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交涉
第九章 交涉
五裏一亭!數亭一鄉!諸鄉一縣!
亭,大漢王朝最低級別的行政區,設亭長一名。
亭長,是縣府直接任命的地方官員,是亭的最高統治者。
大漢王朝的腐朽,村莊勢力的崛起,使亭長漸漸淪為失去實際控製權的空職。
泰南亭,行政上的最高長官是亭長。但是實際控製泰南亭的是大橋村村長橋更生。村內大小事務,都繞不過橋更生。
泰南亭的現任亭長,是來自亭內郭家村的‘郭圖’,辦公地點設在大橋村的村口。
亭長的破敗小院中,傳出散漫不羈的誦吟聲。
“四方有羨,我獨居憂。民莫不逸,我獨不敢休……”【《詩經》中的《十月之交》,是諷刺朝政腐朽的西周古詩】
“亭長大人!”衛六福朝正在鏟雪的長袍中年人拱手稱呼。那人雖在鏟雪,卻是左邊鏟到右邊,右邊鏟到左邊,來回做雪,好不自在。
“……天命不徹,我不敢效我友自逸……”郭圖自顧自的誦吟,連瞧也不瞧來拜見的人。
“亭長大人!”衛六福再喊了一聲,不見亭長郭圖的回應。隻好站在那稟報:“橋建刺殺我主,已經伏誅。”
滋!
鐵鍬滑掉落在雪地裏,郭圖依舊是鏟雪的姿勢,一臉茫然的轉頭問道:“汝何人?”
“回大人的話,小的是衛莊莊民衛六福。”
“是了是了!”郭圖抬頭看向漫天灑落的雪花,似有所悟的低喃:“五年了!衛銘這小子,真是好耐心!”
郭圖也不管鐵鍬,也沒再瞧衛六福一眼,大步徑直進了屋。
“亭長大人?”衛六福納悶,發生了這大的事情,亭長大人怎麽沒有一點指示?
亭長的屋子,衛六福不敢冒進,隻好在屋外等候。屋內傳出翻箱倒櫃的聲音,獨不見人影。
片刻,郭圖背著包袱神色慌張的出了屋,徑直往院外快走。
衛六福慌忙跟上,再稟:“亭長大人,我主狀告大橋村橋長橋更生,指使行刺。請亭長大人明查!”
“告告告!不要命啦!”郭圖氣急敗壞的大吼,指使不要跟來。
看著郭圖溜走的背影,衛六福罵了一句:“狗娘養的!這麽怕事!”
大橋村華麗的行政所前,被晾了一個時辰的衛東,終於被接見了。
年達六旬的橋更生,高坐北案。他的次子橋康以及兩名執事,站在堂中左側。
衛東作了一揖,正色道:“我主命我此來,是要問清楚,大橋村身為亭內魁首,是我泰南亭的表率,為何指使橋建刺殺我主,做出如此卑劣之事?”
此言一出,仿佛是晴天霹靂,震驚了所有人。
在此之前的一個時辰前——
“父親,窮衛派使者來見。”橋康稟道。
“你哥的辦事效率就是高,你要多學學。將來,好幫你哥管理村子。”橋更生的目光依舊盯著《孫子十三篇》。
“父親見嗎?”橋康問道。
“先晾晾他!”橋更生吩咐。
“窮衛這次來人,肯定是希望能減少售出的數量。畢竟三萬斤糟糧,不是一個小數目。一些小一點的村莊,就像周家村,抵的上他們小半年的收成了。”
“一斤也不能少!不賣,就打到他賣為止!”橋更生的語氣輕鬆,眼睛沒有離開書卷。
“萬一,窮衛真的湊齊了怎麽辦?”橋康追問。
“那,更要打!”
橋康皺眉,父親的意思是與窮衛的一戰,再所難免。為什麽父親要執意打窮衛?
良久,橋更生瞄了一眼陷入沉思的次子。“怎麽還不下去?”
“回父親的話。我實在想不明白,父親攻打窮衛的用意。”橋康稟道。
橋更生依舊品讀著《孫子十三篇》,歎了口氣,教誨道:“衛莊發展五年,是時候探探它的底了。”
橋康恍然大悟,如果窮衛能湊齊三萬斤糟糧,說明窮衛的經濟實力有所上升,必須打壓下去;如果湊不齊,也可以掠奪一筆,讓窮衛繼續貧困下去。這招棋,下的當真妙!
……
此時此刻的橋康,心裏既喜又悲。
喜的是,大橋村村長的位置,非他莫屬了;悲的是,死的畢竟是自己的親哥哥。
“來人!將衛東拿下,拖出去斬首!”橋康憤然喝道。
如果是在以往,橋更生會大加訓斥橋康的大喝小叫。此時此刻,他的心裏極度的痛苦又極度的清楚形勢:他隻有這麽一個兒子了!再不濟,也要傳位給他!
可憐我兒橋建啊!
橋更生悲痛不已。
“你退下!”橋更生麵目猙獰的咬牙,看向衛東!
衛東暫時不能殺。
一者,衛銘殺我兒的借口是刺殺,一聽就知道是誣陷。我堂堂大橋村的長公子,有什麽理由刺殺衛銘?衛銘煞有介事的派使者來責問,就是要混淆視聽!如此殺使,無異於是做賊心虛、承認刺殺是事實。
二者,殺使,在別的村莊看來,就是憤怒之舉!不義之舉!
兩村交戰,不斬來使!朝庭有明文規定!
我村此刻占盡了主動權與輿論製高點,殺了衛東,反而是給衛莊製造口舌,也給自己製造負麵的輿論。
隻要攻下衛莊,衛莊的任何人可以任意屠殺!包括衛銘!區區衛東,自然不在話下。就讓他多活幾個時辰!
五年前,饒了衛莊,才釀造了今天的禍事!
五年後,衛莊再也不能留!必須摧毀!
整個衛莊,都要給我兒陪葬!
橋更生盡管悲痛,可是思緒絲毫不亂,畢竟是執政了三十年,大小風浪也見識了一些。沒有像次子橋康一樣,盛怒之下先斬了衛東再說。
摧毀衛莊,唯一的顧忌是縣府!縣府是嚴禁私自展開滅村戰的!違者,將麵臨重罰!殺我兒,此仇不共戴天!有了這個理由,就可以讓郭圖將衛莊定為大奸大惡的村莊,上報縣府!我再派人到縣府活動,我就可以以縣府的名義征討衛莊,徹底摧毀衛莊!
“殺子之仇,老夫必報!給老夫帶話給衛銘,洗好他的脖頸!”橋更生麵無血色的怒道。
“橋村長不分清紅皂白,我村也無話可說!如果貴村執意動武,我村無懼!告辭!”衛東凜然轉身,心髒高速跳動不止,險些就做了刀下鬼。我本以為,此來必死無疑!這個橋更生,死了兒子,頭腦還能這麽冷靜!的確不簡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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