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七

(二十七)

超市。

溫冉推著購物車亦步亦趨地跟在葉以禎身後,看著他挑起修長的手指,隨手拿起一個東西,凝視幾秒,放進購物車裏。幾次想發表意見,都被他一個眼神給打了回來,眼看著車裏的東西越來越多,溫冉頂住葉教授眼神的壓力,說道:“隻是住一晚而已。”

葉以禎回頭,又望她一眼,隻見她圍著圍巾,縮的隻剩一雙眼睛,頓覺好笑,麵上卻仍是平淡無波,“哦,是的,我本是打算見完你媽媽就走的。”

溫冉內心愧疚,“那,這些東西酒店裏應該會有。”

葉教授又哦一聲,平靜說道,“我不太習慣用酒店的東西,每次外出都是自己準備。”確切地說是助理。

咦?原來這人還有潔癖——

坐在車上,溫冉低頭看了下腕表,不禁說道,“都已經晚上十點了,還能訂到酒店麽?”

葉以禎一邊審視路況一邊溫和說道,“應該沒什麽大問題。”

溫冉揉了揉臉頰,被母親拍了一巴掌的部位還隱隱做作疼,雖然知道母親是無意的,但是心裏那股酸澀還是禁不住往外冒,頭抵著玻璃,溫冉輕聲道,“哎,葉老師,都怪我。”她不該什麽都埋在心裏而忽略了他人的感受。

“嗯?”他微微偏頭,看她皺成苦瓜的一張臉便反應過來她說的意思,說道,“沒關係,其實,我還有些問題要跟你談。”

“什麽問題?”溫冉好奇。

葉以禎溫和一笑:“很多問題。比如,趙洧川?”

溫冉:“……”竟然還記著?

很顯然,溫冉小盆友忘記了一點兒:作為老師,葉以禎是溫潤和雅,寬宏大量的。但是作為男人?這就不好說了……

車子穩穩地停在酒店的停車場,溫冉站在酒店門口,睜大眼睛看著酒店牌子,不禁說道:“葉,葉老師,您確定,我們要住這家?”

葉以禎微微一笑,“哦,我睡覺喜歡舒適一點兒的環境。”

“那,那也不需要……”這麽貴的?溫冉仰望著眼前T市赫赫有名的酒店,咽下了想說的話。

葉以禎仿似懂她的心思,說道,“是有點兒貴。”

溫冉忍不住淚目,這人終於懂她的意思了,卻不料,被他的下半句噎得要吐血,“所以,我們就兩人湊活一間。”

What???! !

溫冉忐忑不安地看著葉以禎從包裏抽出一張卡遞了過去,眼睛眨也不眨地盯著那張薄唇,生怕他說出什麽讓她當場想破功的話。葉以禎微微開啟薄唇,想起什麽又看了溫冉一眼,她閃爍的小眼神讓他微勾了唇角,好心情地揉了揉她的腦袋,對前台小姐說道,“要兩個房間,按老規矩來。”

前台小姐禮貌一笑,“請稍等,葉先生。”而後迅速遞過來兩張房卡。

一顆小心髒仿佛經曆了過山車一樣,溫冉跟在葉以禎身後,有些怨念,“葉老師。您是這裏的常客?”前台小姐那熟悉的語氣讓她不得不懷疑。

葉以禎哦了一聲,仿佛忽然想起了什麽,捏著手中的卡說道,“算起來,這張酒店的VIP卡還是我初到GP工作時你小叔給我的,算是,GP員工的福利?”此話不假,他本職工作在B市,既然在GP搭一把手,免不了要兩市之間來回往返,有時候事情忙了,來不及回去,就在這裏過一夜。

然後,聽在溫冉的耳朵裏,卻是另外一種感覺:她被調戲了……

房間很大,溫冉靠著門歎了一口氣,心裏那顆小心髒還忍不住七上八下的跳來跳去。感歎一句,她終究是學不來他的淡定啊。忽然門響了兩聲,溫冉猶豫片刻,開啟了一個小逢,將腦袋塞了出去。

“葉老師?”看清來人後,溫冉將門打開。

“這是剛剛在超市買的,用不慣酒店的就用這些。”說著,遞過來一個手提袋,溫冉大致看了一下,全是洗漱用品。

“唔,知道了。”其實哪裏會用不慣,這種高級酒店某人還是第一次住呢。T??T

抬頭,葉以禎還站在門口,溫冉揉了揉紅撲撲的臉,問道,“葉老師,還有事麽?”

隻見葉以禎淡淡一笑,順了順她有些淩亂的劉海,說道,“沒事了。晚安。”

“晚安。”溫冉訥訥地說道,關上了門。

迅速地洗了一個熱水澡,溫冉舒服地躺在柔軟的大床上,抱著被子盯著天花板發了半個小時的呆之後,終於認識到,今晚她要失眠了。她本就有認床症,在加上在睡在這樣大的房間……溫冉將臉捂在枕頭裏,她不得不承認,在這個時候,一點點的寂寞與恐懼都能將她輕易覆蓋。

而在對麵的房間,葉以禎洗完澡,正在接電話。是國際長途,那邊的人卻喋喋不休,誓有他不答應就不作罷的架勢。好看的眉頭微微一皺,葉以禎手指敲桌子的速度加快,這是他耐心即將告罄的前兆,“好了,我知道了。”

那邊仍不放過他,“以禎,你母親不在了,所以呀,這挑選老婆的事我自然要替你把關。”說完嘿嘿一笑,“我倒要看看,是哪家的小姑娘能讓你看中?這到底是你不幸還是她不幸?”

回應她的是嘟嘟嘟地掛斷電話聲。

電話那頭的人是遠在加拿大的姨母打來的電話,她是母親唯一的姐姐,從小就很照顧母親,對他自然也是關愛有加,已經到了隔了一個太平洋也要關心他終身大事的地步了。對於這樣的姨母,葉以禎自然是頭疼萬分,卻又奈何不得。姨母要見溫冉?那他豈不是還要考慮怎麽把她拐到外國去?葉教授平躺在床上,開始思索這個高難度問題。

忽然,門呯呯響了兩聲。他走過去,打開門,立刻就看見一臉無辜抱著被子站在門外的溫冉。

溫冉眨眨眼,有些苦惱地說道,“葉老師,房間太大,我睡不著,能不能在您這個房間的沙發上湊活一晚?”

說完,不見對方有反應。溫冉不敢抬頭看他,“不,不行麽?”說著抱著被子就準備向後轉齊步走。

須臾,背後傳來一聲輕輕的歎氣,睡衣領子被人一揪,她又重新回到了他的房間,“進來。”

“哦。”

溫冉乖巧地應了一聲,直直地向外間的沙發走去。她可是做了很大的心理建設才來敲這個門的,眼看沙發在望,不料領子又被一提。

“去睡床。”

“咦?”

“你不是說失眠?”葉以禎微微一笑,“我講個睡前故事給你聽。”

十幾分鍾之後,溫冉深深地認識到自己被這個男人給騙了。睡前故事是沒錯,但是誰會對一個二十一歲的姑娘講這樣的睡前故事——

“很久以前,在波斯國的一個城市裏住著兩個兄弟。哥哥叫戈西母,弟弟叫阿裏巴巴……”

溫冉聽了幾分鍾後,忍不住打一個哈欠,“葉老師,我可不可以申請換個故事?”

“哦?”他偏過頭來看著躺在枕頭上,眼睛明亮的她,“講什麽?”

溫冉想了想,說道,“不如,講講你。”

他微微一笑,閑適地靠在床上,“想聽什麽?”

“嗯,比如,你的家庭,愛好,人生經曆?”她好心地提出建議。

葉以禎忍不住失笑,“那可就太漫長了,說到天亮也講不完。”雖是這樣說,看她一副堅持的樣子,還是忍不住跟她講了,從亞洲一直講到北美洲,又從北美洲講到歐洲。溫冉聽得饒有趣味,這個男人經曆過她不知道或者向往的許多事情,雖然都是輕描淡寫的幾句,卻輕易地讓她心生向往。

她不禁問,“走過這麽多的地方,歸屬感會不會就不那麽強烈了?”

他不直接答她的問題,隻是說,“你有沒有聽說過這樣一句話?”

“嗯?”

他凝視她良久,笑了,“不說了,說了你又要害羞了。”

溫冉:“……”

“溫冉同學?”過了一會兒,他叫她。

“此人已睡著。”溫冉悶悶地答。

“等會兒再睡,我還有個問題要問你。”葉教授耍起了光明正大的無賴。

溫冉睜大眼睛,聽他說道,“趙洧川這個人,你有沒有考慮過要接受他?”

溫冉簡直要佩服這人的執著,趙洧川這個問題可不可以不要再繼續這麽追究下去。雖然她不心虛,但是也要被這個人問出來心虛了,她揪住被角,搖了搖頭,“沒有。”抬頭看向他,一雙眸子氤氳著溫柔的光澤,“我在想,我認識他的時候,可能已經喜歡上你了。”

趁葉教授怔愣了一瞬,溫冉撲哧一笑。

“怎麽?”他低聲詢問。

“總覺得你今晚不像老師了。”溫冉回答,這種感覺讓她感覺很舒心,連帶著自己也放鬆了下來。

葉以禎微微一笑,不動聲色地將她扣住,“是麽?”

“嗯。”溫冉老實點頭。

葉教授滿意一笑,開始收網抓魚,“那我就做一點兒不是老師做的事情。”

“咦?”溫冉睜大眼睛,下一秒便別人扣住了後腦勺,有柔軟的唇貼在了她的唇瓣上,輕輕吮吻,撬開她微弱的防禦,溫柔占領與掠奪。

溫冉揪住他的衣領,不知所措地承受著他的吻,迷迷糊糊之間,聽見他說。

“溫冉。”

“嗯?”

“以後試著喊我的名字。”而不再是老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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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從文先生在與妻子張兆和的信中提到這樣一句:我行過許多地方的橋,看過許多次數的雲,喝過許多種類的酒,卻隻喜歡過一個正當最好年齡的人。老葉想到的就是這一句,在他看來,這個人,就是歸宿。

這一章充分展示了老葉的惡趣味——逗弄小盆友。

看到有美人要福利,我想了半天,寫了個吻。至於神馬時候船兒上岸,我還在想,總腳著這兩人要真是那啥了,有點兒違和啊。大家覺得呢?

大家有另一半的七夕快樂,沒另一半的也要快樂。當然,快樂之餘撒撒花更好。大家對進度非常有要求,於是我也要加快進度。我腫麽有種寫來寫去這文都寫不多的趕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