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第 60 章(3 57)

孫回剛才瞧起來雖然凶悍,卻著實被譚東年的舉動嚇得心驚膽顫,譚東年輕而易舉就能將她劫持上車,若非對方的疏忽,她根本不會瞄準先機立刻下手。

孫回這會兒還心有餘悸,有些語無倫次的在電話裏將事情告訴何洲,“他莫名其妙,突然就把我抓上了車,我跟他前前後後都沒說過幾句話!”

何洲突然問:“他是突然抓了你?”

“是啊!”孫回越想越忿忿,任誰好端端的被一個大男人拽進車裏,都沒法繼續平心靜氣,誰知道譚東年打得什麽注意,孫回不由想起當年的事情,別扭地扯了扯衣擺,小聲道,“你別亂想啊,我跟他是偶遇!”

這話似乎有些欲蓋彌彰的嫌疑,正在開車的黃毛不由瞥了她一眼。

何洲略微沉默,孫回撓撓頭,繼續小聲解釋幾句,何洲終於道:“行了,下次再碰上這種事,你使勁兒揍別人就行了,改天我讓黃毛給你送個防狼器過來!”

“不用不用!”孫回舒了一口氣,臉上又掛了笑。

電話重新回到黃毛手中,不知何洲在那頭交代了什麽,黃毛不住嗯嗯點頭。駛達公寓樓下,黃毛把自己的手機交給孫回:“先用我的,過兩天再給你買部新的!”

孫回一邊客氣推謝,一邊已將手機拽了過來,低下頭立刻研究起了裏頭的功能,黃毛真想仰天長嘯,不過到底忍住了,提起她那隻脹鼓鼓的背包,把她送到了樓上,又進屋裏到處走走看看,一會兒拽拽窗戶,一會兒往樓下瞅,好半天才離開,孫回一臉莫名其妙。

到了傍晚,利敏拎著大包小包登門拜訪,孫回一開門,兩眼立刻放光,直盯著兩個大塑料袋裏頭的食物,主動上前替利敏減輕負擔,嘴上說:“來就來嘛,還這麽客氣幹什麽!”

利敏直翻白眼,不由想起下午黃毛抱著她哭訴:“就沒見過這麽厚臉皮的,也不客氣客氣!”

誰說她沒客氣,孫回向來最懂“客氣”!

此時何洲已經離開公司,一邊開車一邊打電話,黃毛說:“我已經讓利敏住過去了,不過得住幾天啊?”頓了頓,又道,“其實利敏比孫回年紀還小,不經事兒!”

“利敏初中畢業就已經出來打工,腦子靈活膽子也大,她看著回回我會放心點兒,你別擔心,我另外找了人過來!”

黃毛與何洲的關係不一般,隻要不觸到何洲的逆鱗,他有什麽便說什麽,黃毛道:“洲哥,你到底得罪了什麽人,今天這一出我真不明白,那男的好像是跟孫回有關係,不是跟你有關係啊?”

何洲轉著方向盤,側頭看了一眼路邊的一棟大廈,淡淡道:“不是那個人!”

譚東年不是那樣的人,兩年前何洲便已確定。

兩年前譚東年大費周章的與孫迪離婚,放孫迪去海州市,甚至有一次孫回還同何洲說起江兵把她推給譚東年的事情,而其後譚東年卻又消聲覓跡,何洲便知道了譚東年的為人以及立場,他雖然不敢盲目去信任或者懷疑,但至少譚東年構不成太大的威脅,反而重遇江兵,何洲還需特意找到他,希望他能守口如瓶,別將孫回置於漩渦中心。

可現在,譚東年的突然出現不得不讓他敲響警鍾,而今天,譚東年又在沒有任何理由的情況下,將孫回劫進了自己的車中,他一個三十多歲的企業老總,無論如何也不會做出這種既誇張又衝動的事情,原因隻有一個,何洲將油門踩到底,急速躍過這棟在海州市家喻戶曉的大廈——中廣!

孫回在洗漱過後躺上沙發,看著四處參觀的利敏,怔怔的不知在想些什麽。

她一邊擦頭發,一邊問利敏:“為什麽要住這裏啊,跟黃毛吵架了?”

“你這兒這麽高級,怎麽,不能來住?”

孫回一笑:“你來了就別想走,到時候黃毛找我要人,我要收贖金!”

說完她又蹙了蹙眉,莫非何洲是在提防譚東年?孫回搖了搖頭,譚東年再如何不正常,也不至於破門而入,何洲根本不需要找借口讓利敏住進來。

想不明白,孫回決定不再自尋煩惱,她甩開毛巾,親親熱熱地抱住利敏的胳膊,諂笑著將她推進廚房,報出幾道菜名,最後鞠躬道:“辛苦了!”

果然客氣啊,利敏磨著牙齒,忍住拔刀的衝動!

入夜後孫回和利敏燭光晚餐,點著一盞小燈吃火鍋,另附三道家常小炒,兩人互相搶話,嘰嘰喳喳停也不停,利敏突然道:“對了,你那個室友符曉薇,上個禮拜就回來了,拿了一張肖像畫非要貼在櫃台邊上,說是尋人啟事,給我廣告費,我在那裏貼了兩天就給撕了,這像什麽樣啊,她真沒毛病吧?”

孫回嗆了一口,連忙抓過冷飲灌進嘴裏,漲紅著臉搖頭:“沒事沒事,別管她!”

可這下孫回當真沒了胃口,先前她沒告訴符曉薇周峰就是周鬆軼,如今周峰已經出獄,她若繼續隱瞞,任憑符曉薇整天折騰,是否太過殘忍?可倘若告訴符曉薇,若能叫她死心便是最好,可她若不死心,麻煩隻會接踵而至。

孫回不斷受著良心的譴責,導致她隻將桌上的菜消滅了一半,躺回床上後又開始失眠,翻來覆去怎樣都睡不著,到最後隻好打電話給何洲,將這份譴責拋給了他。

何洲低聲道:“別跟她說,這都大四了,她還能堅持多久?跟周峰扯上關係,絕對討不了好,不告訴她是為了她好,你這是在幫她!”

孫回不住點頭,“對對,我也這樣認為!”

孫回終於放寬心,笑眯眯地合了眼。

何洲掛斷電話,折回屋中,坐在沙發上一直保持沉默的梅瑾安終於開口,難得沒有嘲諷孫回,她蹙眉道:“你怎麽就知道中廣那邊有動作了?這麽多年都沒動作,怎麽就這會兒有了?”

何洲淡淡地瞥了她一眼:“明知故問!”他坐回沙發,說道,“周峰!”

梅瑾安又沉默片刻,才道:“這才兩個月,他們就等不及了,真把我們海山當死的?”

何洲把玩著一隻打火機,“哢嚓哢嚓”點著玩,說道:“你看著辦吧,該說的我都說了,反正沒我什麽事兒,周峰那兒的東西自己去打聽!”

何洲一走,梅瑾安坐臥不安,在客廳裏踱了幾個來回,狠狠剜了剜何洲先前坐的位置,許久才稍稍平複情緒,拿出貼著大頭照的鑰匙扣怔怔看著,呢喃自語:“你弟弟是不是真以為我不知道你的習慣?”

她想起那時與何輝相識不久,她正在忙畢業論文,何輝雖然學曆較低,但在財務方麵的知識絕對不弱,何輝幫了她一個大忙,可等到答辯時她才發現還有最重要的一份資料被她忽視了,她找到何輝,何輝告訴她:“這份資料隻能給我女朋友看!”

他心機深,萬事都留一手,喜歡牽著對方的鼻子走,自負驕傲卻謹慎細心,謹慎到最後,他又怎會將全部身家壓在一處地方,“牽製”才是他擅玩的把戲。周峰遲遲不動,何洲也遲遲不動,連中廣都能按耐這麽多年,她又怎能摸不透其中的利害關係。

梅瑾安抬起頭,望向遠處漆黑一片的夜空,小聲道,“我已經讓他自在了這麽多年,可他還是不識相,你可別怪我了,我也不容易……”

何洲離開海邊別墅,並沒有直接返回,而是在別墅外慢吞吞地散步,不知是不是錯覺,他似乎能聽見海浪聲,可別墅離大海這樣遠,怎麽可能聽見聲音?

不知不覺終於走到海邊,何洲隨意往沙灘上一坐,想起偶爾陪孫回來此,孫回總光著腳丫,笑得沒心沒肺說:“電視裏那些主角都喜歡光腳走沙灘!”走了一陣她愁眉苦臉,“那些主角一定有病!”邊說邊扭起了腳趾頭,難受地嚷嚷要洗腳。

何洲笑了笑,點上一支香煙,風平浪靜的海麵不知何時會風起雲湧,這裏不是一處好地方。

孫回在兩日後開學。

利敏始終住在大學城的這間公寓裏,有幾回她提著菜從菜場回來,經過樓底的一輛車時頻頻回頭,忍了兩天終於去問了黃毛,黃毛在何洲的辦公室裏抽煙,瞅了瞅正在忙碌的那些同事,闔上辦公室的門,從抽屜裏拿出一疊照片,說道:“洲哥發過來的!”

照片裏有一輛黑色的轎車,並不是利敏最近注意到的那輛,照片底下顯示的時間讓她詫異:“這不是回回從海州市回來的那天?”她恍然大悟,“別告訴我有人玩兒跟蹤,何洲做的是什麽生意,怎麽跟拍電視劇似的!”

黃毛道:“誰知道啊!”他把照片重新塞回去,“洲哥說了,樓下的車是黎老板派來的,很安全,以防萬一罷了,應該出不了事兒,他不想讓孫回提心吊膽,這事兒先別告訴她,讓她該上學就上學,該玩兒就玩兒,洲哥過段時間就回來!”

何洲原定於十月來此出差,現在隻是將計劃提前,他至少要來南江市看一眼才放心。

黎秋生與何洲始終保持聯絡,他背著梅亭山,在南江市的房產公司裏進行了一次大掃除,何洲又將自己結識的那些權歸朋友介紹了過來,黎秋生在這一年裏已賺的盆滿缽滿,又跟著何洲做了幾筆投資,對何洲在這裏做的動作,他閉緊眼睛隻當看不見。何洲一天天壯大,他也跟著一天天壯大,如今南江市場早已脫離了梅氏變了天,而梅亭山還在潛心研究做海州市的土皇帝。人不為己天誅地滅,他已為自己謀劃好了出路,何洲是最佳的生意夥伴,夥伴有事,他自然要挺身而出。

何洲不過打了幾通電話,黎秋生立刻派人守住了大學城的那棟公寓,又找關係在小區裏多加了幾處攝像頭,二十四小時都有人監管,黎秋生寬慰道:“你放心,連蒼蠅都飛不進來!”

何洲道了謝,在行程表上又劃去一天。

那頭周峰想盡辦法查探到了何父在這五年以來的經曆,先是與情人去香港揮霍了半年,又北上做起了生意,在此期間每天山珍海味錦衣玉食,等到生意失敗,情人也跟著奸|夫卷錢跑了。

周峰反複看了好幾遍那疊厚厚的資料,吃驚地看著他這五年以來的花費,做生意購房產,反複折騰,最後幾乎破產,而這些錢,遠遠超過了何輝當年的全部身家,何父哪來的這些錢?

另一邊,何洲已將工作打點妥當,起程時間漸近,李偉鵬向他匯報:“查來了……”

何洲靜靜聽著,李偉鵬最後道:“當年那套房子賣了一百萬不到,存款估計也不多,可他虧的數目足有兩三百萬,最重要的是他就沒賺到過錢,這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

何洲將行李慢慢收拾完,低聲道:“嗯,你準備準備,跟我一起過去!”

機票定下,航班起飛,海州市漸漸縮小,變成了一個小點,看不見山川河流,聽不見海浪波濤,從沿海飛往內陸,不過就短短的一個多小時,旅途中已分不清起|點和終點,何洲坐在飛機上,麵無表情地看向窗外,輕輕叩著沙發扶手,穿過重重雲層,漸漸靠近那座驕陽似火的城市。

彼時的江大附近停著一輛黑色轎車,學生來來往往,誰也沒有去注意這輛車子。

室外被太陽炙烤的悶熱,車內涼風習習,有人操著一口閩南口音的普通話說:“老板,我在江大。”

電話那頭道:“回來吧,暫時跟著那小姑娘了,去機場。”頓了頓,略顯蒼老的聲音裏帶著幾分笑意,“我們的客人終於要來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