有女朋友之前。當你愛上一個人,你就會戒了這些,對著一個人專心致誌,埋頭苦幹。海上皇宮讓我了解了重慶,但是我過河拆橋了。
在我最後一次去了海上皇宮以後,我寫了一篇稿子,憑借著自己的記憶,以記者暗訪的名義寫到了這家桑拿的色情服務,當然,和所有類似的無恥稿件一樣,我的結尾是:最後,記者以身體不適的理由,離開了這家桑拿洗浴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