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第二十五章
第二天早上,正是清夢初上的好時候,突然一聲驚叫,中國人民鐵路廣播,您一路相伴的朋友,接著是八十年代的歡天喜地的歌,遊子回家的歌,唱的那叫一個感人,可惜被從美夢中揪起來的各位都有想砸了它的衝動。
秦弦睜開眼睛,外麵已經天亮了,陽光從外麵照進來,薄薄的窗簾根本擋不住。秦弦趴在床頭往下看,韓徹把窗簾拉開了一角正盯著外麵看,陽光照在韓徹臉上,看不清他的表情,但是隻是這樣就足夠讓秦弦無法正視了,順著他的目光往外看,外麵已經是另一個世界了,山,能看見的隻有山,被風雨切割過的平整的岩石上被藤蔓植物包裹的嚴嚴實實,山腳下的小房子一墩一墩的簇擁在一起,和北方的紅磚青瓦不同,這的小平房是白色的野生的竹子鬱鬱蔥蔥的遍布在房子周圍,南方,這個從未到達過的祖國的另一番景象,沒的的的確確讓人有些震撼。
“哇塞!這是到了吧!”趙子也醒過來了,咋呼著從床上爬下去,呼啦的拉開窗簾,好像是潑墨一樣的綠色鋪天蓋地的映在北方長大孩子們的眼裏。
不時有同學在隔斷前的通道裏走動,或者停留在車窗前拍照觀景,或者忙著去洗漱幹淨,還有的已經伴著良辰美景……還有噪音開始西裏呼嚕的吃早飯了。
秦弦沒有動,裝作還在睡覺的樣子。韓徹也沒有動,裝作還在看風景的樣子。
好不容易適應了火車的噪音,吃的飽飽的哥幾個又開始打哈欠了,六個人擠在下鋪裏,想睡的就往裏麵一倒,秦弦給尤揚發短信,分手的事情,尤揚並沒有過多的問什麽,兩個人在一起還和從前一樣。
“外麵都不一樣了,我覺得是要到了”
“你就好了,羨慕死了,我好無聊啦”
“去談個戀愛如何?上次那個對你死纏爛打的家夥呢?”
“別提了……我隨便給他看了我的一本小說就嚇跑了的家夥,怎麽能服侍本女王呢?”
“你這樣……早晚會嫁不出去。”
火車轉大巴,一路上的風景那真不是蓋的,可惜沒有人還有精力欣賞了。北京活慣了的孩子們,覺得能在路上開個八十邁就已經很不錯了。哪見過這樣的架勢,司機麵不改色心不跳的行駛在大山和懸崖之間,那速度說能飛起來絕對不是吹的。坐前麵的幾個已經開始手也抖抖腿也抖抖了。不過啊,害怕歸害怕,第一次自己扛包出門的家夥們一會就在舒服的大巴上打呼嚕了,秦弦看看旁邊睡的跟死豬似的趙鬆,看看外麵,明明是自己所不熟識的世界,卻有一種難得的歸屬感。
滿眼望去都是綠,柔和的紮眼的溫潤的狂野的,山的峭壁帶著決裂的斷痕,這個季節還算是安全,假如在雨季,這些犀利的斷痕會承接著泥沙滾下,旁邊就是懸崖,根本看不見下麵的情況,能看見的隻有樹頂,天空帶著北方沒有的濕潤,大概是時間的原因,陽光很柔和,映在那些綠上,卻因為海拔的原因,看不見斑駁。
不知道開了多久,司機師傅猛的一個急刹,坐在最後一排中間的那個倒黴蛋,被慣性帶的騰地站起來,畫著S型向前衝去,秦弦伸出手想摟他一把,但是還得晚了,倒黴蛋直接大字型爬在前麵的擋風玻璃上,眾人被碰的巨響驚醒,司機有點不好意思:“我停太猛了。”
眾人狂擦冷汗,誰也不敢在睡。生怕司機在一個猛自己就交代了。等到了地方,太陽已經就剩半個臉了,大家下了車,都愣住了。這裏絕對是離天堂不遠的地方。類似小鎮的古樸白色房子坐落在山水之間,滿處的竹子帶著野草的放任挺拔著。小鎮上已經開始他們了,燒烤的味道從那些小房間前麵飄過來,帶著些自己民族特色飾品的美麗少女或者古樸大叔已經在吆喝了,各班開始點人數分房間,韓徹拿著一摞鑰匙,清點房間。屋子裏麵很幹淨,現代化的設施也很完全,很難很房子的外表聯想到一起,屋子都是兩人一間的,韓徹按宿舍把鑰匙都交出去了。
手裏剩了三把,是440六位的。趙子衝大家擠擠眼。這是個讓他倆和好的好機會,有什麽不好意思當著他們說的,趁這個機會不就說開了,剩下三人心領神會,李想拉著斌子,斯坦跟著趙子,飛快的從韓徹手裏拿了鑰匙。韓徹沒有什麽表情,把剩下的最後一把鑰匙放在秦弦手裏,轉身對自己班說:“鑰匙有兩把,一把發給大家了,一把在旅店老板那,大家要用熱水就下來拎,樓上也可以洗澡,不過是太陽能的罷了,早點休息吧,明早八點我們一層集合,準備開始去寫生。”
大家一哄而散了,放行李的,搬畫架的,先去附近嚐嚐烤雞腿的。秦弦拿著鑰匙,心裏麵有點恍惚,是韓徹心太寬了,還是已經根本不在乎了?
搬著行李慢慢的往上麵貼著的房間走,到門口,韓徹已經在那裏了,是一間挨著窗戶的房間,韓徹坐在旅行箱上對著窗戶抽煙,聽見後麵有腳步聲也沒有回頭。秦弦朦朧中覺得,韓徹應該是不抽煙的吧,在一起的時候從來沒有在他身上聞到過煙味的,上次做的時候他抽煙還是很生疏的。可是現在抽的很自然,煙霧繚繞著的嘴唇帶著不可思議的性感,秦弦低下頭,用鑰匙哢嚓哢嚓的開門,把行李放進去,開燈。忍不住往後看了一眼,韓徹掐了煙頭,拉著箱子進來。秦弦因為進屋的早,就選了在牆角的一張床,那種兩麵臨牆的地方有說不出來的安全感。秦弦把必須的毛巾牙具拿出來。
屋子裏很安靜,韓徹的東西堆在那就沒有在動,韓徹站在他床前的窗戶那往外看,誰都沒說話,壓抑但是誰都舍不得離開,時間安靜的流動,韓徹開著窗戶,外麵的小飛蟲撲棱棱的飛進來,撲打著燈,在屋子裏映出很大的影子,秦弦的眼光落在上麵,有過相似的晚上,那夜軍訓的夜班放哨,情竇初開的秦弦拿著韓徹給的火腿腸看著那些飛蛾撲火。萬物生靈皆有相似之處,明知道是死路一條還是愚蠢的往前衝。秦弦收拾幹淨了,坐在雪白的床單上發呆,心裏麵叫囂著快逃,快逃出這個屋子逃出那愚蠢的火光的**。可是身體動不了,眼光死死地黏在那人的身上。怎麽辦?為什麽剛才不拒絕呢,不拒絕和韓徹住在一起呢?隻是這樣和他呆在一間屋子裏就受不了了,要是真的……真的一起住一個星期的話……
韓徹轉過頭,秦弦慌忙的收回眼光,但是卻被韓徹捕獲,韓徹的眼光清澈帶著審視,秦弦連和他對視都沒做到就棄械投降,愛情是個奇妙的東西,它能在一瞬間毀滅也就能在一瞬間複活,更何況它是被生生掐斷的,不死心的嫩芽早就衝破了陳舊的屍體,一點可能它就會拔地而起死灰複燃。
目光交融在一起,那是千言萬語都表達不了的恩怨,清澈如日月星辰,那雙明眸載著自己根本承受不了的無聲的譴責。秦弦想開口,卻不知道說什麽,被過分壓抑著的感情就快要爆發的時候,趙子幾個推門進來:“大眼瞪小眼的發什麽呆呢?走走走,吃飯去!咱哥幾個多久沒一起吃過大餐了?”
秦弦收回目光,遮住了快要決堤的慌亂,等勉強壓抑住的時候已經坐在賓館老板自己營業的燒烤攤上了,天氣很舒服,更何況是在這青山綠水的世外桃源,小燈已經點起來了,老板看上去文文瘦瘦的低頭隻顧著烤也不說話,老板娘倒是很熱情周到,完全沒有南方女人的含蓄,裏外張羅著,老板家有個紮著羊角辮的小丫頭。七八歲的樣子,也湊著在外麵寫作業,姑娘小子們分布在各個桌子上,好不熱鬧,趙子砸吧砸吧嘴:“我說,喝點?”
“喝點就喝點”斌子一揚手:“老板,拿仨小二六瓶啤酒”
露天的喝酒永遠是最美味的,伴著南方小村莊裏自己養的烤雞,野山菌,蕨根菜,還有地地道道的野生竹筍,半大小子們都有點醉,嘴裏嚼著雞骨頭,看著已經同甘苦共患難一年的兄弟,哥幾個都有點話癆。
“多來點多來點”斯坦本著老婆不在原形畢露的原則,帶著三分的醉意開了口:“多久沒一起了啊,秦弦你到底是為什麽啊?你說哥幾個要是平常對你有什麽不周到的是吧,你說話啊,你這麽一聲不響的就搬出去,哥哥心裏不好受啊!”
斯坦平時話不多,今天算是接著酒勁開了話匣子了,:“我跟你說,你不在宿舍就散了。”
秦弦低著頭,不知道該怎麽說,要是趙子和斌子這麽說,他完全可以用玩笑帶過去,因為那倆和稀泥的主,在說之前就已經給秦弦找好台階了。但是斯坦,那麽實在的一個人,帶著醉意這麽說,大有不得到答案不罷休的架勢。
韓徹從兜裏拿煙,趙子也切過一根,煙霧繚繞中,韓徹開口:“斯坦,你喝多了。”
斌子點頭:“得了,斯坦。弦子也有難言之隱,現在咱們這樣不是挺好的?”
李想哼了一聲:“你拿咱們當不當兄弟啊,有什麽就說唄。就看不慣你那一聲不吭的勁。”
秦弦看著酒杯,裏麵映著白色的燈光和桌子上的幾個人影,沉悶,那是開不了口的悲哀,離開宿舍一直覺得是為了讓韓徹好過點,但是沒想到讓大家這麽別扭,但是就算是這樣,第二天見麵的時候,哥幾個也沒有疏遠他,就衝這個,秦弦知道自己根本沒有立場發脾氣。
解釋,解釋的清楚麽?就算是秦弦,也不能再這群真的為他著想的朋友麵前說,我的事你們管得著麽。秦弦不想說謊,也沒有那個力氣去編。他倒滿酒,站起來對著桌子上的哥幾個說:“不是什麽都沒有發生,但是真的是我說不清的,我也不知道怎麽解釋。都在酒裏了。”
仰著脖子喝下去的時候,胃裏帶著翻滾起來的食物殘渣,秦弦強迫自己往下咽。韓徹眯著眼睛看他,眉毛開始鎖在一處。斌子見狀,趕緊過來拉:“弦子你幹嘛,我們也沒別的意思。就是想問問你到底怎麽了,有沒有哥們能幫得上的,你別喝了我說。”
“就是,得了得了,明天還得早起呢,是不是班首長?”趙子也跟著打圓場,帶著嬉笑的臉,看韓徹,希望化解一下尷尬。韓徹扔了煙蒂,根本沒有考慮的說:“讓他喝,喝死他!”
氣氛更加尷尬了,雖然大夥都知道,秦弦離開多少是因為韓徹,但是這次讓他倆住一起他倆都沒有問題,覺得怎麽也是和好了,誰知道韓徹對誰都一副寬大胸懷的樣子,就是過不去這個坎。秦弦灌完了酒,胃裏麵翻江倒海的,眼淚都要一並衝出來了,放下杯子,身體都在晃悠,趙子趕緊扶他坐凳子上:“我操,大徹你有病啊,你倆要怎麽招啊,多大點事至於麽啊!哎,行了,弦子別喝了。”