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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教)絕宴

暖暖的陽光從玻璃窗戶的折射中,柔和的鋪灑下來,讓身處其中的人,仿佛有了一種時間凝滯的舒緩錯覺。

修長的手指從微黃的紙頁上緩緩劃過,愜意的撚起一張,正要翻過去——

“大家好,我是意大利轉學來的獄寺隼人!請多指教。”

“哇——好酷啊!真有型!”

“和澤田君、山本君是完全不同的兩種類型呢,嗚啊——真有眼福!真是太幸運了呢。”

“是歸國子弟嗎?怎麽看起來像是不良少年一樣?”

“嗚……本來在班裏麵就已經有兩個……怎麽現在……”

“……”

在一片驟然響起的喧嘩中,老師勉強維持著局麵的聲音響了起來:

“那麽,獄寺同學就坐在那裏吧?在澤田同學後麵正巧有一個空位。”

從那道執著凝視著的視線中傳遞過來的灼熱太過於讓人驚訝,少年沒辦法再無視下去,終於還是輕輕的合上書,抬起頭來。

視線相交。他直直的望進那一雙祖母綠的雙眸中。

——視線躲閃了。是正在心虛的表現。

為什麽?

少年一邊漫不經心的看著班級裏新來的轉學生向著自己這邊的方向走來,一邊將注意力從剛才興味盎然的思索著的《君王論》上扯了回來,而把視線聚焦在那位同學剛剛在黑板上寫下的名字上。

唔——獄寺隼人?

那個在意大利少年成名的、所謂的“人體轟炸機”?

若有所思的目光從一臉不屑的拉開座椅的銀灰色頭發的少年身上掃過,幾乎是條件反射的,夏久將從記憶裏瞬間調出的資料與本人對比著。

年僅十四歲、八歲時離家出走、被“三叉戟蚊子”夏馬爾教導的獄寺隼人。

——意大利黑手黨的後代。

小幅度的摩擦著右手的拇指與食指,少年頭疼的皺起眉頭。

看起來,是Reborn做的安排吧。

因為與奈奈媽媽是舊識、又是Vongola九代首領至交好友的緣故,他沒有辦法直截了當或者製造事故讓Reborn從此遠離他的世界,而在這回到並盛不足半個月的短暫時間裏,雖然也有刻意而為之的因素在內,Reborn也依舊以他淵博的學識和優雅風趣的談吐,拉近了與他之間的聯係。

現在看來,即使Reborn從未正式提起過要把他推向Vongola黑手黨教父的王座,但是私下裏已經開始了別的動作。

少年的目光淡淡從講台邊的一個角落裏掃過。

盡管視線所及的地方並沒有什麽特殊之處,但是直覺帶給他一種隱隱約約的預感。

——那個害他進入到這種境地的家夥,就在那裏。

不過現在還不是和Reborn強硬對立的時候。

微微偏過頭,對上那道充滿挑釁與不屑的視線,少年彎起眼睛露出一個溫和的笑容,卻看見那個不遠萬裏跑到日本並盛來的意大利黑手黨少年猛地轉過頭去,從銀灰色的發間不小心露出透著些許粉色的耳尖。

少年莫名的眨了眨眼。

——現在的問題是,該拿這個家夥怎麽辦呢?

即使是少年成名的“人體轟炸機”,在“夏久”的眼裏,也不過是一個不知天高地厚、涉世不深的孩子罷了。

“鈴鈴鈴——”

隨著下課鈴的打響,沉悶的班級裏頓時洋溢起輕鬆愉悅的氛圍。

耳邊響起各種各樣歡快的談笑聲,少年在背後戳來的惡狠狠視線中,慢吞吞的把書收進了包裏。

——如果上午沒有必要解決這件麻煩事的話,要不要先去到恭彌的風紀委員辦公室裏喝杯熱茶呢?

從很早之前他就覺得,雖然表麵上很冷淡很嚴苛,其實恭彌才是潛意識裏的享樂主義者吧?

要不然,為什麽非得把學生會的辦公室挪作己用呢?

——雖然,確實挺舒服的。

少年沒有再回頭看看一直對他緊盯不舍的獄寺隼人,反而從容的站起身,一邊向著門口走去,一邊和身邊的同學們打著招呼。

“要走了嗎,澤田同學?”

“啊呀,澤田君不在教室,想必那些花癡的女生們很快就會覺得寂寞了吧?”

“要早點回來哦,澤田君。”

“是、是去找風紀委員長了嗎?可怕——澤田同學真是厲害啊!”

“啊哈哈,要一起來打棒球嗎,澤田同學?”

被突兀插入到日常問候中的邀請吸引了注意力,少年將視線轉向聲音傳來的方向,隨即展露出和往日無異的、被並盛中學的女生們稱之為“王子般迷人”的溫暖微笑。

“是山本同學啊,抱歉,雖然我對山本同學的棒球水平之高早就有所耳聞,但是今天有點事哦——下次有空的話,相信山本同學一定會讓我有機會彌補這一次的失約吧?”

身邊響起一陣“好好哦”“得到親口承諾了呢”這樣充滿了女生粉紅色氛圍的竊竊私語,少年略有些尷尬的看著對麵笑容爽朗的黑發棒球愛好者。

“唔……既然這樣的話,那就一言為定了哦!”

這樣哈哈笑著,山本武隨意的拍了拍棕發少年的肩膀,目光掠過依舊一臉敵意的班級新來的轉學生,沉吟了一下,湊近少年的耳邊笑嘻嘻的開口:“嘛,澤田同學要是遇到什麽麻煩事的話,可以來找我哦——反正都是同學,而且,”山本武看了看少年纖細的身材,再對比一下自己因為長時間的棒球訓練而曬成小麥色的皮膚,“而且,我好像也是能幫上忙的樣子呢。”

“……”

‘……’

好不容易告別了自來熟的山本少年,因為精致柔和的外貌而經常被人輕視的澤田·蒼日·綱吉鬱卒又憔悴的靠在了暫時沒人經過的走廊上。

‘真是悲哀……那些被你虐殺的敵人們這下可真的要哭了哦,居然給予了‘殯儀師’柔弱的評價,我簡直都不想去猜測聽到這種話的時候、那些老頭子們的表情了。’

‘那還不是因為想要享受稍微平靜一點的生活?如果不是這種必要的話,之前也根本不需要你折騰著去接受什麽Vongola情報人員逃生訓練了。’

修長的手指按壓著額頭,少年側過臉來,注視著透過玻璃窗戶的折射、而顯得更為湛藍明澈的天空。

想要像一個普普通通的人類那樣,可以毫無顧忌的歡笑,可以放縱自己的任性,可以擁有自己的眷戀和依靠,可以……帶著牽掛和留戀的死去。

這樣軟弱的想法。

……就連這樣軟弱的想法。

都,沒有辦法滿足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