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5
chapter5
相信愛情，即使它給你帶來悲哀也要相信愛情。
——泰戈爾
愛情其實是一個極其微妙的詞語。它的定義無限，並且範圍深廣。我從不相信愛情能夠持久如一。就像當初苦苦暗戀吳亦凡卻不了了之，以為會和樸燦烈攜手到老卻各自陌路。他們都帶給了我無盡哀傷，可我仍然希望去愛，也渴望被愛。人類本身就是一種探取情感的生物。
我知道鹿晗此刻就站在門外，衣物摩擦的窸窣聲響令我無法安然入眠。赤腳踩著地板，走到衣櫃前隨意披上一件長衫，然後無聲無息的打開了房門。
他頹然的靠坐在牆邊，周圍散落著十幾根煙頭。我在一片迷霧繚繞中看見他略顯疲憊的容顏，好像他的每一次不修邊幅都是因為我。其實我才是理應千刀萬剮的壞人。
“你回去吧。”濃烈的煙熏味道令我不得不捂住鼻翼，“別在這裏進行慢性自殺。”
“小喬，我……”
“你什麽也不用說，因為我什麽都不想聽。”我回頭平靜的凝視他的雙眼，陽光透過百葉窗照射在他的臉上，切割出整齊的細小方塊。記得剛升上初中的那年聖誕，爸爸媽媽決定一起回溫哥華看望祖父。起初我也要一起，可是粟沉無論如何都不準我離開。無奈之下隻好留在北京，並且答應陪她一起去看王府井大街精心裝飾的聖誕彩樹。
但當平安夜如約到來的時候，等候在外婆家門口的卻是鹿晗。那天的雪下得很大，雪花落在他纖長的睫毛，轉瞬間消逝無蹤。我飛快的跑過去拍掉他指間明明滅滅的香煙，嘟起嘴角不開心的抱怨道:“小鹿你怎麽又抽煙，這樣對身體很不好。”
他眯眼笑的歡快，然後伸手微微捏住我的臉頰，就連眼角處的細紋都藏滿寵愛。“丫頭，心疼我了？”
“才不是，我是怕你死了就再也沒有人給我買我最愛喝的香芋奶茶。”我把凍得冰涼的雙手放進他溫熱的口袋，絲毫沒有男女有別的危機意識。“粟沉呢？她怎麽沒來?”
“粟爺當然要和男朋友過節，難不成你想跟過去當電燈泡。”
“那我們怎麽辦?”
“笨蛋，我們也去約會啊！”
“約會?!”
他的麵頰驀然染上一層紅暈，語氣飄零的說道:“我帶你去個地方。”
也就是那天，我告訴鹿晗，他的眼睛很亮很閃，好像夜空裏的星星。還是在那天，他第一次吻了我的側臉。那時的我們，單純的隻是孩子。
“我和初琢分手了。”他的語氣充滿從未有過的認真。一時之間，無法分清此時究竟是現實或是回憶。“丫頭，跟我在一起吧。”
我們曖昧了十年，原本以為會繼續朦朧下去。這是第一次，他對我說出類似告白的話語。所有人都認為我和他交往是理所當然，但他們不懂，我們之間的感情早已不是相愛那麽簡單。我們知曉彼此最肮髒的往事，目睹過彼此最瘋狂的醜態。我承認我愛他，可是我更厭惡他。
“太遲了。”我笑著搖搖頭，撩起滑落臉頰的秀發。“我髒了，你也是。”
“我不在乎!在我心裏你永遠是你，永遠是我十二歲那年一見鍾情的葉涼喬。”
“你可以不在意，可是我不行。我還是你心裏的我，但是你變了，變得好陌生。你不再是屬於我的小鹿，我也不想再做你的丫頭。再糾纏下去，我會死的。”
“葉涼喬，你這一生都別妄想擺脫我。”他用力將我鎖入懷中，不知是誰的心跳亂了節奏。“即使再疼，我也會把你禁錮在觸手可及的地方。我沒有辦法放手，也根本不打算放手。現在我通知你，從今以後，你就是我的愛人。等明年畢業，我們就去領證。”
“你瘋了嗎。”
“沒錯。”
“那就一起瘋吧。”我伸開雙臂環過他的脖頸，主動吻上那雙形狀優美的嘴唇。唇舌交融間終於感覺自己漸漸完整。就這樣吧，我想。天堂我們一同去，地獄我們一起下。那些所謂的倫理道德，統統見鬼去吧。
忽然從朋友變成戀人，我幾乎沒有過度便適應了這個身份。而一向在花叢裏所向披靡的鹿晗，卻猶如初戀中的純真少年。每一次視線相遇都會迅速移開，但無論走在哪裏都能捕捉到來自於他的炙熱目光。拚命忍住想要訴苦的衝動，不斷安慰自己熱戀期的情侶全部如此。也許過不了多久，我就可以恢複自由。
“鹿爺，桌上的文件已經堆成了一座小山。您能不能稍微從小喬身上轉移一點點注意力把它們處理掉?”金鍾仁無奈的扶住額頭，“身為學生會主席，後天就是校檢，您沒忘記吧?”
“小黑，你不理解鹿哥那種多年夙願終得實現的心情。”粟沉仔細打磨著剛從國外空運來的上好咖啡豆，溫柔細膩的姿態宛若對待自己的親生baby。“校檢算什麽?自古英雄難過美人關。況且鹿殿眼裏隻有小喬，江山名利，都是浮雲。”
龍香如救世主般牽過我的手，她總是可以不通過任何交流便能看懂我的心之所想。“我和小喬還有課，你們慢慢聊吧。”
“丫頭。”鹿晗急步走到我身邊，“放學等我。”
“今天外公外婆讓我回家吃飯。”我津津有味欣賞著他驟然變色的五官，內心一陣歡暢。“阿姨昨天給我打電話，說你已經兩星期沒回去了。該怎麽做，你自己決定吧。”
說完不等他的反應，拉過龍香飛快的跑了出去。
“怎麽想通了？”她遞過來一罐旺仔牛奶，又細心的替我打開封口。“這麽容易原諒了他。”
“習慣真的很可怕，我離不開他。”
“你跟吳世勳的事告訴鹿晗了嗎？”
“還沒有。反正那晚隻是個錯誤，我也不會再和他有任何交集。隻是沒想到他竟然是鹿晗的表弟，原來世界真的很小。”
龍香略帶擔憂的說道:“要是這樣最好，可我感覺吳世勳對你沒有那麽簡單。總之先瞞著鹿晗，走一步看一步吧。”
“我身上有什麽讓人家有利可圖的地方?”我喝完最後一口牛奶，隨手把空罐扔進左側的垃圾箱。“也隻有小鹿拿我當寶貝而已。”
“先不說別的，單單你那張沉魚落雁的小臉，拿去拍賣一定引人瘋搶……”到了拐角處，一陣撞擊打斷了我們的胡言亂語。來不及尋找導致這場事故的罪魁禍首，急忙蹲下身去撿散落一地的書本。卻看到故意踩在記事本上的chanel限量版短靴。
“葉涼喬，當小三驕傲嗎？”頭頂傳來初琢咬牙切齒的聲音，“朋友的男人也要搶，你還真是饑渴難耐!”
“當初如果不是小喬把你介紹給鹿晗，他連看都不會看你一眼!”龍香將我扶起拉向身後。“我不相信你看不出小喬跟他的關係。所以剛才你說的話，現在全都原封不動的還給你。以後再罵人，首先搞清楚自己究竟有沒有資格，別像隻瘋狗一樣到處亂咬。這裏是學校，不是集市。潑婦罵街這種有失顏麵的活動，恕我們不能奉陪。”
初琢愣了幾秒，隨即不怒反笑。“我怎麽忘了，你們都是一路貨色。張藝興不也是你從別人那裏搶來的嗎？”
我可以忍受她的詆毀，可以忍受她的羞辱，但我無法忍受她遷怒龍香。有愧於她的人是我，也隻有我。
“馬上跟小香道歉。”我知道自己此刻的臉色有多難看。不知是誰說過，越是溫柔的人，發起脾氣就越可怕。這句話一點兒沒錯。親密的人全部領教過我的失控，所以誰都不敢輕易惹我生氣。“否則後果自負。”
很顯然初琢並沒有意識到即將來臨的風暴。她仍舊氣定神閑的站在原地，眼神中還露出濃重的鄙夷。“粟沉不在，你還囂張什麽……啊！”
“咚——”的一聲悶響，我伸腿利落的把她踹倒在地。走廊裏頓時一片喧嘩，我們三個被密麻的人群圍到中間，形成了一個不太規則的三角。這不怪我，我明明警告過她。我像是一顆擁有糖衣外殼的炸彈。看似無害，實則危機四伏。一旦觸及底線，便令人體無完膚。
“我最後說一遍，跟龍香道歉。”
“嗬嗬…”她蜷縮在牆角，疼痛難耐的捂住小腹。“真是姐妹情深。葉涼喬，你還不知道吧！你那個遠在倫敦的好閨蜜柳雪?維多利亞，現在正和你的初戀情人相親相愛。那個男孩叫什麽來著?你當初不是還因為他割腕殉情嗎？順便告訴你，他很快就要回國，而且會轉來這所大學。我等著看你們破鏡重圓的那天!”
上帝似乎格外欣賞我的驚惶與無措，每當我試圖展開全新生活的時候總會贈予我出其不意的致命賀禮。樸燦烈的歸來帶給我的並不是悸動與喜悅，而是那場我以為已經遺忘的，不堪回首的夢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