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第49章

第 49 章

回程的路上,何洲開車,梅瑾安和周峰坐在後座。

梅瑾安道:“梅總已經在海州替你安排好了,我們先在這裏住一個禮拜,你可以先到處走走,機票定在一周之後。”

“海州?”周峰眉頭微蹙,瞟了一眼在前坐開車的何洲。

梅瑾安捕捉到他的視線,笑道:“何洲是梅總的心腹。”言下之意,便是讓周峰無需提防,她又道,“去海州你大可以放心,住處安保措施已經到位,海山集團畢竟是在海州,南江我們無法做到十全的保障。”她笑了一下,“你讓你的表妹去海州市,不也是為了尋求海山集團的庇護?”

她突然把話挑開,車內氣氛一時凝固,何洲瞥了一眼後視鏡,隻見從頭到尾都麵無表情的周峰突然勾了一下唇,笑容轉瞬即逝。

來南江前,梅亭山曾找梅瑾安談話,將孫迪當初來海州的原因告訴她。

“孫迪來集團找我,說是她的表哥讓她過來,她的表哥是誰你知不知道?周峰,就是那個當年把中廣集團財務經理撞成植物人,逃逸將近兩年後才被抓獲的那個。”

周峰使用假名東躲西藏兩年,最後終於平平安安進入監獄,現在他出來了,兩方平衡即將打破,風起雲湧不過就在眨眼間。

梅瑾安送他進入客房,二十三層的高度能將這片市中心一覽無遺。周峰剛剛出來,渾身行頭還未打點,梅瑾安問他是否需要回趟家,周峰搖搖頭,看向窗外不言不語。

梅瑾安說道:“我住在隔壁,有需要隨時叫我!”

她徑自走了出去,何洲已在她的房間裏抽了兩支煙,一開門就是濃濃的煙味,他也不知開窗。

梅瑾安將陽台窗戶打開,又打開空調,看向何洲道:“他不知道你是何輝的弟弟,你的態度要正常一些。”

“還不夠正常?”何洲笑了一聲,煙霧自他嘴中吐出,“下次要笑臉相迎嗎?”

他難得在話中袒|露情緒,梅瑾安怔了怔,遠遠地望向他,有些發呆,過了半晌才說:“找人去買幾件衣服給他送來,何洲,你該知道他的重要性,跟你哥哥最後有過接觸的人隻有他,東西在他那裏!”

何洲笑了笑,垂下頭彈了彈煙灰,沉默片刻才起身走了出去。

孫回在家中整理行李,打電話問蔡茵唯一門學科的複習資料,過了一會兒謝嬌嬌搶過電話說:“哎我剛跟符曉薇說呢,她回去那天我們一起去機場送她啊!”

又聽話筒裏傳來吼聲:“送我是假,你不就是想找回回逛街嘛!”

孫回笑道:“好啊好啊,送完她我們去逛街!”

期末考即將結束,她們要開始籌劃美好的假期了。

幾人正聊著,屋外突然傳來鎖眼轉動的聲音,孫回掛了電話跑出去,撲向剛把門闔上的何洲:“怎麽回來的這麽早!”聳了聳鼻子又蹙眉道,“怎麽大白天就喝這麽多酒?”

何洲順勢摟緊她,親著她的嘴說:“快天黑了!”

屋外霞光滿天,離天黑還有一段距離,何洲也不管窗簾大敞,抱著孫回跌跌撞撞地倒向茶幾。他雖喝了酒,意識卻還有幾分清醒,擔心磕著她,一直沒讓她的身子碰到茶幾,他的手背卻重重撞了一下,倒讓他的眼神清明了幾分,隻是力道始終不見鬆落,直到將孫回吻得即將缺氧,他才緩緩收勢,翻了一個身躺在絨毯上,將她抱在胸前,一邊撫著她的頭發,一邊淺淺低啄。

孫回從未見過他喝醉的模樣,沒想到他一喝醉就要動手動腳,正要教育他下次喝酒的時候要避開酒桌上的女人,便聽何洲低笑了一聲,“回回,你真漂亮!”

孫回小臉一紅,羞澀地往他胸口鑽了鑽。

入夜後何洲氣勢洶洶,變著花樣折騰孫回,往往另孫回連一句話都說不完整,抱她去洗澡時又在浴室裏要了她一回,孫回忍不住去咬他的肩膀,顫聲說:“我……我還要考試……”

何洲用力挺動,啞聲道:“下一門考試在後天!”他記得清清楚楚,哪裏還有半分醉酒的樣子,孫回叫苦不迭。

隔了一天,孫回還覺腰酸背痛,早起時何洲替她捏了捏腰,哄了半天才把她哄起,孫回睡眼惺忪,半合著眼睛打哈欠,何洲便替她取來衣物,給她穿胸衣的時候孫回才睜了睜眼,看清是何洲,她又心安理得地閉上眼睛接受他的伺候。

何洲替她穿戴整齊,又一把抱起她走向浴室,笑道:“要不要我幫你上廁所?”

孫回一震,立刻跳到地上自己走,“嘭”一下甩上衛生間的門吼道:“流氓!”

何洲大笑一聲,又拍著門哄她,“我也要上廁所!”

僵持半天,孫回才不甘不願地放他進來。

何洲將孫回送到學校去參加考試,掉轉車頭再次來到梅瑾安入住的酒店,梅瑾安見到他的第一句話便是:“還以為你還要考慮幾天,隔了一天就想明白了?”又打量了他一眼,笑道,“我猜是你那小女朋友的功勞?哦對了,你沒道理不痛快,你那小女朋友不就是撞死你哥哥那人的小表妹嗎?”

何洲冷冷瞥她一眼,邁步就往裏走去。

周峰休整一日,今天換上一身正裝外出,第一站便是埋葬母親的墓地。

何洲將他送達,一直在山下等著他,兩個小時後周峰終於下了山,回去的路上他突然說:“你有沒有什麽親戚?我家裏親戚很多,他們替我媽辦了喪事,也該仁至義盡了。”他笑了笑,靠上椅背道,“我有一個小妹妹,估計她前兩個月來過,上頭放了兩個小花盆,應該是她的風格!”

他也不管何洲是否聽得懂,自顧自地說著,說了幾句後又噤了聲,兀自看向窗外的車水馬龍。

三月三日是孫回二姑媽的忌日,那天孫回確實買了兩個盆栽前來祭奠,還對何洲說:“二姑媽走的前一晚,托夢給我了,我知道不該迷信,就當是盡一份孝道好了,還是來看看她。”又舉了舉手中的花盆笑道,“送花多浪費啊,這個盆栽好,老板說了,這個很好養活,我就放到那裏就成!”

沒想到確實好養活,過了三個月,那兩個盆栽還在那裏。

接下去的幾天,何洲繼續忙公事,與黎秋生一起吃飯時也並未通知梅瑾安,梅瑾安則一直守在周峰身邊,無論他提出什麽需要,梅瑾安都竭力滿足,又打電話向梅亭山匯報:“他第一天沒出門,第二天去上墳,第三天還是沒有出門……”頓了頓,說道,“那東西不知道在哪裏,他從監獄出來的時候就拿著一個小包,裏頭連衣服都隻有兩件!”根本就沒地方可藏東西。

梅亭山說道:“這麽容易被你找到,他也早就沒命了,這是他保命的東西,你以為他憑什麽拿捏?隨他去吧,隻要他在我手上!”

孫回則一直在緊張地考試,勢必要奪下一等獎學金,蔡茵唯是她最大的競爭對手,每次考試出來她都纏著蔡茵唯問答案。

蔡茵唯與她校對了半天,抓了抓頭發說:“完蛋了,你贏了!”

孫回哈哈大笑,笑聲又戛然而止,蔡茵唯順著她的視線望去,正見田恬端著餐盤去倒剩菜,清空盤子後她一轉頭,也看到了孫回,連手都來不及清洗,便急急忙忙跑走了。

蔡茵唯小聲道:“聽說丁卓祥跟她分手了,田恬還跑去他宿舍樓下等過兩次,那回我和嬌嬌用望遠鏡偷看,田恬在小樹林裏差點兒就想強了丁卓祥,幸好丁卓祥努力捍衛貞操……”

孫回推了她一把,瞪眼道:“別學嬌嬌講話,她都把你帶壞了!”

蔡茵唯恍然,嘀咕道:“難怪呢,我說我最近的語氣怎麽怪怪的!”頓了頓又說,“據可靠消息,分手的原因還有一點,田恬其實早就嫌棄丁卓祥了,張口閉口都是你家洲哥哥!”

孫回驚訝地“嗯”了一聲,警鈴大作!

她就知道男朋友太優秀也不安全,回去後她左看右看,突然發現不知什麽時候網管小子搖身一變,竟變成了一個成功人士。

她一邊往行李箱裏收拾進最後幾件衣服,一邊嘀嘀咕咕:“看緊你,看緊你!”

何洲剝了一塊巧克力往她嘴裏一塞,那嘟囔又變成了含含糊糊的“捍衛貞操,捍衛貞操”,何洲哭笑不得,狠狠捏了捏她的臉。

符曉薇的航班定在後天,後天一大早三人就相約在購物中心,逛了一上午,孫回和謝嬌嬌終於將她送去機場,三人在機場依依惜別,謝嬌嬌叮囑符曉薇:“抓住飛機上的豔遇!”

符曉薇叮囑謝嬌嬌:“希望兩個月後你還有大姨媽!”

這話太隱晦,她們兩人怕教壞孫回,視線都轉了過去,隻見孫回眨了眨眼睛,終於將醞釀了許久的話說了出來:“你快點進去啊,我要上廁所了!”

符曉薇笑了一聲,垂頭喪氣地去登機了。

謝嬌嬌帶著孫回朝網吧一條街前進,路上不停興奮:“寢室都斷網兩天了,下次不買小時卡了,太不劃算,還是買學期卡好!”

寬帶小時卡時間有限,兩天前終於用完,寢室眾人哭嚎不止,今天謝嬌嬌終於能跑來過過網癮,打算就在這裏通宵,明天回去睡一覺,後天就收拾包袱回家。

兩人剛剛走下公車,孫回正要說話,突然怔了一下,呆呆地望向對麵人行道上的一個男人。

謝嬌嬌急道:“幹嘛呢,快點兒走啊!”

孫回張了張嘴,見那男人已快步往前走,站在路口上伸著胳膊攔車,她忙把謝嬌嬌一推:“你自己去,我突然想起還有點事情!”

她的心髒怦怦直跳,孫回驚得說不出話,直到攔上一輛出租車,她才語無倫次地開口:“跟上前麵的那個!”

“哪個?”

“就前麵的那個……那個車,那輛出租車!”手一指,司機終於踩了油門。

周峰今天上午獨自出來,一路繞到了位於城鄉結合部的家。

他三年半沒有踏足這塊土地,沒想到時間走得這樣快,城市發展得如此迅速。市中心裏三年前還在建的大樓早已竣工,幾條破敗的街道也已得到整治,連路邊的垃圾箱都換了顏色。

他經過城北,見到大片的拆遷工地,聽說汽車北站正在擴建,幾年以後將成為省內重要的交通樞紐,也即將成為南江市的一座地標,他從未想過這個窮鄉僻壤的地方會變成眾星捧月之地。

後來他終於到家,家中布滿灰塵,住在附近的大伯聞訊趕來,幾個親戚爭執吵鬧,圍繞的內容無非就是房產的處置問題。

周峰懶得理他們,又徑自走了出來,慢慢來到網吧一條街,仿佛回到了四年前,東英網吧還是原來那副模樣。

他在出租車上閉目養神,震動了一上午的手機終於被他拿出口袋,電話那頭的梅瑾安似乎沒料到他突然接聽,頓了頓才說:“你在哪裏?”

周峰淡淡道:“放心,我沒跑!”他笑了笑,怎麽可能跑,他還沒得到他應得的!

片刻後車子終於駛達酒店,周峰慢慢下了車,候在大堂的梅瑾安走了出來,笑道:“下次出門可以跟我說,我派給司機給你!”她提醒道,“你知道的,這裏是南江,不見得沒有對你感興趣的!”

孫回付完車錢,鬼鬼祟祟地躲在路邊,又悄悄地跑進幾步,盯著那個男人的背影半晌,她終於確定自己沒有眼花,又在見到那男人身旁的女人時愣了愣,似乎有些眼熟,可她一時想不起來,直到在下一刻——

孫回見到暗暗的大堂裏,慢慢走出一個高大的男人,他走向站在門口說話的那兩人,刺眼的陽光緩緩貼上了他的臉,五官是那樣好看又熟悉。

她見到何洲動了動嘴,又側了一□,另外兩人隨即邁步往裏走,何洲剛邁出一隻腳,突然就頓在了那裏,半側著的身子突然一轉,直直朝向孫回所站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