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是喜是悲
第二十七章 是喜是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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列車上,米依奇靠著車窗的坐位上眯著眼睛。00小說.
車箱內擠滿了旅客,連過道上也站滿了人。悶熱的車箱裏,使人喘不過氣來。不知是那位旅客脫了鞋,鹹臭鹹臭的腳氣味彌滿了整個車箱,令人作嘔。米依奇靜靜地坐著,任憑旅客們吵,鬧,任憑那種腥鹹腥鹹的帶臭味的分子鑽他的鼻孔,沿著呼吸道直奔他的胸腔,他也隻能極力地忍受著。他想盡可能地使自己保持安靜,減少對氧氣的需求,這樣就不至於使那種帶有腥臭味的分子過多地進入他的胸腔,以減少有害氣體對自己身體的威害。
火車終於在一個大一點的車站停了下來。那些肩挑著擔子,背背著筐的,手拎著包的,身上穿著自從上了身就再也沒有洗過的衣服的農民商人擁到了車箱的兩頭,迫不及待地等著下車。他們牢牢地抓緊著那些屬於他們自以為能夠給社會帶來繁榮和昌盛的並用來換取維持自己一家人生息的農產品,理直氣壯地向前擁擠?著。他們想盡快下車,把自己的產品送到那些整日住在如同煙火盒落成蜂窩式的?樓房裏終日見不到陽光,呼吸不到新鮮空氣,吃不上沒有汙染過的蔬菜的可憐的城裏人的手中,使他們真正感到農民兄弟對他們的關懷。
農民商人下了車,車箱裏頓時憋亮了許多。過道上沒有人站著,空氣就流通了,先前那種鹹腥的臭味減少了許多。
米依奇口渴得很,便在這個時候取出一瓶礦泉水,喝了一口,那水溫了叭唄的,有一種說不出的鐵鏽味,也許就是用自來水裝的,根本不是礦泉水,很不好喝。
米依奇放下手裏的瓶子,兩眼看著窗外。廣袤的原野上鬱鬱蔥蔥,縱橫交錯的田園一片豐收景象。
"叔叔大爺大嬸大娘行行好,我是個殘疾的孩子,我的父母因為車禍死了,就剩下我一個人了,你們可憐可憐我吧。"
米依奇聽到乞討聲,把目光從車窗外收了回來,但見不遠的地方,一個穿著背心的男孩正向一位軍人討要,那個軍人看著那個男童,默默地從衣兜裏掏出幾塊錢塞到了那個男童的衣兜裏,米依奇見了,心裏沉沉的。
男童向前討要著,每個旅客都顯得非常的康慨,把自己身上的零錢放進男童的衣兜裏。米依奇看見男童的衣兜裏裝滿了旅客給的錢。
米依奇見男童向自己走來,不聲不響地從衣兜裏掏出一張麵值十元的票,做好了準備。
"叔叔,行行好吧!"男童兩眼看著米依奇,眼睛裏露出哀求的目光。
米依奇聽到男童在向他討要,心裏不是個噝味。觸景生情,米依奇想到了靖靖,心裏便發焦。他把錢放到男童的衣兜裏,在他的臉上摸了摸。男童連連向他點頭。
男童從米依奇的身邊過去,又開始向下一個旅客討要,他轉過身細細地打量著男童,但見男童滿麵汙垢,長長的頭發上落滿了灰塵。米依奇本能地心動了一下,又把那個男童量了一番。
米依奇站起身,走到男童前麵蹲下身,兩隻手扳著男童的雙肩,從上到下仔細地把他看了一遍。
"你叫什麽名子?"米依奇盯著他的臉問道。
男童沒有回答他,而是睜著驚恐的眼睛看著米依奇。
"你家住什麽地方?"
男童依舊是不說話,而是向車箱的另一頭看了一眼,慌張地掙脫米依奇,向車箱的邊接處跑去。
米依奇看著那個男童的背影從他的眼前消失,心裏不由地"咯噔"懸了起來。他站起身,向剛才男童看的方向看了一眼,沒發現什麽,於是,他急忙向男童追去。
米依奇沿著車箱的過道向列車前方找去,卻不見了男童的影子。米依奇一直來到餐車,見一個乘警正坐在餐車裏看書。他來到乘警跟前問他是否看到了那個男孩,乘警搖了搖頭。
"一定是藏到側所裏了。"米依奇暗想。
米依奇見那個男童沒有從餐車經過,便挨個車箱往回找,一直找到尾車,發現那個男童正站在車箱的連接處,周圍站滿了等待下車的旅客。
米依奇擠不過去,隻好站在車另一頭遠遠地盯著那個男童。
列車徐徐開進了車站,米依奇顧不上回到坐位上取自己的東西,跟著那個男童下了車。
車站上擠滿了上下車的旅客,幾股人流匯集到一起,互相碰撞著、擁擠著互不相讓。撞人的不說道欠的話,被撞的人便瞪著牛一樣的眼睛,粗魯地罵著娘,於是,撞人的人便像受了多大的委曲而成了得理不讓人的人,扔出一句惡狠狠的髒話。被撞的人吃了虧,心裏就"騰"地升起一團火,放下肩上的包,向撞人的人奔了過來。撞人的人也不示弱,拉開架勢應戰。兩個人對持著,各自用手指著對方的鼻子,用他們所特有的並自我感覺讓對方聽了足以不得腦出血就地半身不遂,也會得心肌梗死就地臥倒的如同飛毛腿導彈似的式的語言,向對方發起了猛烈的進攻。
叫罵聲亂作一團,很多人圍著看熱鬧。有幾個怕事小的人便衝著他們叫喊著:"打呀!打呀!不打多沒意思。"
米依奇無心看熱鬧,他遠遠地跟在那個小男孩的後邊擠出了站台。
站前廣場上停了好多的出租車。廣場的前麵是一條南北走向的大街,一直延伸到遠方。東西方向的馬路上行駛著黃色的長箱公共汽車,交通警察站在崗葶上,?規茫地打著手勢,指揮著南來北往的車輛。
那個小男孩向廣場的東邊走去。出了廣場,向前走了一段距距離,有一個地?下通道,小男孩一頭鑽了進去。
米依奇趕緊向前跑了幾步,跟上了前邊的那個小男孩。
米依奇見地下通道裏沒有多少人,也沒有發現可疑的人,就加快了腳步,追上小男孩,一把抓住了他。
小男孩見米依奇抓他,就瞪著驚恐的眼睛看著米依奇,腳使勁地踢蹬著。
"孩子,告訴我,你叫什麽名子?"米依奇一隻手樓著男孩的肩膀,另一隻手撫摸著他的小臉蛋。
男孩不說話,使勁的晃著頭。
"你是靖靖?"米依奇發現男孩的眉宇,鼻子和嘴,許多地方和靖靖長得相像。隻是剛才在列車上,他的臉太髒了,米依奇沒細看,這一看不要緊,米依奇斷定這個小男孩可能就是靖靖。
"你幾歲了?"米依奇急切地問道。
"不知道。"小男孩還是晃頭。
"知道你家住在什麽地方嗎?"
"不知道。"
"你爸爸和媽媽是幹什麽的?"
"他們都讓車軋死了。"
米依奇看著小男孩,心裏像刀絞的一樣。
"來,讓我看看你的後背。"米依奇把小男孩拉到自己跟前。
小男孩警惕的向後躲閃著。
"別怕。"米依奇抑製著自己的情緒,把小男孩再一次拉到自己的跟前,撩起他的背心,一快青色的胎記展現在米依奇麵前,他幾乎昏倒過去。
"你是叫靖靖吧?"米依奇強打起精神,帶著哭腔問。
男孩楞楞地看著米依奇。
"靖靖,我是你爸呀!"米依奇止不住流下一股傷心的眼淚。
靖靖的嘴微微動了動,像是重複米依奇的話。
"爸爸。"靖靖小聲地說。
"是我,靖靖,我是你爸爸。"米依奇雙手摟著靖靖的小臉,哽咽著說。
"爸爸。"靖靖終於認出來了米依奇,嘶聲哭叫著撲到了米依奇的懷裏。
米依奇終於找到了日夜想念的兒子,真是悲喜交加,他緊緊地抱著失去雙臂的兒子,悲痛欲絕。
米依奇悲痛的的哽咽和靖靖嘶聲的哭叫聲引來許多人駐足觀看。他們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瞪著莫明其妙的眼睛看著他們爺倆。一個中年婦女見米依奇痛不欲生的樣子,關心地詢問他是怎麽回事。
米依奇見周圍圍了很多人,強打起精神,對那個關心他的婦女說:"我的兒子,叫,叫人綁架了,弄成這個樣子。"
"可憐的孩子。"中年婦女看著靖靖,歎了口氣。"真是太殘忍了,怎麽把孩子弄成這個樣子。"
米依奇呆呆地看著兒子,眼裏掛滿了淚花,他神經麻木,臉上的肌肉不停地哆嗦著,全身的血壓降到了最低點,他踉蹌了一下,險些摔倒。
圍觀的人越來越厚,水泄不通。
"你不要太難過。"中年婦女見米依奇有點支撐不住了,勸他說道:"不管怎麽說,你不是找到孩子了,這是個高興的事兒,你可不能倒下。快帶孩子走吧!"
"我,我帶他上哪兒去呀!"米依奇仰天長歎道:"他失蹤後,他媽媽就得了精神病,整日瘋瘋顫顫的,如果,她若是再看到自己的兒子變成這副模樣,她肯定是受不了的。"
中年婦女也長長地歎了口氣。
"我可怎辦,怎麽辦呀?"米依奇屏住氣,悲哀地想。
太陽被湧起的幕色遮住,帶著羞愧與不安,悄悄地沉到地平線下。圍觀的人換了一茬,又圍上一茬。昏暗的天空,聚起一片烏雲,帶著涼意的風刮起的塵埃,把好奇的人吹散。
一聲驚雷把米依奇從痛苦、麻木、迷茫和惆悵中驚醒。他抬起雙手,在自己的臉上狠狠地搓了幾把,使自己緊張的臉上的神經盡可能地鬆馳下來。他仰頭看了看天,就要下雨了,他伸出手,摟著兒子的脖子,向街裏走去。
米依奇和靖靖進了一家旅店,要了一個帶衛生間的房間。
"餓了沒有?"米依奇問。
"餓。"靖靖點了點頭。
"爸爸先給你洗個燥,再帶你吃飯,好嗎?"
靖靖點了點頭。
米依奇在浴盒裏放上熱水,然後,把靖靖叫了過來,為他脫衣服,看到靖靖沒有雙臂的肩膀,米依奇的心同刀絞一般。他輕輕地撫摸著靖靖被截肢後雙臂上的疤痕,欲哭無淚。
脫去了背心,露出幹瘦的肋肌,隻有左背上的胎記還清析可見。
米依奇為靖靖脫去了所有的衣服,把他抱到洗澡間。靖靖比失蹤前瘦多了,屁股上隻剩下一把骨頭,米依奇抱他的時候,就感覺他沒有以前沉。他把靖靖放到浴盒裏,開始給靖靖洗澡。
米依奇機械地給靖靖洗完澡,把他抱到床上,又到樓下的商店裏買來幾件衣服給靖靖換上。
"我們吃飯去吧!"米依奇說。
"嗯。"
米依奇領著靖靖來到樓下。
"告訴爸爸,你想吃什麽?"米依奇的眼泡腫了起來,眼圈紅紅的。
"我想吃....."靖靖抬起頭,看著爸爸的臉,似乎想不起來要吃點什麽。
"爸爸知道你想吃什麽。"米依奇眼睛看著遠方,他擔心自己的眼淚流出來,被靖靖看見。
靖靖沒說話,跟在爸爸向前邊的一個酒店走去。
"先生,請問要點什麽?"一位小姐見米依奇進來,忙迎了出來。
"有大蝦嗎?"米依奇把靖靖抱到坐位上,陰著臉說。
"有,一百九十八。"
"來一盤。"
"還要什麽?"
"羊肉串有嗎?"
"有。"
"來一盤。"米依奇點上一支煙,吐出一縷煙霧。"再來聽飲料和一瓶啤酒。"
"不要別的了嗎?"
"就這些吧。"
片刻,菜端了上來。
"吃吧。"米依奇對兒子說：“還喜歡吃什麽,爸爸給你要。”
靖靖不說話,低頭看著桌上的菜。
米依奇看著兒子,心裏又是一陣難過。他從盤裏拿起一隻大嚇,剝去殼,顫抖著送到靖靖的嘴邊。靖靖張開嘴,接過爸爸送到嘴邊的蝦肉,狼吞虎咽地吃了起來。
米依奇不聲不響地為靖靖剝著蝦皮,把剝好的蝦肉送到靖靖的嘴裏。每剝一隻蝦,每往靖靖的嘴裏送一次蝦肉,米依奇的心就像被刀剜了一下,他極力抑製自己悲痛的情緒,裝出一副若無濟事的樣子,把眼淚流到肚子裏。
"喝點飲料吧?"米依奇看著靖靖不停嚼動的小嘴,聲音低沉地問。
靖靖點了點頭。
米依奇"啪"的一聲,拉開飲料,強烈的汽體噴了進來。他向服務員要了一個杯,將飲料倒進杯裏,端到靖靖跟前。靖靖低著頭,使勁地吸著,把杯子壓得低低的,米依奇不得不用力向上使點勁,使靖靖盡量多喝點。
吃完飯,米依奇領著兒子回到了旅店。
麵對兒子失去雙臂的身體,米依奇不知如何是好,他想詢問靖靖失蹤後的經曆,卻又不敢啟齒,擔心自己受不了那種沉痛的打擊。米依奇躺在床上,默默地摟著兒子,眼淚已經流幹了。
靖靖躺在米依奇的懷裏睡著了,瘦小的臉,由於風吹日曬和缺少營養,變得又黑黑瘦,跟從前判若兩人。米依奇看著失去胳臂後留下的疤痕,心裏像壓了一塊石頭,沉沉的。
米依奇把熟睡的靖靖放到床主,拉過被子為他蓋上,靜靜地坐了一會兒,似乎想起了什麽,於是,他站起身,輕輕地走出屋,來到了服務台,給羅絲掛了個電話。
"羅絲嗎?"米依奇的聲音非常低,,沒有一點力氣。
"是我。"羅絲沒有聽出來是米依奇。"你是誰?"
"我是米依奇。"米依奇倚著桌上。"你好嗎?"
"米依奇?"羅絲驚呀道:"我怎麽沒有聽出來是你的聲音呢?出了什麽事兒了?"
"沒什麽事兒。"米依奇說:"我找到了靖靖了。"
"什麽?你找到了靖靖了?"
"是的。"
"太好了。"羅絲喜出望外。"靖靖他好嗎?"
"這......"米依奇停頓了片刻。"怎麽說呢?"
羅絲靜靜地聽著。
"我,真不知道應該怎麽說這件事。"
羅絲的心一下子提了起來。
"羅絲,我,想叫你過來一趟,幫我想想辦法。"
"米依奇,你告訴我,靖靖他怎麽了?"
"靖靖他沒怎麽。"米依奇盡量提高聲音。"他正在床上睡覺。我叫你來的意思,是因為,我不知道這事兒怎麽處理才好,所以,經過再三尋思,我想叫你來一趟。好嗎?"
羅絲沒有回答,她在沉思。
"羅絲,珊娜好嗎?"
"我,也有好幾天沒有給珊娜打電話了,他那兒的情況,我不太清楚。"
"你給珊娜打個電話,問問她怎麽樣了?"
"你沒給珊娜打電話嗎?"
"沒有。"
"你為什麽沒有把找到靖靖的消息告訴她?"
"我不知道怎麽和她說才好。"
"米依奇,你應該盡快把這個消息告訴給珊娜,她一定會很高興的。"
"我想是這樣。"米依奇應付著說:"不過,有些事兒,我有點不好向她交待。"
"米依奇,告訴我,靖靖是不是出了什麽事了?"羅絲從米依奇的語氣中發現了他的情緒有點不太正常,馬上意識到靖靖出了什麽事兒。
"羅絲,告訴你,我找到了靖靖,他現在就在旅店的床上睡覺,我沒有說謊,全是真的。可是,靖靖他,他......"
"靖靖他怎麽了?"羅絲焦急地問道。
"靖靖,他的兩隻胳膊沒,沒有了。"
"啊!"羅絲手裏的話筒險些掉在地上。
米依奇免強說完,便哽嗚著說不出話來。
過了一會兒,羅絲從驚恐中清醒過來。
"米依奇,米依奇。"羅絲輕輕地喊道。
米依奇換了一隻手,將臉上的淚水擦去。
"羅絲,你聽我說,你先不要把這個消息告訴給珊娜,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我明白。"羅絲說:"可是,珊娜這幾天的情緒不太好,我也是擔心她會受不了的。米依奇,你有什麽想法,就直管說吧,我一定會幫助你的。"
"我知道。"米依奇說:"你來一趟,不要告訴任何人,對了,也先不要告訴珊娜,我現在就擔心她見了靖靖這個模樣,能不能堅持住。"
"米依奇,我馬上過去，有什麽事兒咱們見麵再談,就這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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列車上,米依奇靠著車窗的坐位上眯著眼睛。00小說.
車箱內擠滿了旅客,連過道上也站滿了人。悶熱的車箱裏,使人喘不過氣來。不知是那位旅客脫了鞋,鹹臭鹹臭的腳氣味彌滿了整個車箱,令人作嘔。米依奇靜靜地坐著,任憑旅客們吵,鬧,任憑那種腥鹹腥鹹的帶臭味的分子鑽他的鼻孔,沿著呼吸道直奔他的胸腔,他也隻能極力地忍受著。他想盡可能地使自己保持安靜,減少對氧氣的需求,這樣就不至於使那種帶有腥臭味的分子過多地進入他的胸腔,以減少有害氣體對自己身體的威害。
火車終於在一個大一點的車站停了下來。那些肩挑著擔子,背背著筐的,手拎著包的,身上穿著自從上了身就再也沒有洗過的衣服的農民商人擁到了車箱的兩頭,迫不及待地等著下車。他們牢牢地抓緊著那些屬於他們自以為能夠給社會帶來繁榮和昌盛的並用來換取維持自己一家人生息的農產品,理直氣壯地向前擁擠?著。他們想盡快下車,把自己的產品送到那些整日住在如同煙火盒落成蜂窩式的?樓房裏終日見不到陽光,呼吸不到新鮮空氣,吃不上沒有汙染過的蔬菜的可憐的城裏人的手中,使他們真正感到農民兄弟對他們的關懷。
農民商人下了車,車箱裏頓時憋亮了許多。過道上沒有人站著,空氣就流通了,先前那種鹹腥的臭味減少了許多。
米依奇口渴得很,便在這個時候取出一瓶礦泉水,喝了一口,那水溫了叭唄的,有一種說不出的鐵鏽味,也許就是用自來水裝的,根本不是礦泉水,很不好喝。
米依奇放下手裏的瓶子,兩眼看著窗外。廣袤的原野上鬱鬱蔥蔥,縱橫交錯的田園一片豐收景象。
"叔叔大爺大嬸大娘行行好,我是個殘疾的孩子,我的父母因為車禍死了,就剩下我一個人了,你們可憐可憐我吧。"
米依奇聽到乞討聲,把目光從車窗外收了回來,但見不遠的地方,一個穿著背心的男孩正向一位軍人討要,那個軍人看著那個男童,默默地從衣兜裏掏出幾塊錢塞到了那個男童的衣兜裏,米依奇見了,心裏沉沉的。
男童向前討要著,每個旅客都顯得非常的康慨,把自己身上的零錢放進男童的衣兜裏。米依奇看見男童的衣兜裏裝滿了旅客給的錢。
米依奇見男童向自己走來,不聲不響地從衣兜裏掏出一張麵值十元的票,做好了準備。
"叔叔,行行好吧!"男童兩眼看著米依奇,眼睛裏露出哀求的目光。
米依奇聽到男童在向他討要,心裏不是個噝味。觸景生情,米依奇想到了靖靖,心裏便發焦。他把錢放到男童的衣兜裏,在他的臉上摸了摸。男童連連向他點頭。
男童從米依奇的身邊過去,又開始向下一個旅客討要,他轉過身細細地打量著男童,但見男童滿麵汙垢,長長的頭發上落滿了灰塵。米依奇本能地心動了一下,又把那個男童量了一番。
米依奇站起身,走到男童前麵蹲下身,兩隻手扳著男童的雙肩,從上到下仔細地把他看了一遍。
"你叫什麽名子?"米依奇盯著他的臉問道。
男童沒有回答他,而是睜著驚恐的眼睛看著米依奇。
"你家住什麽地方?"
男童依舊是不說話,而是向車箱的另一頭看了一眼,慌張地掙脫米依奇,向車箱的邊接處跑去。
米依奇看著那個男童的背影從他的眼前消失,心裏不由地"咯噔"懸了起來。他站起身,向剛才男童看的方向看了一眼,沒發現什麽,於是,他急忙向男童追去。
米依奇沿著車箱的過道向列車前方找去,卻不見了男童的影子。米依奇一直來到餐車,見一個乘警正坐在餐車裏看書。他來到乘警跟前問他是否看到了那個男孩,乘警搖了搖頭。
"一定是藏到側所裏了。"米依奇暗想。
米依奇見那個男童沒有從餐車經過,便挨個車箱往回找,一直找到尾車,發現那個男童正站在車箱的連接處,周圍站滿了等待下車的旅客。
米依奇擠不過去,隻好站在車另一頭遠遠地盯著那個男童。
列車徐徐開進了車站,米依奇顧不上回到坐位上取自己的東西,跟著那個男童下了車。
車站上擠滿了上下車的旅客,幾股人流匯集到一起,互相碰撞著、擁擠著互不相讓。撞人的不說道欠的話,被撞的人便瞪著牛一樣的眼睛,粗魯地罵著娘,於是,撞人的人便像受了多大的委曲而成了得理不讓人的人,扔出一句惡狠狠的髒話。被撞的人吃了虧,心裏就"騰"地升起一團火,放下肩上的包,向撞人的人奔了過來。撞人的人也不示弱,拉開架勢應戰。兩個人對持著,各自用手指著對方的鼻子,用他們所特有的並自我感覺讓對方聽了足以不得腦出血就地半身不遂,也會得心肌梗死就地臥倒的如同飛毛腿導彈似的式的語言,向對方發起了猛烈的進攻。
叫罵聲亂作一團,很多人圍著看熱鬧。有幾個怕事小的人便衝著他們叫喊著:"打呀!打呀!不打多沒意思。"
米依奇無心看熱鬧,他遠遠地跟在那個小男孩的後邊擠出了站台。
站前廣場上停了好多的出租車。廣場的前麵是一條南北走向的大街,一直延伸到遠方。東西方向的馬路上行駛著黃色的長箱公共汽車,交通警察站在崗葶上,?規茫地打著手勢,指揮著南來北往的車輛。
那個小男孩向廣場的東邊走去。出了廣場,向前走了一段距距離,有一個地?下通道,小男孩一頭鑽了進去。
米依奇趕緊向前跑了幾步,跟上了前邊的那個小男孩。
米依奇見地下通道裏沒有多少人,也沒有發現可疑的人,就加快了腳步,追上小男孩,一把抓住了他。
小男孩見米依奇抓他,就瞪著驚恐的眼睛看著米依奇,腳使勁地踢蹬著。
"孩子,告訴我,你叫什麽名子?"米依奇一隻手樓著男孩的肩膀,另一隻手撫摸著他的小臉蛋。
男孩不說話,使勁的晃著頭。
"你是靖靖?"米依奇發現男孩的眉宇,鼻子和嘴,許多地方和靖靖長得相像。隻是剛才在列車上,他的臉太髒了,米依奇沒細看,這一看不要緊,米依奇斷定這個小男孩可能就是靖靖。
"你幾歲了?"米依奇急切地問道。
"不知道。"小男孩還是晃頭。
"知道你家住在什麽地方嗎?"
"不知道。"
"你爸爸和媽媽是幹什麽的?"
"他們都讓車軋死了。"
米依奇看著小男孩,心裏像刀絞的一樣。
"來,讓我看看你的後背。"米依奇把小男孩拉到自己跟前。
小男孩警惕的向後躲閃著。
"別怕。"米依奇抑製著自己的情緒,把小男孩再一次拉到自己的跟前,撩起他的背心,一快青色的胎記展現在米依奇麵前,他幾乎昏倒過去。
"你是叫靖靖吧?"米依奇強打起精神,帶著哭腔問。
男孩楞楞地看著米依奇。
"靖靖,我是你爸呀!"米依奇止不住流下一股傷心的眼淚。
靖靖的嘴微微動了動,像是重複米依奇的話。
"爸爸。"靖靖小聲地說。
"是我,靖靖,我是你爸爸。"米依奇雙手摟著靖靖的小臉,哽咽著說。
"爸爸。"靖靖終於認出來了米依奇,嘶聲哭叫著撲到了米依奇的懷裏。
米依奇終於找到了日夜想念的兒子,真是悲喜交加,他緊緊地抱著失去雙臂的兒子,悲痛欲絕。
米依奇悲痛的的哽咽和靖靖嘶聲的哭叫聲引來許多人駐足觀看。他們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瞪著莫明其妙的眼睛看著他們爺倆。一個中年婦女見米依奇痛不欲生的樣子,關心地詢問他是怎麽回事。
米依奇見周圍圍了很多人,強打起精神,對那個關心他的婦女說:"我的兒子,叫,叫人綁架了,弄成這個樣子。"
"可憐的孩子。"中年婦女看著靖靖,歎了口氣。"真是太殘忍了,怎麽把孩子弄成這個樣子。"
米依奇呆呆地看著兒子,眼裏掛滿了淚花,他神經麻木,臉上的肌肉不停地哆嗦著,全身的血壓降到了最低點,他踉蹌了一下,險些摔倒。
圍觀的人越來越厚,水泄不通。
"你不要太難過。"中年婦女見米依奇有點支撐不住了,勸他說道:"不管怎麽說,你不是找到孩子了,這是個高興的事兒,你可不能倒下。快帶孩子走吧!"
"我,我帶他上哪兒去呀!"米依奇仰天長歎道:"他失蹤後,他媽媽就得了精神病,整日瘋瘋顫顫的,如果,她若是再看到自己的兒子變成這副模樣,她肯定是受不了的。"
中年婦女也長長地歎了口氣。
"我可怎辦,怎麽辦呀?"米依奇屏住氣,悲哀地想。
太陽被湧起的幕色遮住,帶著羞愧與不安,悄悄地沉到地平線下。圍觀的人換了一茬,又圍上一茬。昏暗的天空,聚起一片烏雲,帶著涼意的風刮起的塵埃,把好奇的人吹散。
一聲驚雷把米依奇從痛苦、麻木、迷茫和惆悵中驚醒。他抬起雙手,在自己的臉上狠狠地搓了幾把,使自己緊張的臉上的神經盡可能地鬆馳下來。他仰頭看了看天,就要下雨了,他伸出手,摟著兒子的脖子,向街裏走去。
米依奇和靖靖進了一家旅店,要了一個帶衛生間的房間。
"餓了沒有?"米依奇問。
"餓。"靖靖點了點頭。
"爸爸先給你洗個燥,再帶你吃飯,好嗎?"
靖靖點了點頭。
米依奇在浴盒裏放上熱水,然後,把靖靖叫了過來,為他脫衣服,看到靖靖沒有雙臂的肩膀,米依奇的心同刀絞一般。他輕輕地撫摸著靖靖被截肢後雙臂上的疤痕,欲哭無淚。
脫去了背心,露出幹瘦的肋肌,隻有左背上的胎記還清析可見。
米依奇為靖靖脫去了所有的衣服,把他抱到洗澡間。靖靖比失蹤前瘦多了,屁股上隻剩下一把骨頭,米依奇抱他的時候,就感覺他沒有以前沉。他把靖靖放到浴盒裏,開始給靖靖洗澡。
米依奇機械地給靖靖洗完澡,把他抱到床上,又到樓下的商店裏買來幾件衣服給靖靖換上。
"我們吃飯去吧!"米依奇說。
"嗯。"
米依奇領著靖靖來到樓下。
"告訴爸爸,你想吃什麽?"米依奇的眼泡腫了起來,眼圈紅紅的。
"我想吃....."靖靖抬起頭,看著爸爸的臉,似乎想不起來要吃點什麽。
"爸爸知道你想吃什麽。"米依奇眼睛看著遠方,他擔心自己的眼淚流出來,被靖靖看見。
靖靖沒說話,跟在爸爸向前邊的一個酒店走去。
"先生,請問要點什麽?"一位小姐見米依奇進來,忙迎了出來。
"有大蝦嗎?"米依奇把靖靖抱到坐位上,陰著臉說。
"有,一百九十八。"
"來一盤。"
"還要什麽?"
"羊肉串有嗎?"
"有。"
"來一盤。"米依奇點上一支煙,吐出一縷煙霧。"再來聽飲料和一瓶啤酒。"
"不要別的了嗎?"
"就這些吧。"
片刻,菜端了上來。
"吃吧。"米依奇對兒子說：“還喜歡吃什麽,爸爸給你要。”
靖靖不說話,低頭看著桌上的菜。
米依奇看著兒子,心裏又是一陣難過。他從盤裏拿起一隻大嚇,剝去殼,顫抖著送到靖靖的嘴邊。靖靖張開嘴,接過爸爸送到嘴邊的蝦肉,狼吞虎咽地吃了起來。
米依奇不聲不響地為靖靖剝著蝦皮,把剝好的蝦肉送到靖靖的嘴裏。每剝一隻蝦,每往靖靖的嘴裏送一次蝦肉,米依奇的心就像被刀剜了一下,他極力抑製自己悲痛的情緒,裝出一副若無濟事的樣子,把眼淚流到肚子裏。
"喝點飲料吧?"米依奇看著靖靖不停嚼動的小嘴,聲音低沉地問。
靖靖點了點頭。
米依奇"啪"的一聲,拉開飲料,強烈的汽體噴了進來。他向服務員要了一個杯,將飲料倒進杯裏,端到靖靖跟前。靖靖低著頭,使勁地吸著,把杯子壓得低低的,米依奇不得不用力向上使點勁,使靖靖盡量多喝點。
吃完飯,米依奇領著兒子回到了旅店。
麵對兒子失去雙臂的身體,米依奇不知如何是好,他想詢問靖靖失蹤後的經曆,卻又不敢啟齒,擔心自己受不了那種沉痛的打擊。米依奇躺在床上,默默地摟著兒子,眼淚已經流幹了。
靖靖躺在米依奇的懷裏睡著了,瘦小的臉,由於風吹日曬和缺少營養,變得又黑黑瘦,跟從前判若兩人。米依奇看著失去胳臂後留下的疤痕,心裏像壓了一塊石頭,沉沉的。
米依奇把熟睡的靖靖放到床主,拉過被子為他蓋上,靜靜地坐了一會兒,似乎想起了什麽,於是,他站起身,輕輕地走出屋,來到了服務台,給羅絲掛了個電話。
"羅絲嗎?"米依奇的聲音非常低,,沒有一點力氣。
"是我。"羅絲沒有聽出來是米依奇。"你是誰?"
"我是米依奇。"米依奇倚著桌上。"你好嗎?"
"米依奇?"羅絲驚呀道:"我怎麽沒有聽出來是你的聲音呢?出了什麽事兒了?"
"沒什麽事兒。"米依奇說:"我找到了靖靖了。"
"什麽?你找到了靖靖了?"
"是的。"
"太好了。"羅絲喜出望外。"靖靖他好嗎?"
"這......"米依奇停頓了片刻。"怎麽說呢?"
羅絲靜靜地聽著。
"我,真不知道應該怎麽說這件事。"
羅絲的心一下子提了起來。
"羅絲,我,想叫你過來一趟,幫我想想辦法。"
"米依奇,你告訴我,靖靖他怎麽了?"
"靖靖他沒怎麽。"米依奇盡量提高聲音。"他正在床上睡覺。我叫你來的意思,是因為,我不知道這事兒怎麽處理才好,所以,經過再三尋思,我想叫你來一趟。好嗎?"
羅絲沒有回答,她在沉思。
"羅絲,珊娜好嗎?"
"我,也有好幾天沒有給珊娜打電話了,他那兒的情況,我不太清楚。"
"你給珊娜打個電話,問問她怎麽樣了?"
"你沒給珊娜打電話嗎?"
"沒有。"
"你為什麽沒有把找到靖靖的消息告訴她?"
"我不知道怎麽和她說才好。"
"米依奇,你應該盡快把這個消息告訴給珊娜,她一定會很高興的。"
"我想是這樣。"米依奇應付著說:"不過,有些事兒,我有點不好向她交待。"
"米依奇,告訴我,靖靖是不是出了什麽事了?"羅絲從米依奇的語氣中發現了他的情緒有點不太正常,馬上意識到靖靖出了什麽事兒。
"羅絲,告訴你,我找到了靖靖,他現在就在旅店的床上睡覺,我沒有說謊,全是真的。可是,靖靖他,他......"
"靖靖他怎麽了?"羅絲焦急地問道。
"靖靖,他的兩隻胳膊沒,沒有了。"
"啊!"羅絲手裏的話筒險些掉在地上。
米依奇免強說完,便哽嗚著說不出話來。
過了一會兒,羅絲從驚恐中清醒過來。
"米依奇,米依奇。"羅絲輕輕地喊道。
米依奇換了一隻手,將臉上的淚水擦去。
"羅絲,你聽我說,你先不要把這個消息告訴給珊娜,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我明白。"羅絲說:"可是,珊娜這幾天的情緒不太好,我也是擔心她會受不了的。米依奇,你有什麽想法,就直管說吧,我一定會幫助你的。"
"我知道。"米依奇說:"你來一趟,不要告訴任何人,對了,也先不要告訴珊娜,我現在就擔心她見了靖靖這個模樣,能不能堅持住。"
"米依奇,我馬上過去，有什麽事兒咱們見麵再談,就這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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列車上,米依奇靠著車窗的坐位上眯著眼睛。00小說.
車箱內擠滿了旅客,連過道上也站滿了人。悶熱的車箱裏,使人喘不過氣來。不知是那位旅客脫了鞋,鹹臭鹹臭的腳氣味彌滿了整個車箱,令人作嘔。米依奇靜靜地坐著,任憑旅客們吵,鬧,任憑那種腥鹹腥鹹的帶臭味的分子鑽他的鼻孔,沿著呼吸道直奔他的胸腔,他也隻能極力地忍受著。他想盡可能地使自己保持安靜,減少對氧氣的需求,這樣就不至於使那種帶有腥臭味的分子過多地進入他的胸腔,以減少有害氣體對自己身體的威害。
火車終於在一個大一點的車站停了下來。那些肩挑著擔子,背背著筐的,手拎著包的,身上穿著自從上了身就再也沒有洗過的衣服的農民商人擁到了車箱的兩頭,迫不及待地等著下車。他們牢牢地抓緊著那些屬於他們自以為能夠給社會帶來繁榮和昌盛的並用來換取維持自己一家人生息的農產品,理直氣壯地向前擁擠?著。他們想盡快下車,把自己的產品送到那些整日住在如同煙火盒落成蜂窩式的?樓房裏終日見不到陽光,呼吸不到新鮮空氣,吃不上沒有汙染過的蔬菜的可憐的城裏人的手中,使他們真正感到農民兄弟對他們的關懷。
農民商人下了車,車箱裏頓時憋亮了許多。過道上沒有人站著,空氣就流通了,先前那種鹹腥的臭味減少了許多。
米依奇口渴得很,便在這個時候取出一瓶礦泉水,喝了一口,那水溫了叭唄的,有一種說不出的鐵鏽味,也許就是用自來水裝的,根本不是礦泉水,很不好喝。
米依奇放下手裏的瓶子,兩眼看著窗外。廣袤的原野上鬱鬱蔥蔥,縱橫交錯的田園一片豐收景象。
"叔叔大爺大嬸大娘行行好,我是個殘疾的孩子,我的父母因為車禍死了,就剩下我一個人了,你們可憐可憐我吧。"
米依奇聽到乞討聲,把目光從車窗外收了回來,但見不遠的地方,一個穿著背心的男孩正向一位軍人討要,那個軍人看著那個男童,默默地從衣兜裏掏出幾塊錢塞到了那個男童的衣兜裏,米依奇見了,心裏沉沉的。
男童向前討要著,每個旅客都顯得非常的康慨,把自己身上的零錢放進男童的衣兜裏。米依奇看見男童的衣兜裏裝滿了旅客給的錢。
米依奇見男童向自己走來,不聲不響地從衣兜裏掏出一張麵值十元的票,做好了準備。
"叔叔,行行好吧!"男童兩眼看著米依奇,眼睛裏露出哀求的目光。
米依奇聽到男童在向他討要,心裏不是個噝味。觸景生情,米依奇想到了靖靖,心裏便發焦。他把錢放到男童的衣兜裏,在他的臉上摸了摸。男童連連向他點頭。
男童從米依奇的身邊過去,又開始向下一個旅客討要,他轉過身細細地打量著男童,但見男童滿麵汙垢,長長的頭發上落滿了灰塵。米依奇本能地心動了一下,又把那個男童量了一番。
米依奇站起身,走到男童前麵蹲下身,兩隻手扳著男童的雙肩,從上到下仔細地把他看了一遍。
"你叫什麽名子?"米依奇盯著他的臉問道。
男童沒有回答他,而是睜著驚恐的眼睛看著米依奇。
"你家住什麽地方?"
男童依舊是不說話,而是向車箱的另一頭看了一眼,慌張地掙脫米依奇,向車箱的邊接處跑去。
米依奇看著那個男童的背影從他的眼前消失,心裏不由地"咯噔"懸了起來。他站起身,向剛才男童看的方向看了一眼,沒發現什麽,於是,他急忙向男童追去。
米依奇沿著車箱的過道向列車前方找去,卻不見了男童的影子。米依奇一直來到餐車,見一個乘警正坐在餐車裏看書。他來到乘警跟前問他是否看到了那個男孩,乘警搖了搖頭。
"一定是藏到側所裏了。"米依奇暗想。
米依奇見那個男童沒有從餐車經過,便挨個車箱往回找,一直找到尾車,發現那個男童正站在車箱的連接處,周圍站滿了等待下車的旅客。
米依奇擠不過去,隻好站在車另一頭遠遠地盯著那個男童。
列車徐徐開進了車站,米依奇顧不上回到坐位上取自己的東西,跟著那個男童下了車。
車站上擠滿了上下車的旅客,幾股人流匯集到一起,互相碰撞著、擁擠著互不相讓。撞人的不說道欠的話,被撞的人便瞪著牛一樣的眼睛,粗魯地罵著娘,於是,撞人的人便像受了多大的委曲而成了得理不讓人的人,扔出一句惡狠狠的髒話。被撞的人吃了虧,心裏就"騰"地升起一團火,放下肩上的包,向撞人的人奔了過來。撞人的人也不示弱,拉開架勢應戰。兩個人對持著,各自用手指著對方的鼻子,用他們所特有的並自我感覺讓對方聽了足以不得腦出血就地半身不遂,也會得心肌梗死就地臥倒的如同飛毛腿導彈似的式的語言,向對方發起了猛烈的進攻。
叫罵聲亂作一團,很多人圍著看熱鬧。有幾個怕事小的人便衝著他們叫喊著:"打呀!打呀!不打多沒意思。"
米依奇無心看熱鬧,他遠遠地跟在那個小男孩的後邊擠出了站台。
站前廣場上停了好多的出租車。廣場的前麵是一條南北走向的大街,一直延伸到遠方。東西方向的馬路上行駛著黃色的長箱公共汽車,交通警察站在崗葶上,?規茫地打著手勢,指揮著南來北往的車輛。
那個小男孩向廣場的東邊走去。出了廣場,向前走了一段距距離,有一個地?下通道,小男孩一頭鑽了進去。
米依奇趕緊向前跑了幾步,跟上了前邊的那個小男孩。
米依奇見地下通道裏沒有多少人,也沒有發現可疑的人,就加快了腳步,追上小男孩,一把抓住了他。
小男孩見米依奇抓他,就瞪著驚恐的眼睛看著米依奇,腳使勁地踢蹬著。
"孩子,告訴我,你叫什麽名子?"米依奇一隻手樓著男孩的肩膀,另一隻手撫摸著他的小臉蛋。
男孩不說話,使勁的晃著頭。
"你是靖靖?"米依奇發現男孩的眉宇,鼻子和嘴,許多地方和靖靖長得相像。隻是剛才在列車上,他的臉太髒了,米依奇沒細看,這一看不要緊,米依奇斷定這個小男孩可能就是靖靖。
"你幾歲了?"米依奇急切地問道。
"不知道。"小男孩還是晃頭。
"知道你家住在什麽地方嗎?"
"不知道。"
"你爸爸和媽媽是幹什麽的?"
"他們都讓車軋死了。"
米依奇看著小男孩,心裏像刀絞的一樣。
"來,讓我看看你的後背。"米依奇把小男孩拉到自己跟前。
小男孩警惕的向後躲閃著。
"別怕。"米依奇抑製著自己的情緒,把小男孩再一次拉到自己的跟前,撩起他的背心,一快青色的胎記展現在米依奇麵前,他幾乎昏倒過去。
"你是叫靖靖吧?"米依奇強打起精神,帶著哭腔問。
男孩楞楞地看著米依奇。
"靖靖,我是你爸呀!"米依奇止不住流下一股傷心的眼淚。
靖靖的嘴微微動了動,像是重複米依奇的話。
"爸爸。"靖靖小聲地說。
"是我,靖靖,我是你爸爸。"米依奇雙手摟著靖靖的小臉,哽咽著說。
"爸爸。"靖靖終於認出來了米依奇,嘶聲哭叫著撲到了米依奇的懷裏。
米依奇終於找到了日夜想念的兒子,真是悲喜交加,他緊緊地抱著失去雙臂的兒子,悲痛欲絕。
米依奇悲痛的的哽咽和靖靖嘶聲的哭叫聲引來許多人駐足觀看。他們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瞪著莫明其妙的眼睛看著他們爺倆。一個中年婦女見米依奇痛不欲生的樣子,關心地詢問他是怎麽回事。
米依奇見周圍圍了很多人,強打起精神,對那個關心他的婦女說:"我的兒子,叫,叫人綁架了,弄成這個樣子。"
"可憐的孩子。"中年婦女看著靖靖,歎了口氣。"真是太殘忍了,怎麽把孩子弄成這個樣子。"
米依奇呆呆地看著兒子,眼裏掛滿了淚花,他神經麻木,臉上的肌肉不停地哆嗦著,全身的血壓降到了最低點,他踉蹌了一下,險些摔倒。
圍觀的人越來越厚,水泄不通。
"你不要太難過。"中年婦女見米依奇有點支撐不住了,勸他說道:"不管怎麽說,你不是找到孩子了,這是個高興的事兒,你可不能倒下。快帶孩子走吧!"
"我,我帶他上哪兒去呀!"米依奇仰天長歎道:"他失蹤後,他媽媽就得了精神病,整日瘋瘋顫顫的,如果,她若是再看到自己的兒子變成這副模樣,她肯定是受不了的。"
中年婦女也長長地歎了口氣。
"我可怎辦,怎麽辦呀?"米依奇屏住氣,悲哀地想。
太陽被湧起的幕色遮住,帶著羞愧與不安,悄悄地沉到地平線下。圍觀的人換了一茬,又圍上一茬。昏暗的天空,聚起一片烏雲,帶著涼意的風刮起的塵埃,把好奇的人吹散。
一聲驚雷把米依奇從痛苦、麻木、迷茫和惆悵中驚醒。他抬起雙手,在自己的臉上狠狠地搓了幾把,使自己緊張的臉上的神經盡可能地鬆馳下來。他仰頭看了看天,就要下雨了,他伸出手,摟著兒子的脖子,向街裏走去。
米依奇和靖靖進了一家旅店,要了一個帶衛生間的房間。
"餓了沒有?"米依奇問。
"餓。"靖靖點了點頭。
"爸爸先給你洗個燥,再帶你吃飯,好嗎?"
靖靖點了點頭。
米依奇在浴盒裏放上熱水,然後,把靖靖叫了過來,為他脫衣服,看到靖靖沒有雙臂的肩膀,米依奇的心同刀絞一般。他輕輕地撫摸著靖靖被截肢後雙臂上的疤痕,欲哭無淚。
脫去了背心,露出幹瘦的肋肌,隻有左背上的胎記還清析可見。
米依奇為靖靖脫去了所有的衣服,把他抱到洗澡間。靖靖比失蹤前瘦多了,屁股上隻剩下一把骨頭,米依奇抱他的時候,就感覺他沒有以前沉。他把靖靖放到浴盒裏,開始給靖靖洗澡。
米依奇機械地給靖靖洗完澡,把他抱到床上,又到樓下的商店裏買來幾件衣服給靖靖換上。
"我們吃飯去吧!"米依奇說。
"嗯。"
米依奇領著靖靖來到樓下。
"告訴爸爸,你想吃什麽?"米依奇的眼泡腫了起來,眼圈紅紅的。
"我想吃....."靖靖抬起頭,看著爸爸的臉,似乎想不起來要吃點什麽。
"爸爸知道你想吃什麽。"米依奇眼睛看著遠方,他擔心自己的眼淚流出來,被靖靖看見。
靖靖沒說話,跟在爸爸向前邊的一個酒店走去。
"先生,請問要點什麽?"一位小姐見米依奇進來,忙迎了出來。
"有大蝦嗎?"米依奇把靖靖抱到坐位上,陰著臉說。
"有,一百九十八。"
"來一盤。"
"還要什麽?"
"羊肉串有嗎?"
"有。"
"來一盤。"米依奇點上一支煙,吐出一縷煙霧。"再來聽飲料和一瓶啤酒。"
"不要別的了嗎?"
"就這些吧。"
片刻,菜端了上來。
"吃吧。"米依奇對兒子說：“還喜歡吃什麽,爸爸給你要。”
靖靖不說話,低頭看著桌上的菜。
米依奇看著兒子,心裏又是一陣難過。他從盤裏拿起一隻大嚇,剝去殼,顫抖著送到靖靖的嘴邊。靖靖張開嘴,接過爸爸送到嘴邊的蝦肉,狼吞虎咽地吃了起來。
米依奇不聲不響地為靖靖剝著蝦皮,把剝好的蝦肉送到靖靖的嘴裏。每剝一隻蝦,每往靖靖的嘴裏送一次蝦肉,米依奇的心就像被刀剜了一下,他極力抑製自己悲痛的情緒,裝出一副若無濟事的樣子,把眼淚流到肚子裏。
"喝點飲料吧?"米依奇看著靖靖不停嚼動的小嘴,聲音低沉地問。
靖靖點了點頭。
米依奇"啪"的一聲,拉開飲料,強烈的汽體噴了進來。他向服務員要了一個杯,將飲料倒進杯裏,端到靖靖跟前。靖靖低著頭,使勁地吸著,把杯子壓得低低的,米依奇不得不用力向上使點勁,使靖靖盡量多喝點。
吃完飯,米依奇領著兒子回到了旅店。
麵對兒子失去雙臂的身體,米依奇不知如何是好,他想詢問靖靖失蹤後的經曆,卻又不敢啟齒,擔心自己受不了那種沉痛的打擊。米依奇躺在床上,默默地摟著兒子,眼淚已經流幹了。
靖靖躺在米依奇的懷裏睡著了,瘦小的臉,由於風吹日曬和缺少營養,變得又黑黑瘦,跟從前判若兩人。米依奇看著失去胳臂後留下的疤痕,心裏像壓了一塊石頭,沉沉的。
米依奇把熟睡的靖靖放到床主,拉過被子為他蓋上,靜靜地坐了一會兒,似乎想起了什麽,於是,他站起身,輕輕地走出屋,來到了服務台,給羅絲掛了個電話。
"羅絲嗎?"米依奇的聲音非常低,,沒有一點力氣。
"是我。"羅絲沒有聽出來是米依奇。"你是誰?"
"我是米依奇。"米依奇倚著桌上。"你好嗎?"
"米依奇?"羅絲驚呀道:"我怎麽沒有聽出來是你的聲音呢?出了什麽事兒了?"
"沒什麽事兒。"米依奇說:"我找到了靖靖了。"
"什麽?你找到了靖靖了?"
"是的。"
"太好了。"羅絲喜出望外。"靖靖他好嗎?"
"這......"米依奇停頓了片刻。"怎麽說呢?"
羅絲靜靜地聽著。
"我,真不知道應該怎麽說這件事。"
羅絲的心一下子提了起來。
"羅絲,我,想叫你過來一趟,幫我想想辦法。"
"米依奇,你告訴我,靖靖他怎麽了?"
"靖靖他沒怎麽。"米依奇盡量提高聲音。"他正在床上睡覺。我叫你來的意思,是因為,我不知道這事兒怎麽處理才好,所以,經過再三尋思,我想叫你來一趟。好嗎?"
羅絲沒有回答,她在沉思。
"羅絲,珊娜好嗎?"
"我,也有好幾天沒有給珊娜打電話了,他那兒的情況,我不太清楚。"
"你給珊娜打個電話,問問她怎麽樣了?"
"你沒給珊娜打電話嗎?"
"沒有。"
"你為什麽沒有把找到靖靖的消息告訴她?"
"我不知道怎麽和她說才好。"
"米依奇,你應該盡快把這個消息告訴給珊娜,她一定會很高興的。"
"我想是這樣。"米依奇應付著說:"不過,有些事兒,我有點不好向她交待。"
"米依奇,告訴我,靖靖是不是出了什麽事了?"羅絲從米依奇的語氣中發現了他的情緒有點不太正常,馬上意識到靖靖出了什麽事兒。
"羅絲,告訴你,我找到了靖靖,他現在就在旅店的床上睡覺,我沒有說謊,全是真的。可是,靖靖他,他......"
"靖靖他怎麽了?"羅絲焦急地問道。
"靖靖,他的兩隻胳膊沒,沒有了。"
"啊!"羅絲手裏的話筒險些掉在地上。
米依奇免強說完,便哽嗚著說不出話來。
過了一會兒,羅絲從驚恐中清醒過來。
"米依奇,米依奇。"羅絲輕輕地喊道。
米依奇換了一隻手,將臉上的淚水擦去。
"羅絲,你聽我說,你先不要把這個消息告訴給珊娜,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我明白。"羅絲說:"可是,珊娜這幾天的情緒不太好,我也是擔心她會受不了的。米依奇,你有什麽想法,就直管說吧,我一定會幫助你的。"
"我知道。"米依奇說:"你來一趟,不要告訴任何人,對了,也先不要告訴珊娜,我現在就擔心她見了靖靖這個模樣,能不能堅持住。"
"米依奇,我馬上過去，有什麽事兒咱們見麵再談,就這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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列車上,米依奇靠著車窗的坐位上眯著眼睛。00小說.
車箱內擠滿了旅客,連過道上也站滿了人。悶熱的車箱裏,使人喘不過氣來。不知是那位旅客脫了鞋,鹹臭鹹臭的腳氣味彌滿了整個車箱,令人作嘔。米依奇靜靜地坐著,任憑旅客們吵,鬧,任憑那種腥鹹腥鹹的帶臭味的分子鑽他的鼻孔,沿著呼吸道直奔他的胸腔,他也隻能極力地忍受著。他想盡可能地使自己保持安靜,減少對氧氣的需求,這樣就不至於使那種帶有腥臭味的分子過多地進入他的胸腔,以減少有害氣體對自己身體的威害。
火車終於在一個大一點的車站停了下來。那些肩挑著擔子,背背著筐的,手拎著包的,身上穿著自從上了身就再也沒有洗過的衣服的農民商人擁到了車箱的兩頭,迫不及待地等著下車。他們牢牢地抓緊著那些屬於他們自以為能夠給社會帶來繁榮和昌盛的並用來換取維持自己一家人生息的農產品,理直氣壯地向前擁擠?著。他們想盡快下車,把自己的產品送到那些整日住在如同煙火盒落成蜂窩式的?樓房裏終日見不到陽光,呼吸不到新鮮空氣,吃不上沒有汙染過的蔬菜的可憐的城裏人的手中,使他們真正感到農民兄弟對他們的關懷。
農民商人下了車,車箱裏頓時憋亮了許多。過道上沒有人站著,空氣就流通了,先前那種鹹腥的臭味減少了許多。
米依奇口渴得很,便在這個時候取出一瓶礦泉水,喝了一口,那水溫了叭唄的,有一種說不出的鐵鏽味,也許就是用自來水裝的,根本不是礦泉水,很不好喝。
米依奇放下手裏的瓶子,兩眼看著窗外。廣袤的原野上鬱鬱蔥蔥,縱橫交錯的田園一片豐收景象。
"叔叔大爺大嬸大娘行行好,我是個殘疾的孩子,我的父母因為車禍死了,就剩下我一個人了,你們可憐可憐我吧。"
米依奇聽到乞討聲,把目光從車窗外收了回來,但見不遠的地方,一個穿著背心的男孩正向一位軍人討要,那個軍人看著那個男童,默默地從衣兜裏掏出幾塊錢塞到了那個男童的衣兜裏,米依奇見了,心裏沉沉的。
男童向前討要著,每個旅客都顯得非常的康慨,把自己身上的零錢放進男童的衣兜裏。米依奇看見男童的衣兜裏裝滿了旅客給的錢。
米依奇見男童向自己走來,不聲不響地從衣兜裏掏出一張麵值十元的票,做好了準備。
"叔叔,行行好吧!"男童兩眼看著米依奇,眼睛裏露出哀求的目光。
米依奇聽到男童在向他討要,心裏不是個噝味。觸景生情,米依奇想到了靖靖,心裏便發焦。他把錢放到男童的衣兜裏,在他的臉上摸了摸。男童連連向他點頭。
男童從米依奇的身邊過去,又開始向下一個旅客討要,他轉過身細細地打量著男童,但見男童滿麵汙垢,長長的頭發上落滿了灰塵。米依奇本能地心動了一下,又把那個男童量了一番。
米依奇站起身,走到男童前麵蹲下身,兩隻手扳著男童的雙肩,從上到下仔細地把他看了一遍。
"你叫什麽名子?"米依奇盯著他的臉問道。
男童沒有回答他,而是睜著驚恐的眼睛看著米依奇。
"你家住什麽地方?"
男童依舊是不說話,而是向車箱的另一頭看了一眼,慌張地掙脫米依奇,向車箱的邊接處跑去。
米依奇看著那個男童的背影從他的眼前消失,心裏不由地"咯噔"懸了起來。他站起身,向剛才男童看的方向看了一眼,沒發現什麽,於是,他急忙向男童追去。
米依奇沿著車箱的過道向列車前方找去,卻不見了男童的影子。米依奇一直來到餐車,見一個乘警正坐在餐車裏看書。他來到乘警跟前問他是否看到了那個男孩,乘警搖了搖頭。
"一定是藏到側所裏了。"米依奇暗想。
米依奇見那個男童沒有從餐車經過,便挨個車箱往回找,一直找到尾車,發現那個男童正站在車箱的連接處,周圍站滿了等待下車的旅客。
米依奇擠不過去,隻好站在車另一頭遠遠地盯著那個男童。
列車徐徐開進了車站,米依奇顧不上回到坐位上取自己的東西,跟著那個男童下了車。
車站上擠滿了上下車的旅客,幾股人流匯集到一起,互相碰撞著、擁擠著互不相讓。撞人的不說道欠的話,被撞的人便瞪著牛一樣的眼睛,粗魯地罵著娘,於是,撞人的人便像受了多大的委曲而成了得理不讓人的人,扔出一句惡狠狠的髒話。被撞的人吃了虧,心裏就"騰"地升起一團火,放下肩上的包,向撞人的人奔了過來。撞人的人也不示弱,拉開架勢應戰。兩個人對持著,各自用手指著對方的鼻子,用他們所特有的並自我感覺讓對方聽了足以不得腦出血就地半身不遂,也會得心肌梗死就地臥倒的如同飛毛腿導彈似的式的語言,向對方發起了猛烈的進攻。
叫罵聲亂作一團,很多人圍著看熱鬧。有幾個怕事小的人便衝著他們叫喊著:"打呀!打呀!不打多沒意思。"
米依奇無心看熱鬧,他遠遠地跟在那個小男孩的後邊擠出了站台。
站前廣場上停了好多的出租車。廣場的前麵是一條南北走向的大街,一直延伸到遠方。東西方向的馬路上行駛著黃色的長箱公共汽車,交通警察站在崗葶上,?規茫地打著手勢,指揮著南來北往的車輛。
那個小男孩向廣場的東邊走去。出了廣場,向前走了一段距距離,有一個地?下通道,小男孩一頭鑽了進去。
米依奇趕緊向前跑了幾步,跟上了前邊的那個小男孩。
米依奇見地下通道裏沒有多少人,也沒有發現可疑的人,就加快了腳步,追上小男孩,一把抓住了他。
小男孩見米依奇抓他,就瞪著驚恐的眼睛看著米依奇,腳使勁地踢蹬著。
"孩子,告訴我,你叫什麽名子?"米依奇一隻手樓著男孩的肩膀,另一隻手撫摸著他的小臉蛋。
男孩不說話,使勁的晃著頭。
"你是靖靖?"米依奇發現男孩的眉宇,鼻子和嘴,許多地方和靖靖長得相像。隻是剛才在列車上,他的臉太髒了,米依奇沒細看,這一看不要緊,米依奇斷定這個小男孩可能就是靖靖。
"你幾歲了?"米依奇急切地問道。
"不知道。"小男孩還是晃頭。
"知道你家住在什麽地方嗎?"
"不知道。"
"你爸爸和媽媽是幹什麽的?"
"他們都讓車軋死了。"
米依奇看著小男孩,心裏像刀絞的一樣。
"來,讓我看看你的後背。"米依奇把小男孩拉到自己跟前。
小男孩警惕的向後躲閃著。
"別怕。"米依奇抑製著自己的情緒,把小男孩再一次拉到自己的跟前,撩起他的背心,一快青色的胎記展現在米依奇麵前,他幾乎昏倒過去。
"你是叫靖靖吧?"米依奇強打起精神,帶著哭腔問。
男孩楞楞地看著米依奇。
"靖靖,我是你爸呀!"米依奇止不住流下一股傷心的眼淚。
靖靖的嘴微微動了動,像是重複米依奇的話。
"爸爸。"靖靖小聲地說。
"是我,靖靖,我是你爸爸。"米依奇雙手摟著靖靖的小臉,哽咽著說。
"爸爸。"靖靖終於認出來了米依奇,嘶聲哭叫著撲到了米依奇的懷裏。
米依奇終於找到了日夜想念的兒子,真是悲喜交加,他緊緊地抱著失去雙臂的兒子,悲痛欲絕。
米依奇悲痛的的哽咽和靖靖嘶聲的哭叫聲引來許多人駐足觀看。他們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瞪著莫明其妙的眼睛看著他們爺倆。一個中年婦女見米依奇痛不欲生的樣子,關心地詢問他是怎麽回事。
米依奇見周圍圍了很多人,強打起精神,對那個關心他的婦女說:"我的兒子,叫,叫人綁架了,弄成這個樣子。"
"可憐的孩子。"中年婦女看著靖靖,歎了口氣。"真是太殘忍了,怎麽把孩子弄成這個樣子。"
米依奇呆呆地看著兒子,眼裏掛滿了淚花,他神經麻木,臉上的肌肉不停地哆嗦著,全身的血壓降到了最低點,他踉蹌了一下,險些摔倒。
圍觀的人越來越厚,水泄不通。
"你不要太難過。"中年婦女見米依奇有點支撐不住了,勸他說道:"不管怎麽說,你不是找到孩子了,這是個高興的事兒,你可不能倒下。快帶孩子走吧!"
"我,我帶他上哪兒去呀!"米依奇仰天長歎道:"他失蹤後,他媽媽就得了精神病,整日瘋瘋顫顫的,如果,她若是再看到自己的兒子變成這副模樣,她肯定是受不了的。"
中年婦女也長長地歎了口氣。
"我可怎辦,怎麽辦呀?"米依奇屏住氣,悲哀地想。
太陽被湧起的幕色遮住,帶著羞愧與不安,悄悄地沉到地平線下。圍觀的人換了一茬,又圍上一茬。昏暗的天空,聚起一片烏雲,帶著涼意的風刮起的塵埃,把好奇的人吹散。
一聲驚雷把米依奇從痛苦、麻木、迷茫和惆悵中驚醒。他抬起雙手,在自己的臉上狠狠地搓了幾把,使自己緊張的臉上的神經盡可能地鬆馳下來。他仰頭看了看天,就要下雨了,他伸出手,摟著兒子的脖子,向街裏走去。
米依奇和靖靖進了一家旅店,要了一個帶衛生間的房間。
"餓了沒有?"米依奇問。
"餓。"靖靖點了點頭。
"爸爸先給你洗個燥,再帶你吃飯,好嗎?"
靖靖點了點頭。
米依奇在浴盒裏放上熱水,然後,把靖靖叫了過來,為他脫衣服,看到靖靖沒有雙臂的肩膀,米依奇的心同刀絞一般。他輕輕地撫摸著靖靖被截肢後雙臂上的疤痕,欲哭無淚。
脫去了背心,露出幹瘦的肋肌,隻有左背上的胎記還清析可見。
米依奇為靖靖脫去了所有的衣服,把他抱到洗澡間。靖靖比失蹤前瘦多了,屁股上隻剩下一把骨頭,米依奇抱他的時候,就感覺他沒有以前沉。他把靖靖放到浴盒裏,開始給靖靖洗澡。
米依奇機械地給靖靖洗完澡,把他抱到床上,又到樓下的商店裏買來幾件衣服給靖靖換上。
"我們吃飯去吧!"米依奇說。
"嗯。"
米依奇領著靖靖來到樓下。
"告訴爸爸,你想吃什麽?"米依奇的眼泡腫了起來,眼圈紅紅的。
"我想吃....."靖靖抬起頭,看著爸爸的臉,似乎想不起來要吃點什麽。
"爸爸知道你想吃什麽。"米依奇眼睛看著遠方,他擔心自己的眼淚流出來,被靖靖看見。
靖靖沒說話,跟在爸爸向前邊的一個酒店走去。
"先生,請問要點什麽?"一位小姐見米依奇進來,忙迎了出來。
"有大蝦嗎?"米依奇把靖靖抱到坐位上,陰著臉說。
"有,一百九十八。"
"來一盤。"
"還要什麽?"
"羊肉串有嗎?"
"有。"
"來一盤。"米依奇點上一支煙,吐出一縷煙霧。"再來聽飲料和一瓶啤酒。"
"不要別的了嗎?"
"就這些吧。"
片刻,菜端了上來。
"吃吧。"米依奇對兒子說：“還喜歡吃什麽,爸爸給你要。”
靖靖不說話,低頭看著桌上的菜。
米依奇看著兒子,心裏又是一陣難過。他從盤裏拿起一隻大嚇,剝去殼,顫抖著送到靖靖的嘴邊。靖靖張開嘴,接過爸爸送到嘴邊的蝦肉,狼吞虎咽地吃了起來。
米依奇不聲不響地為靖靖剝著蝦皮,把剝好的蝦肉送到靖靖的嘴裏。每剝一隻蝦,每往靖靖的嘴裏送一次蝦肉,米依奇的心就像被刀剜了一下,他極力抑製自己悲痛的情緒,裝出一副若無濟事的樣子,把眼淚流到肚子裏。
"喝點飲料吧?"米依奇看著靖靖不停嚼動的小嘴,聲音低沉地問。
靖靖點了點頭。
米依奇"啪"的一聲,拉開飲料,強烈的汽體噴了進來。他向服務員要了一個杯,將飲料倒進杯裏,端到靖靖跟前。靖靖低著頭,使勁地吸著,把杯子壓得低低的,米依奇不得不用力向上使點勁,使靖靖盡量多喝點。
吃完飯,米依奇領著兒子回到了旅店。
麵對兒子失去雙臂的身體,米依奇不知如何是好,他想詢問靖靖失蹤後的經曆,卻又不敢啟齒,擔心自己受不了那種沉痛的打擊。米依奇躺在床上,默默地摟著兒子,眼淚已經流幹了。
靖靖躺在米依奇的懷裏睡著了,瘦小的臉,由於風吹日曬和缺少營養,變得又黑黑瘦,跟從前判若兩人。米依奇看著失去胳臂後留下的疤痕,心裏像壓了一塊石頭,沉沉的。
米依奇把熟睡的靖靖放到床主,拉過被子為他蓋上,靜靜地坐了一會兒,似乎想起了什麽,於是,他站起身,輕輕地走出屋,來到了服務台,給羅絲掛了個電話。
"羅絲嗎?"米依奇的聲音非常低,,沒有一點力氣。
"是我。"羅絲沒有聽出來是米依奇。"你是誰?"
"我是米依奇。"米依奇倚著桌上。"你好嗎?"
"米依奇?"羅絲驚呀道:"我怎麽沒有聽出來是你的聲音呢?出了什麽事兒了?"
"沒什麽事兒。"米依奇說:"我找到了靖靖了。"
"什麽?你找到了靖靖了?"
"是的。"
"太好了。"羅絲喜出望外。"靖靖他好嗎?"
"這......"米依奇停頓了片刻。"怎麽說呢?"
羅絲靜靜地聽著。
"我,真不知道應該怎麽說這件事。"
羅絲的心一下子提了起來。
"羅絲,我,想叫你過來一趟,幫我想想辦法。"
"米依奇,你告訴我,靖靖他怎麽了?"
"靖靖他沒怎麽。"米依奇盡量提高聲音。"他正在床上睡覺。我叫你來的意思,是因為,我不知道這事兒怎麽處理才好,所以,經過再三尋思,我想叫你來一趟。好嗎?"
羅絲沒有回答,她在沉思。
"羅絲,珊娜好嗎?"
"我,也有好幾天沒有給珊娜打電話了,他那兒的情況,我不太清楚。"
"你給珊娜打個電話,問問她怎麽樣了?"
"你沒給珊娜打電話嗎?"
"沒有。"
"你為什麽沒有把找到靖靖的消息告訴她?"
"我不知道怎麽和她說才好。"
"米依奇,你應該盡快把這個消息告訴給珊娜,她一定會很高興的。"
"我想是這樣。"米依奇應付著說:"不過,有些事兒,我有點不好向她交待。"
"米依奇,告訴我,靖靖是不是出了什麽事了?"羅絲從米依奇的語氣中發現了他的情緒有點不太正常,馬上意識到靖靖出了什麽事兒。
"羅絲,告訴你,我找到了靖靖,他現在就在旅店的床上睡覺,我沒有說謊,全是真的。可是,靖靖他,他......"
"靖靖他怎麽了?"羅絲焦急地問道。
"靖靖,他的兩隻胳膊沒,沒有了。"
"啊!"羅絲手裏的話筒險些掉在地上。
米依奇免強說完,便哽嗚著說不出話來。
過了一會兒,羅絲從驚恐中清醒過來。
"米依奇,米依奇。"羅絲輕輕地喊道。
米依奇換了一隻手,將臉上的淚水擦去。
"羅絲,你聽我說,你先不要把這個消息告訴給珊娜,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我明白。"羅絲說:"可是,珊娜這幾天的情緒不太好,我也是擔心她會受不了的。米依奇,你有什麽想法,就直管說吧,我一定會幫助你的。"
"我知道。"米依奇說:"你來一趟,不要告訴任何人,對了,也先不要告訴珊娜,我現在就擔心她見了靖靖這個模樣,能不能堅持住。"
"米依奇,我馬上過去，有什麽事兒咱們見麵再談,就這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