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愛的三岔口

37.愛的三岔口

看著牛皮封套上那一串數字,三井手中拿著手機,已經把那一串數字輸了又刪掉,刪掉了再輸入,就是沒有撥打出去。其實他很想跟流川楓解釋清楚,那一晚誤會的來龍去脈,錄像上流川落寞的身影和寂寥的神情,現在還在三井的腦海裏盤踞。可是他心裏還是有些不忿,既然流川如此輕易的就不信任自己,就這樣猜想自己和仙道,就隨便他好了,他三井壽憑什麽就要打電話給他解釋?

三井氣呼呼的拉開抽屜,把封套丟了進去,砰的一聲用力關上,低聲咒罵道:“愛怎麽想隨便好了,死狐狸!”接著把手機往枕頭邊上一拋,重重把自己拋到了床上。就聽到隔壁的長穀川喊過來一聲:“三井,在拆房子呐!”三井哼了一聲,枕著胳膊躺在床上,望著天花板發呆。

這時耳邊的手機不合時宜的又跳又叫起來,一看來電顯示,是仙道。三井沒來由的心情又更惡劣了一層,接通後立刻沒好氣的說:“幹嗎?”

“嗬嗬,聽上去壽的心情好像不太好哦。”聽筒裏傳來仙道溫柔感性的聲音,自從那夜宿醉得到三井的照顧之後,仙道就這樣親昵的稱呼他了,無論三井怎麽表示反對,他都堅持不改,漸漸的三井也習慣了。

“有事說,沒事掛機!”一想到仙道此刻肯定臉上又掛著他那痞而不邪,人畜無害的招牌笑容,三井就覺的氣不打一處來。

仙道沉默了幾秒,三井總是這樣隨意自然的就跟自己發脾氣,從來不在自己麵前克製和掩飾喜怒,這讓他覺得很溫柔,很窩心,於是他更加堅信了自己的決定,說道:“壽,約會一次好嗎?”

“約,約會?”三井差點跳了起來,大聲嚷道,隔著牆壁長穀川似乎窸窸窣窣的又有些動靜,讓他趕緊壓低聲音,說道:“找別人,沒空陪你玩!”

“壽,別拒絕,明天我就要回東京一趟了,可能不會馬上就回來。”仙道的聲音依舊耐心溫柔,焦躁的三井並沒有聽出那溫柔之下,有著一絲的蕭索和憂慮。

“回東京?”三井一聽,立刻坐了起來,詫異的問道

“是啊,家裏有些急事,一定要回去呢。”仙道淡淡說道,“我一個小時後過來接你好嗎?”

“等,等一下!”三井趕忙道,“我可沒空,我要去醫院,阿牧今天晚上要拆石膏了。”

“壽,我好幾次約你,都說要去醫院陪阿牧。”仙道委屈的說道:“怎麽可以怎樣對待我嘛,阿牧隻不過是壽的一個普通熟人而已。”

“哼哼,你也不過是我的一個普通熟人而已。”三井悶哼道。

“壽,我們怎麽一樣呢,我們一起過夜了,我們也接過吻了,而且還……”三井幾乎可以猜想到仙道此刻在電話那頭的表情,不由的麵紅耳赤,叫道:“閉嘴,閉嘴!再扯淡我,我,我就跟你不客氣了!”

“嗬嗬,壽害羞了麽……”仙道發出一陣輕笑,接下來卻收斂了原先促狹玩笑的態度,認真的說:“壽,回東京以前我真的很想見你一麵,你可以去醫院,多晚我都等,我保證不會做讓壽不高興的事,好嗎?”

麵對仙道少有的認真態度,三井的倒不知道該如何拒絕了,他一直都是一個不擅長對朋友說不的人,沉默了片刻,終於輕聲回答道:“那,好吧……”

看著紗布一圈一圈的從阿牧的手臂上取下,在場的所有人幾乎都懸著一顆心,三井更是大氣都不敢出,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護士的動作。

由於紮久了石膏和繃帶,阿牧原本粗壯健實得胳膊看起來有些蒼白,醫生小心的握著阿牧的上臂慢慢屈伸,又拿了一個橡皮球讓他試著緊握,阿牧稍微一用力,橡皮球就癟了下去。醫生滿意的說:“看來恢複的要比預期中的好的多呢。如果一切順利的話,再過十天左右,你就可以出院了。”

“真的嗎?太感謝您了大夫。”大家都感到又驚又喜,特別是雨宮玲子,連連對醫生道謝。

“令郎的身體健壯,平時又鍛煉有素,所以傷病的恢複能力也比較強。”醫生微笑道:“而且最重要的原因是病人這段時間的心情愉快,積極配合治療,因此康複的效果才這樣好。應該感謝的,是令郎自己和你們家屬才是。”

“這樣說來,最應該感謝的是三井君了。”雨宮雄之對三井微笑頷首道:“是三井君這段時間以來的照顧和鼓勵,才讓紳一這樣順利的好起來。”

“不不,社長您言重了,我,我隻是在做一個好朋友都會做的事而已……”雨宮雄之的話讓三井又是一陣慚愧,訥訥的不知該如何對這位不明真相的祖父的致謝,作出合適的反應來。

“外公、媽媽、前田叔叔,你們看我已經沒事了,而且不早了,你們回去休息吧。”阿牧對環繞病床周圍的家人說道。

“哦?你怎麽不讓三井君早些回去休息呢?”雨宮雄之發出一陣寬厚的笑聲,打趣道:“看來還是年輕人之間比較談得來,外公可是老囉。”

“外公,我明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還擠兌我。”阿牧被外祖父捉弄的哭笑不得,隻好說道:“那好三井,你也回去吧,明天周一還要上課。”

“不要緊,晚上我沒什麽事,也不習慣早睡。社長和阿姨先回去吧,我再等一會兒走。”三井趕緊說道。

“好吧,那就拜托你了三井同學。”雨宮玲子客氣的向三井道謝後,大家就都回去了。

“阿牧,我真的很高興。”眾人一走,三井就興衝衝的坐到床沿,小心的托起阿牧的右臂,喜孜孜的說:“以我的經驗,隻要接下來好好做複健,要再打籃球也不成問題吧?”

阿牧突然伸臂繞道三井的頸後,用力一勾,沒有防備的三井一下子跌到了阿牧的胸前,隻聽他哈哈大笑道:“最少,現在我的臂力已經恢複了哦。”

“喂喂,別亂來啊!”三井著急的嚷道:“你的傷還沒有完全好, 拜托小心一點行不行!”然而因為害怕碰痛阿牧的傷臂,三井不敢大力去拉扯,隻好乖乖的趴在他身上,任對方的手臂就這樣摟住自己的頸背。

三井稍稍撐起身子,不讓自己的重量壓住阿牧,一抬頭卻直接和阿牧的眼光碰個正著。隻見阿牧方正英挺的臉上,正流露著溫情而有些迷惘的神情,柔化了原本的粗獷硬朗。而眉骨高聳,眼眶深陷更使他的雙眸看起來如兩泓深潭,而現在這兩泓深潭中滿溢著似乎以不是平日那且沉靜且凜冽的水,而正跳躍著兩點明亮而炙熱的火焰。這樣的阿牧,讓三井感到陌生,卻又充滿了說不出的魅力,刹那間三井覺得心神一陣恍惚。

“其實,有時候我並不願意就這樣痊愈了。”阿牧突然說道:“因為這可能意味著我們這段時間以來的快樂相處,就要結束了。”

“不,不是這樣的……”三井想擺脫這樣曖昧而擾亂心神的姿勢,無奈阿牧並沒有放手的意思,他也隻好放棄了不敢用力的掙紮,“還有籃球啊,我們還要一起打籃球。阿牧,我不會讓你放棄籃球的。”

“然後呢?我們怎樣?”阿牧緩緩將另一隻手掌輕輕撫上了三井的脊背,感覺到他在自己掌下突然一下的輕顫。三井,你也不是一點感覺都沒有的,是麽?

“三井,這樣抱著你的感覺,真好……”阿牧在三井的頭頂輕輕歎息。

“然後?然後什麽……”三井結結巴巴的問道,阿牧口中吐出的熱氣,讓他的頭皮感覺到令人心魂蕩漾的暖意。他不敢再去看阿牧的眼睛,經曆了流川和仙道的情感攻勢,他對情愛之事終於不那麽遲鈍了。阿牧的態度讓他心跳不已,隱隱已是有些懷疑,然而他卻不敢往深入裏去猜想。眼前的阿牧,似乎要比流川直接許多,要比仙道磊落許多,讓三井頃刻間不知道該如何去應對。

正當三井在這樣曖昧的氛圍中無所適從之際,口袋裏的手機適時的響了。阿牧也隻好放開了控製住三井的手。三井迅速取出手機一看,正是仙道,趕忙接聽並故意說給阿牧聽似的快速說道:“仙道嗎?我沒事了,半個小時後宿舍樓下見。”不等仙道接話茬,三井就匆匆掛機,深深呼吸了一口空氣,總算是將心情稍稍平複,接著對阿牧說:“仙道找我有點事,我,我先走一步,你好好休息,改天再來看你。”

“好,你去吧。”阿牧微笑著向三井點了點頭,目送他匆匆逃離病房。他並不後悔自己今天的言語和舉動,甚至即使三井仍舊沒有明白的話,他也會再找時候,清清楚楚的告訴三井自己的心意。他牧紳一從來都是一個光明磊落,直來直去的人,他絕對不會逃避自己的情感現實,他會去努力爭取自己想要的東西,也更加會用心的去尊重和愛護有關三井的一切。

三井幾乎像逃跑似的溜出醫院,如果不是自己神經過敏的話。阿牧剛才的意思是,很喜歡和自己在一起,並且將來也是?這算是給自己的初步告白嗎?流川和仙道,已經夠讓他心亂如麻的了,如果再加上一個阿牧,他簡直是要頭皮發麻了。就算他能夠接受自己被男孩子喜歡的事實,可眼下的狀況也實在是太混亂了。三井的腦海中仿佛出現了一個三岔路口,不知道該往哪個方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