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第37章

第37章

九爺落枕了。

謝九安一大早起來就發現自己的脖子隻能朝右扭著,然後,動不了了。歪著頭的謝九安無比苦逼地吸著牛奶,啃著麵包——顧今生本來果斷要將做早飯這樣的活接下來,謝九安扭著脖子,默了半響,方才開口勸道,“阿生啊,你看你,還要做早飯還要上班要是來不及怎麽辦,要不,我們隨便應付一下得了。”

顧今生已經開始在廚房裏上下翻騰,抓米洗米,邊對謝九安說道,“你這樣子我還怎麽可能去上班,已經請了半天假了,等下吃完飯馬上陪你上醫院。”

……於是,難道他要一大早不僅僅忍受落枕的痛苦還要承受一頓由顧今生同誌親手做的早飯麽——生活能不能這麽殘酷無情無理取鬧,昨晚表白被拒,心靈受傷,今天早上還得忍受身體的痛苦。

謝九安一手扶著自己的脖子,一手撐著下巴幽幽地道,“阿生,你做的飯,估計隔壁樓的樂樂都不愛吃……”

隔壁樓的樂樂是一隻傲嬌得不得了的吉娃娃。

顧今生嘴角抽了抽,好吧,雖然很不願意承認,但是,也許樂樂會直接把它的碗給掀了。

“怎麽就這麽倒黴,昨晚我畫圖完上床睡覺前還好好的,一早起來就落枕了……”謝九安吸了口牛奶道。

顧今生咬了口麵包,心想,這些玩意兒可真難吃,他頗為懷念張大媽的馬耳朵和油條了,瞧著謝九安現在因為落枕歪著脖子,略帶委屈的表情,不由地想起某人昨晚跟黑社會老大一樣打人,威脅程嘉州,氣勢淩人的樣子……

簡直是判若兩人。

於是故意板著臉嚴肅地分析道,“估計是昨晚你打人的時候太激動太用力了,也許扭到了呢?”

“那也是手好不好!”謝九安鬱悶地說道,該不會真的是太久沒做這種體力活,他已經退化到動個筋骨就牽連全身的地步了吧!

“老子還嫌打輕了呢,這要是換做——我非得往死裏打他不可!”謝九安捏著麵包道。

“然後人家就得上我工作的單位報警,說有個叫謝九安的打人,讓我好好處理,你說怎麽辦?你說我該嚴格執法呢,還是袒護你到底?”顧今生說道。

謝九安楞了下,衝動是魔鬼啊,怎麽就沒想到這一層!

“所以說,下次打人呢,你最好找個麻袋先把他罩住,然後你愛怎麽打就怎麽打……”某人腹黑地說道。

“阿生,你太壞了……去幫我找個麻袋吧!”九爺扶著自己的脖子鄭重其事地建議道。

……

饒是知道打人不對,顧今生還是被謝九安歪著脖子卻一臉鄭重的樣子給逗笑了,“都成歪脖子樹了,還一肚子壞水呢。隻此一次,可不能有下次了。”

九爺磨牙霍霍,哼哼唧唧地應著,“好,絕對沒有下次了,不會再出手打人了,我保證!”

不出手打人,但是出可以出主意陰人吧?顧毛毛同誌,這個,你可以沒讓我答應……

吃完飯顧今生跟所裏請了個假,就帶著謝九安去醫院看脖子去了。

生平第一次落枕的謝九安同誌一路歪著脖子視線不佳,恨不得牽著顧今生的衣角,不過,總算是老老實實安安靜靜,沒了往日的蹦躂。

“好了,你現在這裏等著,我去幫你買卡買病曆去。”顧今生拉著謝九安在候診區坐好,跟著隊伍排起隊來。

謝九安靠在椅背上,歪著脖子,看著顧今生排在人群裏的背影,忽然就這麽感慨起來——這世界上這麽多人,顧今生隻有一個;這麽多人,偏偏就遇到他。這就是傳說中的緣分呐!

九爺一個人在那裏感慨萬千,一會兒歎氣,一會兒唏噓,表情千變萬化。抓著病曆回來的顧今生站在拐口那裏,喊了他無數次都沒反應。

顧今生無可奈何地走過去,用一種看外星人的眼神看著他,眨巴眨巴眼睛,特認真特誠懇地問道,“謝九安,你除了脖子有問題,還有哪裏有問題,記得要說出來。”

九爺頓時眼角抽了抽,自己難得心生一些感性的情緒,就被一點也不知情知趣的某人這麽潑冷水,沒了!

“阿生,你真是一點情趣都沒有!”

……顧今生望天,在這麽人山人海的醫院裏頭,謝九安到底是生出什麽樣的情趣,怎麽生出情趣呢?

“我隻知道,你要是再在那裏琢磨你的情趣,你就接著當歪脖子吧。”

落枕是個普通的常見病,忙得不得了的醫生,一聽說是落枕,隨便摸了摸九爺的脖子,在病曆上稀裏嘩啦落花流水地寫了幾行字,開了藥,就喊下一個了。謝九安十分懷疑醫生的水平,果然還是家裏的家庭醫生好啊!

“哎,小九,我發現,也就這時候,你能安靜點,真懷疑你小時候是不是有好動症。”顧今生一手拿著藥,一邊打趣謝九安道。

某人扶著自己脆弱的歪脖子哼唧,“你就笑吧,等我好了,看我怎麽收拾你。”

好在,倆人就這麽插科打諢說說笑笑,昨晚謝九安表白的尷尬無影無蹤,顧今生甚至奢侈地想,要是能夠一直這樣就好了。他現在最怕改變,因為有的變數實在不是他承受得起的。

回了家,顧今生扶著謝九安在沙發上坐好,瞧著小九歪著脖子的痛苦樣子,心想,他這樣子自己也沒法安心上班了,索性又打了個電話,把下午的假也請好了。

顧今生給他倒好了開水放在一邊涼著,仔仔細細地看了看醫生開的藥,除了吃的,要有一管塗的,無非都是些活血化瘀的功效。

“估計是你這段時間坐在電腦麵前,畫圖畫狠了,夏天熱,又一直吹空調,聽說麵癱都有可能。”顧今生同誌一邊研究著藥,一邊說道。

“要不你把工作先放放?過段時間再說?”顧今生建議道。

“這個可不行,這周末,啊不,最遲下周,我就得把圖紙給弄出來。”九爺憂鬱地扶著脖子說道,“哎,誰叫我以後得賺錢養我們家阿生呢?”

隻畫個圖賺點錢當然不是他謝九安的打算,如果隻把眼光放在這個上麵,那他謝九安也白混這麽久了——他看好這個工程項目。

顧今生被謝九安說的最後一句話給嗆到了,又尷尬又窘迫地回道,“我什麽時候成了你家的了!謝九安,我可沒答應你好不好!”

脖子不能動的話,那就身體動,謝九安坐著側了□子,終於看清顧今生紅著臉的樣子,得意洋洋地說道,“遲早是我謝九安的。”

九爺就是落枕了也依舊堅持嬉皮笑臉的賴皮路線。

顧今生分外認真地說道,“我發現,你還是得麵癱比較好。”

沒有麵癱但是落枕的謝九安一股腦子把藥全吃了,露著一大截脖子乖乖地讓顧今生給他上藥。末了,顧今生還是不大放心,於是,打了個電話回家。

“林阿婆,我是阿生。”

“奶奶在看電視啊,那沒事,不用叫她,就是我朋友,對,上次來的那個小九,他落枕了……”顧今生捂著電話又轉頭對謝九安問道,“小九,阿婆問你會不會頭疼?”

謝九安摸著脖子想了想,“頭疼倒還好,有時候會感覺漲漲的。”

顧今生轉達了一遍。

“嗯好,是綠豆皮是吧,好,知道了。行,我這周有回去。先掛了,好。”顧今生放下電話。

謝九安滿不在乎地說道,“落枕而已,沒什麽大不了的啦。”

“第一次弄不好,你小心以後習慣性落枕。”顧今生半嚇唬地說道。

顧今生叮囑謝九安好好在家裏呆著,不要到處亂動,然後自己出門去了。等謝九安歪著脖子,拿著遙控器聽了半天電視,某人終於回來了。不過,手上提著一個大袋子。

“喲,這一大袋子是什麽東西?”謝九安奇道。

“綠豆。”

“咱們今天中午要吃綠豆當午飯麽?唔,可以接受,估計會比你做得飯菜好吃點。”謝九安歪著脖子仍不忘調侃顧今生。

“……阿婆說,做綠豆蕎麥枕頭睡覺,對頸椎頭部都很好,又清熱活血,夏天用剛剛好。就是綠豆去殼比較麻煩,得熬很久才能把皮浮出來。”顧今生進了廚房,把買回來的綠豆先泡進水裏去。

“好了,小九,把衣服脫了。”顧今生收拾完綠豆一出來就對謝九安說道。

“這個……阿生,大白天的,不太好吧……那什麽,我還沒個心理準備——”謝九安揪著自己的衣服說道,卻表情興奮地說道。

“滿腦子什麽想法呢!”顧今生一臉黑線地說道,“幫你按摩,用毛巾熱敷,好的快一點。不然,你得歪個七八天都不好。”

“好吧……我就知道……”九爺跟打了霜的茄子似的垂頭喪氣。

謝九安□著上身趴在沙發上,索性隻有顧今生一個人,於是放開了嗓子嗷嗷亂叫。某人隻好一邊忍受殺豬一般的聲音,一邊手上用力。

“謝九安,你再這麽叫的話,真的有人會以為哪裏發生凶殺案要報警了。”顧今生十分無奈。

“太疼了!阿生,你這是謀殺親夫啊!”九爺恨不得擠出兩滴淚水,眼淚汪汪地控訴。

“不疼哪裏有效果了,藥油要推進去。”顧今生按摩著謝九安的痛處說道。手下的謝九安,一身皮膚白得跟公子哥兒似的,但是結實勻稱,不失美感……

但是,這腰上的這個疤痕是怎麽回事兒?

顧今生沒吃過豬肉但總歸見過豬跑,他用手碰了碰謝九安的那處傷痕,疑惑道,“小九,你這是什麽傷?”

謝九安身體一僵,他怎麽就忘記了自己身上有個正常人是不會有的槍傷留下的痕跡呢……

“呃,這個,小時太皮了,不小心燙到的……”謝九安開口胡謅道。

“是嗎?”顧今生還是有點懷疑。

“當然是了!”九爺扶著自己的歪脖子憂慮地想到,到時候該怎麽跟顧今生解釋自己的前職業呢?

終於結束了非人一般的按摩,顧今生洗了手,給謝九安切好西瓜,又因為怕他歪著脖子啃西瓜不方便,還特地切成一小塊兒小塊兒地端給他。

謝九安脖子上搭著熱敷的毛巾,落枕的地方舒服得一塌糊塗,一邊往嘴裏塞西瓜,雖然方才腰上的槍傷讓差點讓顧今問出點什麽,但是好在有驚無險,現下隻覺得一片享受。

“阿生啊——”謝九安叫道。

“怎麽了?是不是還在痛啊,毛巾還熱不,還是想喝水了?”顧今生在廚房裏擔心地一連串問道。

“沒有,我隻是感慨下生病真好。”謝九安眯著眼睛舒服道。

“……”

“舒舒服服不用工作,有的吃有的玩,阿生還可以不用上班陪著我,真是太好了!”

“謝九安,你還可以再幼稚點,真的!”顧今生攪了攪鍋裏的綠豆說道。

綠豆的香氣已經在房子裏蔓延開來,帶著涼涼的夏天的味道。謝九安又轉了個身子,讓自己的視線能夠到顧今生。看著他在狹小的廚房裏顯得高大的身影,謝九安隻覺得一派滿足——生活估計就是要這個樣子,有人陪你抬杠,有人和你一塊兒吃飯,有人會在你生病的時候在你身旁。

然後,謝九安的手機響了,打斷他的滿腦子遐思——

“喲,陸梟,今天怎麽想起給我打電話了啊?”謝九安心情很好,聲調上揚地開場道。

“因為,我要來看你啊。”

“不用不用,我現在好得很——”九爺依舊吊兒郎當地回道。

“不看也得看,我已經快到長洲市了,確切地說,是我們。”陸梟語不驚人死不休道。

“啊!!”謝九安心裏哀嚎道,為什麽你早不來晚不來,偏偏要挑這個時候來……

“我怎麽覺得你的反應——好像一定都不歡迎?阿澤,九安好像不喜歡我們來。”前一句對謝九安說的,後一句明顯是跟紀澤告狀的。

“怎麽可能!我怎麽會不歡迎阿澤——呃,還有你。”謝九安違心地加了陸梟。

“你看,我們就是打算給你個驚喜的。好,我們剛下高速,進市區了再聯係你。”說完陸梟就掛了電話。

隻有驚,沒有喜,好不好!

謝九安打完電話,垂頭喪氣。

顧今生出來,問他道,“怎麽了?謝九安,接個電話怎麽一臉打擊的樣子?”

“我這輩子最損的朋友,和最好的朋友要來。”謝九安怨氣十足地說道。

九爺會被嘲笑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