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第四十七章
“有味道,有味道,還有味道……洗不掉,為什麽洗不掉?”白凡一會兒使勁揉搓著全身,一會兒湊近聞聞,嘴裏不停喃喃念著,最後,不耐煩得兩手使勁向下拍去,濺起無數水花後,無力得伏在木桶邊緣嚶嚶哭了起來。
白凡既不是女子也並無太多世俗成見上的牽掛和在意,他隻是對味道太敏感,所以總能隱隱聞到那些人殘留在自己身上的味道,那渾濁雜亂的氣息一直縈繞在四周,讓他覺得厭惡和心煩以及有一種無顏麵對自己喜歡之人的焦灼之感。。
“白凡,我可以進來嗎?”
聽到軒緣鶴的聲音,白凡立刻停止哭泣,吸了兩下鼻子,平靜了顫抖的嗓音道:“再有一會兒,我就洗好了,馬上便會出去。”
“那好,我去幫你準備午膳。”
聽到腳步聲走遠,白凡又不可自已得抽泣起來,卻馬上抹了眼淚,自言自語道:“凡兒要做君子,不能總是哭,要堅強。”
軒緣鶴端著午膳走進房間的時候,發現白凡已經洗好澡,麵朝裏,側躺在床上,便一麵將碗筷在桌上擺好,一麵轉頭朝著那邊輕輕道了一聲:“該用午膳了。”
等了半天,卻沒有人回答,軒緣鶴布置完後,走過去,輕輕把手放在他肩膀上,白凡這才恍然轉過頭來,笑著問道:“鶴兄,什麽事啊?”很明顯的刻意,似乎在掩飾些什麽。
軒緣鶴覺察出白凡的不對勁,屈膝坐在了床邊,而白凡隻是垂眼,有些呆滯得看著不遠處的地麵,竟然絲毫沒有察覺到他這一舉動。
軒緣鶴便就這麽靜靜注視著白凡的麵龐,不知不覺看得入了迷,想起當初第一次見白凡的時候,他還隻是個懵懂天真的少年,熱心、大方甚至有點煩人的善良。什麽都不懂,沒有遭遇過任何變故,也不會在心裏藏事情。喜怒哀樂全表現在臉上,不懂什麽,便毫無顧忌得去問,想說什麽,也會口無遮攔得說。當初他住在軒府的時候,常常會把事情弄得烏龍百出、啼笑皆非,甚至是雞飛狗跳、人仰馬翻,讓軒緣鶴無可奈何的同時卻又讓他在心底深處無意識得喜愛著。
然而現在,眼前同樣是那樣攝魂奪魄的容顏,卻再也見不到那無憂無慮甚至有點沒心沒肺的笑了。
總覺得,讓他純真毀滅的開端便是自己這個罪魁禍首。
“對不起!”不知怎的,這三個字很自然便說出了口。
白凡回過神來,又聽軒緣鶴自責得喃喃道:“對不起……瀲雲初讓我照顧你,然而我卻……把你照顧成這個樣子——昨天,我不該走開的。”此時此刻,那對於聖上的忠貞不二與死而後已在這裏全都轉化成了愧疚和悔恨,對聖上的牽絆有多深,便對白凡的愧疚有多重。
白凡見一直冷言冷語的軒緣鶴此時仿佛要哭出來一般,自己竟然有些慌亂,隻是趕緊訕笑了兩下後,沒話找話道:“那幾個壞人說我長得好看,還說,味道嚐起來很好……我開始不懂是什麽意思,後來才知道,原來就是這樣做,好像和鶴兄你說的‘君子之道’很像,額嗬嗬~我是不是真的味道很好啊?”
豈料,白凡這麽一說,軒緣鶴眉頭緊鎖,臉上的陰鬱更加濃厚,就像是要下雨之前聚集的霾雲一般。白凡手足無措,快速在腦中搜尋了一陣後,連忙又補充道:“鶴兄你不是說過嗎?才華和力量,是上天給予的恩賜,或許也是枷鎖和萬惡之源!但你卻沒有選擇,隻能如此繼續走下去……你說,我長得好看,算不算一種上天給予的才華呢?嗬嗬!”
話音一落,軒緣鶴便伸出雙臂,將白凡扣在了懷裏。因為隔得近,所以聽得到他喉中傳來那刻意抑製的哽咽,這下,白凡更是呆住了,兩手慢慢從軒緣鶴後背抬起,猶豫了一會兒,慢慢合攏,一手撫住他的脊背,一手快速拍拍道:“鶴、鶴兄,別難過,若總是在意不好的事情,就感受不到美好的事物了。”
不管軒緣鶴當初對白凡說這些話的時候有多麽冷靜自若、理所當然,一副曉情明理,曆經世事的穩重成年人做派,可此時,卻全都不管用了,隻顧自個兒在那兒愁雲慘淡、涕淚漣漣,哭得像個稚子一般。
白凡感受到肩頭的衣物被灼熱的淚滴打濕,忽然覺得自己罪大惡極,居然能讓這個世間看起來最冰冷的人消融成這幅模樣,一時之間什麽都忘到九霄雲外去了,隻想讓他快點開心起來。可事與願違,兩人之間隻是蔓延著無盡壓抑的沉默,就在心亂如麻、束手無策之時,白凡若有所感,微微低了低頭,突然出聲驚喜道:“鶴兄、鶴兄,鶯兒在伸懶腰,好像還在蹬腿呢,你快來摸摸看!”
白凡說著就要退開來去抓軒緣鶴的手,卻又被軒緣鶴給摟了回去:“別動!讓我好好抱抱你,好好抱抱你。”朝廷之中就要風雲巨變,不知道以後是否還有機會抱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