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 3 章

許至恒忙得焦頭爛額,總算基建趕在年底結束了,然後開始招聘,負責生產、技術的經理都是獵頭公司挑好,然後於穆成和他共同麵試確定。銷售經理是從浙江企業那邊帶過來的,能力知根知底。行政兼人事經理由於穆成推薦,這個位置必須熟悉本地方方麵麵的關係。然後再由這幾個經理負責下麵的招兵買馬。

他大學畢業後就去了美國留學,拿到學位後回國,並不願意接手家裏的生意,去上海進了外企,過了幾年悠哉遊哉的白領生活。反正他父親很是老當益壯,他哥哥又出了名的精明過人。直到去年和女朋友分了手,他突然對朝九晚五的生活有了點倦怠。

家裏再說到和於家合作的項目,他心裏一動,可不是個機會嗎?他大學學的機電,在美國學的管理,在外企做的市場,和於穆成是大學校友,一向也很談得來。於是當媽媽照例不抱指望地念叨他時,他居然爽快答應去內地。全家都喜出望外了。

真正接手做起來後,許至恒倒也說不上後悔,事事親力親為,雖然累點,但工作自有工作的樂趣和成就感。眼看工業園日漸成型,他是開心的。隻是好久沒時間有個人的生活了,看著於穆成和太太出雙入對表演恩愛,他有點鬱悶。

這點鬱悶一流露,謝楠很快把她任職公司的前台阿may介紹給他認識。阿may剛23歲,青春可人,相貌甜美,性格開朗,開一輛黃色QQ,對本地所有吃喝玩樂無一不精,是個非常好相處的女孩子。

不過謝楠想不到的是,許至恒已經在上海這樣吃喝玩樂了兩三年,他過去的女朋友剛好就是這一類型,對著阿may,他著實沒什麽感覺。

看到許至恒,阿may有點小心動。他1米78的個子,不算高大威猛,也很過得去了,長相端正而且氣宇軒昂。再看到他的座駕是卡宴,阿may便有小小激動了,她倒並不是絕對的拜金,隻是年輕女孩子誰不喜歡接自己的男人開輛拉風的好車。

可是出去了兩次,許至恒表現得禮貌周到,給她開車門,幫她拉椅子,點菜征求她的意見,送她回家。隻是絕口不提下次約會時間,阿may如果打電話約他,他又剛好沒事,倒也不介意出來。

阿may被這態度重重潑了冷水,回頭對謝楠抱怨:“謝姐,我讓你幫我介紹男朋友,可不是想找這樣的三不男人。”

謝楠不解:“什麽三不呀?”

“不主動、不拒絕、不負責呀。一看他就是等我主動撲上去,他吃光抹盡,然後不用負責瀟灑走人。”

謝楠駭笑:“至恒應該不是那樣的人,可是算了,我也不能擔保,我看我頭一次跟人介紹男朋友就這麽失敗,以後還是死了這條心的好。”

“不要啊謝姐,我不會上當,吃掉糖衣炮彈回,哈哈,等著你給我找個你家老公一樣的好男人。”

說到老公,謝楠的臉就可疑地紅了,阿may大樂,實在不能理解已經29歲,結婚幾個月了的謝楠怎麽還會這樣容易臉紅。

在一塊吃飯時,謝楠將阿may的話揀其精要轉述,於穆成和許至恒同聲大笑,許至恒連連搖頭:“我不至於那麽沒品,隻是覺得沒什麽話題,沒多大意思,要不是看你的麵子,我根本不會再答應她的約會。大家的時間最好花在自己認為有價值的地方。”

謝楠恨不能再度駭笑了,敢情這位爺還覺得出去是給了自己麵子,可是看他平時自負的樣子,說的大概也不是什麽撐場麵的話:“真搞不懂你們是怎麽想的,她很好呀,又開朗又有趣,我要是男人,我也喜歡跟這樣的女孩子交往。”

“喂,你這又是在間接質疑你老公的品味嗎?”於穆成笑著抗議。

謝楠要腦筋打個轉才領會到他的意思,斜睨他一眼:“反正我不會質疑我自己的品味。”

許至恒看於穆成甘之如怡的吃癟表情,長歎一聲:“算了,以後不能再跟你們一塊吃飯了,太剌激人。我還是安生一個人待著好了。”

已經接近春節了,許至恒一路盤算著公司的事情,一切進展順利,過年回家給父兄匯報,應該算拿得出手的表現,年後開工,恐怕投入的時間得更多。這樣一想,哪有空去交女朋友,尤其是阿may那樣玩心正濃的女孩子。

他進了門,看時間還早,給自己煮了咖啡,坐到沙上一邊喝著一邊看財經雜誌,門那裏突然傳來鑰匙插進去轉動的聲音,可是門並沒被打開。他好不詫異,住這邊快大半個月了,物業管理十分到位,說得上安靜安全,而且這個點,也不該是小偷公然撬門的時間呀。

他走到門邊,透過貓眼往外看,感應燈下站著一個青年男子,正將鑰匙插鎖孔轉動,再拔出來看,一臉納悶,然後再試。看那樣子,衣冠整齊樣子斯文,許至恒猜大概是走錯了樓層,他拉開門,那人猝不及防,錯愕看著他。

“你好,請問你是不是走錯了房間?”許至恒客氣地問。

眼前男人大概二十七八,高高的個子,眉目清朗十分俊秀的一張麵孔,可是神情居然有點扭曲,死死盯著許至恒,眼睛泛著紅絲:“你是誰?”

許至恒好生不悅,冷冷地說:“我住這裏,請不要再拿鑰匙隨便亂插了。”說完準備關門,沒想到那人搶先一步,用身體抵住了門。

“住別人的房子很有趣嗎?換鎖也不能改變我是業主這個事實吧。”他向室內一掃,“知秋呢,叫她出來。”

許至恒完全莫名其妙而且惱火了:“不知道你在說什麽,是要我叫物業上來還是直接報警請你走。”

那男人冷笑一聲:“隨便你,都叫過來我也沒意見。”他倒先拿出手機按了號碼,聲音惡狠狠地對著電話講,“秋秋,你出來,不是說不逃避的嗎?何必叫個男人擋在門口。”

葉知秋剛剛進自己家門,她接了電話:“說什麽呀範安民?喝多了嗎?我這會累得要命,沒空聽你酒瘋。”

“你夠狠,真不是空口說白話威脅我,說重新找個男人馬上就找了,可是一定要住進這裏嗎?”

葉知秋大怒,同時猛然醒悟:“你現在在哪裏?”

“別裝了,我在我們的房子門口,出來吧。”

“有病呀你,你別在那鬧事,我馬上過來。”葉知秋才出差回來,召集銷售部門開完會,然後回到家,照例累得不行,可是也隻好抓起外套匆匆出門。她下樓叫了輛出租,好在離得不遠,起步價就到了。

上樓一看,自己家門前好不熱鬧,一個穿黑色西葉知秋橫一眼西門,西門咧嘴:“秋秋,我沒說什麽呀。”

葉知秋不理他,先跟物業解釋:“不好意思,我是業主,這是個誤會,沒什麽了,你們請回吧。”

她出租房屋前才去物業辦過手續,人家認得她,點點頭:“那好,請不要在公共部位喧嘩,免得其他業主投訴,我們也為難。”

物業下去了,葉知秋轉向西門,小盼搶先說:“秋秋,你還理這賤男幹什麽,讓他死遠點不得了。”

“你們消停下吧,不說幫我說清楚,還在這看熱鬧看得爽,進屋去,回頭我們再算這筆帳。”

他們兩個很是不甘心地關了門。葉知秋剛要跟許至恒說對不起,範安民先開了口:“對不起,秋秋,我不知道你把房子租給別人了,說了很多不該說的話。”

葉知秋冷笑:“這會說得真好聽呀,那我請問,我們明明說好了,你不再到這裏來,房子由我處理。你今天這樣不聲不響跑過來是什麽意思,捉奸嗎?我明白告訴你,我沒象之前許諾的那樣,隨便找個男人一塊住進來,你得謝謝我忙得實在是沒時間那麽幹。而且我要真那麽幹了,你也沒任何立場來管我。”

範安民有點狼狽,遲疑了一下才說:“我隻是從樓下過,看到上麵亮著燈,想看看你在不在,我們本來說好要坐下來談談的。”

“我說得很清楚,我眼下沒時間,騰出時間一定會坐下來跟你把帳算清楚,把錢打給你,你這麽迫不及待嗎?那好,我們現在就談好了。”

“錢錢錢,說來說去就是談錢,你明明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

“除了談錢,我們還能談什麽呀?敘舊?得了吧,”葉知秋保持著那個冷笑,可是燈光下笑意十分慘淡,“我們在演二流肥皂劇嗎?可那也得有觀眾才有意思吧。”

說到觀眾,兩人同時看向許至恒。

許至恒不免有點臉紅,因為他剛好現在沒不耐煩的情緒,倒看得有點帶勁了。可是公然當觀眾總有些難以為情,隻好一本正經;“葉小姐,我不希望以後再生這樣的事情。”

葉知秋再對著許至恒,隻好放低姿態了:“不好意思,許先生,打擾你了,以後不會這樣了,再見。”

她徑直過去伸手按了電梯。許至恒關了門,聳聳肩,回去看下自己的冷咖啡,不禁好笑。他從來不看肥皂劇,而且和以前曆任女朋友都是友好分手,再見也是朋友。眼前兩人夾纏不清鬧成這樣,他還真是很是好奇加新鮮。

葉知秋和範安民都一言不乘電梯下到了一樓,葉知秋拔腿往小區外走,範安民伸手拉住她的胳膊:“上車,我送你。”

旁邊的臨停車位上是一輛嶄新的奔馳sLk28o,銀灰色車身在路燈下閃著幽幽的金屬光澤。葉知秋看看車,再回頭看範安民,範安民在她的目光下痛苦地移開視線,鬆開了手。

“去青年城樓下的那間咖啡館等我,我先把單據什麽的拿下來。”她頭也不回走出小區,揚手招了輛出租車回自己租住的地方,單據早就整理好,放在一個文件夾裏,她拿上筆記本和這個文件夾,再匆匆出來下樓去約好的咖啡館。那輛新得眩目的奔馳已經停在門邊了。

她推門進去,範安民正坐角落一個位置上,她走過去坐下,叫服務員來壺水果茶。然後打開筆記本,從文檔裏找出早已經打好的一份清單,將筆記本掉個方向推到範安民麵前:“你看一下吧,有什麽異議,或者是我記錯的地方,可以修正。”

這是一份非常簡明扼要的清單。

濱江花園B座16o1,麵積97平方,房屋總價:6984oo元。

付:28oooo元(範安民出資15萬元,葉知秋出資13萬元)

已還款:396o元/月*14月=5544o元(葉知秋出資)

裝修及家俱電器:162731元(下附明細及單據,範安民出資2oooo元,葉知秋出資142731元)

範安民臉色鐵青,一把推開筆記本:“你這是什麽意思?侮辱我嗎?”

葉知秋將筆記本扶正:“我哪有那個閑心?你要跟我一樣連著出差,下了飛機是火車,出了火車站是長途汽車站,就知道我沒一點點侮辱人的力氣了。隻想快點把這倒黴事了結了是正經。”

範安民頓時啞然,停了一會說:“你瘦多了,氣色也不好,秋秋。這樣拚命不是辦法,今年索美年底這麽忙嗎?以前出差也沒這麽多呀。”

葉知秋並沒打算告訴前男友自己換了工作:“我們談正事好不好,我還得早點回去休息。如果你對這個明細沒有異議,我們商量一下怎麽處理這房子吧。我的想法是,你前後出了17萬,我給2o萬你,(1*6*$apnet)你跟我一塊去做合同更名,更名費用由我出,把房子換到我一個人名下。當然這個你可能會略有點吃虧,房子眼下漲價了大概過3o%了。不過考慮到這房子的價格是我拿到的優惠價,二手變現會有很多損失,我覺得我的提議應該算是合理。”

範安民咬牙看著她:“我沒打算拿這個錢。”

葉知秋嗬嗬笑:“就算你不要,你媽也會跑去我家要呀,我可丟不起這個人,更別說我爸媽了。再說我留著這兩錢不腥不臭的算什麽,你給我的青春補償費嗎?我的時間也不止值這點錢呀。”

“是我對不起你。”

“好啦,我們別跟複讀機一樣老重複這幾句話好不好。講重點,你要同意,我們就約定時間,我跟開商約好去把更名辦了,然後各走各路。你要覺得這價格不合適,可以現在商量。適當範圍內我可以考慮,不可以獅子大開口,不然幹脆把房子賣了錢按比例分得了,前提是你先付一半裝修款給我。”

“我們一定要談得這樣傷感情嗎?你把我當什麽人了,居然想到我會獅子大開口,就算分了手,我們也相愛過呀。”

葉知秋又是一個苦笑浮上來:“你用那種理由跟我提出分手,我們就沒感情可言了,還有什麽可傷的。別逼著我再拿出力氣來恨你,我真是累了。”

“你哪來的錢,前年買房,去年裝修把你的錢全折騰進去了,現在拿什麽來給我?”

“我不會給你開空頭支票的。現金,放心吧。別這麽看著我,我沒找著賣身的地方,所以還是賣藝來著。我的錢,來路很明白。”

範安民的臉一下變得蒼白,他凝視葉知秋:“你終於肯講出心裏話了,你鄙視我,瞧不起我,覺得我是賣身,對不對?”

葉知秋看下窗外的奔馳,揉一下自己的臉:“我不能再對著你裝笑容了,好累。那個方案你同意嗎?同意的話,我明天去約開商,盡快辦好,唉,見鬼,但願有時間辦。最後拜托你一件事,收了錢後請你媽媽不要再對著我父母旁敲側擊了,以後就裝不認識吧,這個要求好象不算過份。”下一次愛情來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