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2章

原來這是一家沒有營業執照的黑網吧,老板是個肥頭大耳東北漢子,把自己住房的一間放了幾張隔板裝了幾台電腦,經營起了小網吧。顯然已經比較熟識,敲開了門便跟老板介紹:

“我又認識了一個老鄉,剛搬過來的,我們來上網。”

老板把我們讓進屋裏,兩個人找了空機位坐了下來。我打開qq聊了一會兒,看見正在那裏玩三國的電腦遊戲。

我問他:“你上網喜歡幹什麽?有qq嗎?”

他說:“玩遊戲啊。我不大上qq因為不會聊,沒意思。”

我說:“很容易學的,聊天可以認識很多網友。”

他說:“你不玩遊戲嗎?”

我說:“不喜歡。我隻喜歡發帖子,寫東西。”

他說:“你都寫什麽啊?給我看看?”

我說:“不給你看,你是小朋友,看不懂。”

他說:“哈哈,我不是小朋友啦。我八二年出生的,你呢?”

我心裏笑了,心想這個小朋友還真的是直率又純樸,很好相處的。他並不知道我是什麽人,是好人還是壞人,就一氣兒地把自己的姓名年齡家庭住址全都匯報了,看來他全無戒備心理,不知道是天性使然還是假裝糊塗的。不過這也武官緊要,都是在外麵混生活的打工仔,結交朋友是年輕人的本性嘛。

我說:“那我比你大十歲呢。”

“哇,不可能吧?!”他瞪大了眼睛,說:“你看起來不象有二十八歲,你騙我的。”

我笑,說:“跟你開玩笑呢,我沒有那麽大,反正比你大。我不上了,走麽?”

他點了一下頭,說:“走吧。”說完立即下了機,跟著我出了網吧。

我付了錢,並不客氣,隻是傻傻地笑著仍是跟我走。我想這個小孩子簡直太乖了,我叫他走他就走,別的迷戀電腦遊戲的人上了機,哪個不象是惡狼一般戀戀不舍的?看來他並不沉迷。當然也可能有另外的原因,就是他沒錢。

我上下打量著他,他穿了一件灰舊了的黑色短袖t恤和一條沒有了褲線的普通西褲,腳上穿了一雙黑布鞋,有一隻鞋幫上竟然破了一個洞。他的衣著很是寒酸,就象一個民工一樣的,可即便如此,他清澈的眼睛和陽光般的笑容以及健康的青春的活力仍擋不住地散發出來。外麵天色已近黃昏,夕陽金色的餘暉打在他飽滿又無暇的臉頰上,讓他竟有了些異樣動人的神韻。

我覺得一定是自己一個人過得太寂寞了,才又開始胡思亂想了,便遮掩般地笑了笑,收回了自己的目光。

我正想問他住在哪幢樓、做什麽工作的時候,他叫了起來:

“哎呀,我差點忘啦,今天還有一個老鄉回來,他也是東北的,遼寧的,前幾天到北京買汽車去了。每次他回來我都到他那裏看看。你去嗎?”

我說:“我不去,我回去寫東西去了。”

他說:“那我走了啊,再見。”

說著他蹦蹦跳跳地轉身走了。望著他的背影,我深深地羨慕著他的青春無憂的樣子,也慶幸著能夠在一個新的居住環境裏結識一個新朋友。這個小朋友我還並不了解他呢,可他給我的直覺與好感已經很不一般了。

回到家裏,我吃過了晚飯,習慣地打開台燈開始趴在床上寫了。我的新《玻璃時代》才剛剛開始不久,我計劃著把它發到網上去。這將是我發在網上的第二篇同誌題材的了,隨著的進行,我不斷挖掘著心裏的情感,構思著故事情節,也反複給自己定位著。

我一邊寫一邊想自己,終於清醒地明白了自己的的確確是個同誌。如果說那第一次發在同誌網站裏的《這世界很妖》還含有文字創作的成分的話,那麽《玻璃時代》已經摻雜了個人情感的宣泄。哪怕人物是虛構的,情節的編造的,但有些話卻是我想要說的,有些心情是需要釋放出來的。

我寫得很晚,直感覺很是累了才沉沉地睡去。

第二天又是上班,匆匆地忙完了一天,老鄉小文打電話來說要搬過來和我同住。

小文是我比較要好的同學之一,讀書的時候我們在一起吃飯上課玩耍的,親如兄弟。隻是他並不知道我是同誌。當年還小,我也不敢把自己真實的另一麵告訴給他,隻是壓抑、隱藏著,還順應潮流地找女生談戀愛,蒙騙自己和別人或者是給自己一些主動和被動的改變機會。但我最終還是做了自己了。

那時候我和小文玩兒得很好,另外兩個女孩子龍兒和毛毛也是我們的死黨,大家青春萌動,互相又有玩笑又有好感地揮霍了大段的青春時光。我把我和龍兒是故事編寫到《三分之一愛情》裏去了。然後歲月蹉跎,孩子們長大了各自為了生活開始了拚搏,而今龍兒去了北京,毛毛去了澳門,我和小文來到了長沙。

小文在電視台工作,因為剛剛起步,境況沒有我好。

我的性取向的問題是龍兒告訴小文的,但這並沒有防礙我們之間的友誼。反正新租的房子又空又大,他搬過來也能分擔一部分房租呢,在一起有個照應也好。

於是趁著又一個晴朗的休息日我便幫小文搬了家過來,從此空房子裏便不是我一個孤獨的人了。

但我仍舊孤獨,事實上有些心裏的孤獨是無法排遣的。

我的同誌身份在小範圍內已經公開,通過個人的努力和環境的寬容開化,朋友、同事和領導都能夠和睦相處,大家都還理解和支持。但我的心頭仍有千斤的巨石壓著,那就是媽媽。

媽媽遠在家鄉,對我的生活是鞭長莫及的,但血脈相連,有些事情終是紙包不住火,況且我已經決意要走自己的路了。

有些事情還沒到迫在眉睫的時候,人隻能忽略它的好。

我便想,反正我已經是不能改變的了,願怎樣就怎麽樣吧,眼前的日子還是要過的,而且一定要好好過。

炎夏裏是小四的暑假,他從江蘇跑到長沙來見我了。小四是個健康活潑的男孩,也是第一個通過網絡結識並且跑過來看我的朋友。我叫他小四也純粹是開玩笑叫的,他也開玩笑般地答應著。事實上我們之間並未產生某終被人稱作為愛情的東西也未發生過bf那種關係。我隻是帶著他和小文在盛夏裏打著零工,偶爾跑到東塘的遊泳館裏消夏,帶著他們在湘江邊上吹風到洲頭吃東西什麽的,想來那一段時光也還愉悅。

小四走了,表象上的熱鬧也沒有了,所以我的孤獨就愈發凸現了出來。我孤獨地過夏,孤獨地搬家,又在孤獨之中認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